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俊芳 袁葦鳴
【摘要】《撲克灘放逐的人們》是布勒特·哈特所寫的一篇著名的短篇小說。主要描寫的是一些靠不體面的方法謀生的人被放逐出撲克灘,并在去另一個叫做山第州的營地時,與一對天真純潔的青年男女湯姆和萍妮相遇的故事。萍妮和湯姆是真善美的化身,感染了其他被放逐的人們。最后他們沒有逃脫死亡的命運,但在臨死前,他們感受到了幾乎從未感受過的世間真愛和溫情,這些原本有罪的心靈獲得救贖,幾近泯滅的人性得到復(fù)蘇,凸顯了人性的美。
【關(guān)鍵詞】真善美;人性美;善良溫暖的心
人文關(guān)懷作為一種人本文化,一種人文情節(jié),強調(diào)對人的尊重、理解、關(guān)心和愛護,重視人的作用, 發(fā)揮人的自由創(chuàng)造精神和人的主體性,是對人生命存在價值的終極關(guān)懷。短篇小說《撲克灘放逐的人們》和《咆哮營的幸運兒》都是布勒特·哈特著名的西部邊疆小說,其主題也非常相近。善良純真的人物喚醒了周圍人們那幾乎已經(jīng)泯滅的人性和仁慈本質(zhì),并讓他們獲得心靈的救贖。“人性并非天賜,也并不是生來就有,而是人類歷史的積淀成果。所以它不只具有社會(時代、民族、階級)性,它是人類集體的某種深層結(jié)構(gòu),保存在、積淀在有血肉之軀的人類個體之中。它是社會性的東西,卻又表現(xiàn)為個體性的?!? 只有人們彼此相愛,具有堅毅、忍耐、勇敢等諸多品質(zhì),人類才能生存下去,人的靈魂才會不朽。
《撲克灘放逐的人們》中的公爵夫人和席普頓媽媽是妓女,奧克赫斯特先生是賭徒,比萊大叔是酒鬼和盜竊淘金槽的嫌疑犯。他們由于劣跡昭著為當(dāng)?shù)厝耸克蝗荻环胖鸪鰮淇藶?。在被放逐的路?他們遇到了一對天真純樸的年輕男女——湯姆·西姆森和其女友萍妮。面臨著暴風(fēng)雪的襲擊,他們已經(jīng)感到惶恐不安,比萊大叔把湯姆和萍妮的騾子和糧食偷走更使他們的處境雪上加霜。但湯姆和萍妮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向往和他們自身的純真使這些被放逐的人們自慚形穢,也使他們改變自己,逐漸恢復(fù)了幾近泯滅的人性?!霸跇O為艱難的情況下,他們互相關(guān)心,患難與共,顯示了鎮(zhèn)靜樂觀的無畏精神,直至最后凍死在荒涼的峽谷之中。”2
一、萍妮和湯姆——真善美的化身
萍妮和湯姆是一對為了愛情而選擇私奔的年輕人。他們天真純潔善良,未經(jīng)世事,沒有受到社會的污濁,更沒有體會到人世間的險惡。在這些被放逐的人們(比萊大叔除外)眼中,萍妮和湯姆就像需要照顧的孩子似的,總讓他們產(chǎn)生一種保護欲。他們的真情、純真、善良、文明使他們意識到自己身上的罪惡,更使他們想要在這對青年男女面前改變形象。因此,萍妮和湯姆就是人性美散發(fā)的動力,他們身上總是閃爍著一種永恒價值和人類希望的光芒。
這對年輕人夜晚睡覺時,一個在戶外,一個在戶內(nèi),當(dāng)他們情不自禁地、非常誠懇地、而又直率地吻別的時候,公爵夫人和席普頓媽媽對這種質(zhì)樸的行徑說不出一句話來。面對這對純真無邪的年輕人,公爵夫人和席普頓媽媽這兩個曾經(jīng)被社會遺棄的女人對自己不光彩的過去產(chǎn)生了深深的罪惡感和羞恥心,并下定決心改變自己。當(dāng)他們又冷又餓時,習(xí)慣于惡語傷人和咒罵的席普頓媽媽望著撲克灘方向升起的裊裊炊煙時,忍不住又要咒罵。但她這次卻不當(dāng)著其他人的面罵,而是遠遠地站在一塊高高的巖石上,很莊嚴肅穆的做了她一生中最后一次咒罵。
