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 超
引 子
一個炎熱的午后,在非洲撒哈拉沙漠東部,一群來自中國的游客正在滾燙的沙丘上行走。此時驕陽似火,烤得眾人口渴難耐,經(jīng)過了一個上午的跋涉,他們都已經(jīng)疲憊不堪了。
“導(dǎo)游先生,我們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吧,大家實在是走不動了?!币粋€男人氣喘吁吁地說,然后沒等導(dǎo)游回話,自己先坐了下來。另一個女人見了,也把身邊的男人一拉,“老公,我們也休息一下。”說著就和她的老公雙雙坐了下來,見有人帶頭,其余眾人便也迫不及待地紛紛停下腳步?;蜃虻乖谏城鹕?導(dǎo)游不得不坐下來喝水休息。
先前坐下來的女人休息了一會兒后,對自己的男人小聲地說道:“老公,我,我想過去方便一下。你來幫我看著點?!蹦悄腥丝嘀樀?“女人就是麻煩?!闭f著話兩人往南邊的一塊沙丘去了。女人蹲了下來,男人則站在女人面前的不遠(yuǎn)處,擋住了眾人的視線。
男人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著,忽然,他看見不遠(yuǎn)處的沙地上出現(xiàn)了一團(tuán)綠色的藤條。那藤條竟然緩緩地向他蠕動過來。
活的——會走路的植物!這真是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男人有些好奇地向綠藤走了過去,而那綠藤見他靠近,也竟然停了下來。男人發(fā)現(xiàn)藤條綠色中稍帶黑色,有拇指般粗細(xì),表面光滑??墒抢镞厖s長滿了數(shù)不清的倒刺。
在男人觀察的時候,綠藤突然自動松開來,像睡醒的人伸懶腰那樣漸漸伸展,這讓男人更加驚訝,正在他發(fā)呆之時,那綠藤已經(jīng)伸出藤條,慢慢地向他的腳邊移動。
綠藤一碰到男人的腳尖就立刻纏住他的腿,并用倒刺死死地勾住,緊接著,其他的藤條就像妖怪的手一樣,迅速地向男人纏繞過來,頃刻之間便將他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動彈不得。
男人終于意識到不妙,一邊掙扎一邊發(fā)出連聲的驚叫,仍蹲著的女人發(fā)現(xiàn)了異樣的情形,立即提著褲子站了起來,發(fā)出驚惶的大叫,眼前的情形把她嚇得一動不動。導(dǎo)游和其他的游客聽到叫聲,急忙沖了過來,也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只見男人拼命地掙扎,試圖從藤條中解脫出來,可是他越是掙扎,藤條纏得越緊,并伸出成百上千根倒刺,狠狠地刺入他的全身。
大家一起沖了上來,想幫助他脫離綠藤的包圍,但是慌亂之下,導(dǎo)游竟也被一條綠藤纏住了一只腳,所幸的是綠藤只顧緊緊地包圍著那個男人,并沒有抽出其他的藤條向他纏過來。即使如此,他還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抽出腳來。低頭看時,發(fā)現(xiàn)腳上出現(xiàn)了許多的血孔,向外汩汩地冒著血,其他游客看到這種情形,再也不敢貿(mào)然上前。
男人的呼救聲漸漸地低沉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了痛苦的呻吟聲,他的整個人也完全被青藤所裹住,根本就看不見了。
女人一邊哭喊著,一邊準(zhǔn)備沖上去,游客們和導(dǎo)游急忙將她攔住,以免她白白去送死。
半個小時過去了,綠藤才漸漸地放松了對男人的糾纏,藤條逐漸又聚成了一團(tuán)。而剛才的一個大活人,仿佛完全蒸發(fā)了。
在眾人恐懼目光的注視下,綠藤漸漸地向著遠(yuǎn)處移動,不一會兒便從人們的視野中消失了。
整個天與地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女人凄慘的哭聲響徹整個沙漠。
1
今天“蘋果酒吧”里的人不多,喻超躲在一個黑暗的角落里,一邊靜靜地欣賞著動聽的抒情小夜曲,一邊慢慢地品嘗著啤酒。
從大學(xué)畢業(yè)到現(xiàn)在,十五年過去了,他的生活習(xí)慣一直沒有改變,喜歡在休閑的時候來到這家“蘋果酒吧”,靜靜地欣賞音樂和喝啤酒。
一只手拍了他一下,然后有人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并笑著說:“超哥,又碰到你,太好了?!?/p>
喻超一見此人,臉上不由自主地浮出了苦笑。
來人叫英若龍,是喻超的大學(xué)同學(xué),因為想成為名作家,所以工作幾年后干脆辭職當(dāng)了一名自由撰稿人,但始終沒有闖出什么名堂,一直過著困窘不堪的生活。他偏偏又喜歡喝酒,每一次碰到喻超都要喻超掏錢幫他付賬。
英若龍看到他的表情,不由得笑了:“怎么,不歡迎我?”
喻超苦笑著說道:“為什么每次我在喝酒時就會碰到你?”
英若龍大笑:“應(yīng)該這樣說,為什么每次我碰到你時你都在喝酒?!?/p>
喻超搖了搖頭,不接話,只顧悶頭喝酒。
英若龍突然變得很嚴(yán)肅:“好了,以前老是你請客,今天你不必苦著臉,我來請客。”
喻超驚訝地說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有這么好的事?”
英若龍美美地喝了一大口:“是呀,我請客,你買單?!?/p>
喻超聽了,嘴里的一口啤酒“噗”地噴了出來。英若龍卻將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高叫道:“老板娘,再來一杯?!?/p>
英若龍的啤酒來了,他拿起了酒杯,一口氣又喝了一大杯,然后四下看了看,用一種神秘的口吻說:“超哥,我要發(fā)財了?!?/p>
“什么意思?真有富婆愿意包養(yǎng)你了?”喻超嘲諷地問。
不久以前,被生活逼急了的英若龍在網(wǎng)上發(fā)了一個帖子,表示自己寫作賺錢太艱辛,希望能有富婆包養(yǎng)他,他好安心地搞自己的創(chuàng)作,這件事在網(wǎng)上曾轟動一時,無數(shù)的人都在網(wǎng)上罵他無恥、墮落。
“有人給了我一筆錢,一千萬!”他看著喻超驚訝的目光,笑瞇瞇地補(bǔ)充道:“是做夢。”他的笑容漸漸變得凄涼,舉起酒杯和喻超的杯子碰了一下:“來,愚人節(jié)快樂?!?/p>
喻超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四月一日。
這時英若龍的手機(jī)響了。
“喂,哪位?”
