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菲開著她那輛乳白色的別克轎車滿大街地找她的丈夫謝欣。她的眼睛盯著大街上那些來來往往的車輛。她知道丈夫只要出門,用的肯定是那輛黑色大奔。大街上的車輛雖然很多,但黑色大奔不多,再說那車號也很好記,尾數(shù)是三個“9”。那車可能是由司機小李駕駛,但也許是丈夫自己開,就像上次那樣,丈夫自己坐在駕駛員的位置上而他自己的位置讓給了那個女人??吹竭@種場面的劉菲當然義憤填膺。那次她就在這大街上用自己的白色小別克將丈夫的那輛大奔攔腰堵住。是的,就在這熱鬧的大街上,劉菲當著滿大街的人將丈夫連同那個女人罵了個狗血噴頭。
回想起當時的那個場面,劉菲自己都感到吃驚——似乎就是一眨眼間,一個穩(wěn)重優(yōu)雅的淑女就變成了一個滿街撒野的潑婦!在那一瞬間劉菲好像還后悔過。因為她看到那個自己一直引以為豪的丈夫在眾目睽睽之下以一副陌生的眼光看著她,就像是在打量一個他從來就不認識的人。當時劉菲就在心中叫了一聲:啊呀!但后悔已經(jīng)完全無濟于事了。丈夫與那個女人的事就像那天的風一樣,吹遍了整個城市的角角落落。那天的風真的是非常的好,還有陽光,也正因為如此劉菲才會開上她的小車去兜風。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次兜風的結(jié)果是讓她的好心情一掃而光。也就是打那以后劉菲一有空就這樣開著那輛白色小別克在大街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這似乎成了她的一種工作或者說是一種嗜好。
實際上劉菲也知道自己的這種舉止十分荒唐,不要說丈夫不可能天天帶著情人上街兜風,就算是偶然帶上情人上街也不見得就會讓你劉菲再次碰到。但劉菲沒有更好的辦法。在那次以后她也做過許多一般女人都會去做的事。她限制丈夫的行動盯丈夫的梢,她運用各種手段通過各種關系打探那個女人的一切。她當然是有所收獲的,她知道那個女人是一家電視臺的節(jié)目主持人,只是這種收獲讓她更加感到恐慌不安。那天在大街上的她由于過于憤怒所以壓根兒就沒有看清那個女人的長相。但打那以后她每天都可以從電視上見到自己的情敵。這種見面讓她有一種有氣無處撒的壓抑。終于有那么一天,她開著自己的白色小車找到了女人所在的電視臺。她將那個主持人堵在了她的直播室里。她們雖然在大街上見過面,但女主持人并沒將她的容貌放在心里,所以早已經(jīng)將她忘記。女主持人看她風風火火地闖進來,還以為她是丟了錢包或者是孩子之類的普通大媽要播尋人或者是尋物啟事。女主持人對她說:去廣告部吧!女主持人當時還是和顏悅色的。但就是這種和顏悅色激怒了她。她這次不僅僅局限于用嘴巴來出氣了,她對著女主持人那張漂亮的臉蛋甩出一個響亮的巴掌。劉菲的手在與女主持人漂亮的臉蛋接觸的瞬間心中又一次發(fā)出一聲驚叫:啊呀!她感到自己的手接觸到的不是一個臉蛋而是一朵含苞欲放的鮮花。她想:啊呀,我怎么可以如此殘酷呢?但一切都已經(jīng)無可挽回。女主持人的臉上清晰地印上了她的五個手指印,不僅如此,她的手掌與女主持臉蛋合作所發(fā)出的聲音清脆悅耳,吸引了電視臺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電視臺里的人們雖然長年累月與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社會新聞打交道,但對這個響亮的耳光依然充滿了興趣。他們將各自不同的臉擠在直播室的玻璃上,他們指點著劉菲說:這就是那個謝局長的老婆。這句話讓劉菲聽到了。劉菲就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又做了蠢事。
