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　崖

縝密的準備

1949年4月20日夜，根據總前委的統(tǒng)一號令，第二野戰(zhàn)軍第五兵團在楊勇、蘇振華的指揮下，一舉渡過長江，直插東南交通大動脈浙贛線。當部隊占領江西景德鎮(zhèn)后，楊勇患病留下休養(yǎng)，蘇振華率部南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占戰(zhàn)略要點浙江衢縣，切斷了湯恩伯、白崇禧兩大集團的聯系，完成了斷敵退路的戰(zhàn)略任務。在追擊中，連克上饒、玉山、江山、開化等地，殲敵安徽省主席、中將保安司令張義純以下2萬8千余人。除兵團主力在浙贛沿線休整待命外，第47、51師分別輕裝向浙南和閩北追擊，迅速解放了龍泉、崇安、浦城、松溪、政和、古田、沙縣、龍溪等地，并接管了建甌、南平、邵武等5座縣城。此外，還派出一個團西進鄱陽湖，先后解放湖口、都昌、九江等地，擔負保障糧道運輸和開辟鄱陽地區(qū)的任務。

進入贛東北地區(qū)后，蘇振華兼任中共贛東北區(qū)黨委書記，統(tǒng)一領導開辟新區(qū)的工作。他同區(qū)黨委副書記徐運北等一起，迅速建立各級黨政組織，堅決執(zhí)行黨的新區(qū)政策和城市政策，開展軍事接管和剿匪、征糧、支前等工作，很快穩(wěn)定了局勢。

我軍取得了渡江作戰(zhàn)的勝利后，蔣軍主力已所剩不多，退縮于閩浙沿海和華南、西南地區(qū)，乞求美帝國主義的“援助”，妄圖東山再起。這時，第三野戰(zhàn)軍正在進行解放華東的作戰(zhàn)，而美帝在青島、福州、廈門等重要港口尚有軍事基地，隨時都存在出兵干涉的危險。我軍經過長時間的連續(xù)作戰(zhàn)，也需要進行適當的休整。因此，中央軍委指示二野應“位于現地主要進行整訓”，“準備協助二野對付可能的美國軍事干涉”。所以，五兵團作了抗擊美軍來自海上干涉的相應準備。后來，由于形勢變化，上海、福州、青島等地迅速解放，尤其是我軍作了必要的準備，“美國出兵干涉的可能性業(yè)已消失”，二野的任務改變了，這就使得蘇振華會同從海上來的美國佬失之交臂。但是，卻使他從此與海洋結下了不解之緣。

渡江以后，部隊的戰(zhàn)斗情緒始終高昂，但由于補入了新兵2萬8千余人(其中解放戰(zhàn)士近2萬人)，使部隊的成份發(fā)生了很大變化。加之部隊初下江南，水土不服，連續(xù)冒雨行軍作戰(zhàn)，吃不好、睡不好，管理和衛(wèi)生工作又未及時跟上，病號增多，逃亡現象也較嚴重，非戰(zhàn)斗減員十分突出。據5月份統(tǒng)計，全兵團減員近萬人，嚴重削弱了戰(zhàn)斗力，影響了部隊的穩(wěn)定。在嚴重的困難面前，一部分干部、戰(zhàn)士產生了埋怨情緒，認為五兵團“倒了霉”，進不了大城市；有的人產生了麻痹情緒，覺得沒有什么仗好打了，貪圖享受的思想也有所抬頭，個別人甚至腐化墮落。這個問題如不抓緊解決，勢必影響部隊的鞏固和新的戰(zhàn)斗任務的完成。為此，五兵團于6月6日至13日在上饒召開了軍以上干部會議，專門研究部隊的狀況和整訓工作。蘇振華在講話中指出，首先必須解決領導上的埋怨、畏難情緒，堅定地貫徹在完成任務上建設部隊的方針，并采取一系列具體措施，搞好部隊的整訓。他要求堅持以政治整訓為主，各師、團都要召開黨代會，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堅決克服無組織、無紀律、無政府狀態(tài)。在部隊中，從抓干部的思想整頓人手，充分而正確地發(fā)揚民主，以整頓黨支部、改善官兵關系為中心，解決基層存在的各種問題。為了加強政治思想教育和指導部隊工作，兵團黨委決定創(chuàng)辦《工作與學習》雜志和《連隊生活》報?！氨R未動，思想先行”，這是蘇振華經常強調的一條原則。

