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周
憨大名叫韓大奎,因為長得五大三粗,人們都叫他大韓。他頭腦不活泛,或者說是缺心眼兒,有人叫他大憨。村里有點兒文化的人說大憨不如憨大好叫,于是,人們就他憨大。
憨大白天放羊,晚上喜歡到村街上聽人們侃大山。
這天,很晚了。憨大聽完侃大山回家,剛走到胡同口,看見一個黑影急急地走著,于是,他就跟了過去,黑影來到一家門前,推推門,門插著。黑影來到墻角,在矮墻上一扒,跳進了院子。憨大來到墻邊,知道這是翠蓮的家。翠蓮的男人在縣城里上班,只有她和九歲的女兒在家。
憨大以為是小偷,嚇得心里突突直跳。
他想往回跑叫人。忽然,看見那人輕輕的敲了敲房門。燈亮了,借著開門的燈光,他看清那人竟然是村主任——憨大的三叔。憨大很好奇,他也像村主任那樣,趴上墻頭,跳進院子里。他悄悄的來到窗戶前,聽到里面?zhèn)鱽砹伺撕湍腥水悩拥穆曇簟灰粫?他聽到兩人在小聲說話。憨大心里害怕,跳過墻頭跑回家去。
村里傳出了翠蓮和村主任的緋聞,人們津津樂道。
“俺也知道呢。”憨大說。
“你知道個屌啊?!庇腥苏f。
“俺真知道哩,”憨大急赤紅臉地說,“俺看見村長跳進翠蓮家的院子哩……”
憨大要用三叔家的篩子篩煤,和煤球。三叔說翠蓮家也要用篩子,讓憨大用后給送過去。
憨大把篩子放到翠蓮家的院子里:“篩子放院里了?!焙傲艘宦曓D(zhuǎn)身就走。
屋門開了,翠蓮站在門口喊:“憨子,你把俺剛晾曬的麥子搬進屋里唄!”
憨大應(yīng)了一聲,彎腰抱起扎好口的袋子,抱進屋里。
“謝謝兄弟了。你看身上都是土了,來,嫂子給你擦擦。”說著,拿起毛巾就擦憨大身上的土。
“不礙事哩?!焙┐笳f。
翠蓮一把抱住憨大的腰,兩只奶子緊緊貼在憨大的背上。
憨大只覺得腦袋里的血猛烈地向上撞著,他轉(zhuǎn)身抱起翠蓮……
翠蓮撕扯著自己的衣服,同時幫憨大脫光了衣服。還沒等憨大動作,翠蓮猛地跳下炕,抱起憨大的衣服,光腳跑到院子里大喊大叫起來。
當人們來到翠蓮家院子里的時候,看到的是披頭散發(fā)、衣冠不整的翠蓮和全身赤條條的憨大……憨大的刑期是三年。那年,憨大二十一歲。
轉(zhuǎn)眼,憨大已經(jīng)二十七了。
村子里像他這般大的年輕人早已成家了。憨大娘很著急,東托人西磕頭地請人給憨大介紹對象,但沒人登門。就在憨大娘要死心的時候,有人卻找上門來。
來的人是望望村憨大的遠親表姨,她對憨大娘說:“俺鄰居家的姑娘,今年二十三了,在鎮(zhèn)里的服裝廠上班,搞了一個對象,可是那個男人把人家姑娘肚子鼓搗大了,卻把人家給甩了?,F(xiàn)在那姑娘都快要生了,醫(yī)院說沒法做手術(shù)。女孩一家挺著急,就想著找個人家給嫁了。大姐,你要是不嫌棄的話,俺去給咱憨子說說?”
憨大娘說:“就怕人家嫌棄俺呢。俺條件差,怕人家不愿意呢?!?/p>
“人家說條件不挑呢,只要人實誠就行了?!?/p>
經(jīng)過表姨的周旋,親事成了。
新娘子腆著大肚子,嫁進憨大的家門還不到一個月,就生了一個大胖小子。過完十二天,媳婦催著憨大去給娃娃上了戶口。憨大娘喜得合不攏嘴,別管怎么說,這也成了俺韓家的人呢!
喝滿月酒的時候,媳婦的娘家沒來人。村里的人散凈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多了。媳婦回屋收拾東西,說:“俺要到娘家住幾天哩?!?/p>
憨大娘說:“那你怎么走呢?”
媳婦說:“俺娘家來車接俺。”
媳婦坐一輛小汽車走了。
半個月了,媳婦還沒回來。憨大娘心里慌了起來,便打發(fā)人和憨大一道去接人。媳婦的娘家說沒回來過,俺不認她,她敗壞家風(fēng)呢。那她又會去哪兒了呢?
“不會又找那個男的了吧?”娘家有人說。
娘家打發(fā)人去找。去的人回來說:“還真在呢。勸了半天,死活不回來……”
憨大娘終于知道,原來媳婦跟著跑的那個男人,是有家室的,媳婦生了兩個女兒,就結(jié)扎了。他做夢都想要兒子。他騙她說要離婚娶她,騙得她懷上了他的孩子,可他的媳婦死活不離,說要是離就和他拼命。只要不離,他愛干啥就干啥,一律不管。男人樂得如此,而且也怕真出了人命,眼看姑娘快生了,又擔(dān)心孩子生下來上不了戶口,于是就想出了這么一出……憨大娘聽完這些話,一頭栽倒在地上。
幾天后,憨大娘撇下憨大走了。
憨大每天和這十幾只羊相依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