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新新
第一次接觸三毛,我就覺得她不平凡。她對我有著一種深深的吸引力,似乎她就是我一直在尋覓的可以與我共鳴的那個人。從她的作品和話語中,我感受到了她的內(nèi)涵、智慧、堅強、敏感以及細(xì)膩。
三毛喜歡流浪,喜歡文字,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她還喜歡冒險,她的一生都在冒險。她最受不了虛假和欺騙,所以她真摯坦誠地待人接物。她說她不喜歡旅游,因為會累;她不愛“景”,而愛“人”。我想,撒哈拉真的給予了她另一種氣質(zhì)——悲天憫人的情懷。那健康、豁達、灑脫不羈,不正是她吸引別人的魅力之所在嗎?
她天生就是個思想者,尚是童年,便開始將自己高懸在這個塵世的上空,冷眼去看生命之輕,去看蕓蕓眾生如何追名逐利。她執(zhí)拗著不肯“入鄉(xiāng)隨俗”,迷失與苦痛仿佛便是三毛童年的全部感受。然而,我始終不能明白那種迷失和苦痛究竟源自何方,難道僅僅是那幅《珍妮的畫像》?或是上帝的恩賜?沒有華美絢麗的文字,沒有過多的修辭,只是平鋪直敘,然而卻引發(fā)人深深的思考??此奈恼?并不是單純地看她的文字或是她的寫作技巧,更是感悟她所思索的、她所經(jīng)歷的。這些也許也是我們所思索的,我們所經(jīng)歷的。讀她的文章恰似品一杯香茗,入口,有些許苦澀,過后便是滿口清香,流連細(xì)品之后,愈發(fā)覺得清甜。
白駒過隙,三毛開始回首過往的生活,審視現(xiàn)在的自己,她似乎覺得十年的流浪使自己有了質(zhì)的蛻變,變得不再像以前那樣對任何事都漠然啦。而給我的感覺是即使二十年后的三毛也始終未能擺脫她作為一個天生思想者的糾纏。正如她自己所寫“一個聰明敏感的孩子,在對生命探索和生活的價值上,往往因為過分執(zhí)著,拼命探求,而得不著答案,于是一份不能輕視的哀傷,可能會占去他日后許許多多的年代,甚而永遠(yuǎn)不能超脫”。我不知道三毛是否最終探尋到了滿意的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自始至終未能超脫那童年的哀傷。
雨季果真沒有再來嗎?
從臺北到香港,從馬德里到倫敦再到撒哈拉,一路走來,三毛一直用一種淡然而又執(zhí)著的眼光冷冷地看著那些可笑和可愛的人如何在創(chuàng)造文明的同時制造荒謬,以及如何繁殖“新人類”。最后又看回了臺灣,她一直企圖將那年的雨季驅(qū)趕出自己靈魂的陣地。然而許是臺灣多雨的緣故吧,回到臺灣的三毛,靈魂的最深處又漸漸下起了久違的小雨,最終漫過了心頭。或許一個思想豐富的人注定要以苦痛陪伴終生。
三毛走過了大半個地球,最終也沒給自己安了個家,但她給自己定下了故鄉(xiāng)——撒哈拉沙漠。那個物質(zhì)需求幾乎為零,但能滿足強烈的精神需求的地方。在那兒,她真的成長了,成熟了。
三毛終是走了,而我們依然呼吸如故,仍舊瘋狂地追逐著,繁衍著。歌聲依舊,笑聲依舊。這一切都不會因為三毛的走而改變一些什么,所有的城市都在重復(fù)上演著有關(guān)創(chuàng)造、收獲與慶祝的人生喜劇,思想與苦痛正被所有人不遺余力地唾棄,一切都在自覺地向文明挺進,野蠻正在被人類遺忘,仿佛已遙遠(yuǎn)到可以不去管了。一個活得如此充實、如此真實的女子,竟也終究逃脫不掉思想的謀殺。
但三毛留下的,是永遠(yuǎn)無法磨滅的,是璀璨的。她是值得我們敬佩的,因為她的才華,因為她的精神。
這般性情的女子,帶走的,留下的,都將成為永恒。
【作者系浙江省溫州市龍港高級中學(xué)龍淵文學(xué)社社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