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述田

【主題闡釋】

在成長的過程中,有歡樂,有悲哀,有成功,也有失敗……成長就像是一個人在奮力行走:一會兒翻山,一會兒蹚河,一會兒在清風麗日下奔跑,一會兒又走上煙雨迷蒙的山間小徑……在成長的旅途中,我們經(jīng)受風雨雷霆,沐浴陽光雨露,年少的那些倔犟,慢慢地就被社會磨去了外殼,剩下了本色的柔韌,讓我們漸漸明白自己的強項與弱項,懂得執(zhí)著與舍棄。這將是人生永遠的一筆財富。沿著成長的足跡,我們一步步走向成熟,走向未來。

【強化訓練一】

《荔枝蜜》的故事

梅子涵

《荔枝蜜》是作家楊朔寫的散文,被收在我中學時初一語文課文的第一篇。它和我的一個刻骨銘心的記憶有關(guān)系,這個刻骨銘心的故事發(fā)生在初一開學的第二天,也就是9月2日。

膽小,愛臉紅,是很多人小時候都有的毛病,我小時候也一樣。所以我小時候上課是不太敢舉手發(fā)言的。我也最怕老師說:“請梅子涵同學回答這個問題?！焙芏嗳诵〉臅r候不太會說話,不善于表達,其實并不是他的嘴巴真的比別人笨,而是因為他膽子小,害羞。我上中學時,初一開學第二天的那節(jié)語文課讓我刻骨銘心。季老師說:“我要請一個同學把《荔枝蜜》復(fù)述一下?！睆?fù)述就是把課文的內(nèi)容用自己的話講一遍,很簡略地講,提綱挈領(lǐng),小學時已經(jīng)教過。季老師低下頭看了一下學生名冊,說:“請梅子涵同學來復(fù)述吧。”這簡直是一個晴天霹靂。我站了起來,低著頭,用手摩挲著書。心里是想講的,但是嘴巴張不開,面紅耳赤。我在家預(yù)習過了,知道它的內(nèi)容。其實復(fù)述一下真是件很容易的事,但是我就是這樣低著頭低著頭,摩挲著書摩挲著書,面紅耳赤。季老師說:“梅子涵同學你請坐吧?！蔽揖妥铝?。吳小毛趕緊舉手說我來復(fù)述我來復(fù)述!在后來的三年中學的日子里,吳小毛一直喜歡舉手……我佩服他。

這個故事有趣的部分在后面。中學畢業(yè)后我去當知青了,當了十年知青后考取了大學,大學畢業(yè)后當了大學老師。有一天到一個地方去講演,下面坐著八百多位中學老師,我講演的內(nèi)容是《怎樣講演》。我一定是講得很精彩吧,掌聲熱烈,最后在熱烈的掌聲中結(jié)束了。“我還想再說幾句話可以嗎?”我說,“本來,我沒準備再說的,可是剛才在大家熱烈鼓掌的時候,我突然看見了我的中學語文老師季老師,他教過我一學期語文,初一開學的第二天,他讓我們復(fù)述楊朔的散文《荔枝蜜》……季老師,我現(xiàn)在能夠復(fù)述《荔枝蜜》了,您一定會為我高興是嗎?……”掌聲更加熱烈地響起。

不就是開口講話嗎?開口講話有什么不好意思?就像張口吃飯、睜眼看人、抬腿走路一樣?？梢哉f完全一樣。

請記住一個經(jīng)驗:講的時候不要低著頭,而是看著對方,看著大家,不管他水平是不是比你高,地位是不是比你高,年歲是不是比你大……別管那些,管那些干嗎?我把我的想法講給你聽,我把我知道的故事敘述出來,在我的面前只有聽眾,沒有別的!在你講話的時候,人群中的確會有高傲的目光、自以為是的目光、優(yōu)越的目光、不以為然的目光……諸如此類的目光朝你投來,你別回避它,別躲躲閃閃,而是正視它,卻又無視它。對于這樣的目光,唯有無視才是最有力量的!

告訴你一件事情,像我這樣一個中學時復(fù)述《荔枝蜜》啞口無言的人,上大學后竟然得了上海市第一屆大學生講演比賽第一名呢!而吳小毛沒有得,許多曾經(jīng)比我會講的人也沒有得。什么事情不會發(fā)生變化呢?什么夢想不能成真呢?

