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敏
兩個同去看戲的好友,一方卻在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對方的秘密……
玲秀在去小劇場看芭蕾舞前,她在衣柜里找那件香芋色的羊絨衫。那件鑲有蕾絲花邊小V字領(lǐng)口的羊絨衫,上次和女友麗雅見面時,她說這件衣服好漂亮。可是玲秀卻不小心把這件羊絨衫給洗縮水了。反正剛穿過一次,她想麗雅的身材正好比她小一號,穿在她的身上正合身。玲秀和麗雅是大學(xué)時上下鋪住過的好朋友,四年的大學(xué)同窗,在玲秀的心里就剩下麗雅這個好朋友了。
那天傍晚玲秀正在做晚飯,突然接到麗雅的電話,她說弄到了兩張小劇場看舞劇《紅色娘子軍》的內(nèi)部招待票。玲秀一聽是芭蕾舞《紅色娘子軍》,立即放下手里的活,換上平時舍不得穿的一條紅黑格子的薄呢長裙,腳上穿了黑色的長靴,外套是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她還特意戴上麗雅剛從韓國給她買來的藕荷色帶帽檐的呢子帽,趕往小劇場。
麗雅和玲秀約定差十分八點在小劇場門口見面,玲秀走得急,到了小劇場門口居然提前了半小時。正是三九天,她站在冰天雪地里來來回回地走動,小劇場門前聚集了很多人,她不知道女友是從哪里弄到的招待票,可能是《紅色娘子軍》在人們心中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人們就像是趕集似的在小劇院的門前舉著錢在等富余票。這么火爆的場面,實在是令玲秀沒有想到。
玲秀站在門口等麗雅,她把自己那藕荷色的呢子帽使勁往下拉,帽子幾乎擋住了她的大半個臉。她不想在門前遇見熟人,但是她卻能在帽檐的遮掩下清晰地看見別人的臉。她心想萬一看見了是自己想打招呼的熟人,她就把帽子往上推推讓人家看見自己的臉;如果看見了自己不想打招呼的人,這樣壓低了帽檐正合適。玲秀平時沒聽麗雅念叨她和文藝單位的人有什么聯(lián)系,實在搞不懂麗雅這丫頭究竟是從哪里弄到了這么火爆一票難求的票。眼看著時間就要到了,玲秀等得漸漸沒了耐心,本來劇場就不大,如果她來晚了等人們都坐好了,正好在眾目睽睽下進場那才叫顯眼。她在抱怨麗雅的不守時,這么難得一看的劇,萬一看不到開場那才叫遺憾呢。她急忙拿出手機給麗雅打電話,通了沒人接,這死丫頭究竟是怎么搞的,眼看著劇場門前的人開始稀少了,就連等富余票的人也散去了。只有零星幾個等人的人在互相看著對方,這時每個人都顯得特扎眼。又過了一會兒,就連門前那零星的幾個人也都陸陸續(xù)續(xù)地進去了,玲秀孤零零地站在一個燈箱廣告下,她摘下帽子望眼欲穿地看著街對面的路口。就在這時,她發(fā)現(xiàn)有一個穿著白色防寒服戴口罩的人不停地盯住她看,這個人戴著防寒服帽子,還有那捂住大半個臉的口罩,如果不是她稍顯瘦小的身材,就連男女都分不清楚。那個戴口罩的人突然喊出了玲秀的名字,天啊,這個人正是麗雅。
“看到你戴的這頂帽子,就知道是你了,對不起我來晚了?!?/p>
“我打手機你怎么不接呢?”玲秀抱怨地問。
“你打過手機嗎,我怎么沒聽見呢?是不是我的手機沒電了?!丙愌藕土嵝阆嗷ソ忉屩M了小劇場。
