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林
(黃岡東坡赤壁管理處,湖北黃岡 438000)
論蘇東坡的黃州精神
李 林
(黃岡東坡赤壁管理處,湖北黃岡 438000)
蘇東坡貶謫黃州,人生道路發(fā)生了深刻的變化。他在困頓的黃州時期,把儒佛道的思想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他堅持積極進(jìn)取的人生觀,保持淡泊曠達(dá)的心境,通達(dá)地觀察社會問題,解決進(jìn)取與退隱、入世與出世、社會與個人的矛盾在心靈上的糾纏。蘇東坡在黃州完成了一次愉快的休閑旅程。是黃州的山水風(fēng)月、歷史陳跡成就了東坡的“堅韌曠達(dá)、愛國憂民”的黃州精神和“自然超逸、靈動縹緲”的黃州文風(fēng),為后人留下了一筆豐厚的精神遺產(chǎn)和藝術(shù)遺產(chǎn)。
蘇東坡;黃州精神;堅韌曠達(dá);愛國憂民
由于“烏臺詩案”的政治災(zāi)難,躊躇滿志的蘇東坡被貶黃州。他的精神支柱是儒家經(jīng)世濟(jì)民、積極用世的思想。貶謫生活經(jīng)歷和矛盾心境豐富了他的人生視野,促使他的世界觀發(fā)生深刻變化。奉承儒家而出入佛老,玄思世事人生,走上樸質(zhì)無華、平淡自然而富有審美情趣的貶謫生活之路。
蘇東坡初到黃州,就遭遇著貧窮和饑寒的困擾,面臨著巨大的生存壓力。宋神宗元豐三年五月,在給章子厚的信中,描繪了他初來黃州的生活困境:
黃州僻陋多雨,氣象昏昏也。魚稻薪炭頗賤,甚與窮者相宜。然軾平生未嘗作活計,子厚所知之,俸入所得,隨手輒盡。而子由有七女,債負(fù)山積。賤累皆在渠處,未知何日到此。見寓僧舍,布衣蔬食,隨僧一餐,差為簡便。以此畏其到也。窮達(dá)得喪,粗了其理,但祿廩相絕,恐年載間,遂有饑寒之憂。
到黃州后,蘇東坡還給李端叔寫了一封報告貶居初期的生存狀態(tài)的信:
得罪以來,深自閉塞,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間,與漁樵雜處,往往為醉人所推罵,輒自喜漸不為人識。平生親友無一字見及,有書與之亦不答,自幸庶幾免矣。
從中我們可以揣度蘇東坡當(dāng)時的心境:既為遠(yuǎn)離政治斗爭的中心感到輕松愜意,又為沒有親友的音信而感到孤寂,于是自然地產(chǎn)生了一種世態(tài)炎涼的人生體驗。
從蘇東坡初到黃州時作的《卜算子》(缺月掛疏桐)詞中,我們可以體會到他政治上的失意和心靈上的孤寂。面臨著艱難的人生道路選擇,即進(jìn)不茍合,退不甘心的思想矛盾: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dú)往來,縹渺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蘇東坡想從矛盾痛苦的深淵中解脫出來,隨遇而安便成為他黃州生存的法寶,說自己“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兒”。在順境中隨遇而安是不思進(jìn)取的一種想法,而在苦難險惡中隨遇而安,則是人生的一種高層境界。可以說,隨遇而安是“窮則獨(dú)善其身”的一種表現(xiàn)。蘇東坡隨遇而安的生活,包含著灑脫曠達(dá)的襟懷和忍耐堅毅的精神。安于貧困,安于微賤,安于寂寞,樂天知命,隱忍負(fù)重,是蘇東坡黃州時期心靈歷程內(nèi)涵的一個重要方面。同時,蘇東坡喝淡酒,讀閑書,交朋友,成為他的必修課。江上清風(fēng),山間明月,鄉(xiāng)下老酒,平民朋友,拓展了他的豐富情感。沉浸于酒中的他,在酒精的驅(qū)使下,渲泄出心中的郁悶,也依靠它,暫時忘卻了縈繞于身的愁悵,創(chuàng)作出蒼涼悲壯的千古絕唱而流芳千古。