這個電話持續(xù)的時間很長,并且喻超看到英若龍臉上的笑意漸漸地凝固,褪去,然后變得深沉起來。
終于,他放下了電話,見喻超盯著他,很不自然地笑了一笑,將余下的啤酒一飲而盡。
“出了什么事?”喻超問道。
“有一件好事,一件壞事,你想先聽哪一件?”
喻超道:“先說好事吧?!?/p>
英若龍道:“好事是,我以后不僅可以天天請你的客,還可以天天買單了。”
“噢?為什么?”
英若龍道:“因為,楊千萬的財產(chǎn)全部都?xì)w我了?!?/p>
他的樣子很嚴(yán)肅,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并且還專門補(bǔ)充了一句:“這回我不是在愚人節(jié)開玩笑,絕不是?!?/p>
喻超不禁愕然:“那又為什么?”
英若龍道:“那就要說壞事了,其實你應(yīng)該先聽壞事的。原因是——楊千萬死了。”
這個消息太突然了,喻超整個身子僵硬了。
楊千萬真名叫楊元斌,是東海的大富豪,以五萬元炒股票起家,短短十幾年來竟暴賺了幾千萬,成為東海有名的“股神”,因其身價頗高,才被人喊做楊千萬。他和英若龍、喻超都是大學(xué)時代的同學(xué),一直都有聯(lián)系。想不到他居然死了,這絕對會是轟動?xùn)|海的大新聞。
“他是怎么死的?”喻超心中既難過,又疑惑。
“他和他的妻子回小曼參加了一個沙漠探險的旅行團(tuán),結(jié)果在中途,楊元斌被沙漠中的食人藤給吃掉了。”
“食人藤?什么玩意?”喻超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一種東西。
英若龍道:“傳說這世界上存在著可以吃人的植物,而且這種植物有多種不同的外形,如食人藤、捕蟲花、吃人樹等等,它們大多數(shù)生長在非洲大陸未開發(fā)的原始叢林或是大沙漠中,但是基本上很少有人見過它們,見過它們的人,可能都已經(jīng)被吃掉了吧。它們都是屬于比較罕見的物種,只有原始的土著人才能與其共存共衍,不過,學(xué)者們至今也沒有找到它們存在的確鑿證據(jù)?!?/p>
喻超吃驚不小:“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英若龍苦笑:“說來真是湊巧,我剛好準(zhǔn)備寫一篇有關(guān)食人植物的恐怖小說,專門上網(wǎng)搜集了些資料。沒想到文章還沒有寫,楊千萬卻先死在了食人藤的嘴里。而且,他居然還事先寫下了遺囑,說把財產(chǎn)全部都留給我!剛才正是他的律師通知我他的死訊的。別看我表面上鎮(zhèn)定,喻超,我的內(nèi)心其實相當(dāng)?shù)恼鸷?這簡直難以置信啊?!?/p>
這更令人疑惑了,喻超滿臉不解:“他為什么會把財產(chǎn)留給你?”
英若龍說道:“還記得我們的大學(xué)時代嗎?他因為泡別人的女人而在校園門口被人群毆,是我沖進(jìn)小吃店拿了兩把菜刀將他救了出來,不是我,他早就被人打死了。前幾年有一次我問過他,我說如果你死了之后,家里的那些錢怎么辦,是不是留給那些女人,他說就沖著我曾經(jīng)奮不顧身地救過他,他死了會把錢都給我,而不給那些貪他錢的女人。我原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但現(xiàn)在看來他并不是在開玩笑,他真的一直都記著我救過他?!?/p>
喻超嘆息道:“好像當(dāng)年我也救過他,他為什么只給你不給我呢?”
英若龍道:“第一,我比你窮,窮很多,每次我都要向你討酒喝,在現(xiàn)今商品經(jīng)濟(jì)社會,從某種意義上講,作家就是超級窮人的代名詞,他很同情我;第二,當(dāng)初你確實也沖上去幫他的忙,但是你不但沒有把他解救出來,反而也被別人按在地上暴打,只有我揮舞著菜刀,把他救了,也把你救了。這就是他為什么把錢留給我而不留給你的原因。你想通了沒有?”
喻超苦笑著點頭:“我想通了,但是,還有一點沒有想通,他跟我們一樣,也才三十多歲,為什么寫遺書啊?”
英若龍道:“他的確跟我們一樣,才三十多歲,可是人家有千萬身家。我們?yōu)槭裁催@么窮而他為什么就那么有錢呢?做人的差距為什么就這么大呢?”