這個小劇場是歌舞團專門試演劇目和內(nèi)部觀摩用的,劇場不是很大,但各種設(shè)施齊備,音效很好。麗雅和玲秀確實來晚了,內(nèi)部招待票不按號入座,誰來得早就占到前排,來得晚就自然找不到好的座位。劇場內(nèi)暖氣給得很足和外面形成很大溫差。玲秀一進場看到座位上滿滿的都坐了人,在人堆兒里再找一個空座位都很難,都怪麗雅明明知道是這樣的情況就應(yīng)該早一點來。落座的人們就像是看著兩只亂蹦的猴子沒頭沒腦地亂撞。終于看見了一個空位子,那上面放著大衣和書包,問人家是空位嗎,人家就說有人,還得繼續(xù)往后面找。就在玲秀急急火火找位子的時候,她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男人的身邊有兩個空座位,而且那兩個空座位的位置出奇的正,那么好的位置,不前不后不偏不倚正中間,就像是用尺量出來的。這么好的兩個位置居然空著,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玲秀剛要過去問,麗雅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玲秀,當(dāng)時那個狠勁讓玲秀覺得就像是抓住了跑出籠的小雞一樣,她狠狠地抓住了玲秀的袖口就往回拉,而且一邊往回拉,還在她的身后壓低了聲音口氣變得很威嚴(yán)地說:“別問了,快走。”麗雅拉住玲秀,索性連空位也不問了,直接把她拖到了劇場的最后一排。
那是一個極其陰暗的角落,那角落是一個直角,就是整個劇場最邊緣的死角。這個死角連接著劇院的外墻,估計這樣的座位如果是自選,永遠都不會有人坐。麗雅拉著玲秀過去,昏暗的燈光下,那座位上有一股塵土的味道。而且屁股坐上去,人造革面料的椅子很涼。剛坐上,玲秀就像是坐到了彈簧上,她的身體又被彈了起來。她從包里拿出了兩張餐巾紙,想給麗雅一張,可是麗雅早就坐下了,這下子她的白色防寒服算是完了。玲秀用餐巾紙一擦,果不其然上面滿是灰塵,這個角落到底多久沒有人坐過了。再看麗雅,她坐定了摘下口罩和防寒服的帽子,她的臉就像是剛從桑拿房里洗出來的,滿頭大汗淋漓。劇場這么熱,她難道是忘了摘帽子和口罩了嗎?可是她不像是忘記了,倒像是故意戴著的,她到底怕被誰認出來呢?
坐在這樣黑咕隆咚的旮旯里,看這么難得的好劇,還有什么意思呢?玲秀憋在心里的火一直壓抑著。
“你到底看見誰了,是看見鬼了嗎?怎么像做賊一樣拉著我坐到這樣的位置。我們又都沒有帶望遠鏡,這怎么看呢?”玲秀嘟囔著說。
“你先給我點餐巾紙,讓我擦擦汗。”麗雅用手擋住嘴小聲地在玲秀的耳邊說。
“給你,你為什么進了場不馬上摘掉帽子和口罩呢?這里的暖氣熱得人喘不過氣來,你就不怕捂背過氣去嗎?”玲秀沒好氣地把餐巾紙遞給了麗雅。
“剛才那兩個空座你可不能去坐,你知道旁邊的那個男人是誰嗎?”麗雅壓低了聲音在玲秀的耳邊充滿了恐怖地說。
“誰?。俊绷嵝銟O其不解地問。
“那是一位你最不想看見的人?”麗雅沒好氣地說。
我最不想見的人,玲秀突然被麗雅的這句話給擊蒙了,蒙得她兩眼直冒金星兒。她緊鎖眉頭質(zhì)問她:“我最不想見的人到底是誰?。俊?/p>
“你瘋了,說話小點聲?!丙愌湃滩蛔∮脟砣ザ铝嵝愕淖欤肋@句話捅了玲秀的馬蜂窩。
“快說,是誰啊?”玲秀很受打擊地盡量壓低了聲音問。
“先看戲,開幕了?!?/p>
這時劇場里響起了震撼人心的《紅色娘子軍》的音樂旋律。這是多么熟悉的音樂啊,它曾經(jīng)迷倒過一代人。上中學(xué)的時候,玲秀是校宣傳隊的臺柱子,她扮演過吳清華這個角色。當(dāng)她看到吳清華的人物造型出現(xiàn)在舞臺上的時候,她的心慌得要命。多少年了,她一直渴望有機會能夠重新看到舞臺上的吳清華,尤其“序幕”這場戲,當(dāng)年她在舞臺上跳滿場??墒谴丝?,她的心思完全沒在舞臺上的吳清華身上,倒是被那個最不想見的人填得滿滿的,麗雅說的那個人究竟是誰呢?
