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慈 陳安慶
我出生于1948年,母親在十堰竹溪鄉(xiāng)下躲避戰(zhàn)亂生下了我,而父親因為經(jīng)濟困難不能治病,在我十個月的時候就去世了。
母親是紡織工人,有時織布一直到凌晨兩三點,全家靠著紡織來維持生活。
在我小的時候,十堰最早出現(xiàn)的汽車是私家車,有個帆布篷。也有少量的客車,但大多數(shù)還是敞篷的卡車。
那時候教育資源貧乏,由于連續(xù)三年沒出大學生,竹溪的高中被撤掉,我們只能到鄰縣的鄖縣一中去讀書,讀高中全都是“走”出來的,走一趟要花5天。1964年,我進入鄖陽師專學習。
我興趣廣泛,喜歡打乒乓球、籃球,經(jīng)常組織演一些話劇,比如《白毛女》、《王二小》等。舞臺的布置、道具都要花不少心思,尤其是燈光效果最難弄。
1968年,學校把我分配到了丹江口工區(qū)辦事處中學。那時當教師很苦,假期少,工資只有30塊5角,教的對象都是當?shù)氐牟宿r(nóng)、居民。我在學校里教數(shù)學、音樂。
1969年十堰建市,1972年十堰市文工團成立,由于人才比較缺乏,第二年我被調(diào)到了十堰市文教局。
進入十堰市文工團后,我明顯感覺到自己的不足,發(fā)現(xiàn)與專業(yè)演員相比差距很大。呆了兩年,快30歲的時候,我決定轉(zhuǎn)行。因為當時身邊是一群十幾歲的孩子,大都在藝校學習了很多年,而我只能算是“業(yè)余愛好者”。
1975年,我誓言“不唱一首歌,不拉一根弦”,一心一意撲在了自己的新事業(yè)——燈光設計上。
我設計了新的戲劇《萬水千山》和《溪門十堰》,從設計到布光,親力親為。后來,我在武漢話劇院進修燈光設計的時候,作品得到了很多人的賞識。
1978年,通過單位推薦,我到中央戲劇學院進修?;貋砗?,我做了幾部成功的作品,還搞了幾個小發(fā)明。當時還沒有可控硅技術(shù),我在汽車工業(yè)大學旁聽時,發(fā)現(xiàn)了電容調(diào)光,解決了一些燈光難題。
1983年,我進入十堰東風汽車公司。那時公司已經(jīng)相當完善,規(guī)模很大。當時要想進二汽工作是一件難事。進入公司后我分到一套房子,只有30多平米,廠長級別的領(lǐng)導分到的房子也才40多平米。
我進入二汽時還沒有文工團,分在工人俱樂部。隨后,我挑選了一批孩子送到中央舞蹈學院深造。當時二汽自己創(chuàng)作的話劇《風神之歌》十分有名,在全國得過二等獎。
當年文工團的演出每天至少有兩場。二汽工人俱樂部非常有名,財力雄厚,有1400多人,自動吊桿、自動調(diào)光器、音響一應俱全。俱樂部曾聘請北京的專家在歌曲、指揮、舞蹈等方面指導,當時創(chuàng)作了《風神頌》歌頌二汽。中央藝術(shù)團來二汽演出時,全都是明星,我還親自參與了其中的舞臺燈光設計。
1986年,我的收入明顯增加,生活條件也日益變好。那時二汽的效益及工資水平在全國名列前茅,在路上只要看見穿著二汽衣服的工人別人都會很羨慕。你說你是十堰的沒幾個人知道,但一說是二汽的別人就立即明白了。
二汽會定期邀請一些劇團或藝術(shù)團來公司演出,門票都是免費派送。不少影視歌舞明星先后來二汽演出過。那些明星、名角都謝不了幕,被觀眾圍著出不來。
二汽的藝術(shù)團也去全國其他地方演出。一次去北京演出碰到很多英國的舞臺設備,主辦單位還擔心我不會操縱。其實大部分機器的原理都是大同小異的,那些設備我都能很快學會使用方法。演出的壓力也不小,有幾次去中南海演出時,下面就座的全是中央領(lǐng)導,我心里特別緊張,害怕自己會不小心砸鍋。
一汽和二汽還會定期進行交流,當時一汽條件好,有卡拉OK、舞廳,而二汽沒有。1994年,二汽工人俱樂部開了第一家舞廳,大概800平米,歸俱樂部管,非營利。我成了舞廳的負責人。
2000年,二汽開始改制。2004年,我成了一名離退休干部,去年正式退休。
我在國企里呆了那么多年,離職后有一種失落感。和一個朋友一人出資100萬元,在竹溪縣注冊了一家建材公司。廠子2004年開始建,去年正式竣工。由于建設周期太長,又跟工人扯皮停工了半年,錯過了機會。
現(xiàn)在我球也不打了,琴也不拉了,歌也不唱了,就是散散步,揀揀石頭,打打麻將。人生就是這樣,先是吃苦,然后嘗到甜頭。
我為竹溪縣治理環(huán)境,自己出錢,在又臭又臟的大裕溝里挖淤泥,清了2萬多立方米,還修了300多米的河堤。
我一生都瀟灑,工作的時候遇到不快樂的事,一會兒就忘了。我最喜歡唱那首《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從小家里就很窮,我的孩子也一直都比較爭氣,我覺得這跟二汽的風氣有關(guān)系。
“星光大道”和“超級女聲”都是老百姓實現(xiàn)演藝夢想的舞臺,我們當時要是有這樣的機會就好了。過去提倡企業(yè)是職工的學校和樂園,現(xiàn)在很少提這些了。俱樂部完全市場化,基本沒什么活動,靠出租房屋賺錢。即便有演出,性質(zhì)也變了,更加商業(yè)化了。所有的老職工都感到有些失落,但沒辦法,社會越來越多元化,不是我們這一代所能主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