喻超無言以對。
“所以有錢人跟沒錢人的思路就是不一樣,差距也就在這里,你根本沒想到的事,他卻先想到了?!闭f完,他站了起來,“我要到他的律師那兒去一趟了。我要親眼看到遺囑才敢完全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祝我愚人節(jié)快樂吧超哥,總之,不管是不是真的,今天的酒我請客?!?/p>
這一次,他真的付了賬,然后慢慢地向外走去。
2
第二天,楊千萬的死訊以及他所立遺囑的事迅速傳遍了東海,成為當(dāng)日東海最熱的新聞話題。
楊千萬除了以錢多聞名東海外,也是出了名的風(fēng)流成性,雖然只有三十八歲,卻已經(jīng)結(jié)過四次婚,每一次都是在另有新歡之后給前任老婆一筆錢,將她打發(fā)掉?,F(xiàn)任妻子回小曼在和他結(jié)婚之前,是一家夜總會的鋼管舞女郎,楊千萬是在夜總會找樂子的時候看上她的,然后他又甩了第三任妻子,和才十九歲的回小曼結(jié)了婚。大家的共識是,這兩人一個貪圖對方的財,一個貪對方的色,沒有一個人看好他們,據(jù)說東海地下的賭場還開出盤口,賭楊千萬多長的時間又要和她離婚呢!但是,現(xiàn)在兩人結(jié)婚還不到半年楊千萬就死了,偏偏他卻把遺產(chǎn)留給了英若龍,回小曼豈能善罷甘休?好戲要開場了。
到了晚上,英若龍打電話約喻超到“蘋果酒吧”見面。
“ 如果幸福是浮云,如果痛苦是星辰,那我的生活真是萬里無云,漫天星辰?!币姷接鞒?英若龍的第一句開場白竟然是這樣說的。
喻超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不是吧,你中了超級大獎,美夢成真,居然還說這樣的話。”
英若龍無精打采地轉(zhuǎn)動著手中的酒杯,看起來憂心忡忡,“事情有你意想不到的變化,跟他媽的希區(qū)柯克的電影一樣。”
“你是說回小曼會和你打官司?”喻超搖頭,“她打不贏吧,楊千萬有遺囑,在法律上是絕對有效的,除非那遺囑是偽造的,你才會輸?!?/p>
“肯定不是偽造的,今天就已經(jīng)鑒定過了,確實是真的?!庇⑷酏堄@煩躁,“而且我告訴你,回小曼已經(jīng)決定撤訴,不再打這個官司了?!?/p>
“什么?不打官司啦,那是好事啊。那你為什么還愁眉不展的?”喻超完全不解了。
“呵,好事,好事?!庇⑷酏堄行┥窠?jīng)質(zhì)地笑了起來:“好什么呀,現(xiàn)在楊千萬資產(chǎn)一千二百萬,但負(fù)債卻達(dá)到了一千三百萬!根本資不抵債,原來他這兩年炒股早虧得一塌糊涂,只剩下一個空架子了!現(xiàn)在你明白他為什么會在這個年紀(jì)就立遺囑了吧,他破產(chǎn)了!銀行正在向他逼債,他知道自己不定哪天就要死了!我說他怎么這么好心,這個王八蛋。居然跟我開這種玩笑!你說他是不是個人!真他媽搞笑!”英若龍一口氣將酒全部灌了下去,眼睛在一剎那間變得通紅。
居然會是這樣一種情況!喻超愣住了。
英若龍沉吟道:“喻超,我有一個很嚴(yán)肅的問題想對你說,真的是非常嚴(yán)肅的問題,我——我真的覺得楊千萬的死有很多疑點!”
“楊千萬莫名其妙地被什么非洲食人藤給吃了,在之前有這樣荒謬的事情發(fā)生過嗎?那個探險團(tuán)的導(dǎo)游既然多次帶人探險,難道他就不知道沙漠中有食人藤?難道他就不知道叫別人提防這種情形嗎?”
喻超想了想道:“導(dǎo)游也是中國人,雖然對撒哈拉沙漠的風(fēng)土人情有所了解,但未必就知道沙漠里所有的事吧。這也不算有什么不正常?!?/p>
“好,就算是,可是還有幾個疑點是很難解釋的啊!你說,當(dāng)時現(xiàn)場那么多人,為什么食人藤別的人不吃,非要吃楊千萬呢?”
英若龍的神色凝重起來:“楊元斌是我們的朋友?,F(xiàn)在他死了,我們要讓他死得安心一點。如果他真的不是死于意外,我們有責(zé)任替他討回公道,我們對楊元斌的性格愛好都是有一定了解的,楊元斌喜歡旅游,這一點確實沒錯,但是他只喜歡歐洲或者是美洲的風(fēng)景名勝之地,對于像非洲那樣的蠻荒之地,他一直沒有什么興趣,更不用說非洲撒哈拉沙漠那樣人跡罕至的地方了!那么,他這次為什么一反常態(tài),去了那個地方?”
喻超道:“確實是有些反常,不過他娶了回小曼后,非常聽她的話,那么我想,可能是回小曼說要到撒哈拉去玩吧,而他就跟著去了?!?/p>
“問題就在這里,回小曼是一個貪圖享受、喜歡舒適和悠閑生活的女人,她要去旅游,也只會去巴黎買時裝,去意大利聽歌劇,去南美看瀑布,她為什么要去撒哈拉沙漠搞什么探險?”
聽到這里,喻超也覺得整個事件確實有些可疑了。他問道:“那么,你的意思是……”
英若龍斬釘截鐵道:“不是意外,而是有計劃的謀殺!”
一陣沉默之后,喻超又問道:“你認(rèn)為她的謀殺動機(jī)是什么?”
“還能是什么呢?楊千萬是個花花公子,全東海誰不知道!回小曼當(dāng)然也清楚這一點,她知道她絕不會是楊千萬的最后一個女人,楊千萬遲早要趕她走。而那一點打發(fā)費她是看不上的,她要的是楊千萬的全部身家。她要先下手為強(qiáng)。你和我都是見過她的,你不也覺得她是個不安分守己、野心勃勃的女人嗎?”
喻超承認(rèn)英若龍的話不無道理。
英若龍冷笑道:“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楊千萬會早早立下遺囑,把遺產(chǎn)留給我?!?/p>
喻超也苦笑道:“而令你也沒有想到的是,楊千萬居然還資不抵債!”
英若龍道:“不管怎么樣,他終究還是想到了我,我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給他一個交待。超哥,喝酒,你不行,查案,我不行。我們倆的老友能不能含笑九泉,那就要看你的了?!?/p>
3
喻超決定先從回小曼的通訊記錄上著手調(diào)查。
通過查詢她的手機(jī)記錄,喻超發(fā)現(xiàn)了有一個13XXXXX2464的號碼和她聯(lián)系很頻繁,尤其是愚人節(jié)前后,在3月28號至31號四天之內(nèi),兩人的聯(lián)系超過了一百次。而在楊千萬死后的兩天,也就是4月2號到3號,兩人又聯(lián)系了一百多次。
為何回小曼在愚人節(jié)前后,會與這個號碼聯(lián)系得如此頻繁?