為了解決部隊非戰(zhàn)斗減員的嚴重問題，楊勇、蘇振華于5月19日聯名發(fā)出指示，要求部隊立即開展“人馬健康運動”，強調要認真改進管理，改善生活，講宄衛(wèi)生，防病治病，并要求部隊切實注意收集繳獲敵人的藥品和醫(yī)療器材，上交統(tǒng)一分配；大膽起用起義、投誠和俘虜的國民黨部隊的醫(yī)務人員，并采取各種有效方式培訓我軍自己的衛(wèi)生人員。

為準備迎接新的任務，五兵團組建了二野軍大5分校償(第16、17軍隨營學校亦屬5分校建制)，楊勇、蘇振華分別兼任校長、政委。贛東北區(qū)黨委也組建了軍政干部學校，還成立了衛(wèi)生學校，吸收了8千余名青年知識分子參加革命工作(僅軍人5分校就有近5千人)。這些朝氣蓬勃的青年人，后來成為接管貴州和建設貴州的一支重要力量。

7月中旬，正當5兵團緊鑼密鼓地進行整訓時，楊勇、蘇振華奉命趕赴南京參加二野前委擴大會議。這次會議鄭重研究了進軍西南的部署，以及加強部隊的思想教育和物資保障等問題。前委決定：第5兵團首先由浙西、閩北、贛東北地區(qū)向湖南之常德、邵陽一線集結，爾后第16、17、18軍附第3兵團的第10軍前出貴州，解放貴陽、遵義，進而迂回川南，占領敘永、瀘州、納溪，切斷敵人退往云南的道路，協同第三兵團主力作戰(zhàn)。

受領任務后，楊勇、蘇振華匆匆趕回上饒，于7月25日主持召開軍政干部會議，傳達二野前委的指示，充分說明進軍西南的重要意義，要求各部隊準備吃大大苦、耐大勞，自覺執(zhí)行毛主席“大迂回、大包圍”的作戰(zhàn)方針，堅決完成作戰(zhàn)任務。同時，還必須將作戰(zhàn)與經營貴州這兩副擔子一肩挑，要準備在解放貴州后立即擔負起進行地方工作的任務。當時有些干部戰(zhàn)士對進軍貴州思想不通，有的發(fā)牢騷說：“毛主席太偏心，二野過去吃了那么多苦，現在連華東也不讓呆，非讓我們去西南；劉鄧首長也偏心，西南就數貴州窮，偏偏讓五兵團去?！庇械恼f：“貴州山連山、山套山、山山不斷，在那里呆上幾年，就要變成‘白毛男了?！贬槍Σ糠指刹亢ε吕щy、不愿到艱苦地方去的思想，蘇振華強調指出：“我們共產黨人的任務是解放全人類，如果嫌貴州條件不好，都不愿意到那里去，大西南就解放不了，那還怎么解放全中國、解放全人類呢?”他說：“其實貴州是個好地方，那里有光榮的革命傳統(tǒng)，著名的遵義會議就是在貴州召開的，毛主席指揮的四渡赤水也在貴州，長征時貴州人民與紅軍建立了很深的感情。貴州山清水秀，礦藏豐富，很有發(fā)展前途。”他還說：“如果誰不愿去，那也很簡單，你把軍裝脫下來，黨籍也別要了。不過，我相信同志們是有覺悟的，一定會顧全大局，服從命令聽指揮，愉快地到貴州去?！甭犃怂脑?，大家豁然開朗。各師、團都召開了黨代表會議，檢查進軍以來部隊存在的問題，充分進行進軍西南的動員。8月間，蘇振華親自到位于橫峰縣蓮湖地區(qū)的二野軍大5分校，向幾千名學員作了動員報告。他的報告觀點明確，語言生動，富有煽動性，使這些剛剛投身革命的熱血青年深受鼓舞，紛紛表示決心為解放大西南貢獻青春和力量。各部隊都進行了深入的思想動員，舉行了誓師大會，掀起了立功運動的高潮。