為了抵擋糧食不足造成的饑餓,萍妮用手風(fēng)琴為大家彈奏曲子,湯姆敲起骨頭響板來伴奏,還興奮地念起了贊美詩,并很快感染了其他人。當(dāng)音樂不能完全阻擋糧食造成的饑餓時,萍妮提出講故事,但是被放逐的人們不愿意敘述自己充滿罪惡的歷史,幸好湯姆偶然看過《伊里亞特》,于是他便講起了里面的故事。這樣一面少吃東西,一面多聽荷馬故事和手風(fēng)琴音樂,這些人度過了一個星期。盡管萍妮彈奏的手風(fēng)琴音樂不夠嫻熟,湯姆講故事時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詞句,只是講了故事概要,但是這絲毫沒有減低這些音樂和故事對這些被放逐的人們的感染力。這使他們忘記了他們習(xí)慣的消遣活動:賭博和酒精。
萍妮和公爵夫人在生命的最后時刻,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公爵夫人打破了長久的沉默,問萍妮是否會祈禱,但萍妮回答說她不會,公爵夫人莫名地感到一絲安慰。公爵夫人深知自己的罪孽深重,是沒有資格去祈禱的。然而萍妮是純潔的,是有資格祈禱的,但她拒絕祈禱,因為她不想在最后時刻拋棄公爵夫人。也許萍妮已經(jīng)隱隱覺察出這些人的真相,但她深信他們是好人,并選擇堅強地與公爵夫人偎依在一起,不離不棄,直至生命的盡頭。
二、公爵夫人和席普頓媽媽——人性復(fù)蘇的代表
公爵夫人和席普頓媽媽在剛開始被放逐的時候,一直在咒罵,一直在怨天尤人。當(dāng)賭徒奧克赫斯特先生硬要把自己的馬和公爵夫人那頭可憐的騾子對調(diào)時,公爵夫人以無力的、衰退的妖嬈姿態(tài)重整了下有點兒臟的服裝;席普頓媽媽則惡毒地望著奧克赫斯特先生。那時的公爵夫人以為男人對她表示善意,是想要從她那得到些什么,心中沒有絲毫的感激之情。然而奧克赫斯特先生只是看她什么虛弱,騾子又有點不堪重負,想要幫她的忙而已。席普頓媽媽可能覺得奧克赫斯特先生幫公爵夫人是因為她年輕,還有些女人的資本,而自己已經(jīng)年齡大了些,所以沒有得到他的幫助,心里憤憤不平。
然而,當(dāng)萍妮激動地和公爵夫人說話時,公爵夫人多少天來都沒有顯得那樣興奮、有味地聽著。湯姆也同樣激動地在跟席普頓媽媽交談時,席普頓媽媽的確已經(jīng)變得親切、和藹了。這對純真的青年男女已經(jīng)深深地感化了公爵夫人和席普頓媽媽,她們感受到了人類的愛意和世間的真情,她們?yōu)樽约阂郧暗乃魉鶠楦愕叫呃?甚至懊悔。于是,她們都想為萍妮和湯姆做些什么,好像是為了彌補自己以前的罪惡似的。
到了第十天午夜,席普頓媽媽死了,她是餓死的。她的口糧一點都沒有動,因為她想省下口糧給萍妮那個孩子。席普頓媽媽在以前的生活中,沒有體會過多少愛,也沒有愛別人的意識,但可愛純真的萍妮把她內(nèi)心深處幾近泯滅的人性和善意激發(fā)了出來,席普頓媽媽心甘情愿地為了這位姑娘犧牲生命。她臨死前沒有抱怨自己的早逝,也沒有再咒罵這個世界,而是不讓驚醒湯姆和萍妮,平靜地與世長辭了。
當(dāng)公爵夫人發(fā)現(xiàn)小屋旁堆了足夠維持幾天的劈柴時,她知道是賭徒奧克赫斯特先生做的,她感動地流下了眼淚。當(dāng)劈柴用盡,公爵夫人這個曾經(jīng)“受到了玷污的女人把頭枕在年輕、純潔的萍妮妹妹的清白的胸脯上,跟她一起昏然睡去”。3等后來人們發(fā)現(xiàn)她們的時候,她們臉色蒼白而又同樣的寧靜,根本分不出誰是有罪的。仿佛人世間的所有罪惡、污點和勞苦跡象都被掩藏在潔白的大雪下面去了。此時,公爵夫人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完全發(fā)生了改變,不管生前的行為如何不堪,她(下轉(zhuǎn)第22頁)(上接第21頁)在臨死前靈魂卻獲得了救贖,獲得了一生中從未感受過的安慰、平靜和溫暖。
三、賭徒奧克赫斯特先生——冷漠外表下一顆孤獨而又溫暖的心
