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多黑的天到頭了也得亮

2011-05-30 10:48倪萍
讀者 2011年8期
關(guān)鍵詞:瓜子仁北京青年報天黑

倪萍

姥姥掙錢了

眼看著姥姥老了。

我從來沒想過姥姥也會有老的那一天。從我記事起姥姥就是個梳著小纂兒的老太太,幾十年了不曾年輕也不曾衰老,直到有一天哥哥從泰山給姥姥買回來一根寫滿壽字的拐杖,姥姥如獲至寶,我這才意識到姥姥老了。

老了的姥姥盤腿坐在床上,說著說著話就睡著了。

這么連軸地睡,還不很快就睡過去呀,我害怕了。我試過,一上午陪著她又說又笑她會一直不睡。于是我給她分配了工作。

我家定了三份報紙,一份《新京報》,一份《北京青年報》,每周還有一份《南方周末》。我跟姥姥說這三家報社回收舊報,凡是看過的,你按大小張和有圖片、沒圖片的分類疊整齊。

“每天的工資是15塊錢,你做不做?”

姥姥想都沒想:“做,做!閑著也是閑著?!?/p>

姥姥越來越糊涂了,有時把《南方周末》疊進《北京青年報》里,又把《北京青年報》混進《新京報》里。

我嚇唬她:“有你這么不認真的員工啊?你這是上班,又不是家庭婦女干家務活,要嚴格要求自己?!?/p>

姥姥真是個好同志,從那以后再也沒錯過。她的辦法是數(shù)大字,《北京青年報》是5個大字,《南方周末》是4個大字,《新京報》是3個大字。

那一年多的時間里,姥姥每天把全家翻得亂七八糟的報紙一張張地分類疊好,晚上交給我。有時我故意把疊好的報紙再翻亂了,她就仔細地又整理一遍,不厭其煩。每月的30號,我這個3家報紙的“老總”都準時地給姥姥發(fā)450塊錢。每次我都把錢換成新的,姥姥一張一張地數(shù)好放進她的手絹里包好,再放進她的抽屜里。

記得第一次把這份工資交到她手里的時候,姥姥不接?!澳懔糁?,買個菜啥的?!?/p>

“這哪行?。∵@是你的工資,你的勞動所得呀!我拿了你的工資,這不成了剝削勞動力嗎?”

姥姥拿著工資時的激動我是真看出來了。你想啊,姥姥在家工作了一輩子,沒以自己的名字領(lǐng)過一分錢。年輕的時候孩子多,她沒下過一天地。年紀大了,孩子都有出息能掙錢了,她拿的也不過是孩子孝敬她的錢。

姥姥還是老了,報紙疊著疊著也擋不住昏睡了。

我又布置了新工作。

“姥姥,我們單位回收瓜子仁,出口歐洲。質(zhì)量要求嚴,不能用嘴嗑,要用手剝。仁要完整的,不能碎。剝一小瓶(普通的玻璃杯)15塊錢,你做不做?”

姥姥真是見錢眼開:“做,做!閑著也是閑著。”

第二天我就去買了5斤葵花子交給姥姥。

那一年多,我家大瓶子、小罐子都裝著姥姥“給歐洲出口”剝的瓜子仁。每天我出門前都上她屋帶上她的產(chǎn)品,轉(zhuǎn)手又放回我屋的冰箱里。

姥姥依然每天三五斤地剝著瓜子,家里地上、床上、桌子上到處都是瓜子皮,姥姥屋里像個瓜子加工廠。我們成包成袋地往家進貨。有時看姥姥太累了,就說這幾天單位清點貨物,暫時停工,你先歇兩天。

吃夠了熟的,我們就買生瓜子,托人從東北進那種正宗的顆粒大的好瓜子。我們幾個晚輩常聚在一塊兒商量,這么剝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工作量太大了。我們又規(guī)定姥姥周五至周日3天休息,說這是國務院規(guī)定的,但工資照發(fā)。這樣,姥姥一周只工作4天。姥姥歇著手,我們歇著心。

姥姥兩只手的大拇指、食指的皮都變硬了,但我心里依然高興。姥姥不瞌睡了,飯量也大了,人也精神了。

晚上睡不著,起來看著這一杯一杯的瓜子仁。我把它們倒在桌子上,再一粒一粒地撿回去,偶爾放進嘴里嚼一嚼,咽下去的卻是滾燙的淚水。

50年了,心跟著姥姥一起走。小時候是她扯著我,長大了是我扯著她。我怎么從沒想到終有一天我是扯不住姥姥的,不是我撒手,是姥姥先撒手??!

多少個艱難的時刻,都是姥姥用她那大白話點撥著我,支撐著我;多少個想不開的問題,都是姥姥一個個雞毛蒜皮的比喻讓我豁然開朗。姥姥的寬容、姥姥的良善,不斷地修正我的缺點,改正我的錯誤,姥姥的智慧、姥姥的光亮始終照耀著我,溫暖著我??墒抢牙岩吡耍@一切她會帶走嗎?即使都會留下,我怎么還是那么無助、那么害怕呀。

瓜子,這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食物把我的心填滿了,滿得再也盛不下任何東西。是種子就能發(fā)芽嗎?