(選自《小時候的鬼樣子》,有刪節(jié))

思考練習

1.季老師在文中只有三句話,從他的三句話中,你可以看出他是一位怎樣的老師?

2.作者在結(jié)束演講后作了一個“補充”,告訴季老師“我現(xiàn)在能夠復(fù)述《荔枝蜜》了”,這對于表現(xiàn)文章的主題有什么作用?

3.你參加過演講嗎?你認為一個成功的演講者應(yīng)該具備怎樣的素質(zhì)?

【強化訓練二】

沉默的竹笛

李澍聲

十六歲的一個憂傷的春天的夜晚,我躺在集體宿舍臨窗的床鋪上,潔白的月光潮水一般漫進窗戶,清冷的微風捎來潮濕的花香。我陷入在少年無端的愁悶思緒里,分外的孤單寂寞。這時,一縷悠揚的笛聲橫空出世,由遠而近,停留在我的耳畔。那笛聲仿佛是清澈的泉水,流過神話中迷人的花園,一路上集合了蝴蝶和黃鶯和夢想,決心要給我的心靈來一次徹底的洗禮。我陶醉在悅耳的笛聲里,憂傷早已悄悄地散去,心情澄澈空明。那晚,我的心中暗暗地滋生了一個強烈的愿望:做一個快樂的吹笛手。

好長一段日子,我為擁有一支笛子而心神恍惚。一個星期六的下午,我經(jīng)過小鎮(zhèn)回家,猛然看見一個老頭蹲在地上,他的面前擺著一大把我盼望已久的竹笛,它們在陽光下折射出炫目而高貴的光芒。我走近老頭,停下腳步,癡癡地看著。老頭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說:“孩子,隨便挑一支吧,它保證能讓你快樂的?！闭f著,老頭拿起一支準備好了的竹笛,靠近嘴唇,立即有清越的笛聲從奇妙的笛孔逸出,像是一條音樂的蛇明快地蜿蜒在小鎮(zhèn)的上空,吸引了無數(shù)側(cè)耳傾聽的人們。魔術(shù)棒般的竹笛牽動了我的心旌,我毫不猶豫地對老頭說:“我就要你吹的這支?！?/p>

我拿著從老頭那里買下的竹笛,當然還有一包薄薄的笛膜,懷著興奮的心情離開了小鎮(zhèn),走在回家的路上。從小鎮(zhèn)到家里要走十五里長的路,其中必須穿過好幾道清淺的小河和柔媚的山巒,以及折扇般鋪展開來的一大片田野。第一次擁有竹笛的那個下午是我人生中最美麗的一個下午。我清楚地記得我吹著竹笛走在鄉(xiāng)村田野上的情景:落日如一顆水靈的紅草莓點綴在暮靄籠罩的山尖,橫過頭頂?shù)臍w鳥翅膀上涂著夕陽粉紅的胭脂,嫩綠的小草在晚風中飄動,像是生命活潑的舞蹈。我一邊吹著竹笛——顯然是不成曲調(diào)的“嗚嗚”聲,一邊大踏步地把蒼茫暮色下的動人風景甩在身后。這時我覺得自己成了一個漂泊天涯的江湖俠客,心里頭洶涌著英雄縱橫天下的豪情。

從擁有竹笛的那個下午開始,我就決心把自己訓練成一個優(yōu)秀的吹笛手。為了學會吹笛子,我付出了許多努力和心血。課后,我常常拿著竹笛,跑到學校后面的山坡上,對著蔥郁的群山大聲吹著,讓笨拙的笛聲喚醒嶄新的一天。深夜,同學們沉浸在夢鄉(xiāng)里,只有我坐在空曠的操場上,如癡如醉地吹著竹笛。笛聲一點也不悠揚動聽,但我吹得特別認真,執(zhí)著。但竹笛在人家手里是一根音樂的神奇魔術(shù)棒,在我的手里卻成了一根沒有靈感的干枯樹枝。唉,想不到吹笛竟會是這樣的艱難。

一天,班上舉行班會,班主任老師要求每個同學表演一個節(jié)目。幾個調(diào)皮的同學就惡作劇地起哄,要我為大家表演吹笛子。天哪,我根本吹不成一首完整的曲子,但強烈的自尊心迫使我孤注一擲。我終于勇敢地面對全班同學拿起了竹笛,滿臉漲得通紅,直到把最后一個音符吹完。我逃出教室,在無人的山坡上,我撫摩著被淚水浸潤的竹笛,傷心欲碎。從此以后,我發(fā)誓再也不吹笛子了。

