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和午

在華盛頓正準備迎接11月的國會中期選舉前夕，美國政客又開始和人民幣較上勁了，而且大有擺出與中國“決戰(zhàn)”的架勢，以“逼宮”人民幣匯率大幅升值。新一輪中美匯率交鋒進入白熱化，中美經(jīng)貿關系緊張局勢顯著升溫。

美再“逼宮”人民幣

9月15、16日兩天，美國國會舉行了3場專門針對人民幣匯率問題的聽證會，參加作證的議員們紛紛表示認同人民幣被低估了約40％，而讓中國企業(yè)在全球貿易中獲得了價格優(yōu)勢。美國財政部長蒂莫西·蓋特納16日在聽證會上對人民幣升值的表態(tài)語調也極為硬朗。他表示，人民幣依然被低估，不排除宣布中國為匯率操縱國的可能。美國會與其他國家聯(lián)手向中國施壓，并暗示本輪人民幣升值幅度至少應達到20％。據(jù)悉。這是蓋特納自2009年1月走馬上任以來就人民幣匯率措詞最為強硬的表態(tài)。

接著，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9月20日繼續(xù)就人民幣匯率問題向中國施壓，稱中國在人民幣問題上未盡全力，美國將先于世界貿易組織對中國采取制裁的措施。美國貿易代表柯克當天也表示將繼續(xù)在匯率政策問題上對中國施壓。而美國眾議院籌款委員會24日批準了針對中國匯率問題的一項特別關稅法案(HR2378法案)，根據(jù)這項法案，如果一個國家的貨幣幣值被認定為被人為低估，美國政府有權對來自該國的商品征收懲罰性關稅。就在此前一天，奧巴馬在會見中國國務院總理溫家寶時再次明確提出，希望中國政府能允許人民幣升值。而日前美國財政部負責國際事務的副部長萊爾·布瑞拉德在造訪北京接受媒體采訪時再次重申了美國財政部的核心觀點，即人民幣是被低估了。

其實，美國對人民幣舞起匯率大棒是個老生常談的問題了，也是全球經(jīng)濟的一個焦點問題。近幾年來，作為對中國貿易逆差最大的美國，對人民幣匯率問題始終尤為“關切”，不斷通過各種渠道向中國政府施壓，甚至不惜以貿易戰(zhàn)相威脅，要求中國允許人民幣匯率快速升值。特別是去年下半年以來，隨著中國經(jīng)濟復蘇的強勁，中美在人民幣匯率問題上一直上演著“口水戰(zhàn)”，全球金融危機之下中美“風雨同舟”的多次承諾已然蒼白。

中國力抗“被折騰”

針對美國拼命施壓人民幣在短期內大幅度升值的要求，中國官方迅速回擊了這些升值的“噪音”，人民幣匯率保衛(wèi)戰(zhàn)再次打響。

商務部新聞發(fā)言人姚堅9月16日強調，因為中國對美國存在貿易順差，美方的業(yè)界和國會議員就反復從中美雙方的貿易數(shù)據(jù)來判斷中國的貿易利益和人民幣匯率的合理價格，這是沒有道理的。中國外交部發(fā)言人姜瑜當天也重申，人民幣匯率升值解決不了中美貿易逆差和美國國內失業(yè)的問題，施壓不僅解決不了問題，反而可能會適得其反。隨后，在21日的例行記者會上，姜瑜再次指出，人民幣匯率浮動不能解決與特定國家的雙邊貿易失衡問題。美國出現(xiàn)一些不和諧的聲音指責人民幣匯率，并提出將動用一切可能的方式推動人民幣升值，這是不明智的，也是短視的。

當?shù)貢r間9月22日上午，溫家寶在紐約舉行的與美國企業(yè)、金融和學術界21位著名人士的座談會上表示，造成美方對華貿易逆差的主要原因不是人民幣匯率。而是兩國貿易和投資結構。他強調，人民幣繼續(xù)升值20％將會造成中國嚴重的失業(yè)問題，引發(fā)社會動蕩。而在當天晚上美國友好團體舉行的歡迎宴會上，溫家寶又指出人民幣匯率是經(jīng)濟問題，決不能政治化，人民幣匯率也與現(xiàn)在中國對美國的貿易順差沒有必然聯(lián)系。在9月23日與奧巴馬的會見中，溫家寶再次表示，目前中美經(jīng)貿關系面臨的問題是結構性的矛盾，只有從整體上加以考慮，采取綜合性措施，才能逐步得到解決。中國推進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改革的決心是堅定不移的。

美國緣何咄咄逼人

美國向人民幣匯率發(fā)起的新一輪攻擊無疑讓中國感到頭痛，或引發(fā)歐洲、日本等西方發(fā)達國家的跟風效應，近日市場對人民幣升值的預期已明顯升溫，人民幣對美元中間價開始持續(xù)“發(fā)飆”。

9月21日，人民幣對美元中間價首現(xiàn)九連漲，連續(xù)第八天創(chuàng)歷史新高，報6.6997，一舉沖破6.7關口，快速步入“6.6”時代。按此匯率價格計算，人民幣在短短半個月的交易日內升值幅度達1129個基點，約升值1.6％；而人民幣對美元自今年6月重啟匯改以來升值接近2％。中秋“小長假”后，盡管9月27日人民幣對美元匯率中間價終結九連漲，報6.7098，較最后一個交易日回落101個基點，但即期市場上人民幣再度創(chuàng)下了匯改以來的新高，而28日人民幣對美元匯率中間價再度小幅走升47個基點。不過，人民幣過去兩周多的升幅雖然強勁，但7月和8月人民幣兌美元卻只是小幅向上，而兌貿易加權一籃子貨幣和兌歐元實際上卻是貶值的。

