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燕

摘要隨著罰金刑在刑事立法和司法實踐中地位的提高,其在立法上和司法中存在的問題也日漸暴露,特別是職務犯罪中罰金的預防犯罪功能已日漸削弱,司法實踐中應該充分重視和利用罰金刑對犯罪的預防和威懾作用,做好職務犯罪預防。

關鍵詞罰金刑 職務犯罪 預防

中圖分類號:D261.4文獻標識碼:A

一、罰金刑的種類

罰金刑是刑罰的種類之一,我國理論界關于刑罰的目的究竟為何,一直存在爭論,主要有如下兩個觀點:

第一是雙重預防目的說,該學說認為我國刑罰的目的是預防犯罪。

第二是刑罰目的二元論說,該學說認為刑罰目的是懲罰與預防的辨正統(tǒng)一。一方面,懲罰作為刑罰目的,是指對犯罪人之所以適用刑罰,是因為其實施了危害社會的行為,理應受到懲罰,通過這種懲治犯罪滿足社會正義的需求,維護社會秩序。報應體現(xiàn)了刑罰目的中的正當原則,正當原則要求某一事務的存在要有其內(nèi)在的根據(jù)。另一方面,預防作為刑罰的目的,是指犯罪人之所以適用刑罰,是為了預防犯罪,通過懲治犯罪實現(xiàn)社會功利觀念,維護社會法律秩序。其中預防包括特殊預防與一般預防。

筆者比較贊同第二種學說,即刑罰目的二元論說。雙重預防目的說把報應目的排斥在外,忽視了刑罰帶給犯罪人自身的罪惡感,刑罰作為國家懲治犯罪的一種手段,不應該脫離報應目的,只有在讓犯罪人嘗到自食惡果的情況下,才能使他不進一步犯罪。另一方面,從實踐中來看,將報應目的排斥于刑罰目的之外的做法也是不可取的。在刑罰目的上采取“雙重預防目的說”的國家,刑罰的適用都沒有能阻止犯罪率的上升,相反犯罪呈現(xiàn)出一種更加洶涌的浪潮。

二、罰金刑的目的

在明確了刑罰的目的在于報應以及預防后,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罰金作為一種刑罰方法,其目的當然也體現(xiàn)在如下兩個方面:

(一)罰金的報應目的。

刑罰的報應論肇端于德國古典哲學家康德、黑格爾等人的刑罰哲學。此理論的核心思想在于,主張犯罪是刑罰的先因,刑罰則是犯罪的后果。這種報應目的根源于對社會正義的維護,對犯罪進行懲罰,對善行予以褒揚,這正是社會正義的一種體現(xiàn),刑罰也正是基于這個正義的需求而產(chǎn)生。為了維護正義,需要對惡行予以懲罰,因此國家通過法律制定了刑罰制度,目的就是為了讓惡行得到否定,維護社會的公平正義的秩序。正如英國著名刑法史學家斯蒂芬所說,刑罰“稱心合意的表達社會對犯罪之憎恨與恐懼?！眹彝ㄟ^這種立法排除了刑罰的不正當性,用刑罰去懲治犯罪,用一種惡來抑止另一種惡,從而昭示社會正義,表明社會善惡。罰金作為一種刑罰方式,正是對犯罪人所犯之罪的一種報應。對于一些貪利型犯罪而言,對犯罪人處以罰金,使其預期得到的經(jīng)濟利益不能實現(xiàn),從而使其品嘗到追求惡的后果。因此從報應論的角度看,對貪利性犯罪適用罰金刑完全符合“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初衷,給予的是同類的、同量的報復。而且它已蕩滌掉原始復仇的血腥因素,在現(xiàn)代社會也極易量化、具有很強實際操作性。

(二)罰金的預防目的。

英國功利主義巨匠邊沁首次將刑罰的目的明確劃分為一般預防和特殊預防。罰金的預防目的也主要體現(xiàn)在如下兩個方面:

1.一般預防,實現(xiàn)刑罰之一般預防目的的途徑是通過刑罰對社會一般人進行威懾。罰金通過對犯罪人行為的懲罰是立法對于犯罪的一種否定,不僅讓犯罪人認識到自身行為的錯誤,也使社會上的一般人認識到什么樣的行為是犯罪,不致因不知法而犯罪,從而起到了鑒別行為是否合法的作用。同時通過對犯罪行為的懲罰使社會上的人都意識到什么行為會得到法律的肯定,什么行為會得到否定,如果一旦行為觸犯法律,將必定受到應有的懲罰。在這種意識控制之下,它給予人們的威懾效果是:為了獲取非法利益,不僅得不到非法收入,反而會得不償失,連自己的合法收入都將付諸東流。罰金通過這種鑒別與警示的方式,針對社會上的一般人包括有犯罪意圖的人或潛在的犯罪人起到了威懾作用,從而達到其一般預防的目的。

2.特殊預防,實現(xiàn)刑罰之個別預防目的則取決于三項因素,通過把犯罪人關押于一定場所,使其喪失實施犯罪的身體能力;借助道德改造消除犯罪人的犯罪欲望;以及借助法律的威嚇或恐怖而使犯罪人因恐懼刑罰而不犯罪。具體到罰金而言,其目的主要體現(xiàn)在如下兩個方面:

