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勇
我靜靜地聆聽著一對盲人夫妻的敘述,他們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生活的細(xì)節(jié)仿佛音樂般緩緩地流淌在我的心間。
他們沒有見過彼此的樣子,但他們說每天早晨醒來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去觸摸對方的臉,把手指的溫度傳遞給對方,這樣他們就能感覺到對方真實(shí)的存在。說話時,他們的手又輕輕放在彼此臉龐上摩挲著,我清楚地看到他們的手指熟悉地順著對方臉頰的輪廓撫過每一處,同時兩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無比真實(shí)的笑容。突然間,我的心里為他們看不到對方的笑容而有些難過,可看著他們溫暖的樣子,我又感覺我的難過純粹是一種多余。
九十歲的外公在十幾年前的一個除夕夜里突然雙目脹痛,醫(yī)生經(jīng)過診斷后切斷了他的視覺神經(jīng)。我從小在外公身邊長大,一直到外出求學(xué)。自從外公雙目失明后,我每次回家都會站到他的跟前,他的手似乎要觸遍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外公干枯的手指在我的臉龐上久久地徘徊,我靜靜地站著,輕輕地握著他唯一能讓我感到生命之火尚存的手。
去年,年邁的外公安詳?shù)刈咄炅松?。彌留之際,他已喊不清我的名字,但喉嚨里始終有一個聲響在含糊地想要表達(dá)什么。他的手指微微地顫動著,但胳膊已無力抬起。我俯下身子,緊握著他的手在我的臉上慢慢地摩挲著,外公立刻安靜了下來,他的手在我的手心里慢慢地變得冰涼。淚水瞬間漫出了我的眼眶,外公的體溫就這樣在我的手里靜靜地離去,我知道,再也不能感覺到外公手指間的溫暖了。
從此,我常常會閉上雙眼,靜靜地用手觸摸身邊所愛的人。因?yàn)槲抑溃@是愛最深刻的表達(d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