人民幣匯率問題，經(jīng)濟面具下卻始終摻和著“被政治化”的氣氛。每一次美國向中國揮舞匯率大棒，各界都可以從中嗅到政治的氣味。此次中美人民幣匯率的戰(zhàn)爭由“口水戰(zhàn)”向“實彈戰(zhàn)”升級，可以想象。這不是第一次，也應該不會是最后一次。倘若美國施壓人民幣升值繼續(xù)加碼，中國很可能會采取相應的報復性措施。那么，美國政府緣何對人民幣匯率如此咄咄逼人呢?

在筆者看來，美國施壓人民幣升值看起來是“一箭雙雕”。從經(jīng)濟層面看，有利于增加美國出口、緩解失業(yè)壓力和稀釋龐大的美債債務，從而對中國展開又一次“剪羊毛”行動。從政治層面而言，則是為中期選舉轉移視線和宣傳造勢、以及壓制中國的崛起。繼續(xù)“用鐵錘釘釘子”的游戲(有人曾形容，美國是錘子，中國是釘子，他想敲打誰就敲打誰)。將人民幣匯率問題作為“政治籌碼”清晰可見，但成效如何尚難定論。距離美國中期選舉已經(jīng)不足兩個月。最新民意調查顯示，約2/3的受訪者認為，需要更換代表他們的國會議員，這一比例成為20年來的最高比例；對奧巴馬表現(xiàn)說“不”的選民，也多于支持他的選民。

然而，美國的如意算盤在經(jīng)濟層面上卻未必能夠打響，更多的會是“損人不利己”，中美經(jīng)濟再平衡僅靠人民幣升值是無法根本解決的。人民幣大幅升值，表面上可以使美國相關產業(yè)免受“中國制造”的沖擊，增加美國的出口，短期內就業(yè)也可能會有所好轉，但中長期來看，人民幣升值給美國帶來的好處，未必能夠抵消其目前所處的不利境地，畢竟美國普通老百姓消費中國產品的成本大大提高了，生活品質可能發(fā)生明顯改變。且在中美“摩托車”經(jīng)濟模式尚未改變的情況下，美國的就業(yè)和貿易狀況也難以得到根本解決。

中國如何“舞好”升值雙刃劍

對中國而言，人民幣升值還是不升值其實已沒有太多的爭議，中長期看，人民幣升值基本上是大勢所趨，因為不論是隨著中國經(jīng)濟實力的日益強大和發(fā)展方式轉型的主基調，還是人民幣國際化進程的提速，以及中國出口導向型模式改變的迫切要求，都要求人民幣匯率應當走強。但主要分歧集中于人民幣升值的幅度和方式——到底升值多少?是堅持中國一貫的漸進式升值方式，還是以美國為首的一些西方發(fā)達國家所言的一次到位的“休克式”大幄升值方式?究竟是由中國自己主動掌控的升值方式還是在外部施壓下被動接受的升值方式?理論上講，人民幣升值對中國經(jīng)濟來說是一柄雙刃劍。但現(xiàn)實中人民幣大幅升值究竟是利好多一些還是弊端多一些，這又是無法假設的，也是沒人可以打包票的。

筆者認為，從理性的角度看，盡管美國大有“死磕”人民幣匯率之勢，但真正的中美貿易大戰(zhàn)目前卻很難發(fā)生，中美兩國早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和則兩利，鬧則兩傷，這個道理雙方領導人都清楚得很，給中國貼上“匯率操縱國”的標簽只能讓事態(tài)更加惡化。如果美國施壓越猛，那么中國腰板就會越硬。何況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年內要訪美，倘若人民幣匯率之戰(zhàn)導致雙方關系進一步惡化，那么這一行程也很可能泡湯，這對全球經(jīng)濟復蘇來說無疑是災難性的。實際上，近日溫家寶總理和奧巴馬總統(tǒng)的會晤，已經(jīng)多少釋放了一些緩和的信號。而美國財長蓋特納和貿易代表柯克在態(tài)度強硬的同時，也表現(xiàn)出小心謹慎的應對，以尋求在美國國會和中國之間的平衡。

可以預見，漸進式升值仍會是今后一段時期人民幣匯率的主基調，在中國7、8月份出口接連超出市場預期的情況下。人民幣升值的幅度或會有所加大，但維持在3％～5％幅度的可能性很大。最新的一份權威報告顯示，七成以上出口企業(yè)能承受的人民幣升值幅度在4％以下。但是，中國政府和企業(yè)都必須意識到人民幣匯率紛爭背后的深層問題，政府應該在加快轉變經(jīng)濟發(fā)展方式上動真格，改變重商主義政策，切實優(yōu)化國內商業(yè)環(huán)境，而出口企業(yè)則應主動加快轉型升級的步伐，不能繼續(xù)沉浸于這種“溫水煮青蛙”式的升值方式，否則人民幣匯率波瀾矛盾只會風起云涌，貿易摩擦將會不斷積聚，中國補貼全球之怪象也看不到盡頭，從“中國制造”向“中國創(chuàng)造”的轉變更會是一句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