與此同時，蘇振華還同徐運北等一起，認真抓了接管貴州的干部準備。以隨五兵團南下的3千余名冀魯豫干部為骨干，組成

了西進支隊，連同新吸收的大批青年知識分子，贛東北地區(qū)的部分地下黨成員，中央派來的在老解放區(qū)工作的貴州籍干部，以及西進途中從五兵團先后轉業(yè)到地方工作的2千4百多名干部，一共1萬余人，成為接管貴州的主要力量。進軍途中，在江西的宜春、萍鄉(xiāng)和湖南的湘潭、邵陽等地，軍大5分校又陸續(xù)吸收了一批青年學生。

各項物質準備也在加緊進行。組成了由兵團政治部副主任石新安任司令員兼政委的先遣支隊，負責同沿途黨政軍機關聯系，以及修橋補路、籌措糧草、調查敵情和民俗等任務；組建了運輸指揮部，負責購制冬衣、鞋子、雨具、藥品等，組織力量趕運彈藥和藥材；還在南昌、長沙等地設立了辦事處，負責物資籌措及協調運輸等工作。

五兵團進駐贛東北地區(qū)雖然只有四個月，但同當地人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早在渡江時，蘇振華就反復強調，贛東北是方志敏同志締造的老革命根據地，部隊一定要打好仗，做好群眾工作，以良好的形象同老區(qū)人民見好而。臨走前，他又要求部隊多為駐地群眾做好事，地方干部要認真向江西的同志做好交接工作，同贛東北人民告好別。

9月4日，楊勇、蘇振華率五兵閉領導機關離開上饒，所轄各軍也先后從駐地出發(fā)，開始了具有偉大歷史意義的西南大進軍。臨行時，贛東北人民簞食壺漿，熱情歡送子第兵西征。途經南昌時，江西省黨政軍領導機關又舉行了熱烈隆重的歡送大會。

周到的部署

10月1日，蘇振華等在湖南湘潭迎來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的大喜日子。五兵團召開了慶祝大會，蘇振華和楊勇分別講話，歡呼中國人民取得的偉大勝利，號召全體指戰(zhàn)員“打到西南去，解放全中國”，以實際行動向新中國獻禮。過了幾天，蘇振華在這里主持召開5兵團和西進支隊負責人聯席會議，根據二野前委的指示精神，醞釀中共貴州省委領導班子的組建問題，初步確定蘇振華任省委書記，徐運北任副書記，楊勇等為常委。

10月20日，五兵團向部隊發(fā)出指示，公開提出下一步進軍的目標和任務，要求部隊“為了實現軍委的戰(zhàn)略意圖，一定要打得快，打得堅決。因為只有如此，才能分割川桂滇黔之敵，使之不能靠攏，以縮短西南作戰(zhàn)的時間；只有如此，才能防敵外逃，減少解放西南、安定貴州的麻煩；只有如此，才能減少敵人的破壞，以利西南和貴州的建設?！€要看到，解放貴州是解放大西南之開端，憑借貴州，攻取四川，云南就省事多了。”“因此，一定要做高速運動之思想準備和組織準備，指揮要靈活機動，布置要小心謹慎，動作要勇猛迅速，一定要把作戰(zhàn)任務完成好?！薄拔冶鴪F還要擔負經營貴州的任務，因此我們還要當好工作隊。為此，首先要與貴州人民見好面，要做到秋毫無犯，保證貴州人民安居樂業(yè)，尤其要尊重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執(zhí)行好黨的民族政策；其次要接管好，保證做到接管財產完整無損，不亂不爛，并切實保護好一切公共財物?！北鴪F黨委要求全軍“開展以行好軍，打好仗，同貴州人民見好面為內容的立功運動?！北鴪F黨委還很有預見地指出：“勝利屬于我們已沒有疑問，但今后一個時期，我們將會遇到嚴重的財經困難，對此必須做充分的思想準備”，“自今日開始，立即發(fā)動節(jié)約運動，準備過苦日子”。