從電視臺回來,劉菲懊悔得要死。自打上次將丈夫與那女人堵在街上回來她就開始后悔,而在此之前丈夫?qū)λ娴氖呛玫脽o可挑剔。丈夫是城建局的一個局長,管著很大一個城市的建設。他的事業(yè)如日中天蒸蒸日上,在這樣位置上而又正值當年的男人本來就讓人提心吊膽,但一直以來劉菲對丈夫從來就沒有擔心過。丈夫有很多應酬,晚上回家很晚劉菲覺得都是非常正常的。因為丈夫除了工作上的事,其他的幾乎對她百依百順。她原來在一家小企業(yè)上班,收入低不說工作又苦又累,而且那企業(yè)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還有污染有輻射對身體有害。當然那時候她的丈夫還沒有當上局長,要不她一個局長夫人怎么可能在那樣的地方上班呢?一切都是從丈夫當上局長以后開始的,她先是到廠里的辦公室上班,輕松是輕松了,但畢竟還是一個小企業(yè);后來她到一個搞外貿(mào)的公司,但那公司要做業(yè)務,她業(yè)務做不上去收入就不高;她聽人說移動公司收入高就調(diào)到了移動公司。移動公司當然也要做業(yè)務,但那是一個大公司,養(yǎng)她這么一個閑職根本就不是問題,但畢竟是企業(yè),總不是很合適;后來她就到了煙草專賣局。就在她頻繁地對自己的工作挑肥揀瘦的同時,她的那些兄弟姐妹們也都憑著她丈夫的頭銜各自得到了滿意的工作。她的哥哥原來是在工廠里當經(jīng)濟民警,后來就調(diào)進公安局真正地穿起了警服,還當上了一個派出所的副所長;她的姐姐原來在供銷社當售貨員,現(xiàn)在是法院的會計;還有她的嫂子,從農(nóng)村的一所小學調(diào)進了市里最好的中學里當了副校長;她姐夫的工廠雖然倒閉了,但他卻有了一份更好的工作,坐進了一個辦公室里管起了精神文明。最讓人叫絕的還不是這些,她的一個叔叔原來是在大街上賣油條的,有那么一天也進了城管局整天穿著一身制服上街去管那些過去與他一起的同伴。她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的一家與自己的丈夫是密不可分的。
有這樣的丈夫你還有什么可抱怨的呢?這實際上并不是劉菲說的,這話是她的兄弟姐妹們說的。他們說:劉菲呀劉菲,你是多么的幸福呀!我們?yōu)槟苡心氵@樣的好姐妹而感到驕傲。你可要好好地珍惜呀!不僅僅是劉菲的兄弟姐妹,就是劉菲的父母也都這么認為。丈夫工作忙,劉菲就常常要帶上兒子回娘家吃飯。在飯桌上大家都會對劉菲的丈夫贊不絕口。
可現(xiàn)在,劉菲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眾人的羨慕了。在娘家的飯桌上,她的丈夫依然是全家人談話的中心。聽說謝欣要當副市長了!劉菲的嫂子對大家說:學校里都在傳呢,是不是真的?劉菲那當了副所長的哥哥消息明顯比他妻子靈通,他說:不是副市長,是市長。劉菲的姐姐也說:對,是市長,但他還是市委的副書記,第一副書記,也就是市里面的第二把手。全家人一邊津津有味地吃飯一邊津津有味地說謝欣的事,只有劉菲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她還在想著自己打了那個電視節(jié)目主持人的事。她知道自己這一巴掌將事情打大了。謝欣現(xiàn)在可能還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他一定會與自己離婚的,因為上一次當她用自己的小別克將謝欣的大奔堵在大街上之后,謝欣就向她發(fā)出了最后通牒,他說:我可以原諒你這一次,但我不會原諒你下一次。當時劉菲就在心里想:只要你不要有下一次,我怎么可能有下一次呢。她真的是不希望有下一次。但就是打那次以后,丈夫謝欣與那女主持人的事就像夏天晚上的蚊子,時不時地就會在她耳邊嗡上幾聲。
