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鶴麟
朱由校師傅是中國歷史上最有名的木匠師傅(名氣大約僅次于魯班),他的木制品絕對是世界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珍品。
朱師傅的作品常施以五彩,精致而妙麗,在雕刻上尤其見功夫,獨具匠心,出人意表。
朱師傅的作品包括各色各樣的船模型、家具、漆器、硯床、梳匣等精巧木器,都很有藝術(shù)價值。據(jù)說他曾造過一座微縮小宮殿,四尺來高,玲瓏巧妙,鬼斧神工。
朱師傅對自己高標(biāo)準(zhǔn)嚴(yán)要求,工作上精益求精一絲不茍。制成一件作品后,滿意的會反復(fù)賞玩自得其樂,不滿意的,會扔了重做,孜孜不倦。
只有這么制造的木器作品,才能是“奢侈品”,其他木匠所做的不過是“日用品”。朱由校是他所在的那個時代里唯一一位做木工只為愛好不為稻粱謀的木匠。
他的那個時代是明代,距今約380年。
他還有一份兼職——皇帝。
他正是天啟皇帝陛下。
據(jù)說這位仁兄在治國方面比較不行,不過那是歷史學(xué)家的事,就留給他們?nèi)ヮ^痛吧,兄弟我就不操那份心了。
我只想說,朱師傅在治木方面,那絕對不能叫行家里手,那稱得上精英翹楚巨擘。
這位皇帝的寢宮里堆滿了各種木料,以及錛、鑿、斧、鋸、刨等木匠工具,做起木工活來,可以日以繼夜廢寢忘食。
他喜歡天天和一群木匠在一起,跟他們切磋技藝,并親自動手刨削打磨。
做了那么多精美的木器,朱師傅自己并不用,只是一味地做,享受的是做木匠活的過程。
有時,他也叫小太監(jiān)把作品拿到市場上去賣,不是為了賣錢,只是給自己的作品找個識貨的主兒。賣得好了,他就很有成就感。有時候,他自認(rèn)為某件作品屬于“得意之作”,就會叮囑小太監(jiān),御制之物,價須多少多少以上。要是真賣了好價錢,則“熹宗大悅”。熹宗便是我們這位兢兢業(yè)業(yè)的朱由校師傅。《詩經(jīng)》說:“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庇眠@12個字來形容朱師傅的工作態(tài)度和他所打造的木器作品的氣質(zhì),是非常貼切的。
如今,明式黃花梨家具成為西方各大博物館競相收藏的藝術(shù)品,是中國繼書畫、陶瓷之后的第三大藝術(shù)收藏?zé)狳c,天啟皇帝的率先垂范開一代奢侈木器之先河,其偉大實踐居功至偉。
所以,明式家具的收藏者應(yīng)當(dāng)緬懷朱由校師傅。這真是,抬頭望見北斗星,心中想念朱木匠。
堂堂皇帝不愛管軍國大事,整天埋首在木匠活上,這是為什么?
他的異母弟弟、明朝的末代皇帝朱由檢的一句話或可作為注解。
熹宗死后,朱由檢人繼大統(tǒng)。見到先帝留下的一座沉香假山,上面池臺林館悉具,燈屏、香幾精美依舊,崇禎輕聲嘆息說:“亦一時精神之所寄也?!?/p>
一句話道盡了天啟皇帝的家國辛酸,也點出了奢侈品的另一種精神功能:帝國風(fēng)雨飄搖中,聊作一絲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