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滿天心
壁燈開著,羽凡趴在床頭看書,白瓷一樣的腰隱在迷離噯昧的光暈中。薛磊洗完澡,裹著浴巾進臥室,一見這場面,浴巾嘩啦就扔了,一下子躍上床,準(zhǔn)確無誤地?fù)湓谟鸱采砩稀?/p>
羽凡嘻嘻笑,一邊說:“流氓?!毖谧炖锖骸拔易屇阋娨娛裁词钦嬲牧髅?”
羽凡注意到,粉墻上兩具影子交纏在一起,像兩條白練蛇,不禁為自己柔軟的腰肢小小地得意了一下子,忽然,一抹冰涼伸進了嘴巴里,晃動著……鑒于剛才關(guān)于蛇的聯(lián)想,羽凡啊的一聲驚叫出口,正聚精會神沖刺的薛磊突然受到驚嚇,翻身滾下床。
打開燈,再看羽凡,頭上已經(jīng)冷汗涔涔。薛磊又是懊惱又是心疼,問:“怎么啦?”
羽凡坐起來,很奇怪地照照鏡子,嘴里什么也沒有啊。但是還在顫抖著,對薛磊說:“我剛才無意中看了一下墻壁上我們的影子,好像兩條蛇啊,這么一想,突然,覺得好像真有一條蛇鉆進了我的嘴里,真的,冰涼的,方方正正的……”
薛磊四周環(huán)視一下,屋子里空空蕩蕩,分明就是羽凡的臆想。遂爬上床,打算伸手關(guān)燈,繼續(xù)學(xué)兩條蛇一起打架。
羽凡卻又一次驚叫一聲,伸手抓住了薛磊胸前吊著的玉墜子:“就是它!”
薛磊低頭看了一下,噗哧笑了:“這小玩意兒都能攪了我們的興致嗎?趕緊滴,重新開始。”
羽凡卻不干了,強行把那墜子摘下來,拿在手心里。是一枚碧綠的翡翠玉蟬,她忘記薛磊什么時候有了這個玉蟬,反正天天掛在脖子上,后來他們躲在小出租屋里歡愛的時候,有兩次,這個玉蟬的繩居然鬼使神差地纏上了薛磊的脖子,弄得他差點兒窒息,后來,羽凡很體貼地將那個長繩子換成了短的,才不出那樣恐怖的事情了,如今,它又嚇了她一跳!
“你不要戴那個破玩意兒了?!庇鸱舱f著,反手將玉蟬扔在床頭柜的首飾盒里。薛磊像扎了刺兒一樣跳起來:“憑什么啊?一個吉祥物兒而已,再說,戴玉是養(yǎng)身的o”一伸手,抄起來飛速戴上。
羽凡冷笑:“那么,請問這個吉祥物,是誰送給你的?”
薛磊有些不耐煩:“不是早跟你說過了,我媽有一年去旅游,在廟里給我求來的?!庇鸱才み^頭去,抹眼淚:“你別騙我了,肯定是一個女人送你的,不然你不會這么寶貝。”
薛磊甩下一句:“無理取鬧?!鞭D(zhuǎn)過身去蒙頭大睡。
兩人都?xì)夂艉舻?,一個香艷的夜晚就這樣被一個玉蟬攪壞了。
羽凡可不是省油的燈,既然薛磊非要護著那塊破玉,她就要搞清楚這個物件的來龍去脈。
她是在薛磊熟睡的時候解下玉墜的,6點鐘就出了門。所以,等薛磊醒來,氣急敗壞給羽凡打電話的時候,她已經(jīng)站在這個城市最大的珠寶行了。據(jù)說,這里的鑒定最為權(quán)威。
本來是想直接扔了的??捎鸱舶俣攘艘幌掠裣s,知道這個東西代表著纏來纏去、纏纏綿綿的意思,不是女人送的是什么?老媽大概只會選擇一個大大方方的觀音吧。
但是玉這個東西,在中國有著特殊的意義,就算是佩戴也要講究緣分的,說不定,薛磊有福,碰上一塊好玉呢!所以,扔之前要先鑒定一下,若值錢,果斷賣掉,買件衣服也行啊,若不值錢,承載的只是關(guān)于一個女人的記憶,羽凡會將它果斷扔進垃圾桶里。
咬牙交了錢,專家是個女的,眉眼細(xì)細(xì)的。很平凡,卻很耐看,穿一條卡其色的裙子,頭發(fā)垂在肩膀上,戴著白框眼鏡,像個老師的樣子。羽凡一下子就失望了,行家,怎么說也要是個白胡子老頭啊,玉的知識博大精深,這么年輕的女子,哪里就真的有了許多的經(jīng)驗?zāi)?
