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尹家民
軍事學院衍變中三對主官的『文革』歲月(下)
○ 尹家民
李志民政委在高等軍事學院 (以下簡稱 “軍事學院”)的最后階段,是在“文化大革命”中度過的。1967年1月9日,軍事學院的造反派在全院召開批判李志民的大會,還把總政領導“請”了去。軍事學院的武斗隨之升級。參加武斗的不是學生,而是教員,一般在四五十歲,甚至有個謝富治的80歲的老部下還天天打架。1967年4月19日,中央軍委宣布對軍事學院實行軍事管制,局面才好一些。
1968年4月,林彪在接見某軍副軍長徐信時講了一番奇怪的“理論”。他問徐信:“你到蘇聯(lián)學習,學懂沒學懂?”徐信回答說:“沒有翻譯,是糊涂的。”在場的江青不屑一顧:“你(指林彪)教他們差不多。”林彪說:“幸虧不懂,懂就糟了。”接著,他又說:“高等軍事學院讓國民黨當教員。他們怎能教我們呢?這是最大的諷刺。我們消滅了他們,解放了他們,又當他們的學生,他們能甘心嗎?照他們那套辦,一定要打敗仗?!?/p>
江青附和道:“叫我們手下的敗將教我們,真是奇聞!我要親自造他們的反!”林彪接著說:“在江西第一次反‘圍剿’時,王稼祥就罵我們是狹隘經(jīng)驗主義。沒有經(jīng)驗,當然不是馬列主義。理論是經(jīng)驗的總結(jié),沒有經(jīng)驗,哪有理論?他們經(jīng)驗沒有,理論沒有,是怎樣教的呢?我們打仗靠政治,靠近戰(zhàn),靠夜戰(zhàn)?!苯嗾f:“軍事學院是高等學府,你們都是大知識分子,教條主義就是經(jīng)驗主義,害死人?!?/p>
林彪、江青的話很快被傳到社會上和軍事學院,造反派把種種罪名都加到李志民頭上,不分晝夜地輪番對他批斗,甚至拳腳交加,進行殘酷迫害。1968年國慶節(jié),在周恩來的關懷下,李志民受邀登上天安門城樓觀禮,并被“保護”起來。
軍事學院院長陳伯鈞因病離職休養(yǎng)后,1966年4月,上面一個電話,將總后勤部政委李聚奎調(diào)來當院長。這不是一般的調(diào)動,背后隱藏著秘密。
李聚奎在1952年就是新成立的后勤學院的第一任院長,1958年3月調(diào)至總后勤部當政委,在這個崗位上一干就是八年。這八年中,他曾先后與黃克誠、洪學智及邱會作等人共事?;蛟S正是由于他同彭德懷、黃克誠屬于同道人的原因,當“彭德懷軍事俱樂部”被提出后,李聚奎的名字便罩在“彭黃路線”的影子下面了。
按理講,從紅一軍團一師師長到后來的第四野戰(zhàn)軍副參謀長、后勤部部長,李聚奎在林彪麾下的時間并不短,可算是林彪的老部下了,但林彪對李聚奎似乎并不賞識。當林彪的“紅人”邱會作上臺之后,李聚奎的命運便發(fā)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邱會作當了部長后,不顧國情實際,在軍隊后勤方面大肆鋪攤子,大包大攬,并且總是與總參、總政爭地位、奪權力。對此,李聚奎有看法,不同意這樣做。更關鍵的一點是,邱會作上臺后,不顧黨的組織原則,不要黨的干部政策,拉幫結(jié)派,編織羅網(wǎng),并在重大問題上拋開其他黨委成員,直接向林彪打報告,并用林彪的旗號在總后施展個人威風。李聚奎很看不慣,但他從團結(jié)的愿望出發(fā),盡量做邱會作的工作。
邱會作是個極聰明的人,他的辦法也很多。他先在總后封鎖林彪的一系列指示,之后則一個人單獨向林彪?yún)R報工作。林彪作出指示后,他便獨自決定在總后不切實際地執(zhí)行。每當李聚奎不同意邱會作提出的某些做法時,邱便在會上會下、人前人后講:“你李聚奎反對我可以,反對林副主席可是不行的。”他更是常把李聚奎的話斷章取義地報告給林彪。一次又一次,林彪大為不悅:“聽誰的?他李聚奎聽誰的?”