實際上劉菲聽到的只是一些風言風語。俗話說捉賊拿贓捉奸拿雙。她從來就沒有拿到丈夫與那女主持人任何確鑿的證據(jù)。丈夫雖然在電視上與那女主持人有過幾次接觸,但她明白那是采訪是工作,不能算證據(jù)的。就算是那天看到丈夫與那個女人在車里,他們之間也沒有做什么出格的動作。但劉菲認為這只不過是因為自己的無能,劉菲之所以下這樣的結(jié)論完全是憑了她與丈夫在床上的感覺。她認為只有這種感覺是最真實的。丈夫是一個能夠呼風喚雨的局長,他能夠做到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只要想想自己以及自己一家依靠丈夫所得到的一切就知道了,何況現(xiàn)在他要做的不過只是瞞住她一個小女人的小事。她相信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包括她的兄弟姐妹們。丈夫與那女人的事已經(jīng)成了公開的秘密,有人說他們每個禮拜都有約會,有人說他們每天都有約會,更有人說他們早已經(jīng)在另外一個城市置下了一處別墅,就等著與劉菲離婚了。這些風言風語將劉菲聽得心驚肉跳。她只要一有機會就會對丈夫說這件事,丈夫總是說:你不要胡鬧!丈夫說:你難道還沒有鬧夠嗎,我這個局長已經(jīng)被你弄得聲名狼藉了,你是不是不想讓我當這個局長?丈夫這么一說她就沒話了。因為這話不僅僅只是丈夫?qū)λf過,她的兄弟姐妹們包括她的父母全都對她這么說過。
也就在她用自己的小別克將丈夫和那個女人在大街上堵住那件事發(fā)生后,她滿腹心事地回到娘家。那天家里到的人也特別的齊,因為大家都知道自己的妹子受了丈夫的委屈。一開始大家都在安慰她。特別是她的姐姐和嫂子一聲聲地大罵謝欣不是東西,罵著罵著范圍就擴大到了她們自己的丈夫身上,最后甚至將所有的男人都包括了進去。男人們自然不會跟著一起罵。男人們對劉菲說:罵有什么用,你的男人不比她們的男人,你的男人是個響當當?shù)木珠L,明兒個說不定就是個市長,這樣的男人豈是我們好比的。男人們拿自己開涮的目的似乎是想讓劉菲重新開心起來,但他們真正的用意是不想劉菲將事情鬧大,也就是說他們不希望失去像謝欣這樣的親戚。男人們的話很快便占了上風。女人們也都紛紛勸說起劉菲,慢慢地就將劉菲的心說平和了下去。從娘家回來劉菲不由得想:也許真的是我錯了。這般想的她就有了向丈夫認錯的念頭。但丈夫根本就不給她認錯的機會。丈夫本來就很少回家,有了那次事情以后回家的時間就更少了。就是回了家也是行色匆匆,就算是與她睡在同一張床上也沒有什么動作,不用說動作,就是連句問候的話都沒有了。劉菲雖然不是一個細心的女人,但就是最粗心的女人也會感覺出來,丈夫的心中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她的位置。這樣她又想,我的認錯還有意義嗎?她有點傷心但更多的是煩惱。有時候她不由自主地想還不如與他離了的好。一有了這樣的念頭她的心就無法平靜了。心境無法平靜了的女人就特別容易做出過激的行動,這不,她一下子就狠狠地給了那個女人一巴掌。
劉菲坐在娘家的飯桌上聽大家熱烈地談論謝欣任職的事。一開始她覺得大家說的是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她奇怪大家對這么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為何抱有如此大的熱情。后來她終于明白大家所說的人是她的丈夫。現(xiàn)在她真的有點兒傷心了,因為自己的丈夫有這么大的事而作為妻子的她卻一點兒也不知道。她們家一直將謝欣的事當成全家的大事。她的哥哥對她說:劉菲呀劉菲,謝欣現(xiàn)在可是到了關鍵的時候,你可別給他捅什么婁子。劉菲馬上重新想起了那聲響亮的巴掌。她想現(xiàn)在可能全市的人都聽到了那清脆的聲音。即使沒有親耳聽到的人現(xiàn)在也該聽說了。姐姐說:我說劉菲,現(xiàn)在這時候?qū)τ谀銇碚f應該是個機會,這種時候男人一般都會以事業(yè)為重,他要是想事業(yè)上有成,就會穩(wěn)定家庭,你要趁機用點兒手段把他弄回你的床上來。劉菲終于忍不住一下子放聲痛哭起來。她一邊哭一邊說:謝欣再也不會回到我的床上來了。劉菲的哭聲將全家人都嚇呆了。當知道了劉菲的所作所為以后,大家都憤怒了。大家?guī)缀跏侨w一致地譴責了劉菲這種不負責任的愚蠢之舉。你怎么可以打人呢?分管精神文明建設的姐夫首先是從精神文明的角度分析此事的危害:不管對方怎么樣,你打人都是不對的。派出所的哥哥說:你這一打就算是有理也成了沒理。姐姐說:你這不是逼著他上法院去打官司?
