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 丁
陳爾德面臨兩難的抉擇。
是在眼前的兩個人之中找出那個惡魔是誰,還是相信這個封閉空間里真的莫名其妙地多出一個人來。
一
今天是立冬。天氣已經(jīng)漸漸轉(zhuǎn)冷,大街上往來行人都裹著厚厚的大衣。陳爾德昨夜沒睡好,提著公文包走在寒風(fēng)中,渾身一激靈,一股煩躁的情緒在無端蔓延。
每當(dāng)心頭涌起這種感覺時,都會有不好的事發(fā)生。
他抬起頭環(huán)顧四周,此時已身處地鐵之中,長長的車廂里塞滿了人,還有濃濃的寒氣。大部分人都睡眼惺忪,一看便知都是辛苦奔波的上班族。上了一天班,晚上再放松半個通宵,早上起來又得趕去工作,周而復(fù)始,循環(huán)往來,在迷茫中不斷消耗自己的青春。
陳爾德抱緊公文包,把領(lǐng)子高高豎起,儼然一個套中人。隨著車廂輕微晃動,慢慢陷入了沉睡之中。
事情突發(fā)的沒有任何征兆。
先是尖叫,而后是劇烈的晃動,所有的人都感覺自己好像身在狂風(fēng)怒海之中,被甩得七零八落。陳爾德由于巨大的慣性被甩出很遠(yuǎn),滑進一個座位下面,頭重重撞在桿子上,悶哼一聲就昏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昏黑。頭上黏糊糊的,用手一摸,憑感覺全是血。他慢慢從座位下爬了出來,立時被眼前發(fā)生的一切給驚呆了!車廂里燈光昏滅,燈泡發(fā)著噼啪的爆裂聲,車廂被巨大的力撕扯得七扭八拐,所有的人或臥或趴,一個個都倒在血泊之中,慘不忍睹。其時其景,猶如地獄眾生相。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忍著巨疼,大聲喊道:“有人嗎?”嗓音嘶啞,自己都聽不清。
他慢慢來到車門前,整個車門被扭曲焊合在一起,根本就拉不開。無奈,他用最后一絲力氣,用公文包把車窗打碎,小心翼翼地爬了出來。
不得不接受這個現(xiàn)實,整個車廂里自己是惟一的生還者。
地鐵如一條怪蛇癱瘓在地洞里。陳爾德左右望望,遠(yuǎn)處都是迷蒙蒙的黑暗,車廂綿延在黑暗中不見蹤影。他掏出手機,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信號。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不得而知。
他呆坐半晌,嘆口氣,重新勉強站起,鼓足勇氣向前走去。所有車廂都黑沉沉的,這條不歸路上就自己一個人獨行。
陳爾德瘦弱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迷茫的黑暗之中。
二
周圍一團漆黑,陳爾德打開手機,用微弱的熒光勉強取亮。深一腳淺一腳,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整個人都已麻木了。
突然不遠(yuǎn)處亮起一團光束,晃晃悠悠。他十分激動,知道自己要獲救了,嘶啞地喊著,腳下加緊步伐。光束或隱或現(xiàn),在隱隱約約之中,恍惚有幾個人影。
從出事到現(xiàn)在,陳爾德一直處在極端恐懼和焦慮之中,如今看見希望了,周身迸發(fā)出最后一點能量。他快速奔跑著,拼盡全力喊著救命,而眼前那生命之火般的光亮卻仍在漸漸遠(yuǎn)去。他雙腳一軟,跪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過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個小車廂里,眼前散發(fā)著微弱的光亮。他勉強支撐著坐起,看見旁邊坐著四個人。兩男兩女。
四個人抱著膝蓋,坐成一圈,正中間放著一個方形的手電。一束昏黃的燈柱直射天棚,每張臉都若隱若現(xiàn),人影晃動如鬼。兩個女孩渾身顫抖,緊緊依偎在一起。其中一個穿著白棉襖的,指著陳爾德說:“他醒了。他醒了?!?/p>
一個瘦高的中年男人拍拍陳爾德的肩膀:“你終于醒了。我們又多了一個同伴?!?/p>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陳爾德揉著酸痛的雙腿問道。
“應(yīng)該是地震!”中年男人咳嗽一聲,“我在原來的車廂里拾到一個半導(dǎo)體,開始還有信號,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本市發(fā)生了一場幾百年來都難見的大地震,震級粗略估計在八級以上?!?/p>
白棉襖女孩弱弱地問:“八級什么概念?”