就在邱會作組織人員四處搜集李聚奎“罪狀”的時候,羅瑞卿被打倒了。李聚奎的“彭黃分子”的影子還沒有離去,此時又多了一個影子。這兩個影子在林彪的腦子里越來越濃重。不久,“文化大革命”爆發(fā)了。
李聚奎一調(diào)出總后,邱會作就煽動總后的干部群眾揭發(fā)批判李聚奎的“罪行”,并以是否同意批斗李聚奎作為劃分政治立場和思想路線的標準。不久,他們便將李聚奎從軍事學院拉回總后批斗。專案組遵照邱會作的指令,給李聚奎加了一系列莫須有的罪名,并把他們要整的總后其他干部、職工都掛在李聚奎的名下,稱為“集團”,對李進行非法關押,肉體上殘酷折磨,人格上肆意侮辱。
李聚奎的女兒李衛(wèi)雨在懷念父親的文章中記述:在一次批斗會上,他們將李聚奎在朝鮮戰(zhàn)場上負的腰傷折磨得舊傷復發(fā),致使他一段時間不能起床。在這段時間里,原來話就不多的李聚奎更是沉默寡言。李聚奎的二兒子看著身心處于極度痛苦中的父親非常著急,擔心父親經(jīng)受不了打擊會采取極端的手段,就兜著圈子跟父親談到了這個問題。令兒子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原來一點精神都沒有的父親突然睜大了眼睛,說:“你在說什么!你怎么能想到這個問題呢!我怎么能死呢!我要活著!這場戲雖然不好看,但我也要堅持看下去。我要等到最后,看看到底誰對誰錯!”
邱會作曾對專案組明示:“人死了就是作了結(jié)論?!睘榱私o李聚奎施加更大的壓力,邱會作一伙對他大搞逼供信。李聚奎此時除對專案組提出的每個“新問題”作一次事實闡述之外,不再多講一句話。然而,有一次例外。他們想把李聚奎打成假黨員,但專案組會審幾十次,誘騙、恐嚇、體罰用盡,都未達到目的。這時,一個專案人員說:“你說賀國中是你的入黨介紹人,但他就不一定是共產(chǎn)黨員,我們不相信?!薄芭?!”半天沒說話的李聚奎憤怒了,拍著桌子說:“不許你侮辱革命烈士!”屋內(nèi)登時鴉雀無聲,在場的人全都愣住了。此后,無人再敢提“假黨員”問題。
1969年2月2日,軍委辦事組發(fā)出1號文件,將南京軍事學院、高等軍事學院、政治學院撤銷,合并成立軍政大學。高等軍事學院由此結(jié)束了它的歷史使命。
三所學院撤銷的消息很快在單位傳開,弄得人心惶惶。當時,有句話叫做“活寶沒人要,死寶有人搶”。所謂“活寶”,是指從劉伯承元帥起,精心培育起來的一支優(yōu)秀的教研隊伍和干部隊伍。學院撤銷后,他們大都沒有得到公正對待,自然也得不到正常使用。直到“文革”結(jié)束后,張震院長和王平政委聯(lián)名給軍委寫信,引起軍委的重視,才逐步得以解決。但許多教研人員工作的黃金時期已經(jīng)逝去,實在是不小的損失。所謂“死寶”,是指學院大量的物資、裝備。學院撤銷后,教研人員嘔心瀝血編寫的從井岡山到全國解放歷次戰(zhàn)役、戰(zhàn)斗的經(jīng)驗總結(jié)和戰(zhàn)例匯編、教材,被付之一炬;單價十幾萬元的一個個示范沙盤,都被砸爛了,器材也全部失散了。據(jù)說銷毀時,資料、教材、地圖、沙盤等一共拉了80卡車。有的人為了要樟木箱子,把里面的檔案、資料一捆捆地扔掉。
1969年10月,李志民和夫人劉平被趕到江西省高安縣渡阜農(nóng)場。李志民被強迫改名李光,監(jiān)督勞動達三年之久,身心遭到嚴重摧殘。
1970年4月,無法使李聚奎低頭的林彪、邱會作一伙,把李聚奎及其夫人王惠穎和兩個子女流放到貴州龍里縣的一個山溝里(當年那里有一個總后的單位)關押起來,準備以后伺機處置。
林彪倒臺后,李聚奎開始向上級寫信反映情況,想重返北京,查清問題。1972年5月底,李聚奎一家從龍里搬到了重慶,但還被繼續(xù)管制。1973年3月,才讓他回到北京治病。“四人幫”被打倒后,在鄧小平的過問下,李聚奎的冤案終于逐步得到徹底平反。他又回到了過去親手創(chuàng)辦的后勤學院任政委。