再仔細(xì)查下去,喻超發(fā)現(xiàn)那個號碼早在三個月前就和回小曼聯(lián)系上了。從那以后,兩人天天都有聯(lián)系。
再通過調(diào)查電信的檔案,發(fā)現(xiàn)那個號碼的戶主叫魯修平,男,三十二歲,是東海生物科學(xué)院的一名生物研究員。
生物研究員?!喻超本能地馬上聯(lián)想到楊千萬的死。
回小曼——生物研究員——食人藤,這其中有沒有什么必然的聯(lián)系呢?如果有,會是怎樣的一種聯(lián)系呢?
喻超調(diào)來了旅行團(tuán)游客的名單。
魯修平!這個名字忽然跳入了喻超的視線。
喻超猛然吃了一驚。魯修平竟然和楊元斌、回小曼在同一個旅行團(tuán),一同前往非洲!
這顯然絕不是巧合,而是刻意為之!
他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說先前對楊元斌不是死于意外的話還將信將疑,那么調(diào)查到這里,喻超心中已經(jīng)有九成把握了,楊元斌的死肯定不正常。
調(diào)查取得了重大突破,為了更全面更細(xì)致地了解情況,喻超來到了東海生物科學(xué)研究院。他曾經(jīng)采訪過院長何南子,因此寒暄了幾句,喻超便切入了正題。
“何院長,貴院有個叫魯修平的生物研究員,前幾日前往非洲撒哈拉,請問是否有這么一回事?”
“非洲撒哈拉?”何南子的臉上現(xiàn)出困惑之色,“不是吧。據(jù)他說,遠(yuǎn)在北京的父親得了重病,他請假是要到北京探望他的父親啊。”
戳穿了一個謊言,喻超不動聲色地問:“他是探望他在北京病重的父親?他真是這么說的嗎?”
“當(dāng)然?!焙卧洪L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張紙條:“這是他書面向我請的假,請假的原因上面講得清清楚楚?!?/p>
喻超接過了那張紙條,果然是魯修平寫的請假條。請假的原因正如何院長所說,是要“回北京探望父親”。落款時間是三月二十日。
“不,他并沒有回北京,更沒有回去探望父親,而是在東海登機(jī),去了撒哈拉大沙漠?!庇鞒瑢⒙眯袌F(tuán)的名單出示給何院長看。
“那么,他真是去撒哈拉了?”何院長一臉困惑。“他為什么要撒謊呢,又去撒哈拉干什么?”
喻超敏銳地覺察到何院長那個“又”字的重要性,急忙問:“他以前去過撒哈拉沙漠嗎?”
何院長點頭:“是啊,是在半年以前吧。當(dāng)時他休公休假,我們后來知道他是去撒哈拉玩了一趟?!?/p>
喻超道:“那您知道他那次去撒哈拉做什么嗎?”
何院長搖頭:“魯修平很內(nèi)向,平常很少說話,也很少和人交際,那次他回來之后只說去了撒哈拉就再沒有說什么別的了?!?/p>
喻超的腦子飛快地轉(zhuǎn)動著:魯修平先前到撒哈拉沙漠干什么呢?難道是研究食人藤去了?
剎那之間,喻超又想到了英若龍所提到的那個問題。為什么食人藤別的人它不殺,而偏偏就把楊千萬吃了呢?
一個大膽的推理設(shè)想跳了出來:是不是身為生物研究員的魯修平,具有某種能力,能夠指揮食人藤“吃”了楊千萬呢?
這個設(shè)想實在是有些大膽,甚至是荒謬,但反過來說,既然連植物都可以吃人,那么人能夠指揮植物殺人,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喻超為自己大膽的假設(shè)而激動得心怦怦直跳,他繼續(xù)問道:“何院長,魯修平他是研究什么的呢?”
“關(guān)于生物的方方面面都研究,但主要是研究植物學(xué)?!?/p>
聽了這話,喻超更激動了:“那么,您也是專業(yè)人士,您對于食人藤是怎么理解的呢?這次東海富豪楊千萬的死您一定聽說了吧。他就是死于食人藤。”
何院長笑了:“這事我也看了新聞,呵呵,食人藤,說實話,這不過是外界的一種傳說,學(xué)者們至今也沒有找到它存在的確鑿證據(jù),究竟這個新聞報道是不是真的,我不能肯定?!?/p>
“可是那個楊千萬確實是死于食人藤之口的呀,而且,魯研究員剛好就在現(xiàn)場!”
何院長驚訝道:“是嗎?難道食人藤真的存在?難道他兩次去撒哈拉就是專門研究食人藤去了?”
喻超道:“何院長,對于生物學(xué),我是外行,所以我想問您,您說,有沒有可能魯修平能夠讓食人藤聽他的話而殺人呢?”
何院長陡然瞪大了眼睛,眼鏡都差點掉下來??磥碛鞒脑拠樧×怂?。
“不會吧?!”何院長搖頭:“你這種說法像是科幻小說里寫的啦,科學(xué)和科幻可是兩回事啊,你這個公安人員想象力也太豐富了?!?/p>
見他不理解,喻超便進(jìn)一步向他解釋自己的猜想,但是何院長只是一味地?fù)u頭,完全否定了喻超的推理。
看著談話陷入了僵局,喻超只有起身告辭,叮囑何院長不要對任何人講起今天所談的事。
剛剛走出門口,忽然一只手在喻超背上猛地一拍,把他嚇了一跳,他猛然回頭,卻見英若龍站在他的背后。
“你怎么在這兒?”