奧克赫斯特先生是一個大賭徒,曾經(jīng)贏過很多人的錢,在別人眼中是一個“不正派的”人,因此才會被撲克灘的秘密委員會逐出撲克灘。他很冷靜地接受了這次判決,因為在他看來,“人生至多也不過是一場靠不住的賭博”。4 奧克赫斯特先生是一個賭徒,但正因為他從事著不正當(dāng)?shù)穆殬I(yè),他的內(nèi)心深處充滿孤獨和罪惡感,他表面上是一個冷漠的粗獷漢子,實際上他心地善良、樂于助人、富有自我犧牲和奉獻精神。
在公爵夫人哭泣、席普頓媽媽和比萊大叔咒罵的時候,奧克赫斯特先生卻悶聲不響,他總是很冷靜地接受自己的命運,從不怨天尤人。他還硬要把自己的馬和公爵夫人那頭可憐的騾子對調(diào),以照顧這個忍受不了太多痛苦的嬌弱妓女。這表明他是一個內(nèi)心善良,為別人著想的人。
作為一個賭徒,奧克赫斯特先生在一場小賭局里贏了湯姆的全部財產(chǎn)后卻把錢全部還給了這個可憐的年輕人,還勸他說以后都不要賭錢了。這贏得了湯姆對這位賭徒的信任和忠誠。當(dāng)湯姆再次遇見他時,他稚氣地、熱誠地向他打招呼,心里還念念不忘這件事。
當(dāng)在面臨暴風(fēng)雪的極大困難之際,酒鬼和盜竊淘金槽的嫌疑犯比萊大叔偷走了湯姆和萍妮帶來的糧食,獨自先行離開。奧克赫斯特先生暗中警告了公爵夫人和席普頓媽媽,不讓她們告訴湯姆和萍妮事情的真相。他不想讓那對純樸的年輕人受到罪的玷染,也不想讓年輕人知道他們是罪惡的人,是被放逐的人。他們想要在那對年輕人記住他們的美好,保留他倆對他們的信任和愛。
奧克赫斯特先生用舊馬鞍做了一雙滑雪鞋,卻送給了湯姆,讓湯姆走出雪地尋找生存的機會,自己卻選擇了自殺的道路,冷靜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他在臨死前還不忘砍了維持幾天的劈柴來幫助兩個女人更好地活下去。當(dāng)人們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時,他的樣子依然和生前一樣的平靜。
這些被放逐的人們被困雪中,天氣嚴寒,口糧供給不足,假設(shè)沒有湯姆和萍妮這對天真純樸的青年男女的出現(xiàn),公爵夫人和席普頓媽媽還會繼續(xù)咒罵,繼續(xù)埋怨命運的不公,比萊大叔會繼續(xù)喝的醉醺醺的,賭徒奧克赫斯特先生則繼續(xù)保持那副冷漠的面孔。這些人也許會互相謾罵,互相詛咒,爭奪所剩不多的口糧,甚至自相殘殺,最終在大風(fēng)雪中難逃慘死的厄運。但是作者布勒特·哈特讓那對純真的年輕男女出現(xiàn)了,帶給了他們不同一般的感受。他們最終沒有逃脫死亡的命運,但是在他們離開了人世前感受到了人世間的溫暖和愛意,他們那幾近泯滅的人性美在人生的最后時刻又重新恢復(fù)了光華,他們最終獲得心靈的救贖,靈魂的凈化,內(nèi)心感到無比的平靜和純潔,仿佛所有的罪惡都已經(jīng)離他們遠去。也許作者的這種突出主題的寫法,會讓人覺得這些人的人性轉(zhuǎn)換的過快,甚至覺得這是不可能發(fā)生賭徒和妓女身上的。然而,在巨大沉痛的災(zāi)難面前,人們冷漠的心會突然間受到震撼,那看似泯滅的人性也會在瞬間迸發(fā)出來,人性美并沒有消失,只是暫時隱藏在人的內(nèi)心深處而已。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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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佐良編選:《美國短篇小說選》[M]上冊,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1980年
[3]范革新主編:《美國短篇小說賞析》[M],北京:新華出版社,2006年
[4]李澤厚:《美學(xué)三書》[M],天津:天津社會科學(xué)院出版社,200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