李志民的“解放”頗費周折。經(jīng)總政調(diào)查,李志民所有罪名都不存在,總政治部主任李德生準備給中央寫報告,建議“解放”和使用。不料中央辦公廳信訪部門轉(zhuǎn)來一封寫給毛澤東的匿名信,指控李志民有重大歷史問題。按照規(guī)定,凡是給毛澤東的信件,處理結(jié)果是要報告毛澤東的。此時已是1972年三四月,李德生叫總政立即去人到李志民的家鄉(xiāng)再作調(diào)查,終于弄清所謂歷史問題純屬子虛烏有。調(diào)查的人回來,已經(jīng)到了4月底,李德生立即給黨中央寫了報告。第二天,終于安排李志民參加五一國際勞動節(jié)活動。上了新華社“五一”新聞稿的見報名單,也就意味著“站了出來”。1972年10月,李志民重新工作后也到了福州,出任福州軍區(qū)政委。四位上將(還有韓先楚、陳再道、王建安)就這樣走到了一起。
張震從葛洲壩水利工程工地回到軍隊后,暫在武漢軍區(qū)負責軍事訓練。因為他在軍事學院干過10年,就負責起籌辦軍區(qū)的軍政干校。1975年8月,任總后勤部副部長。
林彪事件后,蕭克從江西“五七”干?;氐奖本瑫鹤∷姴克奚?。1972年春節(jié)過后,主持軍委工作的葉劍英對蕭克說:“軍委決定,讓你到軍政大學工作?!?/p>
1969年2月,在南京軍事學院、高等軍事學院、政治學院撤銷的同時,開始籌建軍政大學。1970年8月,軍政大學成立。首任校長、政委分別是黃永勝和張秀川。
從1958年軍隊“反教條主義”起被錯誤批判處理的蕭克,掐指一算,離開軍隊已有13年了。作為一個老兵,他對軍隊懷有深厚的感情,人雖離開了,心卻不能忘記,尤其對新中國成立初期他所從事的軍隊教育與訓練工作一直十分懷念。
蕭克去軍政大學時,政委唐亮已在那里工作了半年多。唐亮是紅三軍團的,蕭克對他不太熟悉。在接觸中,蕭克感到唐亮辦事穩(wěn)重、細致,好商量問題。
唐亮對自己的要求很嚴格,對同事很民主,重大問題總是集體研究決定。1956年9月唐亮任南京軍區(qū)政委時,出席中共八大一次會議。大會主席團曾提名他為中共中央候補委員的候選人。唐亮深感不安,于9月4日給出席會議的解放軍代表團團長劉伯承和副團長賀龍、聶榮臻、黃克誠寫信,懇求從候補中央委員候選人名單中去掉他的名字。他的理由是:一、本人的歷史不長,條件尚不完全具備,恐有負黨的期望。二、名額有限,某些資格比他老、能力比他強的沒有列入,他被列上感到不安。三、本人年齡不算很大,再過幾年為時不晚。多鍛煉一下有好處。會議主席團經(jīng)過研究后,采納了唐亮的要求,他的高尚品質(zhì)被許多同志所稱贊。第一次廬山會議期間,彭德懷事情出來以后,政治空氣為之緊張。楊勇、李志民、唐亮、蘇振華是表態(tài)最晚的四位上將。他們不同意把彭德懷說得“比杜勒斯還壞”,鄭重其事地給大會寫了報告,但沒有被印發(fā)?!拔母铩敝校@件往事被重新提出來,成為唐亮、李志民等的罪行之一。1964年1月,唐亮由于長期緊張工作和過度勞累,身患冠心病,難以堅持正常工作,經(jīng)中央軍委批準離職休養(yǎng)。
“文化大革命”開始以后,唐亮對當時很多事情百思不解,內(nèi)心非常苦悶。他對工人停產(chǎn)、學生停課和發(fā)生武斗,對許多老干部被當做“走資派”抓走很反感,由不理解產(chǎn)生了抵觸情緒。為此,他受到造反派的訓斥。1971年“九一三”事件后不久,經(jīng)毛澤東批準,中央軍委調(diào)唐亮帶一個學習組,到軍政大學領導揭發(fā)、批判“林(彪)陳(伯達)反黨集團”的斗爭。
1972年5月,中央軍委正式任命蕭克為軍政大學校長,唐亮為軍政大學政治委員、黨委第一書記。