“我一直盯著你啊,想了解你調(diào)查的進(jìn)展情況,怎么樣,案情有重大突破吧?”英若龍顯得有些急躁。
“這是破案,不是喝酒,不能著急呀兄弟,不過現(xiàn)在還是有收獲的?!庇鞒彀岩蚜私獾那闆r講了一遍。
“現(xiàn)在完全可以肯定楊千萬的死是有問題的。只是我們需要證據(jù)。”英若龍顯然有些興奮。“我覺得有必要到魯修平的家里查一查,說不定能夠找到某些關(guān)鍵的線索,不,”他以極其肯定的語氣道,“是一定可以找得到?!?/p>
喻超猶豫道:“好是好,不過,沒有搜查令怎么搜呢,目前還沒有充分的理由申請搜查令啊?!?/p>
英若龍道:“一不做二不休,咱們私闖進(jìn)去。你不是有一個線人是東海的慣偷嗎?找他弄一把萬能鑰匙就夠了?!?/p>
喻超嚇了一大跳:“那怎么行,那是非法的?!?/p>
英若龍道:“大禮不辭小讓,該出手時就得出手。不采取點特殊手段,怎么能破得了案?如果你不去,我就一個人去,我豁出去了,不破此案,誓不罷休?!?/p>
4
第二天一大早,兩個人就摸到了魯修平的家門口,一直等到魯修平出去了之后,眼見四下無人,兩人用萬能鑰匙打開了魯修平家的門鎖,像做賊似的闖了進(jìn)去。
一進(jìn)門,兩人就被大廳內(nèi)的一個東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個長約五米、寬約三米的玻璃缸??雌饋磉@玻璃缸似乎是特制的,而且玻璃并不是普通的玻璃,而是特制的鋼化玻璃,玻璃缸的頂層被另一層玻璃蓋緊緊地封住,在玻璃蓋的中央,有一小塊正方形的洞口,這個洞口又被一個很重的鐵塊蓋住,鐵塊上還有一把大鎖,要想打開鐵塊,還得先把鎖打開!
整個玻璃缸里裝的全部都是沙,而在沙里,兩人發(fā)現(xiàn)了一團(tuán)藤條。
這是什么貴重的寶貝,魯修平居然用鎖給鎖上了!
兩人湊到玻璃缸的面前,仔細(xì)地向里觀看。
只見那團(tuán)藤條綠色中稍帶黑色,有拇指般粗細(xì),表面光滑??墒抢镞厖s長滿了數(shù)不清的倒刺。最令他們驚奇的是,那團(tuán)藤條原本是靜止不動的,“看”見有人來了,竟然緩緩地從玻璃箱的那一端移動到了另一端,并“趴”到了墻壁上,雖然只與他們倆隔著一層玻璃,但它的全身似乎都長著眼睛,在偷偷地觀察著他們兩人。
“食人藤!”兩人對視一眼,一起同時叫出聲來。
英若龍長吸了一口氣,穩(wěn)住心神道:“我們首先必須確認(rèn),咱們面前的這個玩意,是不是食人藤?!?/p>
喻超道:“你想怎樣確認(rèn)?”
英若龍環(huán)顧四周,忽然走了過去,從茶幾上的金魚缸里抓了一條金魚,然后道:“喻超,打開鐵蓋,我把金魚扔進(jìn)去??纯锤桌锏耐嬉獾降啄懿荒馨呀痿~吃掉?!?/p>
這是個極好的主意,喻超拿出了萬能鑰匙,“吧嗒”一聲將鐵蓋上的鎖打開了。那根藤條有些警覺地扭動了一下“頭”,陰森森地向喻超“望”過來。英若龍動作很快,猛地將那條金魚扔進(jìn)了缸中,喻超馬上把鐵蓋蓋好,又重新鎖上。
金魚在沙地上撲騰著,那團(tuán)藤條先“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向金魚蠕動過去,接著,藤條伸出一根小枝,慢慢地靠近還在撲騰的金魚,喻超他們兩人目瞪口呆地看到,藤條的倒刺死死地將金魚勾住,只一瞬間,其他的枝條迅速向金魚纏繞過來,金魚被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根本看不見了。
大約五分鐘之后,藤條又漸漸地松開,剛才那條美麗的金魚已經(jīng)什么遺跡也沒有了。
事實毫無疑問地說明了,魯修平家里所養(yǎng)的可怕的怪物,就是食人藤。同時也說明,楊千萬的確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于精心策劃的謀殺!
喻超已經(jīng)冷靜下來,拿出了手機(jī)準(zhǔn)備報警。
“等等,”英若龍卻在這時阻止了他:“雖然在魯修平家里發(fā)現(xiàn)了食人藤,是一個指控他的有力證據(jù),但是我覺得還是不夠充分不夠徹底,這并不能說明最關(guān)鍵的問題啊,我們還必須找到,他能夠指揮食人藤吃人的證據(jù)才行。否則,他可以辯解,他養(yǎng)食人藤是愛好,是從事生物研究。”
這一點說得有道理。但是,如何才能找到魯修平可以指揮食人藤的證據(jù)呢?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英若龍倒是胸有成竹,他環(huán)顧四周:“我想,他既然是一個生物研究員,按照習(xí)慣一定會做筆記,尤其是對于食人藤這樣的新鮮玩意?!彼哪抗舛⒃诹唆斝奁郊依锏碾娔X上?!拔覀兛梢赃M(jìn)入他的電腦,一定能夠有所發(fā)現(xiàn)!”
兩人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腦。果不其然,在魯修平電腦的D盤里,有一份“食人藤研究日志”,喻超和英若龍一看之下,不禁目瞪口呆!
原來魯修平真的可以控制食人藤!