后來,那支帶給我幸福和恥辱的竹笛一直靜靜地懸掛在我的窗前。歲月悄然而過,多少年后,當我凝眸竹笛的時候,我就忍不住回想少年時代的往事。有些夢想是永遠不會開花結(jié)果的,但播種夢想的人從不放棄流汗流淚的機會,只是因為生命里那些動人的細節(jié)拓寬了生命的內(nèi)涵。沉默的竹笛啊,我無心再次吻你于唇,吹一曲歡快的歌謠,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你便足夠了,你的沉默其實高奏著我對少年爛漫心事的憑吊和酸澀的回憶。

(選自《中國青年報》)

思考練習

1.文章圍繞“竹笛”寫了哪幾件事?用簡明的語言加以概括。

2.文中的“我”一心想做個“快樂的吹笛手”,到后來那枝竹笛卻“沉默”了。你能找到哪幾點原因?請把它寫下來。

3.作者從自己的經(jīng)歷中感悟到了什么?品讀文章,你又有什么新的感悟?請結(jié)合你的經(jīng)歷回答。

【強化訓練三】

天才夢

張愛玲

我是一個古怪的女孩,從小被視為天才,除了發(fā)展我的天才外別無生存的目標。然而,當童年的狂想逐漸褪色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除了天才的夢之外一無所有——所有的只是天才的乖僻缺點。世人原諒?fù)吒衲氖杩?可是他們不會原諒我。

加上一點美國式的宣傳,也許我會被譽為“神童”。我三歲時能背誦唐詩。我還記得搖搖擺擺地立在一個滿清遺老的藤椅前朗吟“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眼看著他的淚珠滾下來。七歲時我寫了第一部小說,一個家庭悲劇。遇到筆畫復(fù)雜的字,我常常跑去問廚子怎樣寫。第二部小說是關(guān)于一個失戀自殺的女郎。我母親批評說:如果她要自殺,她決不會從上海乘火車到西湖去自溺,可是我因為西湖詩意的背景,終于固執(zhí)地保存了這一點。

我僅有的課外讀物是《西游記》與少量的童話,但我的思想并不為它們所束縛。八歲那年,我嘗試過一篇類似烏托邦的小說,題名《快樂村》?？鞓反迦耸且缓脩?zhàn)的高原民族,因克服苗人有功,蒙中國皇帝特許,免征賦稅,并予自治權(quán)。所以快樂村是一個與外界隔絕的大家庭,自耕自織,保存著部落時代的活潑文化。

我特地將半打練習簿縫在一起,預(yù)期一本洋洋大作,然而不久我就對這偉大的題材失去了興趣?，F(xiàn)在我仍舊保存著我所繪的插畫多幀,介紹這種理想社會的服務(wù),建筑,室內(nèi)裝修,包括圖書館,“演武廳”,巧克力店,屋頂花園。公共餐室是荷花池里一座涼亭。我不記得那里有沒有電影院與社會主義——雖然缺少這兩樣文明產(chǎn)物,他們似乎也過得很好。

九歲時,我躊躇著不知道應(yīng)當選擇音樂還是美術(shù)作我終身的事業(yè)?？戳艘粡埫鑼懜F困的畫家的影片后,我哭了一場,決定做一個鋼琴家,在富麗堂皇的音樂廳里演奏。對于色彩,音符,字眼,我極為敏感。當我彈奏鋼琴時,我想象那八個音符有不同的個性,穿戴了鮮艷的衣帽攜手舞蹈。我學寫文章,愛用色彩濃厚、音韻鏗鏘的字眼,如“珠灰”“黃昏”“婉妙”,因此常犯了堆砌的毛病。直到現(xiàn)在,我仍然愛看《聊齋志異》與俗氣的巴黎時裝報告,便是為了這種有吸引力的字眼。

在學校里我得到自由發(fā)展。我的自信心日益堅定,直到我十六歲時,我母親從法國回來,將她暌隔多年的女兒研究了一下?！拔野没趶那靶⌒目醋o你的傷寒癥,”她告訴我,“我寧愿看你死,不愿看你活著使你自己處處受痛苦?！?/p>