儒家積極有為于世的“入世”思想是蘇東坡終生追求的目標(biāo)?!盀跖_詩案”幾乎斷送了他的政治生命,但是,在以佛老思想來撫慰自己的同時,儒家以人為本的仁愛思想從未泯滅。
從他黃州的作品中,可以看出蘇東坡有濟(jì)世為民之心:
佇立望原野,悲歌為黎元。(《正月十八日蔡州道上遇雪次子由韻二首》之二)
吾儕雖老且窮,而道理貫心肝,忠義填骨髓。直須談笑于死生之際,……雖懷坎壈,于時遇事有可尊主澤民者,便忘軀為之,禍福得喪,付于造物。(《與李公擇書》)
在《陳季常所蓄朱陳村嫁娶圖》中,對“縣令催錢夜打門”的野蠻施政方法進(jìn)行了抨擊。在《魚蠻子》中,展現(xiàn)了新政下的漁民悲苦的生存現(xiàn)狀,甚至含沙射影地諷刺了王安石推行的新政。當(dāng)他得知鄂、岳、黃之間農(nóng)民因貧窮而溺嬰時,“聞之酸辛,為食不下”,寫信給鄂州太守朱壽昌,希望他能革除陋習(xí),并身體力行,表示“若歲活得百個小兒,亦閑居一樂事。吾雖貧,亦當(dāng)出十千。”(《與朱鄂州書》)黃州流行瘟疫,他毅然將與巢谷約不外傳的秘方“圣散子”密傳于龐安常,“合此藥散之,所活不可勝數(shù)?!?/p>
蘇東坡雖是放逐之臣,人不在其位,可心在謀其政。在國家有難、朝廷有事的時刻,蘇東坡把貶謫看得很輕,表現(xiàn)出一種典型的仁愛寬厚的儒家風(fēng)范,而這正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精神支柱。蘇東坡聽說官軍收復(fù)失地,大破西夏軍的消息,內(nèi)心燃燒起儒家志士的愛國熱情,作《聞洮西捷報》,縱情高歌:“放臣不見天顏喜,但驚草木回春容。”甚至幻想著自己能為國征戰(zhàn),“臂弓腰箭何時去,直上陰山取可汗”(《謝陳季?;菀晦罱怼?,而且在《答李琮書》信末,對李琮坦言:“此非公職事,然孜孜尋訪如此,以見忠臣體國,知無不為之義也。軾其可以罪廢不當(dāng)言而止乎?雖然,亦不可使知我者見,以為詬病也?!边@種“不當(dāng)言”而言,實是蘇東坡對宋王朝極其關(guān)心而發(fā)出的肺腑之言。他在《黃州上文潞公書》中仍然冒死“復(fù)言天下事”,說自己“宿昔之心掃除未盡”,又在《與滕達(dá)道書》(十二)中向滕詢問:“西事得其詳乎?雖廢棄,未忘為國家慮也。”蘇東坡在惡劣的生活條件和政治境遇下,仍不忘關(guān)心人民、關(guān)心國事,此等精神實在令人敬仰。
蘇東坡才華橫溢,在黃州時期,寫下了大量名篇佳作流傳千古。他手抄了《金剛經(jīng)》,又第三次手抄了《漢書》,同時繼承了父親蘇洵之志寫下了《易傳》九卷、《論語說》五卷。
元豐四年二月,蒙友人馬正卿相助,求得黃州城東門外廢舊軍營地 50畝,以此解決了蘇東坡一家人吃飽肚子的問題。生活的壓力和生命的尊嚴(yán)需要抉擇。蘇東坡完全明白,唯有靠自己的雙手,躬耕于阡陌之上,才能養(yǎng)活自己和家人。又在躬耕地東坡之側(cè)建堂五間。房子落成之日,大雪紛飛,蘇東坡自書“東坡雪堂”匾額,并在堂內(nèi)四壁滿繪雪景。
在躬耕東坡的同時,蘇東坡經(jīng)常讀陶淵明的《歸去來辭》等詩作,從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田間干活的時候,將其配上民歌的曲調(diào),教農(nóng)人唱,有時還用牛角敲竹杖打拍子。他雖深感墾荒之苦,但也體會到勞動之樂,體會到粗茶淡飯有益健康。蘇東坡在東坡雪堂的墻壁和門板上,書寫三十二字警句告誡自己:
出輿入輦,蹶瘺之機(jī),洞房清宮,寒熱之媒。 皓齒峨眉,伐性之斧,甘脆肥濃,腐腸之藥。
黃州的農(nóng)夫們以誠相待,并傾其所能,教其技藝,助其耕種。蘇東坡獲得了可貴的欣慰與安閑,并寫下《東坡八首》,詩敘曰:
余至黃州二年,日以困匱,故人馬正卿哀余乏食,為余郡中請故營地數(shù)十畝,使得躬耕其中。地既久荒,為茨棘瓦礫之場,而歲又大旱,墾辟之勞,筋力殆盡。釋耒而嘆,乃作是詩,自愍其勤,庶來歲之入以忘其勞焉。
因躬耕之地名曰“東坡”,與白居易忠州種花種樹的“東坡”名稱相同。此時的蘇東坡,亦仿效白居易“香山居士”之稱,稱自己為“東坡居士”,后人尊稱其為“東坡先生”、“坡仙”和“黃岡翁”。蘇東坡由子瞻變?yōu)闁|坡,不僅是字號的改變,更是心境的轉(zhuǎn)變。當(dāng)他原名蘇子瞻的時候,他向往功名,追求成就;一旦他換成東坡自號后,他淡視功名,摒棄富貴。
此時的蘇東坡保持一顆平常心:“某凡百粗遣,厄困既久,遂能安之。昔時雜念浮好,掃地盡矣。”(《答蘇子平先輩二首》之一)。他嘗盡了農(nóng)人的苦和樂:“風(fēng)從南來非雨侯,且為疲人洗蒸郁。褰裳一和快哉謠,未暇饑寒念明日。”(《次韻孔毅父久旱已而甚雨三首》之一)回歸田園,蘇東坡更加貼近大自然,心胸為之豁達(dá)舒暢?!岸ㄊ≈?稍葺閑軒,簞瓢雞黍,有以自娛,想無所慕于外也?!?《與徐得之十四首》之八)“自惟罪大罰輕,馀生所得,君父之賜也。躬耕漁樵,真有馀樂。”(《答范蜀公十一首》之三)其《東坡八首》其八注云:“八篇皆田中樂易之語,如陶淵明。”說“田中樂易”者,更有《東坡》一首:
雨洗東坡月色清,市人行盡野人行。莫嫌犖卻坡頭路,自愛鏗然曳杖聲。
在這種鄉(xiāng)村安寧的環(huán)境里生活,他自食其力,心靈很充實,他寫道:
某現(xiàn)在東坡種稻,勞苦之中亦自有樂事。有屋五間,果木十?dāng)?shù)畦,桑百余本。身耕妻蠶,聊以卒歲也。
我們可以看出蘇東坡的心境逐漸平復(fù),更加心平氣和地直面人生,深得田園躬耕之樂。從另一個側(cè)面可以看出,蘇東坡是一個有生活情趣的人,是一個喜愛享受美食的人。在謫居期間,他創(chuàng)造性地烹燴出可口的食物,選擇的食材自不名貴,烹飪方法可說是創(chuàng)新。在他黃州的詩文中,如《豬肉頌》、《送牛尾貍與徐使君》、《煮魚法》、《元修菜》、《東坡羹頌》、《二紅飯》、《飲酒說》、《蜜酒法》、《蜜酒歌》,我們可以見其端倪。
蘇東坡躬耕東坡,隨緣自適。在黃州找到了一批好朋友。他們都和蘇東坡一樣地悠閑無比,一樣地才華橫溢。黃州太守徐大受、隱士陳季常、詩人潘大臨、窮生古耕道、店主郭興宗、名醫(yī)龐安時、鄂州太守朱壽昌、好友馬夢得、安國寺僧首繼連,等等。嘗與“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間”,觀賞大自然,飲酒先賢亭,感受宇宙生命的律動,體味人生的“適境”,從山川風(fēng)月間獲得解脫和超越。在四年多的時間里,黃州赤壁、安國寺、浠水蘭溪、麻城岐亭、蘄春天峰麓、黃梅五祖寺、武昌西山等地,都留下他與友人攜酒共游的足跡。
蘇東坡通過游山玩水釋放心靈的壓力?!按蠼瓥|去,浪淘盡,千古風(fēng)流人物”,他隨時隨刻地將個人的憂愁煩惱拋進(jìn)大自然中去。他在黃州時創(chuàng)作的一些文學(xué)作品都是在憤懣中突顯出悲壯的人生哲理。