中年男人聲冷如冰:“破壞力相當(dāng)大。當(dāng)初日本阪神地震級別不過7.2級,可整個神戶市都陷入癱瘓,死傷不計其數(shù)。我們這次遇到的是……大劫難!”
手電的燈光愈來愈暗,所有人不自覺地盡量靠近一些。
“那……我們還能不能獲救?”陳爾德小心翼翼地問道。
一直沉默不語的老人說話了:“前面的路已經(jīng)被塌陷的鋼筋水泥堵死了。情況不是很樂觀,恐怕現(xiàn)在地面上也已經(jīng)變成了一座死城。救援什么時候能發(fā)現(xiàn)地下的我們,這都是個未知數(shù)。做好思想準(zhǔn)備吧!”
兩個女孩再也支持不住,互相摟抱著嚶嚶哭了起來。
老人長嘆一聲:“哭吧,哭吧。等于給自己參加葬禮了。”
中年男人皺眉喝道:“不要這么悲觀!這種情況下,我們必須自己首先要有求生意識!”
“這里只有我們幾個是生還者吧?”陳爾德一提出這個問題,只見這些人的臉上都現(xiàn)出一種十分怪異的表情,氣氛瞬時就冷了下來。
車廂里十分沉寂,每個人都心事重重的樣子。陳爾德覺察出來不對勁兒,急忙抓住那老人的手:“大叔,是不是只有我們幾個?”
老人沒有回答,只是不停地嘆著氣。
他又問白棉襖女孩:“到底怎么回事?”
女孩哭得十分厲害:“你別問我,你別問我?!?/p>
中年男人低聲道:“加上你,本來是六個幸存者。只是……”
“那個人呢?”陳爾德沒來由的渾身冒了涼氣,汗毛根根豎立。
“我從頭說起吧。我是最先醒過來的?!币恢背聊南抵G圍脖的女孩說話了,“這把手電也是我在車廂里找來的。我醒來時都嚇傻了,一車廂的人全死了!我不敢在那里久呆,看到車門張開,就想先離開再說。剛要邁出門的時候,我……我看到車廂角落里坐著一個小女孩。大概五六歲的樣子,穿著紅色的衣服,手里捧個洋娃娃。她沒受什么傷,看樣子只是嚇傻了,我問她什么,都不回答,只是用大眼睛一個勁地看著我。這種情況下,我當(dāng)然不能放棄她,拉著她的手,一起走出那地獄一般的車廂。這個小女孩不知什么來歷,只是抱著那個破舊的洋娃娃不撒手,我也就隨她意吧。我們順著車廂,一直向前走……”
“然后就遇到我了?!敝心昴腥私釉挼?。
綠圍脖女孩點點頭:“中間過程就不細(xì)說了。我們一路走,一路查看其他車廂尋找幸存者。陸陸續(xù)續(xù)發(fā)現(xiàn)了他們?!彼檬种钢讣t棉襖女孩和老人,“我們五個人就這么一直磕磕絆絆向前走,路上不停地打著手機,可都沒有信號?!?/p>
陳爾德疑惑道:“然后就遇到我了?那個小女孩呢?”