劉菲只能嗚嗚地哭。照家人的意思她這是將事情全都做錯了。當然她知道家里人全部希望她與謝欣安安穩(wěn)穩(wěn)地將夫妻做下去。她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僅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家里人?,F(xiàn)在她真的是認識到自己錯了。她打了那女主持人雖然解了一時之氣,但卻給她自己造成了極為嚴重的后果,更主要的是給謝欣造成了極壞的影響,這才是最最重要的。大家都說,如果沒有了謝欣那也就沒有了你劉菲,你們畢竟是夫妻呀。不過事情既然已經(jīng)是這樣了,那就只能找補救的辦法盡量將損失降到最低程度。大家紛紛為劉菲出主意想辦法。不過大家想的辦法都比較老套,無非是主動向謝欣認錯,一家三口去逛公園看電影之類的。嫂子悄悄地將劉菲拉到一邊塞給她一瓶藥丸告訴她這是偉哥。劉菲覺得相比較而言還是嫂子的主意略有新意些。她想自己畢竟是謝欣的妻子,夫妻之間如果沒有了那件事情還算什么夫妻?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還有沒有機會讓謝欣服藥?不過她還是將那小瓶子收了。嫂子笑笑對她說:其他都不重要,只要他不與你離婚就行。她想想嫂子的話真的很有道理,于是飯也沒吃就慌忙往家里趕。一路上她都在尋思著如何向丈夫認錯,如何請求丈夫?qū)捤∽约旱聂斆?。當然她也想到丈夫可能根本就沒有回家。丈夫近來總是很晚回家甚至不回家。她想如果丈夫沒在家,她應該主動打電話給丈夫,在電話中就向丈夫認錯。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丈夫謝欣已經(jīng)在她之前回家了。丈夫的提前回家讓她吃驚的同時更讓她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她想丈夫之所以早早地回家肯定是因為聽到了那聲清脆的耳光。他一定是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向她興師問罪來了。但丈夫什么也沒說。丈夫的表情很祥和,甚至有幾分親熱,這對她來說已經(jīng)是很少見的了。她在感到不可思議的同時決心將自己的所作所為和盤托出。她對丈夫說:那件事情你應該知道了!丈夫點點頭。她說: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么了就昏了頭,我知道自己錯了,我真的很后悔,真的,你能夠原諒我嗎?丈夫一下子攬過她的肩說:別說了,什么也別說了,咱們不是夫妻嗎,是夫妻還有什么好說的呢?丈夫的這種動作對她來說已經(jīng)非常陌生,她一時間竟還無法適應。但只是一會兒,她就像被丈夫的話說醒了似的。她想,是呀,咱們不是夫妻嗎。她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與丈夫之間的關系與身份。那個晚上她為丈夫的態(tài)度特別激動。丈夫也是來了情緒,這樣他們就好好地過了一次夫妻生活。他們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過夫妻生活了,所以整個過程雙方都覺得有點兒生疏,而這種生疏更加激發(fā)起雙方的情緒。在激情勃發(fā)中謝欣突然問劉菲: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嗎?劉菲幸福地叫著:太好了,實在太好了。謝欣說:我們不要再節(jié)外生枝了,好嗎?劉菲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劉菲就這樣與丈夫和好了,速度之快讓所有的人都為之吃驚。娘家的人都以為是他們的功勞。盡管如此他們還是有所懷疑。他們往往會問劉菲,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她總是笑笑,實際上她相信的只是那天晚上丈夫的表現(xiàn),關于這一點當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認為這是最好的證明,而其他一切都是不確切的。謝欣依然很忙,依然很少回家。但劉菲再也不擔心了。她不再開著車滿大街地找她的丈夫,更不會無緣無故地到電視臺去找女主持人。有時間她會開車去商場購物去美容院做美容,剩下的時間她會找?guī)讉€女友打打牌。她認為這樣的生活很好,當然她還是要回娘家的,那邊有她的兄弟姐妹還有她的父親母親。在娘家的飯桌上,大家談話的中心依然是謝欣,關于謝欣當市長候選人的消息變得越來越確切了,家里的人們一個個興奮異常。他們之所以興奮是因為劉菲與謝欣關系的修復。劉菲的哥哥說:要是謝欣當上市長,我的所長也可以轉(zhuǎn)正了。他說的似乎是玩笑話,但說得非常認真。大家也都認為這話很正確。當然家中的其他人也都開了同樣的玩笑。實際上大家都希望謝欣能給他們本來就不錯的生活錦上添花。
