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方言如同一面鏡子，忠實而全面地映射出當地的歷史文化。河北壩上方言不僅反映了中國文化的共性，同時也表現出這一特定地區(qū)的獨特文化。本文對河北壩上地區(qū)方言進行分析研究，試圖揭示其所反映的地域物質文化和地域心理文化。

關鍵詞：壩上地區(qū) 方言 詈詞

語言和文化的關系十分密切。語言是人類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人類文化得以構建和傳承的形式和手段。語言充分地、全方位地表現著文化，語言史和文化史就是這樣互相補充、互相說明和互相提供證據的。方言和地域文化的關系也應如此。如果說漢語表現著整個中國文化，那么河北壩上方言就不僅反映了中國文化的共性，同時也必然表現出這一特定地區(qū)的獨特文化。方言就如同一面鏡子，忠實而全面地映射出這一地區(qū)的歷史文化。

一、河北壩上地區(qū)簡介

河北壩上位于河北省張家口市北部，包括四縣兩區(qū)，分別是張北縣、沽源縣、康?？h、尚義縣、察北管理區(qū)和塞北管理區(qū)。壩上地區(qū)總人口約105萬人。壩上人使用的語言屬于河北方言，本文稱其為“壩上方言”。說起方言，全國各地基本都有屬于自己特色的方言。然而在河北，面積雖然不大，卻包含著十多種“味兒”，而且還沒算上處于燕趙腹地的“北京話”和“天津話”。當然，這些不同的方言在自己的區(qū)域內還會有或多或少的差別。

二、河北壩上方言所反映的特殊地域物質文化

在壩上地區(qū)民間生產生活中，民俗文化現象表現形態(tài)各異，但大都可以通過方言反映出來。邢福義先生曾指出：“在物質文化方面,我們可以根據各地對同類事物用詞的多寡來分析物質文化在地域上的分布情況。一般說來，某一物質出產地的人們對這一物質的細微差別格外敏感，因而就會造出各種不同的詞來給以區(qū)分?！眽紊系貐^(qū)存在著大量有關莜面飲食的詞，其中莜面制品的詞就有很多。如：饸饹、魚魚、扁魚魚、窩窩、囤囤、拿糕、傀儡、餃餃、包子、圪飩兒、貓耳朵、餑餑、片子、拿糕、老漢蛋、山藥魚兒等。其中，“饸饹”和“魚魚”形狀相似，都為圓形條狀物。區(qū)別在于，前者用機器擠壓，后者用手搓?！案C窩”和“囤囤”都用手推卷而成，不同的是“囤囤”中間裹著土豆絲，而“窩窩”不加?？梢姡瑝紊系貐^(qū)莜面食品的分類之細。其他地方，其分類也絕無這么細致。其他地方的人遇到上述這些莜面制品時，一般只用“莜面”一詞概括，因為他們的生活中缺少這種食物。這種方言現象至少可以折射出以下幾個方面的民俗文化內涵。

（一）在壩上地區(qū)，莜麥是一種普遍的糧食作物，莜面是人們日常生活中常見的、甚至是必不可少的主食之一。

（二）據《中國大百科全書·農業(yè)卷》：“（莜麥是）長日照作物。喜涼爽濕潤，忌高溫干燥，生育期間需要積溫較低，但不適于寒冷氣候?！边@種特點正好與壩上地區(qū)的地理環(huán)境和氣候特征相適應。

（三）壩上地區(qū)的各種莜面飲食制作方式不一（壓、搓、卷、捏、包），形狀不一（條狀、桶狀、圓形、扁形），吃法不一（湯調、炒、煮）。這一現象也反映出中華民族愛好飲食的風俗習慣，即所謂的“民以食為天”。

中國是世界上公認的“烹飪王國”，中餐的煎、炸、煮、烹、燒、烤、炒等方法有幾十種，酸、咸、甜、辣等調味品不下百種，這極大地豐富了人們的飲食文化生活。在壩上地區(qū)，人們見面時，最常用的打招呼用語是“吃了嗎”，這一用語使用的廣泛性從一側面說明人們對飲食的高度重視。

三、河北壩上方言所反映的特殊地域心理文化

心理文化，是人改造主觀世界的活動方式及其全部產物，包括價值觀念、思維方式、審美趣味、道德情操等等。壩上地區(qū)方言不僅可以反映物質文化、制度文化，也可以反映出縱深層次的心理文化。下面我們主要以壩上地區(qū)方言中的詈詞為例，來討論一下這種關系。

詈詞是人們在詈罵他人時使用的一種詞語，是構成罵詈話的最常見、最重要的單位。詈詞作為詞匯中實際存在的一個特殊成員，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內涵。壩上地區(qū)方言中的詈詞可以折射出這一地區(qū)的社會風貌、民俗文化以及人們的審美心理、價值觀念、道德評價等。

（一）反映了等級觀念。在日常生活中，人們把一些不俗、不文雅的行為或人用詈詞去貶損，反映了中國人自古注重等級的心態(tài)，也反映了現代人趨向雅潔、趨向文明的道德風尚。比如：在壩上地區(qū)，鄉(xiāng)村和城市兩個文化群體中的人們在生活方式和價值取向上，都存在著較大的差異。兩種文化也不時地發(fā)生沖突、碰撞。這在詈詞中也有反映。城市人貶損農村人為“土老冒”“鄉(xiāng)巴佬”“土包子”等；鄉(xiāng)村人罵城市人為“侉子”“侉孫”等等。

（二）反映了“人貴物賤”的心理認同。在壩上地區(qū)方言的諸多詈詞中，多以動物名稱、“貨”“物”“東西”之類“非人”的指稱來罵人，或說人品行惡劣，或說人才智低下，或說人相貌丑陋。實際上，在無形之中對人進行了降格，體現了一種“萬物以人為貴”的思想。在人們的心目中，人在萬物中至尊至貴，而人的至尊至貴，就在于人區(qū)別于動物的道德倫理特征。一個人如果不能用人類文明衡量自己作為動物的低劣一面，人們覺得他在別人心目中就不能算是人。在雙方對罵時頻率極高的詞如“牲口”“毛驢”“偢貨”等等，“不是人”“不是正常人”是這一類詈詞的最終涵義。同時，各種事物進入詈詞中，又附帶著各自令人厭惡的突出特征，而這些特征又是人們所熟知的，用來罵人，形象生動，入木三分，使罵人者一解心頭之恨，被罵者感到切膚之痛。

（三）反映了當地人的審美標準。壩上地區(qū)的人為了宣泄內心的憤懣、不滿、嫉妒、仇恨等情緒，往往把一些詛咒、賭誓類詞語用于罵人。如“折陽壽、棺材瓤子、短命鬼、活不長、絕戶頭、絕命和尚、斷子絕孫”等，這反映出宗法文化在人們心靈深處的巨大影響。

（四）傳統(tǒng)道德對女性的規(guī)約是比較嚴肅的，這在詈詞中也有反映。如傳統(tǒng)道德認為女子應當是賢淑、靜雅的，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詈詞從反面印證了這一點。如罵人“狐貍精、騷貨、潑婦、母老虎、跳達干、賣逼貨”等。

四、小結

一方水土養(yǎng)育一方人。透過壩上地區(qū)的方言可以更好地了解這一地區(qū)的地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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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婷寧 烏魯木齊 新疆師范大學漢語教育學院 8300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