所有人一下都沉寂下來,誰都不說話。由于恐懼,每個人的臉和嘴唇都變得死人一般的慘白。他們面面相覷。老人終于打破沉默,他聲音沙?。骸拔蚁搿蚁胧撬懒税??!?/p>
三
“死了?好好的怎么就死了?”陳爾德問道。
綠圍脖女孩說:“也是我疏忽大意。那個小女孩一直走在我的右手邊,正靠近車廂。我們走著走著,突然發(fā)生了余震,車廂猛然扭曲,一下就把那小女孩給卷進了車底。她整個下半身都被軋了進去,那只鋼鐵怪獸就這樣活活……吞噬了她?!?/p>
女孩露出恐懼的神色,顯然十分后怕。她不停地咽著吐沫,雙手顫個不停。
老人看慣生死,顯得十分鎮(zhèn)定,有條不紊地說道:“那個小女孩剛卷進去時還沒死,上半身露在外面。我們也不想放棄她,可當(dāng)時條件實在有限。前途未知,我們實在是沒有心情和精力來救她了,只好放棄……”
白棉襖女孩哭著說:“我們不應(yīng)該放棄她,她好可憐……”
“行了?!敝心昴腥藧瀽灥卣f了一聲,“都省點力氣吧,爭取活到救援隊來的那一天。”
正說著呢,手電燈光愈發(fā)昏暗,顯然電量有限,馬上就要滅了。
老人嘆口氣:“如果找不到電池,恐怕就要燒東西了?!痹捯魟偮洌蛛娮詈笠唤z光也滅了,一片影影綽綽的昏暗。
沒了光,寒冷也趁機襲了進來,所有人都凍得瑟瑟發(fā)抖。
中年男人說道:“大家都累了吧,要不先小睡一下,等恢復(fù)點精力,我們再去找找食物和電池?!睅讉€人都沒有異議,圍成一個圈,互相偎依著,暖和了不少。
陳爾德感覺全身虛脫了一般,現(xiàn)在可算舒緩下來,眼皮子再也睜不開,如同溺水之人,慢慢滑進深不見底的冰窟,一直下沉,身外雖冰冷刺骨,可體內(nèi)卻暖如春陽,進入一種病態(tài)的愉悅境界。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一聲凄厲的尖叫聲驚醒,他睜開眼,看見兩個女孩像瘋了一樣互相擁抱在一起。中年男人臉色慘白,蹲在老人的身邊,低頭看著。陳爾德爬了過去,低聲詢問怎么回事。中年男人聲音里充滿了恐懼:“他死了?!?/p>
老人是被人勒死的,脖子上紫痕斑斕,臉上卻是恬靜的微笑。不知他在夢中夢見了什么,就這樣過去了。
幾個人找來一堆可燃物,什么報紙、衣服之類,中年男人掏出打火機點燃,形成了一個小火堆。大家互相看看。綠圍脖女孩聲音嘶?。骸罢麄€車廂里只有我們幾個幸存者,這位大叔顯然不是自殺的,所以……”
白棉襖女孩磕磕巴巴地說:“……所以兇手就在我們中間?!?/p>
中年男人大口喘著氣:“別胡說。我們沒有殺人的動機!我們巴不得多個同伴呢,誰還會這么喪心病狂的殺人?!”
