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是歷史上宦官最多的時期,盛時達十萬之眾。他們是一群不折不扣的性壓抑者,大欲的失去讓他們拼命從別的方面尋找平衡。染指政治,就是他們喜愛的發(fā)泄方式。他們看袁崇煥老打勝仗,春風得意,就有點兒受不了了,于是他們開始說三道四,崇禎帝聽了頗有不滿。
努爾哈赤運用反間計,誣陷袁崇煥明在抗金,實則投金。被俘于金營的兩個小太監(jiān),掙脫了有意松垮的防御連夜奔回北京城,報告了主子。大學士成基勸崇禎要三思而后行,可架不住以溫體仁為首的奸臣人多勢眾,他們落井下石,合伙將袁崇煥送進了監(jiān)獄。
至此明朝江山猶如汪洋中的一只破木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四面漏水卻無回天之力。
袁崇煥遭遇了最殘酷的磔刑。刑前頗有文采的袁口占一絕:“一生事業(yè)總成空,半世功名在夢中。死后不愁無勇將,忠魂依舊守遼東。”封建中國的大臣,把忠誠當作一生唯一的信仰,他們把皇帝作為國家的代言人,認為忠于皇帝就是忠于國家,這種思想讓他們縱使受了不公正待遇,縱使遭遇了非人的折磨,也始終如一,絕不肯背叛自己的內(nèi)心。子曰:“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边@就是君子和小人的差別。
當初崇禎接過大明王朝的爛攤子,也曾躊躇滿志,夢想大干一番,只是越干越走樣。大明已是病入膏肓,他又總是病急亂投醫(yī),所以到了連忠臣的本質(zhì)都看不清的地步。他有濟世安邦的火熱理想,卻偏偏沒有生出一雙明辨是非的眼睛。君子和小人,永遠是冤家,如果君子具有防備意識,小人具有寬容之心,這世間會少許多慘絕人寰的人禍之災(zāi)。這是不可能的。笑到最后的,只有那些亦莊亦諧之流——一般不會成為小人發(fā)難的對象。
每個小人的背后,都有皇帝這個強大的幕后指揮。當小人在黑暗中露出他尖利的獠牙時,皇帝究竟充當了什么角色呢?當皇帝本身昏朽無能時,小人又怎樣地喪心病狂呢?
編輯惜墨
“謀反”是一頂戴在奸臣頭上的高帽
程萬軍
在歷史上的奸臣堆里,當然沒什么好人。但是,如果說他們都是些亂臣賊子,卻也是高看了他們。
他們首先是寵臣,而所謂紅人或?qū)櫝?,大都是有本事邀寵沒本事自立的奴才。歷史上如司馬懿那樣具有帝王韜略敢于另起爐灶的寵臣為數(shù)寥寥,但如蔡京、胡惟庸、嚴嵩、和珅那樣的純奴才式紅人卻不計其數(shù)。
史書中罵寵臣的多,他們的主子在卸磨殺驢時,也往往以“謀反”罪名殺之,這其實是割錯了部位。
別忘了在主子面前,這些寵臣終歸是個可憐的角色。什么樣的主人,什么樣的寵物,什么樣的權(quán)柄,什么樣的工具。寵臣無非投其所好罷了。
寵臣一切看主子臉色行事,他們的命運就不是他們自己所能左右的。他們被寵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言九鼎,權(quán)傾朝野的地步,但一場風云突變,轉(zhuǎn)眼間紅得發(fā)紫的他們就會陷于萬劫不復之地。
這樣的例子各朝各代不計其數(shù),紅人們由寵而升,由升而驕,由驕而跌——從受寵到失寵,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作為“純奴才式紅人”,你不可能百分之百地預知主子什么時候變臉,自己的哪句話惹得主子變臉。所以觀古往寵臣,盡管很愜意,甚至能夠呼風喚雨,但又最難當,他們整天堆上一副笑容,但最后還是伺候不好主子,因為主子大都神經(jīng)過敏,太不好伺候。
皇帝的紅人就好比被皇帝牽著的一只風箏,讓你浮你便飛升九重天,讓你沉你就得入十八層地獄。紅人們除了兢兢業(yè)業(yè)地看皇帝臉色行事,剩下的只能看自己的造化——與皇帝的喜好能維系多久。
皇帝將寵臣除了當寵物之外就是當工具,作為寵物,你要一直討得主人歡心,換了主人就可能不喜歡你,作為工具,用著用著不順手時也會被主人遺棄。
到頭來,紅人不是倒在易主上,就是因為失去利用價值而被舊主拋棄。前者如蔡京與和珅,主子一換就失勢,后者如胡惟庸和嚴嵩,雖然主子還是那個主子,但怎奈主子換了口味,厭煩了他們,于是紅人過期作廢。
寵臣的晚景有著驚人相似的凄慘,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他們均被主子毫不猶豫地拋棄掉?;赜^歷代寵臣,也大多如此。漢文帝寵臣鄧通,擁有金山一座,但漢文帝去世后竟連飯都吃不上,寄人籬下默默死去。宋徽宗寵臣蔡京的命運與其大同小異,失寵后也成了“餓死鬼”。最凄慘的是乾隆寵臣和珅,舊主子尸骨未寒,就被剛坐穩(wěn)了皇位的新主子殺了祭旗。
不知這些成了“孤魂野鬼”的紅人們,在九泉下是否抱有“滿肚子”的“苦水”。他們至少應(yīng)該在死前就弄明白這個理:奴才只能聽天由命,而天就是主子皇帝,所以他們的命全部交由主子操縱。
在主奴社會里,誰說了算是顯規(guī)則,說話“最算數(shù)最管用”的當然是皇帝。因此,讓皇帝高興似乎是紅人的終南捷徑。然而,這種“算數(shù)”與“管用”既不穩(wěn)定而又隨意,因為皇帝們各有各的喜好,所以人異則寵遷。將命運賭注押在皇帝個人喜好上,無疑也是聚沙成塔的“玄事”,如是,寵臣們的瞬間榮辱,也就不足為怪了。
奴才的命運從來不掌握在自己手中,故而“奴才式紅人”的命運在天堂與地獄間輪轉(zhuǎn)也幾乎是定律。在皇帝眼中,寵臣就是他的私有財產(chǎn),他們自然就該掌控著寵臣的命運及生死。
人言:奴才的命運永遠是跟著主子的。我以為這句話不很確切,確切地說,奴才的命運是跟著主子的喜好走,一旦哪句話拂了主子的意,或者領(lǐng)會錯了主子的意圖,則很快就會失寵,馬上從天堂掉到地獄。
而這里,“奴才式紅人”的自身癥結(jié)是,他們沒有不做奴才的愿望,他們的最高理想是做個被主子“提拔”的奴才,誰厲害,我為誰賣力。這樣的紅人,最終只能擁有一個奴才的宿命。
所以,說這些寵臣謀取私利大都確有其事,但謀反大多是子虛烏有,它只不過是主子廢奴才的一個借口。造反對于那些奸臣寵臣而言,簡直就是莫須有的“高帽”。因為,他們不是純爺兒們,而是純奴才。
固化于“奴才”定位的奸臣,要自立門戶,根本不可能。九泉之下他們除了喊冤,或許還應(yīng)該后悔,就像胡惟庸之于朱元璋,如果帶著強加的罪名,胡惟庸對朱元璋這種主子真謀反,殊死一搏另起爐灶,說不定可以看到重生的希望——至少會死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