《老子》第二十六章云:“靜為躁君?!焙唵蔚卣f,靜是人的精神的蓄善之所,靜可以使人的心靈充盈;靜可以使人的志向穩(wěn)定;靜可以使人的思慮清晰。蘇東坡來黃州閉門靜思,思考一些重要的人生問題。
(一)焚香默坐,歸誠佛僧 蘇東坡暫住在僧舍定惠院,很自然地與僧人成了好友。一個心如苦膽之人,在這急需找到一個心靈支撐點的時候,正好得到了心靈的照應(yīng)。佛家的空幻,道家的自然,便進(jìn)入了蘇東坡的心靈中。
佛家思想對蘇東坡影響非常明顯。黃州的安國寺是他參禪之地。他在《黃州安國寺記》中敘述了他黃州學(xué)佛參禪的情景:
間一二日輒往,焚香默坐,深自省察,則物我相忘,身心皆空,求罪垢所從生而不可得。一念清凈,染污自落,表里脩然,無所附麗。私竊樂之。旦往而暮還者,五年于此矣。
蘇東坡在佛老思想中找到精神支柱。元豐四年,為蜀僧惟簡作《成都勝相院經(jīng)藏記》,吐露出“作佛事,求脫煩惱、濁惡苦海”之念;元豐五年作《中和勝相院記》,提出了“佛亡道難成”,必須“菇苦含辛,更有千萬億年而后成”的難點。在“多難畏人,不復(fù)作文字”的余悸支配下,他堅持“作僧佛語”和“懺贊引,藏經(jīng)碑”,可以“無疑”,能達(dá)到“說禪長笑老浮屠”(《贈黃山人》),“任性逍遙,隨緣放曠”(《論修養(yǎng)帖寄子由》)之養(yǎng)生目的:“子由為人,心不異口,口不異心,心即是口,口即是心”(《子由禪悟》),“調(diào)氣養(yǎng)生,難在去欲”(《記張公規(guī)論去欲》)。
元豐三年閏九月,在《答畢仲舉書》中,可以看到蘇東坡學(xué)佛的目的:
佛書時亦嘗看,但暗塞不能通其妙,獨(dú)取其粗淺假說以自洗濯。……若世之君子所謂超然悟者,仆不識也?!恢糜诜饘W(xué)者果何耶?為出生死、超三乘,遂作佛乎?抑尚與仆輩俯仰也。學(xué)佛老者,本期于靜而達(dá),靜似懶,達(dá)似放,學(xué)者或未至其所期,而先得其所似,不為無害。仆常以此自疑,故亦以為獻(xiàn)。
蘇東坡對畢仲舉來信中“處世得安穩(wěn)無病,粗衣飽飯,不造冤業(yè),乃為至足”的理念十分欣賞??梢钥闯?他學(xué)佛純是以“焚香默坐,深自省察”的方式,進(jìn)入“靜而達(dá)”的隨緣境界,與世無爭,“物我相忘,身心皆空”,借以緩解心靈中無法承受的熬煎。
這種心緒,在他的文學(xué)作品中頻頻顯露:
心困萬緣空,身安一床足。(《安國寺浴》)
何處低頭不見我,四方同此水中天。(《武昌的菩薩泉送王子立》)
更厭勞生能幾日,莫將歸思擾衰年。片云會得無心否,南北東西只一天。(《蜀僧明操思?xì)w書龍丘子壁》)
蘇東坡在黃州,用禮佛問道的方式來保護(hù)自身,同時也吸收了與佛家思想沖突不大而又能相輔而行的儒家思想,依然成了自己的處事之道,生存之法,形成了曠達(dá)的世界觀,影響了自己的藝術(shù)觀。
(二)調(diào)心凈氣,厚自養(yǎng)煉 蘇東坡與道家很有淵源,他的啟蒙老師張易簡就是一位道士。青年時代,他主要接受的是傳統(tǒng)儒學(xué)的教育,但老莊思想同樣吸引著他。年輕時讀《莊子》,“嘆曰:吾昔有見,口未能言,今見是書,得吾心矣”(《宋史·本傳》),但忙于仕途,無暇深究道家玄奧。貶謫黃州后,道家思想為他的“出世”提供了理論依據(jù),所以他很注重學(xué)道,“學(xué)道有涯”,借以撫慰自己的心靈。在《答秦太虛書》中,他全面敘述了在天慶觀齋居四十九天的過程和目的:
吾儕漸衰,不可復(fù)作少年調(diào)度,當(dāng)速用道書方士之言,厚自養(yǎng)煉。謫居無事,頗窺其一二。已借得本州天慶觀道堂三間,冬至后,當(dāng)入此室,四十九日乃出。自非廢放,安得就此?