火越燒越旺,所有人都處在精神崩潰的邊緣,誰也沒有力氣去推理什么。大家臉上都呈現(xiàn)出病態(tài)的紅暈。中年男人嘆口氣說:“睡吧,睡吧,我再也堅持不住了。愛誰誰吧?!?/p>
他第一個進入夢鄉(xiāng)。
綠圍脖女孩和白棉襖女孩擠到陳爾德身邊,三人緊緊依偎。綠圍脖女孩低聲說:“這位先生,你不覺得那個男人很可疑嗎?誰有那么大的手勁,能把大叔活活勒死?只有那個中年男人,他是不是已經(jīng)瘋了,變成殺人狂了?!?/p>
陳爾德強打精神說道:“這樣吧,我們大家手牽著手,誰如果再遭受了襲擊,馬上喊出來?!?/p>
三個人再次昏昏地睡去。陳爾德一直處在半夢半醒狀態(tài),手心里握著的兩個小手冰冷,他突然產(chǎn)生一種錯覺,自己握著的手正漸漸變小,如同嬰兒,他順勢看去,只見一個長發(fā)披散的小女孩,一手抱著洋娃娃,另一只手卻緊緊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四
陳爾德嚇得一身冷汗,從夢中驚醒,看到自己身邊還是那兩個女孩,她們睡的都很沉。他甩甩頭,原來是一場噩夢。遠(yuǎn)處的中年男人正安靜地臥在地上,頭上捂著厚厚的衣服。他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慢慢走過去,掀開衣服,那個男人已經(jīng)被捂死了。面容冰一般的慘白,鼻孔流著血,臉上的表情很猙獰,說明死的時候正處于極大痛苦之中。
綠圍脖女孩也醒了,看到這一幕,緊緊捂住嘴,努力不讓自己驚叫出來。
陳爾德把衣服依舊蓋在死者的臉上。綠圍脖女孩緊緊靠著他,死命地抓著他的手:“這位大哥,現(xiàn)在只剩下我們?nèi)齻€了。”
陳爾德機械地點點頭。
女孩繼續(xù)說道:“大哥,你不覺得奇怪嗎?這個車廂里就我們?nèi)齻€活人,兇手不是你不是我,當(dāng)然也不會是我這個姐妹了。那到底是誰?”
陳爾德喉頭竄動:“你是說……”“鬼”這個字,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要不然恐懼會加倍涌動,真能把人活活給折磨死。綠圍脖女孩說道:“我感覺這里似乎多了一個人。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曾經(jīng)看見一個……一個人影在車廂里晃動……”
陳爾德再次仔細(xì)打量整個車廂。地上散亂著許多雜物,什么衣服、手機、公文包之類,少數(shù)幾個尸體已經(jīng)讓他們給清理出去了。如果還有幸存者要進入這里,首先得 打開扭曲的車門,然后清理掉門口的瓶瓶罐罐,大費周章,絕無可能做到悄無聲息。再說也沒有一個人會有這樣的心情,大災(zāi)當(dāng)前,悄無聲息地進來殺掉一個人后,再讓一切恢復(fù)原樣,然后悄無聲息地退出去。
如果排除這種可能性,那殺人的兇手一定就藏在眼前這兩個女孩之中。
陳爾德直直地盯著綠圍脖女孩,女孩被看的有些惱怒:“你難道懷疑是我干的嗎?”
“是……是兇人!”白棉襖女孩不知什么時候醒了過來。她眼里積滿了淚水:“是兇人!你們還記得救出來的小女孩嗎?她就是個兇人!”
“什么是兇人?”陳爾德小心翼翼地問。
“我聽我姥姥說過,每當(dāng)要出大災(zāi)難的時候,就會有一些預(yù)兆。在唐山地震的時候,曾經(jīng)有農(nóng)民看到天上漂浮著綠色極濃十分詭異的云;在美國9·11的當(dāng)天,世貿(mào)中心就出現(xiàn)了一個十分古怪的人,他是個侏儒,穿著厚厚的風(fēng)衣戴著禮帽,站在大門口一直仰望藍(lán)天,后來就發(fā)生了那場大災(zāi)難。有幸存者在殘磚瓦礫中,看見他消失于一片煙霧里……我們今天遇到的那個小女孩一定就是兇人,她的出現(xiàn)預(yù)示了大兇之相,她本來就不是人!她是個災(zāi)星!是個惡魔!”
陳爾德咽了一下口水:“喂,你別說的這么恐怖!”
