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說我像個孩子,因為有時說話沒深沒淺、沒上沒下,跳躍式的思維剛剛說到張三,突然來了李四,像半路殺出的那個程咬金。
我愛幻想,盯上一個鏡頭就沒邊沒沿地聯(lián)想下去,開始想到的是怎樣使馬鈴薯不退化,到后來腦袋里說不定就幻想著楊貴妃要是活到現(xiàn)在多來勁兒……從孩子時候起鋪上涼席躺在地上看著天河,一直到六十多歲老翁一個(我死也不承認我是屬于老翁輩的,我剛開始呢!)還做著牛郎織女、嫦娥奔月的夢。我總感到這個大千世界什么都是問號,幾十年來就沒改這毛病,也不想改。
譬如看到水,我就想,水到底是什么體?它到一百度是氣體,到零度以下是固體,常態(tài)下又是液體。但是到了高溫一千度呢?到了零下一千度呢?咱們都白了眼啦。
宇宙,你到底是什么呀?你真的沒有邊嗎?你把我們安排在地球上,有吃有喝,時間一長,能不想到你是不是上帝?你怎么這么大學(xué)問?
再說人本身。
原子誰也沒見過,小小一?;覊m就有二十幾億顆原子,原子里還有一個硬硬的原子核,就這樣,原子核還可以分成質(zhì)子和中子。像門捷列夫、居里夫人那樣的偉大科學(xué)家,他們怎么就“看”到了它們?他們是不是精靈?我看是,他們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誰也看不懂的相對論,它像咱們的周易一樣,但是它使物理學(xué)、宇宙學(xué)開了鍋一樣地對時間和空間展開研究,以便摸索打開宇宙的鑰匙。這愛因斯坦、霍金是不是也從天上掉下來的呢?我看是。
你看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柴可夫斯基的《悲愴》,那抓人魂魄、撕撓人心肺、使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旋律,是不是精靈妖怪才能譜畫出來?我看都是。
誰創(chuàng)造了宇宙、創(chuàng)造了人、創(chuàng)造了一切?我能不像個孩子嗎?
我這一生老在受罪,挨坑挨騙是家常便飯;被使絆子、穿小鞋都是小菜一碟。為什么?很簡單,總比咱們給人使絆子、穿小鞋、坑騙人家好得多吧?朋友們都說我像個快活的大蒼蠅,什么時候都樂呵呵的,那些陰影早甩在腦后。我經(jīng)常逗得朋友、家人笑得躺在地上,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就連我們家小狗聽到我們說笑話,也跟著起哄、嗥叫、打轉(zhuǎn)、恭喜發(fā)財,它們雖然不知道我們說的什么笑話,但是它們一定知道我們沒正經(jīng)呢,不然平時我把臉一板,喝問:“誰又尿在屋里啦?”它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尿的,小眼一瞅我,統(tǒng)統(tǒng)鉆到床底。
其實,很簡單,這叫做“換個活法”。
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只有一次,不會有第二次,酸甜苦辣、喜怒哀樂哪一樣也甩不掉,不找點提神的,不想點子自己哄自己,那活得不是太累了嗎?
我為什么像個大孩子?我清楚,心態(tài)不老就永遠不老,不信世上有白頭,別老服輸。沒心沒肺能活百歲,問心無愧活得不累。昨天已經(jīng)過去,再追悔也成歷史了,有這個精力就拿來“打問號”吧!多有意思。無止境的問號任你馳騁,你不成仙才怪呢!
你知道小狗為什么汪汪叫,小貓為什么咪咪叫嗎?你知道那星星從哪兒來又到哪里去嗎?獅子為什么喜歡群居,老虎又為什么喜歡“單干”呢?……一個藝術(shù)家腦袋里全是問號,就像科學(xué)家給自己出難題一樣,有滋有味,永不滿足,事業(yè)上才能不斷飛躍。牛頓就是從樹上掉下來一個蘋果才發(fā)現(xiàn)了劃時代的牛頓定律,這在世人看來是傻子或是小孩子的游戲。是啊,怎么沒有人研究天上掉餡餅?zāi)?說不定他還是牛頓第二呢。
咱們古人有一句賭咒的話,說那些做不到的事是“除非燈頭朝下”,可現(xiàn)在的燈朝上的真的不多了。
如今的科幻電影、小說、漫畫、兒童畫都會成為將來科學(xué)家絕對感興趣的物理大門里的客人?!缎乔虼髴?zhàn)》《007》《未來世界》《侏羅紀公園》……21世紀的人們會感謝他們,因為科學(xué)家會把它們變成現(xiàn)實。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可以說前無古人,但絕不可以說后無來者。藝術(shù)各有特色,它沒有100分。你可以放量去設(shè)想,一張紙就是一個大草原,你可以騎上你豐富想像的棗紅馬任意馳騁,馬蹄嗒嗒,那一足一印就是你那一筆一畫;你完全可以甩開膀子去涂寫你那些問號;你完全可以丟掉1+1=2的框框,那時你就是說1加1等于一個胡蘿卜,等于一碗羊肉泡饃,也沒有人會說你是神經(jīng)病了。
科學(xué)和藝術(shù)的發(fā)展使我們明白了一個人活著的真理:我們應(yīng)該滿腦袋裝上問號,這樣,新的科學(xué)、藝術(shù)成就才能不斷出現(xiàn)。一個沒有問號的人雖然不像個孩子,但是不要忘記:人這一生就怕畫上句號。
(摘自韓美林新浪博客,有刪節(jié))
韓美林,中國美術(shù)家協(xié)會會員,2008年北京奧運會吉祥物“福娃”的總設(shè)計者。出版有畫冊《小狗與大畫家》《山花爛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