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玉英
人們常說,母愛崇高、無私、博大。誰說不是呢?很多年以后,我還記得那個冬日的夜晚。
那是我離開家鄉(xiāng),到外地工作后第一年回家探親。我早早地就在電話里告訴母親我的車次和到家的時間。母親很高興,怕我聽不見,就在電話那頭大聲地喊:“早點回來,我等你吃晚飯?!?
下了火車,已是下午6點。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高中時的一個好友,他說他和幾個昔日的好友正在車站外接我,要為我“接風”,看來是沒法推辭了。出了站,剛寒暄幾句,手機又響了,是母親。她問我下了火車沒有,什么時候到家,并告訴我飯快做好了,還問我是不是餓了。在朋友的推搡和勸說下,我告訴母親我可能要晚點回去,讓她不要等,自己先吃飯。母親正在那邊遲疑著,我掛了電話。
我和朋友正在敘長說短、觥籌交錯之時,母親的電話又來了。她有些焦急地問我到了哪里,說飯已經做好了,她等著我回家。酒酣耳熱的我有些不耐煩了,就沖她喊:“不要等我了,我有地方吃飯?!闭f完就掛斷了電話。大約半個小時后,電話又響了,還是母親,她很急切地問,路上沒什么事吧?還要多久到家?又問我是不是餓了,叮囑我不要在外邊吃,說外面的東西不衛(wèi)生。我已經沒有了聽母親絮叨的耐心,說了句“快了”就掛斷了電話,而且干脆關了機。
吃完飯,經不住朋友的盛情邀請,我們又去了一個古色古香的茶樓,喝了好一會兒茶。喝完茶,再一看表,已經10點多了。我有些慌了,謝絕了朋友留宿的好意,攔了輛出租車就往家里趕。
到了家,發(fā)現(xiàn)門虛掩著。輕輕推開,看見母親正斜靠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睡著了。我端詳著母親,歲月已經在她臉上刻滿了滄桑,她的頭發(fā)已灰白一片。一看桌上,大盤小盤、湯湯水水地擺了一桌子,碗筷還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放著。顯然,母親還沒動筷子。桌上一只鬧鐘,正對著母親滴答滴答地走著。時間已10點半了。
我的酒一下就醒了,臉立刻火燒一般的滾燙。我輕輕推醒母親。母親見到我驚訝了一會,她肯定發(fā)覺了我還微紅的臉,聞到了我渾身的酒氣,但她只問了句:“路上沒事吧?”接著就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似的,拿起桌上的盤子就要往廚房跑,我拉住了她說:“媽,我已經吃過了,不要熱那么多菜。你還沒吃吧?”母親遲疑地看了一下我:“那就少吃點吧!”接著就去了廚房。
不一會兒,只見熱氣騰騰的一桌美味擺在我面前。可我已經實在沒有了胃口,象征性吃了兩下就放下了筷子。母親嘆了口氣,也放下了筷子。我說:“媽,你吃呀!”她微笑著搖了搖頭,“我吃過東西了,我去給你燒水,你洗個澡,好好休息,你坐車也累了?!闭f完就又去忙碌了……
我的臉燒得更厲害了。母親沒有責問我不守時,讓她苦苦等著餓著;更沒有提她因為聯(lián)系不上我如何的焦急和擔心,她只是像平常對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寬容,她最關心的還是我的安全和冷暖。
在那個冬日的夜晚,我深深感受到母愛的深沉與偉大。在母親心里,可能她覺得她所做的是她生活中的一種自然,而正是因為這種自然,雖然它無聲,但卻震撼著我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