玲秀再也看不下去了,她驚恐地問麗雅:“你快說說,誰是我最不想見的人?我怎么想不起來呢?!?
“我說出了他的名字,你還看不看戲了?你就別問了。”
“難道你今晚不說出他的名字,我就能好好看戲了嗎?”玲秀的態(tài)度強硬起來。
“他給我票的時候,我還一再問他,他親口答應(yīng)我不來看戲。他說對芭蕾舞不感興趣,要是京劇還湊合,如果是梆子,他就會去等富余票。沒想到他竟然騙我,今晚他還是來了。早知道他來,我們就不來了。讓他看到多不好啊?!丙愌耪Z調(diào)極其低落,她好像也沒了看劇的興趣。
“天啊,你的票也是他給的?”玲秀倒吸了一口冷氣。
沉默了片刻,玲秀把臉轉(zhuǎn)向了麗雅,黑影里她看到麗雅一雙迷亂的雙眼,有一瞬間她的臉被一束光照了一下,玲秀看見麗雅在盯住前方看的時候,她的眼神有點怪,這種神態(tài)是玲秀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陌生眼神。
舞臺上站著一排穿灰軍裝的娘子軍連戰(zhàn)士,吳清華終于被吸收到組織中來,那場舞在玲秀的眼里變得是那么的親切。她多么想好好靜下心來接著往下看,但是,她坐在這兒實在是別扭死了。她明明是看著前方的舞臺,可是她的視線卻一直在尋找那兩個空位的方向。那個方向正對著舞臺,而她現(xiàn)在的位置又太偏了,她的脖子一直歪著,后腳跟在用力蹬著身子往前傾,她在等待舞臺上的燈光變化,只有當(dāng)舞臺上燈光瞬間照射到中央大廳的時候,她才有可能看到坐在中間位置上的那個男人。畢竟是距離太遠了,她望眼欲穿地瞪著,感覺眼睛酸酸的,至于劇情發(fā)展到什么程度她完全不知道,她的心思早就不在劇中了。突然她的眼前一亮,舞臺上華燈齊放,就在這個瞬間她終于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那個男人坐的位子,他的身邊還空著兩個位子,真是好可惜了,肯定是他提前為什么人預(yù)留的位子。玲秀只能看清楚那個男人的背影,說得更確切些,她只能看見他的后腦勺。他的頭有點扁,頭頂處有點謝頂,就像是一個南瓜,而且還是一個不帶把的南瓜。就在她還想再仔細看的時候,燈光突然變暗,黑影里她再也找不到那個男人了。
這就足夠了。
看見那個南瓜腦袋,玲秀就是下輩子也忘不了他是誰。
那個長著南瓜腦袋的男人,是讓玲秀丟掉工作的男人。這個男人為了有利于他自己的晉升,竟然把一個有背景的外行調(diào)來頂替了玲秀的位置。現(xiàn)在要想當(dāng)官,最能走捷徑的辦法就是幫著某頭頭的親戚安排一個工作,南瓜做到了。在他給某位有背景的親戚安排了工作后不久,南瓜就獲得了晉升的機會。而玲修秀卻成了犧牲品,大學(xué)畢業(yè)沒干多久,年輕輕的就下崗了。
玲秀記得自己是在一個寒冷的冬季下崗的。接近年底就要過春節(jié)了,她當(dāng)時心里悶得過不去,又不想讓家人看出她有多么的難受。每天晚上吃完晚飯,她就一個人走出家門,在距離她家兩公里的地方有一條護城河,她每晚都在寒風(fēng)中沿著護城河走上一圈。三九天也是一年最寒冷的季節(jié),走在河邊,她常常是走一路,哭一路。她心里有說不出的委屈。河邊的風(fēng)很大,流過眼淚的臉被風(fēng)一吹覺得整個臉都被凍在了一個冰殼子里。那時玲秀在家最盼過晚上的這段時間,只有到了天黑的時候,她走出家門,才覺得好過點。南瓜是從農(nóng)村來到城市工作的,他從內(nèi)心深處有一種報復(fù)城市知識分子的情結(jié)。其實他的危機感比任何人都要強烈,他保護自我的最好辦法就是把周圍一切有晉升可能的年輕人,用盡各種辦法讓他們早早下崗回家。而他做這一切之所以能夠成功,他的法寶就是他的周圍留下的都是能夠保護他的各種關(guān)系。南瓜把他周圍經(jīng)營成了一個保護他自己的網(wǎng),他在這個關(guān)系網(wǎng)中獲得各種利益。
那么麗雅又是南瓜關(guān)系網(wǎng)中的哪一條線呢?