事情首先要從一個人說起。
這個人叫做湯姆生,是魯修平的朋友,他是英國白人的后代,生在非洲,從小就對探險很有興趣,長大后成為了一名探險家。
一年前,他對撒哈拉大沙漠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開始頻頻到撒哈拉大沙漠探險。
有一次,他在撒哈拉東部一直走了很久,他感到很累了,就準(zhǔn)備停下來休息一下。
這時,他的前方忽然竄出了一匹狼,兩只綠森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沙漠中的獨狼是極其兇殘的,但是經(jīng)常探險的湯姆生并沒有害怕,他隨身帶著槍,而且子彈也很充足,他冷靜地慢慢地取下槍,對準(zhǔn)了那匹狼。
然而,這時,狼身后的沙地上忽然出現(xiàn)了一團(tuán)蠕動的綠色藤類植物,慢慢地接近了狼。遠(yuǎn)處站在狼對面的湯姆生感覺,那似乎不是什么植物,而是準(zhǔn)備來偷襲狼的某種動物。
果然,就在他一愣之間,那團(tuán)綠色的藤類植物居然像猛獸張開血盆大口一樣,枝葉全部張開,枝條迅速地纏繞在狼的身上。狼猝不及防,發(fā)出了一聲悲嘶,就摔倒在了地上,很快,藤條便將狼裹住,完全看不見了。
這一幕震住了湯姆生,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更令他驚駭?shù)氖?這個時候,從附近的沙丘后居然走出了一個人,他全身赤裸,只在腰間扎著一些樹皮。他看見湯姆生,沖他做了一個手勢,還哇哇地說了幾句話。精通各種土語的湯姆生知道這人是向自己示好,說的是“你好”之意。他霍然明白了,這個人是世世代代生活在沙漠中的土著人。于是趕緊放下槍,也做出了“你好”的手勢,土著人見他懂自己的手勢和語言,高興地咧開嘴笑了,并向他走了過來。
這時,那青藤居然又蠕動到了土著人的跟前,枝條四散開來,露出了剛才吞沒的那匹狼——但已經(jīng)是一匹死狼。土著人笑得更歡了,對那青藤說了一句“做得好”,并把狼扛到了自己的肩上。
那青藤居然又慢慢地向湯姆生移動過來,湯姆生親見它干掉了一匹狼,感覺到它對自己不懷好意,馬上退后,并用槍對準(zhǔn)它,那土著人對那青藤忙怒喝了一聲,青藤竟然乖乖地退了回去,退到了土著人的腳邊,土著人又喝一聲:“他是朋友,不許碰他。”他所說的“朋友”顯然是指湯姆生,那青藤“站”起來揮動了一下枝條,似乎是在說“知道了”,這讓湯姆生大開眼界,深感大自然的神奇。
土著人對湯姆生露出了微笑,并說:“放心吧,它不敢再傷害你的。尊貴的遠(yuǎn)方客人,可以請你到我那里做客嗎?我請你吃烤狼肉?!睖飞緛砭褪翘诫U家,偶然遇到眼前稀奇古怪的事,自然不肯放過,連忙一口答應(yīng)。
于是,這個叫達(dá)達(dá)的土著人便把湯姆生帶到了附近不遠(yuǎn)處的一處綠洲上,原來這里有十幾個當(dāng)?shù)氐耐林嗽诖松?湯姆生美美地享受了一頓烤狼肉,后來又和當(dāng)?shù)氐耐林嗽谝黄鸫袅艘欢螘r間,了解到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所看到的吃狼的青藤就是食人藤,這種傳說中的植物在現(xiàn)實生活中果然存在。食人藤雖然厲害,但當(dāng)?shù)厥熘?xí)性的土著人卻并不怕它。原來有一種叫醉花的植物,是食人藤的天敵。食人藤一聞到醉花的香味,就無法動彈,當(dāng)?shù)厝酥灰炎砘ǖ墓磕ㄔ谏砩?食人藤的枝條因為碰到果汁,就會失去作用,就會像被電打一般地癱倒。土著人以醉花的果汁為武器對食人藤進(jìn)行訓(xùn)練,讓它乖乖地“聽從”自己的命令,為自己捕捉動物。在這個土著部落里,幾乎人人都養(yǎng)了一至兩條食人藤!
湯姆生回來之后,在網(wǎng)上將此事告知了魯修平。魯修平聽了之后,非常地感興趣,便親自飛往非洲,請湯姆生帶他到土著人部落里去了一次。這正是他第一次飛往非洲撒哈拉的目的。然后他以鹽、茶葉、雞蛋等現(xiàn)代生活用品,從土著人那里換了一條食人藤回來。在登機(jī)檢查的時候,他用醉花將食人藤迷昏了,因此安檢人員并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他很順利地將食人藤帶了回來。這也就是喻超他們在他家中能發(fā)現(xiàn)食人藤的原因!
5
喻超與英若龍又在酒吧見面了。
今天,楊元斌的案子終于了結(jié)了。
在確鑿的證據(jù)面前,魯修平和回小曼終于承認(rèn),楊元斌之死并不是意外,而是死于他們倆精心策劃的謀殺。
回小曼根本不愛花花公子楊元斌,也知道自己遲早會像他的幾任前妻一樣,被他用部分錢財打發(fā)走,因此她認(rèn)為要先下手為強(qiáng)。她和魯修平勾搭上之后,一直在研究食人藤的魯修平很快想出了利用食人藤來殺掉楊千萬的計劃。
事實上魯修平一共去過撒哈拉三次,在請假的當(dāng)日,即三月二十日,他已是第二次飛往撒哈拉了。他再次找到了達(dá)達(dá),并以生活用品作誘餌,叫達(dá)達(dá)到時候幫他殺一個人。達(dá)達(dá)禁不住誘惑,便答應(yīng)了,于是魯修平給他看了楊元斌的照片,達(dá)達(dá)記下了。
接著,飛回來的魯修平再次和楊元斌夫妻一起前往撒哈拉。在預(yù)定的地點,魯修平第一個喊累了要休息,接著回小曼馬上應(yīng)和,然后,她又按照計劃說要方便,讓楊元斌離開人群單獨一人站著,伏在沙丘后的達(dá)達(dá)便放出了食人藤。楊元斌就這樣稀里糊涂地丟了性命!
在酒吧里,英若龍招手要了一杯酒,然后一本正經(jīng)道:“以后你要叫我英千萬?!?/p>
“為什么?”喻超很驚訝。
“感謝你呀?!庇⑷酏埡喼笔治枳愕?“你破了謀殺案,幫了我的大忙,原來楊千萬在國際保險公司投保了一千萬美金的意外保險,哈哈哈,如果他只是被食人藤吃了死于自然事故是不賠的,可是食人藤是被人家利用控制的,所以楊千萬不是死于自然事故,那國際保險公司就得賠一千萬美金,你說,我以后是不是應(yīng)該叫英千萬啊?”