當時,全軍訓練教育狀況實在令人擔憂。在政治壓力下,廣大指戰(zhàn)員不敢抓軍事訓練,不敢抓業(yè)務,不敢鉆研科學技術,否則就要被扣上“單純軍事觀點”、“白專道路”、“脫離政治”等大帽子,部隊的軍政素質(zhì)嚴重下降。毛澤東當時也說過:“現(xiàn)在是只搞文不搞武,我們的軍隊成了文化軍隊了。”蕭克下定決心,軍政大學一定要恢復軍事教學,并推動全軍的軍事訓練。他和唐亮商量,在抓好清查與林彪篡黨奪權有牽連的人和事的同時,全面整頓學校的教學工作,重點抓好恢復軍事教學。6月,軍政大學成立了軍事籌備組;10月,派出四個調(diào)查組去部隊考察軍政訓練情況。
1973年9月,經(jīng)過半年多的緊張準備,第一期師級干部讀書班正式開學了。這個班除讀馬列和毛澤東著作,還開了部分軍事課。這是從1966年以來,全軍最高學府第一次開設軍事課。算算時間,一個國家的高級軍事學院,七年后才恢復開軍事課,實在荒唐!
從1974年初開始,江青集團掀起“批林批孔”運動,軍政大學剛恢復的正常教學秩序又受到了沖擊。
1974年1月24日和25日,江青等人在首都體育館召開“批林批孔”大會,矛頭對準了周恩來和葉劍英。2月8日,王洪文要軍政大學的學員到各軍兵種去參加運動。蕭克和唐亮感到王洪文這個批示不大對頭,雖然那時還沒有完全意識到有個“四人幫”集團,但對企圖亂軍的行為極為反感。在當時的情況下,既不能頂,也不能完全照辦。他們兩人商量,決定采取謹慎的辦法處理。他們以校黨委的名義作出決定:學員到各軍兵種去,只參加會議或看大字報。并作了三條口頭規(guī)定:不發(fā)言,不表態(tài),不向上反映問題。如果有人要反映問題,由個人去反映,黨委不看也不代轉(zhuǎn)。
1974年2月以后,根據(jù)上面的指示,軍政大學也開展了“批林批孔”運動。像過去搞運動一樣,教學和其他工作都停下來,集中搞階級斗爭,搞揭批查。當時唐亮和蕭克對“批林批孔”運動很有看法:孔夫子死了兩千多年了,為什么要批一個古人呢?難道僅僅是算歷史的舊賬嗎?絕不是。這是借古喻今,把批判的矛頭指向周總理。由于他們大致上看出江青、王洪文這些人的險惡用心,因此在批孔這個問題上采取了抵制態(tài)度。他們著重批林,批孔只批孔夫子思想中一些消極的東西,像“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等,不批他對中國文化有積極作用的東西。在批林中,則把軍政大學一些消極現(xiàn)象和林彪聯(lián)系起來批,也批評了與林彪有牽連的人和事。總之,集中批林,不著重批孔,更不批“周公”。
然而,一些人很不滿意他們的做法,還有人寫信告狀。1974年3月3日,江青在一封告狀信上批示:“軍政大學階級斗爭蓋子沒有揭開?!?月5日,江青又在一封匿名信上批道:“軍大領導不知是一些什么貨色,要發(fā)動群眾把他們燒一燒。要放火燒荒?!笔捒撕吞屏潦盏浇嗟呐竞?,經(jīng)過反復分析,認為:告狀信與江青批示所謂揭開軍政大學階級斗爭的蓋子,實質(zhì)上就是想搞亂軍政大學,利用這個重要陣地打倒周恩來和葉劍英。當然,告狀信和批示的矛頭是直接對著蕭克和唐亮的。當時他們的壓力很大,但又想到江青的批示是直接送來的,沒有經(jīng)過軍委副主席葉劍英,不符合組織程序,完全有理由不聞不問,采取消極抵制的辦法。