我發(fā)現(xiàn)我不會削蘋果。經(jīng)過艱苦的努力我才學會補襪子。我怕上理發(fā)店,怕見客,怕給裁縫試衣裳。許多人嘗試過教我織絨線,可是沒有一個成功。在一間房里住了兩年,問我電鈴在哪兒我還茫然。我天天乘黃包車上醫(yī)院去打針,接連三個月,仍然不認識那條路。總而言之,在現(xiàn)實的社會里,我等于一個廢物。

我母親給我兩年的時間學習適應(yīng)環(huán)境。她教我煮飯;用肥皂粉洗衣;練習行路的姿勢;看人的眼色;點燈后記得拉上窗簾;照鏡子研究面部神態(tài);如果沒有幽默天才,千萬別說笑話。

在待人接物的常識方面,我顯露驚人的愚笨。我的兩年計劃是一個失敗的試驗。除了使我的思想失去均衡外,我母親的沉痛警告沒有給我任何的影響。

生活的藝術(shù),有一部分我不是不能領(lǐng)略。我懂得怎么看“七月巧云”,聽蘇格蘭兵吹笛子,享受微風中的藤椅,吃鹽水花生,欣賞雨夜的霓虹燈,從雙層公共汽車上伸出手摘樹巔的綠葉。在沒有人與人交接的場合,我充滿了生命的歡悅?？墒俏乙惶觳荒芸朔@種咬嚙性的小煩惱,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

(選自《張愛玲散文選》)

思考練習

1.作者幼年時為什么被譽為“神童”?

2.為什么說作者在幼年、少年時期,生活能力很差?

3.請概括這篇文章的主題及表現(xiàn)手法。

參考答案

《成長,人生最美的畫面》

強化訓練一:

1.可以看出他性格很溫和,對學生很寬容。2.既與開頭的故事相呼應(yīng),又為后面的論述奠定了基礎(chǔ)。同時也表明當初不會復(fù)述的事對“我”影響之大。3.首先知識積累要豐富,演講內(nèi)容要能征服觀眾;其次是自信,用激情或真情打動觀眾。

強化訓練二:

1.愁悶憂傷聽竹笛;如愿以償買竹笛;回家途中吹竹笛;千辛萬苦練吹笛;班會課上演吹笛(意思對即可)2.班會課上表演失敗,內(nèi)心受挫;辛苦練習沒有結(jié)果;長大后悟得了有些事并非想做就能成功,并非努力就有結(jié)果。3.作者的感悟:有些夢想是永遠不會開花結(jié)果的,但播種夢想的人從不放棄流汗流淚的機會,只是因為生命里那些動人的細節(jié)拓寬了生命的內(nèi)涵。我的新感悟:略。(不設(shè)統(tǒng)一答案,意思對即可。如結(jié)合自身經(jīng)歷答“做任何事只要堅持終會有所收獲”“要有永不言敗的精神”等)

強化訓練三:

1.(1)三歲時就能熟練背誦“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等唐代詩人的著名詩句。(2)七歲時就寫了一部反映一個家庭悲劇的小說,接著又寫了一部關(guān)于戀愛悲劇的小說。(3)九歲時就會彈奏鋼琴,對色彩、音符、字眼等極為敏感,具有極為豐富的音樂想象力。2.(1)十六歲時,竟然連蘋果都不會削,經(jīng)過艱苦的努力才學會了補襪子等簡單的家務(wù)活。(2)許多人曾教作者織絨線,但全都失敗了;在一間房里住了兩年,連電鈴在哪都不知道。(3)接連三個月天天乘黃包車到醫(yī)院去打針,卻仍然不認識從家到醫(yī)院的路。3.主題:作者對童年的生活進行了尖銳的審視和深刻的反思——“除了發(fā)展我的天才外別無生存的目標”,作者把這種“成長的煩惱”剖析得淋漓盡致,對沉醉于“天才夢”中的自我進行了毫不留情的剖析。表現(xiàn)手法:文章采用直陳其事的方式,將作者童年時執(zhí)迷于“天才夢”的錯誤做法以及所造成的惡果一一袒露出來。結(jié)尾用一個經(jīng)典的比喻——“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收束全篇,畫龍點睛、卒章顯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