第一,物質(zhì)上,通過罰金刑的執(zhí)行,使犯罪分子的經(jīng)濟能力有所剝奪從而能夠削弱其再次實施經(jīng)濟類犯罪的能力。經(jīng)濟類犯罪大多需要以經(jīng)濟實力為后盾,罰金的執(zhí)行能使犯罪的條件弱化,犯罪分子無力再犯罪。

第二,精神上,罰金作為一種刑罰體現(xiàn)國家對于犯罪人行為的否定與責難,一方面使犯罪人認識到自身行為的錯誤,以達到了一種鑒別自身行為的目的。另一方面又使行為人因受到刑罰執(zhí)行而產(chǎn)生恐懼心理,從而使行為人因感受到痛苦與威嚇而不敢再犯罪,以實現(xiàn)刑罰的威懾目的。

我國刑法中,罰金刑主要配置于經(jīng)濟犯罪、財產(chǎn)性犯罪和妨害社會管理秩序罪中的輕微犯罪,而對既為貪利性犯罪又是職務犯罪的貪污賄賂罪卻沒有相應配置罰金刑。這樣規(guī)定,不能充分發(fā)揮罰金刑的相配性特征。

貪利性犯罪,主要體現(xiàn)為貪污受賄等職務犯罪,不是一個法定的分類,而是以犯罪人主觀上是否具有非法獲利的目的為標準所作的一個學理分類,其范圍涵括經(jīng)濟犯罪、財產(chǎn)犯罪以及主觀上以營利為目的的其他犯罪。主要有三種類型:第一種是出于貪利動機直接侵害人身權利的犯罪;第二種是直接侵害財產(chǎn)權利的貪利型犯罪;第三種是直接侵害各種社會秩序的貪利型犯罪,其中有侵害社會經(jīng)濟秩序的貪利型犯罪、有侵害社會管理秩序的貪利型犯罪等。

綜觀我國《刑法》,雖然很多罪名都規(guī)定了罰金刑,但是在第八章貪污賄賂罪中,除了單位受賄罪、行賄罪規(guī)定了并處罰金外,許多自然人犯罪條款只規(guī)定了沒收財產(chǎn),只能在犯罪情節(jié)特別惡劣的情況下才可并處,這樣對于這種貪利型犯罪并沒有根據(jù)其犯罪動機予以懲處。而其他國家對于自然人貪污受賄的問題一般規(guī)定可以適用罰金刑。各國在立法上普遍對貪利性犯罪規(guī)定罰金刑,甚至在總則中專門規(guī)定,對分則中某些沒有配置罰金刑的罪名,允許法官在實務中根據(jù)案件的具體情況,于規(guī)定的自由刑之外,科處罰金刑。我國在貪污賄賂犯罪中,除了單位犯受賄罪、行賄罪規(guī)定了并處罰金外,許多自然人犯罪條款只規(guī)定了沒收財產(chǎn),而且沒收財產(chǎn)也只能在犯罪情節(jié)特別惡劣情況下,才并處沒收財產(chǎn),其余情況都是可以并處沒收財產(chǎn),出現(xiàn)了量刑幅度不銜接。而且,對于個人貪污或受賄額在5千元以上不滿5萬元的,既沒規(guī)定罰金,也沒規(guī)定沒收財產(chǎn)。這與貪利性質(zhì)犯罪的處罰原則不符。

既然我國對一般的罪犯犯盜竊、詐騙等侵犯財產(chǎn)類的犯罪都要處以罰金,那么對于國家工作人員作為“國家人”盜竊、騙取公共財物當然應該同樣處以罰金。應當“使刑罰的性質(zhì)與犯罪的性質(zhì)具有對應性,從而配合配刑的等價性與適度性的同一性規(guī)定,在對其處以自由刑或生命刑的同時,科以罰金刑,沒收其財產(chǎn),處以罰金”。通過與之對應性的刑罰,既可對尚未犯罪的人抑制其貪利的欲望,起到預防犯罪的作用,又可使已犯罪的人得到欲得反虧的懲罰。因此對于這種貪利型犯罪我國刑法沒有大量普遍的適用罰金刑是不適當?shù)?違背了罪刑相適應的刑法原則,不利于準確有力地打擊貪污賄賂等職務犯罪,沒有體現(xiàn)對犯罪分子人身和經(jīng)濟制裁兩種手段綜合應用的效應,對各種刑罰的具體適用和社會功效產(chǎn)生了負面影響。

三、結(jié)論

所以,綜合考量各種情況,筆者建議應對所有以貪利為動機的犯罪,尤其包括自然人貪污賄賂罪應規(guī)定罰金刑,罰金刑“使刑罰的性質(zhì)與犯罪的性質(zhì)具有對應性,既具有想得到的是財產(chǎn)、失去的便是財產(chǎn)的等價性,又具有想利用財產(chǎn)再犯罪、便無法再利用財產(chǎn)犯罪的相應性,從而符合配刑的等價性與適度性的同一性規(guī)定”。

(作者單位:江蘇省海門市人民檢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