姥姥晚年的這兩份工作讓她掙了不少錢。一月900,每月底我們都按時發(fā)她工資。后來都發(fā)展到我們從郵局拿了匯款單讓姥姥蓋章,說是單位規(guī)定必須讓她自己簽收。

看著姥姥往匯款單上蓋章時認真、喜悅的神情,我心里真是爽啊!給姥姥哪怕一絲的快樂對我來說都是莫大的安慰,因為姥姥的日子不多了。

姥姥自己掙錢了,那種慷慨和往日的慷慨不一樣了。回趟老家,得意地跟我說,她給了某某100塊錢,又給某某買了啥。自己掙的錢和別人給的錢真是不一樣,即使自己孩子給的也不行。

我過去常對我媽和姥姥說,你們使勁地花錢,我存折上所有的錢都是你們的錢。打從姥姥掙工資開始,我就不再這么說了,我要做的就是把一大沓現(xiàn)錢放到媽媽和姥姥手里,存與花是她們自己的事。

我怎么早沒想到這個再普通不過的理兒呢?

姥姥真的老了,精明了一輩子的姥姥不知道我們一直在演戲讓她歡喜,有時喜悅得都那么夸張,姥姥也看不出。

我知道,大幕總要落下,演出一定會結(jié)束。只是我盼望它落得慢一點,結(jié)束得晚一點。

天黑了

姥姥走的那年春節(jié)我還跟她說:“挺住啊老太太,使使勁,怎么著咱們也得混個百歲老人?!?/p>

姥姥說:“有些事能使使勁,有些事就使不上勁了,天黑了,誰也擋不住嘍!”

“姥姥,你怕死嗎?”

“是個人就沒有不怕死的?!?/p>

“那你這一輩子說了多少回‘死了算了?好像你不怕死,早就活夠本兒了?!?/p>

“孩子你記住,人說話,一半兒是用嘴說,一半兒是用心說。用嘴說的話你聽聽就行了,用心說的話才是真的。

“給別人聽的話就得先替別人想,人家愿不愿意聽,聽了難不難受、高不高興。這一來二去,你的話就變了一半兒了。你看見人家臉上有個黑點,你不用直說。人家自己的臉,不比你更清楚嗎?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你要真想說,你就先說自己臉上也有個黑點,人家聽了心里就好受些了?!?/p>

哦,凡事要替別人想。

知道姥姥走了的那天我在東北拍戲。晚上6點剛過,哈爾濱已經(jīng)天黑了,小姨發(fā)來一條短信:“6點10分,姥姥平靜地走了。”看了短信,我竟然很平靜,無數(shù)次地想過姥姥的走,天最終是要黑的。我一滴眼淚也沒掉,只是不停地在紙上寫著“劉鴻卿”3個字,姥姥的名字。

看著小姨的短信,心里想的卻是半個月前和姥姥在威海見的最后一面。

那天我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坐早上7點的飛機去了威海。出了煙臺機場,我打了一輛出租車,來到威海最好的醫(yī)院。

高級病床上躺著插滿了各種管子的姥姥,一輩子愛美、愛干凈、愛臉面的姥姥赤身裸體地被醫(yī)生護士翻動著。

一個一輩子怕麻煩別人的人在最后的日子里盡情地麻煩著別人,三個姨一個舅媽日夜在病房里守護著姥姥。到了醫(yī)院,看見姥姥的第一眼我就知道,無論誰在,無論用什么最現(xiàn)代的醫(yī)療手段,姥姥的魂兒已經(jīng)走了,眼前發(fā)生的一切都和她無關(guān)了。

天黑了。

醫(yī)生商量要不要上呼吸機,感冒引起的肺部積水致使呼吸困難。

我問上了呼吸機還能活多久,醫(yī)生很坦率地說:“不好說,畢竟這么大歲數(shù)了,身體各個器官都衰竭了?!?/p>

“不上了吧?!?/p>

切開喉管就得一直張著嘴,用儀器和生命對抗,直到拼完最后一點力氣。姥姥還有力氣嗎?救姥姥還是安撫我們這些她的親人?我瞬間就把自己放在了姥姥的秤上。

50年了,我和姥姥無數(shù)次地說起過死,挺不住了就倒下吧。

姥姥,你不是說過嗎,“天黑了,誰能拉著太陽不讓它下山?你就得躺下。孩子,不怕,多黑的天到頭了也得亮?!?/p>

(雨晨摘自中華書局《姥姥語錄》一書,戴曉明圖)

猜你喜歡
瓜子仁北京青年報天黑
“三十六計”之嗑瓜子比賽
“三十六計”之嗑瓜子比賽
水酶法提取紅瓜子仁油工藝條件優(yōu)化及其揮發(fā)性成分分析
淺析新世紀以來我國記者職業(yè)理念的變與不變
嗑瓜子大比拼
《北京青年報》
午夜之美,心靈之靜——讀《天黑以后》有感
都市報頭版設(shè)計創(chuàng)新探析
古代沒有電,天黑他們在干啥?
古代沒有電,天黑他們在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