在“廢放”、“為仕宦所縻”的境況下,他調(diào)節(jié)凈化心靈,擺脫功名羈絆,抖掉世俗糾纏,維持心靈和諧,從大自然中獲得精神自由:
噫!歸去來兮,我今忘我兼忘世。(《哨遍》)
逢人欲覓安心法,到處先為問道庵。(《和子由寄題孔平仲草庵次韻》)
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臨江仙·夜歸臨皋》)
人之為患以有身,身之為患以有心。(《雪堂記》)
蘇東坡還熱衷于瑜伽和煉丹,開始關(guān)注修煉時身心微妙的變化。向親人朋友訪求修煉方法,求購丹砂,并介紹自己修煉方法和煉丹秘方。他以清凈無為為主旨,追求心靈平靜、精神解脫、超然物我、無憂無慮、仁慈謙遜的心境。他從老莊哲學(xué)的無限的時空思維上,看待人生的苦難與歡樂。當(dāng)種種不幸襲來時,他都以隨緣曠達(dá)的心理來對待,把這一切視為世間萬物流轉(zhuǎn)變化中的短暫現(xiàn)象。蘇東坡盡管他還以儒家的忠義自勵,胸存浩然正氣,但已滲入了大量的佛老思想,憑身處逆境的精神解脫,憑儒家積極入世之精神振作,融合佛、道曠達(dá)之襟懷,保持人格獨(dú)立和思想自由。他那種直面生死的曠達(dá)情懷,經(jīng)歷磨難而始終樂觀向上的精神,和行云流水、隨物賦形的創(chuàng)作特性,是在貶謫黃州之后逐漸形成的。他把佛老的哲學(xué)思想滲入儒家濟(jì)世為民的精神中,用儒家道德人格的浩然正氣來支撐佛老的靜達(dá)曠放,成就虛靜高潔的心靈和淡泊超逸的人格。就這樣以他特有的思維方式,構(gòu)建了蘇東坡精神矛盾統(tǒng)一體。
總之,蘇東坡在黃州的謫居生活,也算是一次難忘的休閑旅程。貧窮而荒寂的古黃州,以女性的溫柔與寬厚,接納了蘇東坡,給他有一段獨(dú)放異彩的人生旅程,讓他的靈與肉在黃州赤壁磯上歷千年而生生不息。蘇東坡將儒、佛、道的哲學(xué)思想融為一體,自由自在地遨游在浩大的精神世界里,從政治斗爭的漩渦中解脫出來,在自強(qiáng)不息、自娛自樂中找到他生命中的親人,找到他得意的詩、詞、文、賦,找到濃醇芬芳的美食,感悟人生的真諦。他親切地面對普通百姓和社會底層,通過自食其力的躬耕,體味到勞動的樂趣,強(qiáng)身健體的厚自養(yǎng)煉,把美好的心靈提升到一個更高境界,形成了他“堅韌曠達(dá)、愛國憂民”的黃州精神和“自然超逸、靈動縹緲”的黃州文風(fēng)?!皢柸昶缴I(yè),黃州惠州儋州?!?《自題金山畫像》)他晚年的自我畫像就是他光輝人生的概括。
責(zé)任編輯 張吉兵
I206
A
1003-8078(2010)05-009-04
2010-09-08
李 林(1970-),男,湖北黃岡人,黃岡市赤壁管理處文博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