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婭南

一直向南,海似的白云在我的腳下,河谷、高山、田野、村莊,不停地變化著。當踏著堅實的大地時,我迷惑起來,我不知走向哪里?火紅的木棉花燦爛著,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春天的鼓浪嶼,顯露出勃勃生機,參天的綠樹古木,美麗的紅花碧草,一座座歐美式的小洋樓紅瓦白墻,錯落有致地掩映在蔥蘢的樹林里,高高的日光巖頂峰上四十多米的巨石凌空聳立。走在鼓浪嶼高高低低的路上,沒有灰塵,沒有隨意丟棄的雜物,甚至找不到一片紙屑。沒有汽車,也沒有自行車,隱隱約約傳來的是海浪的濤聲夾雜著模糊的琴聲,人們走著路,伴著大海,曲曲折折的……

島嶼上有很多民間藝人,他們用自己擅長的藝術在街頭向來去匆匆的八方客人展示著才藝和島嶼的獨特風情,悠揚美妙的樂聲隱隱回旋,令遠來的旅人在駐足的剎那享受到片刻的天籟。

我想起一個人——鄭成功。他當年曾率軍兩萬五千人乘一百二十艘艦船,在這片海域里浩浩蕩蕩乘風破浪。最后到了臺灣,趕走荷蘭人,用一生寫就了中國的一段歷史:“開辟荊榛逐荷夷,十年始克復先基”,將一生的偉績、一生的英名留在了海峽兩岸。他的英姿就屹立在廈門的海岸上,一襲寬大的戰(zhàn)袍被海風吹著,凝思著茫茫大海,眼神里流露出軍人的剛毅。在老百姓心里,他是一個英雄,是一個披荊斬棘、開疆擴土、具有雄才大略的英雄。在廈門,在臺灣,這些地方與鄭成功的名字是緊密相連的。此刻,這片海沉靜超然,像一面巨幅綢緞向遠方舒展,而當年的刀戈兵戎、硝煙炮火一定還在海的深處涌動著。大海,藏著歷史、時間和無數(shù)的人生。

鼓浪嶼、波濤、音樂以及長長細密的榕樹須發(fā),好似夢幻里飄逸的思緒,充溢著靈氣,娓娓敘說著一個又一個曾經(jīng)的往事;連綿不息的濤聲唱著永遠的歌謠,親切,溫暖。一棵樹的生命一定比一個人的生命更長,它的包容、閱歷及汲取日月星辰宇宙萬物的精華更豐富。一棵樹懂得的東西,可能比一個人更多,只是我們不知道它的語言和表達,樹是真正的智者。走在這反反復復崎嶇上下的路上,這大概就是“島路”吧。抬眼望去,萬綠叢中有燦爛招搖的星星點點紅紅黃黃的鮮花。這時候,人所有的心事和煩惱似乎立刻被時空阻隔,隨風飄散了。

在胡里山炮臺,我見到早已過去的那個朝代的痕跡,它們散發(fā)著陳舊的氣息。笨重的大炮、瞭望臺、活的“清兵”,他們演繹了一場當年的“戰(zhàn)爭”。隔著時空,沒有真的炮火和“外夷”,我看到的依然是表演。在生銹的炮筒里爆發(fā)的巨響,聲聲響在心頭,那是一段歷史的記憶。

忽然,悠悠地傳來明明滅滅的琴聲,伴著海濤,似音符在空中一波波涌動。

這是鼓浪嶼的經(jīng)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