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混血兒”

它生來與眾不同，是大自然的杰作，也是所有鯨族動物中的異類。“呦呦”是一頭3個月大的“混血”鯨，其父是威武的體長可達28米的鯨，其母則是體態(tài)苗條的座頭鯨，個頭兒只有伴侶的一半。在太平洋塔希提島南部溫暖的熱帶海水里，“呦呦”幸運地遇到洛朗·巴萊斯塔，他們成為最要好的朋友。在茫茫大洋深處，一頭獨一無二的混血兒小鯨，它的誕生，本身就是千載難逢的奇跡。

“我根本來不及害怕，就看到‘呦呦’筆直地朝我沖過來。真是難以想象，像它這樣6米多長、體重3噸的龐然大物，竟會游得這么輕盈、迅速。它朝我沖過來時，我剛剛下水，沒背氧氣瓶，只套著腳蹼，嘴里銜著吸管。還有2米，我們就要撞上了，它突然一個急轉(zhuǎn)彎兒，就那么輕巧地從我身邊滑了過去……我知道，它和我鬧著玩兒。這驚心的一幕，對‘呦呦’這樣的大塊頭來說，是特別開心的小把戲?！?/p>

第一次在大海里見到“呦呦”，洛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動物界，兩個不同的物種或者亞種結(jié)合并生育后代，通常稱為“雜交”，其后代擁有父系和母系各一部分身體特征：在陸地哺乳動物里，這樣的情況屢見不鮮：馬和驢結(jié)合的產(chǎn)物是騾子：獅與虎的后裔叫獅虎獸。這種“混血兒”不是新物種。一般來講，“混血兒”不具備繁殖能力，也就不能把自己的基因傳遞下去。新物種仍要依靠基因突變和遺傳來產(chǎn)生。

然而在海洋哺乳動物里，海洋生物學(xué)家?guī)缀鯊臎]見過類似的例子。洛朗在大海里潛水差不多20年了。他直言：“我看過無數(shù)奇形怪狀的海洋生物，有的就像剛剛從地獄里爬出來?？墒?，所有海洋哺乳動物都是在本族中尋找配偶并繁育后代，所以從來沒有人見識過‘混血’海獸的模樣，也沒有任何一本海洋生物學(xué)教科書里記載過類似的例子，‘呦呦’的誕生，只是一個巧合?！?/p>

并非新物種

南太平洋，塔希提島以南500公里，溫暖的熱帶海洋深處傳來陣陣喧囂。一年中有3個月，在這片海域都會聚集上百頭座頭鯨，它們從南極冰冷的海域跋涉一萬公里而來，準備在此尋找愛情，養(yǎng)育后代。就是在這片海域，“呦呦”的母親偶遇一頭離群的雄性鯨。

和座頭鯨一樣，鯨也有一副動人的歌喉，是鯨族里的著名“歌唱家”。也許是這頭鯨高亢的男高音吸引了“呦呦”的母親(鯨可以輕而易舉地吼出超過185分貝的高音)；也許是“他”親昵的舉止打動了“呦呦”的母親，讓“她”無法拒絕。在“他們”相識12個月后，“呦呦”誕生了。

在剛生下來的幾天里，幼鯨緊緊貼著母親的肚皮，親密得就像一體。像所有剛出生的幼鯨一樣，“呦呦”還不會主動把頭探出水面呼吸。鯨族跑到大海里“安家落戶”至少有500萬年，卻還不能完全適應(yīng)水下生活，幼鯨溺死的現(xiàn)象偶有發(fā)生。

幾星期后，“呦呦”身上開始顯現(xiàn)與堂兄妹們不一樣的體征。它越長越大，到了兩個月的時候，已經(jīng)是鯨群里鶴立雞群的大塊頭?！斑线稀币簧砘野咨钠疗つw，體長雖已達6米，胸鰭卻只有0.7米。再看周圍的堂兄弟，發(fā)育最好的也只長到4米，但是胸鰭的長度卻已達1，5米。和堂兄妹們比起來，“呦呦”塊頭雖大體態(tài)反而苗條，皮膚更光滑，這些都和鯨相似：

不過， “呦呦”的問世絕不意味一個新物種的誕生。判定某個物種的存在，要看它是否擁有相當數(shù)量的種群，以便把基因一代接一代傳遞下去，像“呦呦”這樣的“混血兒”絕大多數(shù)不具備傳宗接代的能力，它們只是自然界曇花一現(xiàn)的過客。根據(jù)生物學(xué)家的估算，平均要經(jīng)過10萬年的時間才能產(chǎn)生一個新的物種。

午后好時光

自從發(fā)現(xiàn)了“呦呦”，洛朗幾乎天天都要和它見面：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從“呦呦”的眼睛里能讀出豐富的感情： “一般來說，一個海洋攝影師有點像海底世界的獵手，他潛入海水捕捉生物界絢麗多彩的影像。而攝影師本身就是匆匆過客，從不會有哪種海洋生物注意到他的存在：”可是，“呦呦”和它們截然不同，它對洛朗表示出強烈的興趣，認真觀察他的一舉一動，有時甚至逼得洛朗閃避它犀利的眼神，

每天，當媽媽沉到大洋深處靜靜午睡時，調(diào)皮的“呦呦”就會游到水而和洛朗度過一段美好時光：漸漸地， “呦呦”打消敵意，允許洛朗游到自己身邊，甚至讓洛朗用手撫摸自己光潔的皮膚，抓住自己的胸鰭。后來，午后嬉戲簡直成了“呦呦”最鐘愛的生活。

每當洛朗潛入水下，“呦呦”立馬游到他身邊，讓他拽著自己的胸鰭帶著洛朗潛水。那一刻，他們倆親密無間，以致洛朗的潛水服上爬J二了從“呦呦”身上“搬”過來的虱子。

相聚的時光總是顯得那么短暫。終于，“呦呦”要隨它所在的鯨群重回南極海域，那里有豐富的食物供它們大快朵頤；洛朗和他的攝影小隊也將回到法國。

說來遺憾，洛朗以后一直沒有機會重返“呦呦”誕生的那片海域，他只是聽說，海洋生物學(xué)家曾在鯨群經(jīng)常出沒的海域觀察到一頭孤獨、與眾不同的成年鯨，也許，那就是“呦呦”——一頭獨特的海洋“混血兒”。洛朗無限深情地說：“但愿‘呦呦’能像它的父母那樣，在大海里無憂無慮地歌唱，嬉戲……甚至傳宗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