白棉襖女孩哭著說:“就是她殺了那些人,她不會讓我們繼續(xù)活下去的,她要殺了所有的人,嗚嗚……”
五
陳爾德把自己的手機擺在三人對面,攝像頭的光芒一直在閃動。他對兩個女孩說:“我這個手機攝像功能十分強大,從現(xiàn)在開始,就用它拍攝我們的行動,我倒要看看兇手到底是誰。”
三人緊緊依偎在一起。整間車廂逐漸黑到伸手不見五指,只有手機藍(lán)色的熒光一閃一閃。
“大哥,我們都會死在這里嗎?”綠圍脖女孩的聲音越來越低。
“不會的,我們會活著出去的,會活著的?!标悹柕赂杏X生命的氣息逐漸遠(yuǎn)去。他側(cè)過臉看看另一邊的白棉襖女孩。女孩垂著頭,手又硬又冷,臉上布滿了嚇人的斑點,她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死了。是死于恐懼,還是死于寒冷?不得而知。陳爾德慢慢閉上眼睛,心靈逐漸縮進一個空殼里,不斷擠壓,陷入無底的深淵。
再次醒來時,陳爾德看看身邊的綠圍脖女孩脖子上插著一根鋼條,半截身子都被鮮血浸染。
又死一個。
對面的手機還在不停拍攝著,里面就記載著兇手殺人的全過程。他掙扎著想站起,可渾身無力。現(xiàn)在整個車廂、整個地鐵,一千多個受難者,就只有自己一個生還者。
什么時候輪到我死呢?
這里就是個巨大的墳場,一個永久的埋骨之所,或許若干年后,人們讓這里重見天日,會發(fā)現(xiàn)無數(shù)的枯骨。
就在這時,只聽見轟隆一聲巨響,車廂陡然一震。無數(shù)的光束透過車窗射了進來,腳步聲雜亂,有人喊道:“有沒有人活著?有沒有人活著?”
陳爾德渾身無力,站也站不起,喊又喊不動,眼睜睜看著救援隊擦肩而過。他拼著最后一絲力氣,抄起自己的手機砸碎車窗,扔了出去,再發(fā)生什么,就不知道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蘇醒過來時,知道獲救了。自己正躺在潔白的病房里,身上插著輸液管。一個醫(yī)生看到他醒了,笑道:“你還真是命大,居然能在那么惡劣的情況下生存下來。哦,對了,外面還有許多記者想采訪你呢。”
陳爾德無力地擺擺手:“我只想清靜一下?!?/p>
醫(yī)生忽然嚴(yán)肅地說道:“我們在給你檢查身體的時候,發(fā)現(xiàn)你的腦部有一顆瘤。你最近有沒有什么反常的感覺,比如頭痛頭暈什么的?”
陳爾德說道:“就是有時候感覺很空虛,沒著沒落,愛幻想。”
醫(yī)生說:“有沒有夢游的經(jīng)歷?”
“從……從來沒有過?!?/p>
“還是早做手術(shù),現(xiàn)在看起來并沒什么大礙?!?/p>
陳爾德揉著自己的腦袋:“做,做,一定做。醫(yī)生,這個夢游……都會出現(xiàn)什么癥狀?”
“類型不一樣。有的還有極強的暴力傾向呢。行了,你早點休息吧?!贬t(yī)生遞給他一個手機,“這是你的吧?夠結(jié)實了,居然沒摔壞?!?/p>
病房里終于安靜下來。陳爾德小心翼翼拿起手機,打開影像文件,仔細(xì)看著。里面效果極差,黑暗中隱隱一個人影閃動,看輪廓體型,正是自己,他在夢游的情況下,抄起一根鋼筋猛地插進綠圍脖女孩的脖子里,女孩仰著頭,似乎正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然后頭輕輕一歪,再也不動了。
“原來是我殺了他們!我就是那個兇人?。 标悹柕麻]上眼睛,長舒一口氣,穩(wěn)定一下心神,用極快的速度把手機里一切圖影資料清空。
再也沒人知道發(fā)生過什么了。
完 結(jié)
手機的攝像功能畢竟有限,在采光不足的條件下,許多事物都拍的模模糊糊。陳爾德就算看得再仔細(xì),也絕不會發(fā)現(xiàn),就在自己行兇的瞬間,車廂外的墻上影射出一個巨大的影子。
一個破舊的布娃娃在昏黃微弱的光照下,形成了一張人臉,沒有鼻子沒有嘴巴,只有兩只碩大的眼睛,注視著發(fā)生的一切。
選自《懸疑紀(j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