可是,錢已經(jīng)交了,又不好直接說換人,只好硬著頭皮把玉蟬拿出來。
女鑒定師將玉捻起來,放在手心里,細(xì)細(xì)摩梭:“這玉,是你的嗎?”
羽凡答:“不是,我男朋友家祖?zhèn)鞯??!?/p>
女鑒定師將玉蟬又放在絲絨盒子里,掏出放大鏡,臉上的表情漸漸豐富,羽凡觀察著她的變化,心想,難道這個玉價值連城?小心臟也跟著突突地跳。
果然,那女鑒定師將玉蟬放回盒子里,臉上現(xiàn)出一抹激動的紅暈:“你這是高綠翡翠,成色、水色、雕工都絕,值錢得很,要小心保護啊,你這么個破盒子,也不怕跌碎了它!要知道,我們做鑒定的,也是很少能見到這么美、這么罕見的翡翠玉蟬的!”
羽凡驚訝得結(jié)結(jié)巴巴:“那么請問……這個值多少錢?”
女鑒定師上上下下打量著羽凡,空調(diào)滋滋作響,屋子里非常的冷,羽凡也冷,她盯著面前女人的嘴。期待她說出一串帶著希望的數(shù)字。
“最少二十萬?!迸b定師說,“這樣吧,我給你出具一份鑒定書,比較權(quán)威的,如果你想到《鑒寶》一類的欄目去尋找買家,也好有個依據(jù)。”
說完,她優(yōu)雅轉(zhuǎn)身,將玉放在盒子里,進到里問去了。里問是個透明的所在。羽凡目瞪口呆地看著女鑒定師寫字、拍照、蓋章,好像做了一場夢,眨眼的工夫,她就成了坐擁二十萬的富婆了。
那天,羽凡很委屈又很興奮地懷著五昧雜陳的心情,將鑒定報告和那枚玉蟬都摔在薛磊面前:“好你個薛磊,買房子你沒錢酋付。結(jié)婚你沒錢辦婚禮,我上班那么遠(yuǎn)的路,每天倒兩個小時公交車,你連奔奔都舍不得買給我,害得我跟你裸婚。可是,脖子上居然天天掛著一棟房子來來去去,你這是算愛么?屁吧!”
薛磊對老婆私自拿自己的玉蟬很是惱火,正要發(fā)作,可翻開鑒定書一看,也忘記了發(fā)火,而是大吃了一驚,一個弱小的身影掠過腦?!敲雌椒驳男?,居然舍得給自己這么寶貴的玉!
除了這個玉蟬,小嬋好像成了上輩子的事。高中的時候,薛磊在學(xué)校里和人打架,被開除。因為母親早逝,薛磊是跟著年邁的爺爺生活的,現(xiàn)在,父親只好帶他離開家,來到自己打工的城市。為了給薛磊一個穩(wěn)定的學(xué)習(xí)環(huán)境,薛父將他托付給了自己的發(fā)小,也就是小嬋的父親,每個月交點兒伙食費,讓薛磊吃住在那里。小嬋比薛磊小1歲,正上高二,不過因為薛磊重讀了一年,兩人反而上了同一年級。每天一起上學(xué)、一起復(fù)習(xí),這樣,兩年下來,就有了些青梅竹馬的意思,兩家大人也沒想到,這個結(jié)果倒是很隨心,所以,薛磊考上大學(xué),就給他們定了親。
小嬋雖然不是很美麗、很風(fēng)情的那種女孩子,但是心靈手巧,還安靜。她因為愛得深,分了心,沒有考上大學(xué),只上了一個大專,就出來找工作了,所以,她反倒比薛磊先畢業(yè)一年,就是在那一年,薛磊的父親出了工傷,成了躺在家里的半殘廢人,收入沒有了,支柱倒下了,薛磊傷心加上學(xué)費困難,居然生出了退學(xué)的打算。關(guān)鍵時刻小嬋站出來鼓勵他渡過難關(guān),要他別被眼前的悲傷和困難打倒,并說會幫他。
果然就幫了他,小嬋工作賺的錢,全部都給了薛磊當(dāng)學(xué)費,他才得以順利完成學(xué)業(yè)、體面地送走了父母,卻欠下了小嬋的不少恩情。在良心的督促下,一畢業(yè)倆人就結(jié)婚了。
結(jié)婚了才知道什么是夫妻,那是要兩個人綁在一起煙火人生一輩子的,雖然薛磊對小嬋也有好感,可是這些年,得到的多,付出的少,而男人的愛,付出的越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