喻超死死地盯著他,看得他有些發(fā)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怎么啦,聽人說男人只要有了錢就會變帥,是不是我變帥了?”
喻超嘆息道:“豈只變帥,簡直超凡脫俗的帥。唉!因為我,才能讓你變得這么帥,難道你就忍心只給我喝幾杯貓尿?”
英若龍道:“當(dāng)然不是,來?!彼鋈灰话牙∮鞒?將他扯到了酒吧老板娘的面前。拿出了一張支票,寫上了一串?dāng)?shù)字,喻超看清那是一百萬!一百萬人民幣!
英若龍把支票遞給了老板娘,老板娘笑著接了過去,拿出了一串鑰匙,卻遞給了喻超。喻超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英若龍。
英若龍道:“在你來之前,我就已經(jīng)和老板娘談好了,酒吧一百萬賣給你。而由我出這一百萬?!彼荒樞Σ[瞇地:“你不是經(jīng)常說最大的夢想就是想擁有一家小酒吧嗎,現(xiàn)在你和我一樣,也美夢成真了!”
喻超呆住了。
英若龍大笑著拍拍喻超的肩膀,說道:“怎么樣,我夠不夠意思啊?”
喻超點頭道:“很夠意思。坦白地說,你的舉動相當(dāng)出乎我意料,在這之前,我一直覺得你很小氣?!?/p>
英若龍道:“那只是因為我以前很窮,人窮志短嘛,不過現(xiàn)在有錢就不一樣了。喻超,以前那騙我的說要包養(yǎng)我的富婆天天給我打電話,說和我一夜風(fēng)流后居然懷了我的孩子,要我負(fù)責(zé)。我靠,現(xiàn)在的女人真是沒治了。我說你別說了,我知道你就是要錢,行了,不管真的假的,明天我打五萬塊到你的賬上,是真的懷孕你把它打掉,是假的也就算了,反正你從此再不要來煩我。她立馬爽快地答應(yīng)了?!?/p>
喻超愕然。
英若龍沒有注意到喻超的異樣,他繼續(xù)道:“其實最近我找了一個情人,她才是真正的懷孕了。連B超都做了,是個兒子,哈哈哈!”
“啊,真的!”喻超大為失態(tài),發(fā)出了驚叫。
“怎么啦?”英若龍被喻超過激的反應(yīng)嚇了一大跳。
“沒事,沒事?!庇鞒瑯O不自然地說。他的眼前,忽然浮現(xiàn)出十多年前一次和英若龍喝酒時的情形。
那一次,他背著喝得大醉已神智不清的英若龍回家,親耳聽到英若龍說:超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身體有問題,一輩子都不能有后代了!他聽了之后很驚訝,就勸英若龍說:那趕緊去治啊。背上的英若龍卻說,看了幾家大醫(yī)院,都說是先天性的,治不好的。到第二天,英若龍記起了前一天說過的話,叮囑他一定不要對別人說。他當(dāng)然答應(yīng),并且一直守口如瓶。
可是現(xiàn)在——
最近發(fā)生的事電光石火般地在他腦子中閃過,他的心忽然狂跳起來。
“沒事你干嘛一驚一乍的?!庇⑷酏堄行┎粷M。
“喝酒喝酒?!庇鞒陲椫约旱臒┰?。
兩人都不再講話,悶悶地喝酒。過了一會兒,英若龍開口了:“喻超,我過幾天準(zhǔn)備去加拿大?!?/p>
“是嗎?那準(zhǔn)備什么時候回來?”不知怎的喻超有些緊張。
“看吧,也許就在那邊投資,然后定居,不再回來啦。如果要回來,也只是偶爾到你這個酒吧喝點酒?!?/p>
“咳、咳——”喻超被酒嗆著了,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看你高興的,得了一個酒吧就這么激動?!庇⑷酏堄中α似饋?。
“等一下,別動?!庇鞒氖趾鋈辉谒念^上拔下了一根白頭發(fā):“若龍,你居然都有白頭發(fā)了,你才三十六啊?!?/p>
英若龍嘿嘿地笑:“作家都是這樣的,一天到晚碼字費腦子嘛,以后就不會了?!?/p>
6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已是英若龍贈送喻超“蘋果酒吧”一個星期之后了。
東海機(jī)場,準(zhǔn)備上飛機(jī)的人正在候機(jī)廳內(nèi)安靜地等候著,此時外面正下著大雨,雨水無聲地沖刷著整個城市,似乎要把一切塵埃和罪惡洗滌干凈。
喻超慢慢地來到了英若龍的面前,神色凝重。
英若龍笑了:“我剛剛還在說,你居然不來送我。太不夠意思了。”又對身邊一個小腹微微凸起的美女說道:“這就是我常跟你說的死黨喻超。”美女微微點頭,輕輕地說:“你好,超哥?!彼吭谟⑷酏埖纳砩?顯得十分幸福。
喻超目視英若龍良久,眼神很復(fù)雜,終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不是來送你的,楊元斌先生?!?/p>
英若龍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驚訝地望著喻超:“你叫我什么?”
喻超冷靜道:“楊元斌先生?!?/p>
英若龍大笑:“超哥,雖然你很幽默,但是這笑話——嘿嘿,太冷了吧?!?/p>
喻超道:“還記得那天在酒吧嗎?我最后拔了你的一根白頭發(fā)。這些天我又找了一根真正的英若龍的頭發(fā)?;灲Y(jié)果發(fā)現(xiàn),兩根頭發(fā)的DNA居然不一致?!彼麖目诖锬贸隽艘粡埣垪l,遞給了英若龍。
那正是一張DNA的化驗單。
英若龍面無表情地接了過來。
喻超道:“燒香的不一定是和尚,也可以是熊貓,一模一樣的人不一定是雙胞胎,也可能是整了容的!對吧,元斌?”