只有劉菲似乎是什么也不想。她覺得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事情過去了就沒有什么好想的了。她認為一個人就像一個企業(yè)甚至一個國家一樣都會有危機,危機過去了就是相對的安全期。在安全期里你就可以放松一下了。這樣她就將許多的時間耗費在牌桌上。她的牌技并不好而且經(jīng)常輸錢。但她不在乎,她甚至喜歡輸錢,喜歡聽女友在牌桌上說什么“情場得意賭場失意”之類的調(diào)侃。她認為事情真的就是這樣的,她和丈夫謝欣已經(jīng)是和好如初了,但她的兄弟姐妹們不這樣認為。他們對她說:你不要老是將時間耗在牌桌上,你應該將心思用在謝欣身上。你應該想到他要當市長了,他要當上市長,你就是市長太太了。但劉菲這次沒有聽兄弟姐妹們的話,她通過這次的事似乎想通了一個道理,夫妻之間是不能用太多的心思的。她依然將許多的時間用在牌桌上。她將牌桌就支在自己家的客廳里,反正丈夫謝欣也很少回家,兒子又是整天在學校,家里空得很。她喜歡打牌也打得很放松。她一邊打牌一邊還看電視。有一陣子她特別想在電視上見到那個女主持人。她打牌的時候老是盯著電視,這讓女友們很掃興。她是想告訴女友們那電視上的節(jié)目主持人就是她丈夫的情人她的情敵。她覺得這就能顯出自己的大氣。但這種機會一直沒有等到,因為她在電視里再也沒有見到那個女人。電視里的節(jié)目主持人換了一個,年紀雖然也很輕,但遠沒有那個女人漂亮。這讓她覺得有點兒失望。
然而讓人失望的事情并沒結(jié)束。那天當她又在客廳里與一幫女友們玩牌的時候,她的哥哥找她了。她的哥哥將門敲得很響,這讓她在開門的時候有點兒生氣。因為她的哥哥不僅將門敲得很響而且還穿著一身警服,這就有點兒像是警察來抓賭了。更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她哥哥一進來就將她們的牌桌給掀翻了,他虎著臉說:都出了這么大的事了,你還有心思在這里玩牌,我們都急死了。她的那些女友們一看這個架勢一個個都溜了。她的哥哥將門關嚴密了對她說:你知道嗎,謝欣市長候選人的名字被拿掉了。劉菲看哥哥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奇怪地問:這很重要嗎?哥哥說:你不著急?劉菲說:這沒有什么呀,他不當市長還可以當他的局長,實際上他當那個局長還是不錯的。哥哥說:問題是他現(xiàn)在連局長也當不成了,你難道真的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嗎?劉菲說:知道什么?他與那個女主持人的事呀,你難道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劉菲說:那不是都過去了嗎?哥哥搖搖頭:你這里是過去了,可組織上沒有過去,謝欣要當一個市的市長呀,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有風吹草動就要查的。你是說查他與那女主持人的事了?查了,而且是非常認真地查了。那就是說確有其事了?劉菲現(xiàn)在也有點著急了。也許吧,她哥哥模棱兩可地說。劉菲實際上并不想在她哥哥那里得到答案。她突然說:那個女主持人怎么不在電視上露面了,她上哪里去了?她哥哥說:你還管那女人的事,現(xiàn)在誰也找不到謝欣,我給他打了半天的電話,總是沒有人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要出什么事了。你給他打電話,看看他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
劉菲遲疑了一下。她不想當著哥哥的面打電話。因為她怕電話沒有人接,這樣很沒面子。哥哥看她這個樣子就說自己先走了。等哥哥出了門,劉菲依然沒有打電話的打算。她認為這是毫無意義的。她想如果謝欣真的是因為那個女主持人而當不上市長,那么所有的一切的傳聞都是真實的,也就是說謝欣和那個女主持人真的是在另外一個城市置下了一處房產(chǎn)。那么他此刻恐怕就是與那個女人在他們共同筑起的別墅里。這么想的她于是就出了門。她是開著自己的那輛白色小別克上的街。她就這樣漫無邊際地在街上開著。她不知道自己要開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要尋找什么。
作者簡介:王安林,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浙江省作家協(xié)會全委會委員,臺州市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在全國各種文學刊物上發(fā)表小說三百多萬字,作品多次被《小說選刊》、《小說月報》、《短篇小說選刊》、《作家文摘》、《中國語文》等轉(zhuǎn)載推薦。入編各種選集。出版有《王安林短篇小說選》、《理想之圈》、《城市里的麥粒》等?,F(xiàn)在浙江省臺州市椒江區(qū)文聯(lián)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