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迅
那么多的蝴蝶麇集在一條青翠的峽谷里,五彩斑斕的,簡直可以叫“蝴蝶谷”了。云南大理就有條“蝴蝶泉”,可見這也不完全是虛幻。即便虛幻也是很美的,比如一只蝴蝶飛在清澈的溪水上,米沃什說:“蝴蝶落進了海。”相信這溪流、這海都因為有蝴蝶而具備了幽寂的美。蝴蝶是無聲的。
在春天油菜花金黃的開放里,在另一種更具有金黃品質(zhì)的麥地,蝴蝶的飛翔洋溢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幽寂的美。列那爾說蝴蝶是“對折的,找不到投遞地址的雪白的信函”。這就是人類的想象被理性支配的結(jié)果。曾有人擬作日本的俳句:
呵,一只蝴蝶
我猜不透
你是誰家的靈魂
為什么要猜呢?蝴蝶是誰家的靈魂,在同是東方的中國早就不成問題了。遠一點兒的就有莊周夢蝶的神奇、梁山伯與祝英臺雙雙“化蝶”的神話,那兩只蝴蝶如兩瓣沾淚的花朵,開放在愛情的墳上。這種意味是深長的。記得童年我們在獲得蝴蝶的知識之前,都把蝴蝶看作是“梁?!钡幕觎`,總想去撫慰它們,當(dāng)然無法做到,只能心懷虔誠地看著它們在眼前飛來掠去。
兩只蝴蝶在一起總充滿著愛情的意味,這在鄉(xiāng)村的春天隨處可見。我在一條溪流旁試圖接觸一只棲落在岸邊草地上的蝴蝶,盡管我只是想表達表達自己的愛意,但卻看見另一只蝴蝶飛到了我的面前,企圖阻止我,或是在向那只蝴蝶提醒防范我。碰到這種場合,心里是很沮喪的。它實在是誤解了我。我并不是門當(dāng)戶對的那匹“馬”。
但顯然我也曲解了它們。我發(fā)覺落在草地上的那只蝴蝶,翅膀沾滿了泥,在使勁地抖動著。它可能是受傷了。它的掙扎原來是為了飛翔。面對這個局面,它的努力顯然無濟于事。而另外的那只蝴蝶也顯得力不從心。有一刻鐘,我寧愿相信它們真是“梁祝”的靈魂,想看它們是如何自救的。但很快我放棄了這種想法。我大膽地沖上前,小心翼翼地逮住那只蝴蝶,然后用手擦拭干凈它身上的泥水。這時,另一只蝴蝶差不多就飛到我的手邊,有點攻擊的傾向。我趕緊將那受了傷的蝴蝶放在手心,讓它自由了。兩只蝴蝶果然比翼雙飛,飛入花叢不見了。
我目睹它們遠去,唯有感動。
有個著名的“蝴蝶效應(yīng)”,說是南美洲的一只蝴蝶扇動翅膀,居然引起了北半球的一場風(fēng)暴;還聽說曾有成千上萬的蝴蝶在某條河里集體自殺——這我相信。蝴蝶的力量是很強悍的。
這是一種柔弱者的強悍,我發(fā)覺到這種靈魂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