麗雅是自己最好的女友,這個世界只有她最了解南瓜都對玲秀做了什么。因為有很多話,玲秀不和家人說也要向麗雅傾訴。麗雅在玲秀最初下崗的日子,為了讓玲秀想得開,麗雅單位夏天組織去北戴河旅游,單位讓帶一名家屬,麗雅就把玲秀當(dāng)作了自己的表姐帶上。麗雅為了不讓玲秀寂寞,只要有時間就約她一起逛商店。這次麗雅找她出來看戲,她還以為麗雅也是為了讓她出來散心了。誰想到她居然和害自己的男人弄到一塊兒去了。這里肯定有著極其重要的交易,不然,她怎么可能和南瓜混到一起去了呢?關(guān)鍵是平時麗雅連一點跡象都沒有讓玲秀看出來啊。
玲秀一直沉默,她心里好難過,她覺得坐在身邊的麗雅,一定有重大的事情瞞著自己。黑影里明顯感覺兩個人各自都在想著心事。玲秀看得出麗雅的表情很慌亂,她不想直接問麗雅,事情到了這個份上,麗雅的心里比什么都明白。此刻籠罩在她們姐妹倆之間的空氣都凝固了,誰也不愿意打破這沉默。
到了中場休息的時間了,劇場的燈光通明瓦亮,這個時候小劇場里也開始變得活躍起來。一些人去衛(wèi)生間,有的出去買飲料,也有的熟人站在一起相互寒暄著。玲秀和麗雅坐的角落也被燈光照亮了。這時麗雅突然站起身來,她對玲秀說:“我還是出去站會兒吧,萬一讓前面的那個男人看見我和你來了多不好啊?!闭f著麗雅也不管玲秀的反應(yīng),就只身一人離開了座位,把玲秀一個人甩在了座位上。
玲秀始終沒有動,她在紛亂的人群中一直在尋找南瓜的身影。這時她又戴上了麗雅送給她的那頂藕荷色的呢子帽,她把帽檐拉到最低,擋住了她的大半個臉,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她困了,她在睡覺。她被帽子蓋著,沒過多一會兒臉上就開始冒汗,汗水順著帽檐流了下來,她不去管汗水。她的眼前又浮現(xiàn)出了麗雅上大學(xué)的時候,她們的宿舍到了冬天特別冷,玲秀就爬到上鋪和麗雅鉆到一個被窩里,她們蒙著被子在里面說悄悄話。麗雅大學(xué)時交了一個男朋友,她每晚和男友約會回來,都如實向玲秀匯報。以至于后來玲秀交男朋友的時候,她從麗雅那里獲得了很多經(jīng)驗,包括男女之間親密的細節(jié),都是麗雅告訴她的。她們成了無話不說的女友,大學(xué)畢業(yè)后來往密切的同學(xué)就數(shù)她們兩個了。
可是麗雅讓玲秀今天看到的這一幕,究竟是為了什么呢?