于是,他們一面向葉劍英報告,一面給江青寫信解釋推遲傳達的理由:告狀信所反映的問題與事實不符,軍政大學當時要解決的主要問題是林彪、黃永勝、張秀川等人利用軍大為其篡黨奪權制造輿論,這才是需要揭的階級斗爭的蓋子,而告狀信避重就輕,是干擾階級斗爭的大方向。江青的批示,本意是想整軍政大學的領導,而他們則利用這個批示動員全校人員揭發(fā)批判林彪、黃永勝、張秀川等篡黨奪權的陰謀,并清查與他們陰謀活動有牽連的人和事。這樣,就把江青等企圖攪亂軍政大學的矛頭指向給扭轉(zhuǎn)了。由于江青在兩次大會上的煽動,師級干部讀書班的一個學員(原空軍某師參謀長)公然在校內(nèi)貼大字報攻擊周恩來。事情發(fā)生后,唐亮、蕭克非常氣憤。蕭克說:“這是干擾大方向。我們軍政大學不能要這樣的學員,應該開除?!碑敃r他就給葉劍英打電話報告,并請示能不能將這名學員開除。葉劍英說:“你是校長,你有權處理?!痹捴械囊馑己芮宄?,支持他們。于是,軍大召開大會,開除了這名學員的學籍,理由是他反對周總理。“四人幫”也只能啞口無言。
1975年秋,葉劍英要蕭克多關心一下軍隊的訓練,多到部隊作些調(diào)查研究,向軍委提出改進意見。蕭克遵囑辦了,同時也有些擔心,主要是對江青他們幾個人不放心。他深思熟慮幾個月后,決心給毛澤東寫信,要他提防那幾個人插手軍隊。信還沒有發(fā)出,接到唐亮的電話,要他回京參加一個重要會議。什么內(nèi)容,電話中沒有談。等蕭克回到北京才知道是“批鄧反右”,要他們“轉(zhuǎn)彎子”。一聽到這些,蕭克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寫給毛主席的信,也就不敢再發(fā)出了,一把火燒掉了。接著,全國、全軍掀起了所謂“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一搞運動,教學秩序又被打亂了,訓練計劃也被擠掉。1976年2月,軍事系、政治系第二期和后勤系第一期開學,原定三個系學制均為一年,但由于運動的沖擊,訓練計劃大部分沒有完成,很多課程走了過場。軍政大學黨委一班人在對待運動的認識上比較一致,就像上一年搞“批林批孔”運動一樣,不明著反對,但也不積極行動,只是奉命行事,搞些面上的學習和批判。
1976年1月8日,周恩來去世,舉國哀悼。追悼會那天,蕭克跟著周總理的靈車一直到了八寶山。上面通知不讓去天安門,他們在軍大傳達了,卻并不嚴格執(zhí)行。軍大有不少人去天安門,有的還抄回一些反“四人幫”的詩詞,他們都知道,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疤彀查T事件”后,上面要求各單位清查去天安門的人,雖然他們知道什么人去了,但只要大家不講,他們也不去追查。一方面是想保護一些同志,一方面也是為了抵制“四人幫”禍國殃民的罪惡活動。
“天安門事件”后,上面要求各大單位開“聲討會”,并報告主要領導誰參加了誰未參加的情況。蕭克對開“聲討會”很反感,就有意不去參加。唐亮為了保護他,特別交代辦公室起草報告的同志,要寫上“蕭克因病沒有到會”。報告起草好后,唐亮看了覺得還不行,又改為“蕭克同志因病發(fā)燒了沒有到會”。
1977年11月,中央軍委決定以軍政大學軍事系、政治系、后勤系為基礎,分別組建軍事學院、政治學院、后勤學院。三所學院均隸屬中央軍委,由三總部分別進行業(yè)務指導。軍委任命蕭克為軍事學院院長兼第一政委,唐亮為政治學院院長。這樣,他們又分赴新的崗位,開始了新的征程。1977年12月,王平任總后勤部政委。次年2月,張震任總后勤部部長。兩個十幾年前的軍事學院老搭檔,又走到了一起。
1985年12月,軍事學院、政治學院、后勤學院合并成立國防大學,軍事學院建制同時撤銷。事隔20年后,張震又進入軍校系統(tǒng),任國防大學校長,李德生任政委。1986年1月15日,國防大學召開成立大會,除了政府和軍隊的領導人之外,原南京軍事學院、高等軍事學院、軍政大學健在的主要負責同志王平、蕭克、宋時輪、廖漢生、李聚奎等都來了。令人感動的是,南京軍事學院老政委鐘期光坐著輪椅也來了?!?/p>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