10月下旬，五兵團黨委和新組建的貴州省委在湖南邵陽召開地、師級以上干部聯席會議。中央決定回貴州任省委副書記的曾固(后名陳曾固)等一批來自老解放區(qū)的貴州籍干部也參加了會議。在蘇振華的主持下，會議傳達了二野前委對貴州工作的指示，確定了解放貴州、支援解放大西南的總任務；決定了入黔后軍事斗爭、恢復生產、統(tǒng)戰(zhàn)工作、民族工作等方面的具體政策及接管工作步驟；確定了省委、省政府、軍區(qū)、貴陽市軍事管制委員會和各地委、專署、軍分區(qū)主要負責人的名單。蘇振華在26日的會議上做了報告，分析了解放貴州的有利條件與不利條件，提出了進入貴州后的各項任務(迅速鋪攤子接管城鄉(xiāng)，肅清敵人武裝，籌糧征稅、支援前線等)及應注意掌握的政策、策略，特別強調了干部隊伍的團結問題。他說：“我們此次進入貴州工作的干部，有部隊下來的，有贛東北調來的，有華北和東北調來的，還可能有部分地方干部(注：指貴州地下黨組織的干部)與我們會師。干部雖然來自不同的角落，但都是黨的干部，都是為實現黨在貴州的總任務而來的，大家應不分彼此，一致團結在省委領導之下，為建沒新貴州而努力。尤其是部隊下來的干部與贛東北原有做地方工作的干部，因其數量最大，更應注意互相學習，互相尊重，這是克服當前困難，完成黨的任務最基本的保證。”他還指出：“進入貴州之后，在殘敵極度動搖、混亂的情況下，我們在作風上應大刀闊斧，放手工作，充分利用熱火朝天的有利時機，藉收事半功倍之效。不要束手束腳，失掉歷史先機?！鄙坳枙h是進軍途中召開的一次非常重要的會議，為進入貴州后迅速展開工作，在思想上、組織上、政策上和作風上作了必要的準備。11月4日，蘇振華和楊勇又在湖南芷江主持召開人黔前的最后一次會議，研究決定解放貴州的軍事部署和接管后的金融、交通等問題。

11月6日，蘇振華就進入貴州后的工作方針、政策及部署等問題，以他和楊勇、徐運北的名義，親自起草了給二野前委的電報。11月10日，二野前委轉發(fā)中共中央的批復，決定由蘇振華任中共貴州省委書記、貴州軍區(qū)政治委員和貴陽市軍事管制委員會主任，楊勇任貴州省人民政府主席、貴州軍區(qū)司令員。11月12日，鄧小平以二野前委名義電復楊勇、蘇振華、徐運北：“你們六日對貴州工作的初步意見，一般可用”，并在對敵斗爭策略、召開各界代表會議、處理雜色武裝、接收國民黨機構的政策等方面，做出了明確指示，要求“注意團結一切可能團結的人，中立一切可能中立的人，分化敵人營壘中一切可能分化的人”。這個指示，對貴州解放后的接管工作、反封建斗爭和城市民主改革，都有非常重要的指導意義。對此，蘇振華等十分重視，認真組織干部學習，并在以后的工作中堅決貫徹執(zhí)行。

在做好充分準備的基礎上。五兵團部隊出敵不意地發(fā)起多路進攻，連克天柱、玉屏、三穗、鎮(zhèn)遠、岑鞏等城，迅速打爛了敵之黔東防線。敵人驚恐萬分，妄圖憑借天險，在“鵝翅膀”設防固守，阻我西進。我前衛(wèi)部隊經偵察摸清地形后，兵分三路，正面佯攻，另兩路從側后迂回偷襲，得手后正面部隊趁勢猛攻，迅速拿下“鵝翅膀”，解放了施秉，打開了通往貴陽的主要障礙，14日23時，第16軍138團占領貴陽。15日上午，第17軍50師接防進入貴陽警備，并舉行了入城式。西南重鎮(zhèn)貴陽市宣告解放。(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