中場休息結(jié)束了。
麗雅遲遲不歸,一直到劇場的燈完全黑下來了,玲秀才看見了一個瘦小的身影步履蹣跚地向最后一排走來。她靜悄悄地回到了玲秀的身邊,剛坐穩(wěn)她就用手擋住自己的嘴,在玲秀的耳邊悄悄地對她說:“你別生氣了,我跟南瓜真的沒什么。不就是一張戲票嗎,又能說明什么呢?最近我們單位和南瓜的單位有一個合作項目,我負責(zé)聯(lián)絡(luò),就這樣和南瓜混得有點熟,其實也沒有多熟,就是見過幾次面。南瓜除了工作上的事,他一點都不了解我,但是我卻太了解他了。他說送給我兩張票,我先問了他來不來,他說不來,所以我就找你來了。”
“如果南瓜今天不來,你就會把這件事一直瞞著我對嗎?”玲秀冷靜地說。
“我不會瞞著你的。這個世界真的是太小了,怎么偏偏就讓我和他相遇。你都對我說過他那么多事,我不會對他怎么樣的。今天不想讓他看見我和你在一起,就什么事都不會有。就讓南瓜始終蒙在鼓里吧。”
玲秀沉默了。
后半場戲,兩個女友的話都變得很少。玲秀一直在捏著手里的那頂帽子,她手心一直在不停地出汗,她就用汗手不停地捻著那頂帽子。黑影里玲秀忍不住偷看麗雅的眼神。麗雅的眼睛眨來眨去,神情恍惚。麗雅了解玲秀,玲秀之所以人長得漂亮,年輕又有才華就被人家早早地給整下崗了,這和她的為人也有關(guān)系。在當(dāng)今這個社會,像玲秀這樣不通人情世故又單純的女人越來越吃不開了。
在戲快演完的時候,玲秀開始變得很緊張。自從下崗以后,玲秀一直沒有見過南瓜,她在設(shè)計離開劇場時的路線。這個小劇場只有一個出口,所有的人都要經(jīng)過一個門離場。玲秀絕對不想讓南瓜看到她,這一點是肯定的。她想如果提前出場也行不通,那樣就等于自己暴露了,還是趁亂溜出劇場。
舞劇結(jié)束了。
有獻花的小朋友和領(lǐng)導(dǎo)要到臺上去和演員握手,這個時候走也不成,因為整個劇場的人都起立鼓掌。玲秀看了一眼身邊,她本想和麗雅打個招呼,告訴她散場分開走。沒想到麗雅這時已經(jīng)不在她的身邊了。
玲秀四處尋找麗雅的身影,這個麗雅,她肯定是中邪了,也不和她打個招呼就早早跑掉了。打個招呼再分手也不晚,何苦要跑得這么快呢?咳,當(dāng)時也顧不得那么多了,玲秀一步步地跟著人流往門口移動。當(dāng)她穿過那道小門的時候,她一眼看到麗雅正和南瓜笑嘻嘻地說:“我沒有找到同伴,我自己來了。”南瓜高興地握著麗雅的手說:“跟我的車走,我開車送你回家吧。”
麗雅和南瓜的這一幕,正好讓玲秀看了個滿眼。她當(dāng)時急忙把那頂帽子狠命地拉到了鼻子上,她躲開了麗雅和南瓜的視線。她就像是逃跑一樣迅速離開了小劇場,她因為跑得快,一出門正好有一輛出租車,她拉開車門上去。
她坐在出租車?yán)?,卻不知為何雙手一直扒著玻璃窗,她在凌亂的人群中,望眼欲穿地尋找著麗雅的身影。突然她的眼前閃過一輛白色的轎車,那車窗半開著,她恍惚地看見了麗雅的身影,這時她剛要喊麗雅的名字,她又急忙用帽子堵住了自己的嘴。她沒敢喊出口,她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她淚眼模糊地一直看著前面那輛白色轎車在她的視線里越變越模糊。這時她拉開包的拉鎖,她要拿餐巾紙擦眼淚。她的手突然碰到了那件柔軟的羊絨衫,哦,這件衣服忘了給麗雅了。
作者簡介:
劉敏,女,發(fā)表過中短篇小說多篇,現(xiàn)在天津文聯(lián)創(chuàng)作室工作。
責(zé)任編輯 王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