“你是從什么時候什么地方發(fā)現(xiàn)我的破綻的?”英若龍冷冷地問。
喻超冷冷道:“其實你真的演得很好,如果不是十多年前英若龍喝醉了酒后無意中說出他有先天性的男性問題,不能讓女人懷孕的話,我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懷疑你的。所以當(dāng)你在我面前,洋洋自得地談到有女人為你懷孕時,我驚呆了,我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可怕的問題,難道我面前的英若龍,并不是真正的英若龍?”
楊元斌臉上的肌肉跳了兩下,隨即他露出了苦笑,并點頭道:“我確實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一步走錯,滿盤皆輸啊?!?/p>
“老公。”美女非常不安了,看起來她也是了解一些情況的。
“噓,別出聲?!睏钤蟀咽持阜旁谧约旱拇竭?冷酷地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超哥,說下去?!?/p>
喻超道:“產(chǎn)生了懷疑之后,我就有了一個又一個的疑問,誰能夠在我面前把英若龍的動作、神態(tài)、語氣、表情、心態(tài)、口吻模仿得活靈活現(xiàn),讓我沒有絲毫的懷疑呢?當(dāng)然只有一個人,你,楊元斌!
“再然后,我就發(fā)現(xiàn),真的是你,楊元斌,真正的英若龍確實是個很小氣的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彼此太了解了,他經(jīng)??诳诼暵曊f有錢了就會大方,其實我知道,即使他發(fā)了大財,比如說有一千萬美金吧,他也不會大方的。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也許會請我喝酒,但絕不會花一百萬人民幣把酒吧送給我。但換了楊千萬,是有可能的?!?/p>
楊元斌摸了摸腦袋,嘆息了一聲:“得意忘形,得意忘形啊!”
喻超繼續(xù)道:“我把疑點和楊元斌寫下遺囑,并將遺產(chǎn)給英若龍這件事結(jié)合起來,整件事情就水落石出了。你不是英若龍,而是楊千萬楊元斌,你在這兩年的股災(zāi)中損失慘重,并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jīng)資不抵債,銀行隨時會登門要債,但你不甘心于此,你想依舊風(fēng)光,像你這樣的大富豪,一旦被宣布破產(chǎn),幾乎就只能去死了。恰恰在這個時候,你發(fā)現(xiàn)了回小曼和魯修平的私情,并竊聽到了他們的秘密和計劃,于是你將計就計。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說動了英若龍,于是你們?nèi)プ隽苏?彼此換成了對方的臉,互換了對方的身份,結(jié)果,變成了楊元斌的英若龍稀里糊涂地丟了命,而成為了英若龍的你利用我,并引導(dǎo)我,很快地破獲了這起案件,獲取了巨額保險金,然后咸魚翻身,準(zhǔn)備帶著你懷孕的小情人到加拿大去過幸福的生活。是這樣吧?”
楊元斌的目光中漸漸地有了哀求之意:“超哥,我為你花了一百萬買下了酒吧,我沒有什么地方對不起你的,看在我們同學(xué)的情分上,放我一馬,算我求你?!?/p>
喻超的眼中漸漸地也有了傷感之色:“你忘了嗎,若龍也是你的同學(xué),真正的英若龍雖然有很多毛病,很多缺點,但他對你還是很講義氣的。當(dāng)初你挨打的時候,是他提著兩把菜刀救了你,你不應(yīng)該忘記這一點?!?/p>
楊元斌加重了語氣:“不必多說了,我再分五百萬給你,五百萬美金,只要你放我走?!?/p>
喻超慢慢地向自己的右邊望去,只見兩個大漢正虎視眈眈地望著他們,并慢慢地靠了過來。
喻超抱歉地聳聳肩:“對不起,之前我已經(jīng)通知了警察,他們同意給我二十分鐘和你說話?!?/p>
楊元斌和他的女人呆在了原地。
“我很喜歡那個酒吧,我也想一直擁有它??墒?我既是記者,又是公安部的專員,犯罪得來的東西,我不能要。”他掏出了酒吧的鑰匙,將它放到了一名警察的手中。
楊元斌慢慢地向警察伸出了手:“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愿賭服輸,認(rèn)了?!本祀S即“咔嚓”一聲給他帶上了手銬。
“老公,老公?!彼磉叺呐舜罂蘖似饋?。
“哭什么,好好養(yǎng)大我們的孩子就是了?!彼鹊?轉(zhuǎn)頭又問喻超道:“我有個疑問,你在哪兒找到英若龍的頭發(fā)作檢驗的?”
喻超猶豫了一下,說:“其實,我并沒有找到英若龍的毛發(fā),我是用我的頭發(fā)代替,與你的頭發(fā)一起去化驗DNA的,結(jié)果肯定是不一致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推理,其實你可以不承認(rèn)的?!?/p>
楊元斌呆若木雞,好半天他才咬牙切齒道:“喻超,我操翻你家一百八十七代DNA?!?/p>
尾 聲
所有的謎團(tuán)在最后全部解開了。
楊元斌告訴英若龍,他已經(jīng)厭倦了紙醉金迷的生活,現(xiàn)在又有了真正心愛的情人,只想過英若龍那樣的簡單生活,所以想和英若龍換個身份,而英若龍過窮困的日子也過怕了,一聽可以過大富豪般的生活,哪有不愿意的?兩人一拍即合,雙雙互換了身份,不但把容貌整成了對方的模樣,而且還在喉部植入了高科技變音芯片,這樣兩人模擬對方的聲音可以以假亂真,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至于魯修平家內(nèi)所養(yǎng)的食人藤,經(jīng)過國家科學(xué)院抽調(diào)專家從生化、生理、植物、細(xì)胞、微生物、真菌、蛋白質(zhì)含量、活體培養(yǎng)、動植物器官和真菌分離等十個方面測定之后,認(rèn)定食人藤既有原生動物的特點,也有真菌的特點,是介于原生動物和真菌之間可蠕行的一種很古老的原質(zhì)體生物,是世界上罕見的大型粘菌復(fù)合體,具有重要的科研價值。
〔責(zé)任編輯 方 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