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祿
一個在二道橋做地毯生意的老板對我說:“中國很強大,分裂不可以。買塊地毯去,價錢很便宜!”
一到夏天,烏魯木齊的街頭就飄散著哈密瓜和葡萄的濃郁香氣,如果閃進小巷,還可以聽到姑娘甜美的歌聲,熱瓦甫和手鼓謙遜而不依不饒地伴奏著。如果你駐足張望,可以從一扇漆成墨綠色的大門里看到院子里有人在節(jié)奏很奔放地舞蹈。
由于中央政府實施的優(yōu)惠政策,烏魯木齊過去被劃為八類地區(qū),工資比內(nèi)地和沿海城市都高出一截,所以無論在農(nóng)場還是在城市,職工的工資是令人羨慕的。尤其是維族人——比如在王蒙的小說中,性格總是那么開朗幽默,而且性格火辣,在愛情方面,尤其敢愛敢恨。直至今天,他們炒股、買彩票的積極性也不高,下班后喜歡泡吧、K歌,他們是天生的樂天派,將每一天過得特別精彩。
烏魯木齊全市總?cè)丝诔^200萬,有漢、維吾爾、哈薩克、回、蒙古等47個民族,是全國民族成分最多的城市。
如果去新疆旅游,烏魯木齊是第一站,然后輻射出去,近處有天池、吐魯番、達坂城、昌吉以及石河子,稍遠的有天山果子溝、賽里木湖、博斯騰湖、鞏乃斯夏牧場,再遠些是伊犁河、孔雀河、塔里木河、額爾齊斯河……
今天,烏魯木齊已經(jīng)是一個重要的貿(mào)易口岸,來自亞洲、中國內(nèi)地和歐洲的商客都云集在這里,貿(mào)易的繁榮和高額的投資回報誘使許多商人在此購房娶妻生孩子。在烏市有一個溫州商圈,聚集了1000余家企業(yè),年產(chǎn)值超過100億元。有一種說法,在烏市街頭看到的漢族人中,每五人中就有一個來自溫州。
我去過烏魯木齊三次,吸引我的就是那里的民風(fēng)民情,與沿海城市有很大的差異。比如我們照上海的生活習(xí)慣在八點鐘起床,但賓館的餐廳還沒有開張,只得到街上去找吃的。但街上的行人也很少,整座城市似乎還在睡夢中,如果好不容易看到有一家有乳白的水蒸汽裊裊冒出,那準(zhǔn)是外省人開的。
在烏市,當(dāng)然要嘗嘗新疆風(fēng)味,比如烤羊肉,還有馕。但想不到的是,我們還在那里吃到了大閘蟹!那是崇明人放養(yǎng)在那里的,新疆屬高寒地區(qū),湖水冷,蟹長得慢,肉質(zhì)特別鮮美。
一定要嘗嘗新疆維族人做的馕,新疆人做了馕,除居家吃,還可以帶在路上吃。據(jù)說最好吃的馕是在二道橋,那里還有羊肉抓飯。
五年前,二道橋還是一個露天集市,擠了許多小吃攤。在那里,馕是現(xiàn)做現(xiàn)賣的,大小不一,每個馕的周邊都鼓起,中間則像塔里木盆地似的下陷,表面有許多小孔。做馕的用具是一塊圓形的木板,垂直接一根小木棍。木板下面有許多釘子,面團做好后,就用這塊木板在表面使勁一按,馕的表面就留下了許多小孔,然后進爐膛里烘烤,直到蟹殼黃色時挾出。你可以就著牛奶吃,也可以就著杏干吃,但二道橋的小吃攤是這樣誘惑食客的:整頭的羊在鐵鍋里煮著,湯面上面臥著幾個馕。馕吃足了羊肉的湯和油,軟而不化,味道好到極點。
二道橋有賣干果、地毯、英吉沙小刀、羊毛披肩、巴基斯坦銅刻奶壺、新疆樂器、天山雪蓮之類藥材的,還有滴著血水的羊肉。整個市場里嘈雜不堪,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后來發(fā)現(xiàn)二道橋改造了,成了一座室內(nèi)大商場,風(fēng)情很濃的地攤從此絕跡。在二道橋?qū)γ嬗纸ㄆ鹆艘粋€據(jù)說是亞洲最大的巴扎,全部靠民間資本。那里的老板最厲害的是,小菜一碟地幫中亞某國建起手機網(wǎng)絡(luò)。維族人靠邊境貿(mào)易在數(shù)年內(nèi)致富,甚至身價過億,算不了什么大新聞。
在二道橋閑逛是不會厭倦的。我在那里買了兩把坦不拉,它是冬不拉的孿生兄弟,光是滿琴身精細的牛羊角片鑲嵌就讓我驚嘆,掛在家里極具裝飾感。
很多維族老板親口對我說過,依靠與內(nèi)地、沿海大城市和中亞諸國的貿(mào)易,日子才這么好過。在烏市三次踏訪,沒有一個維族人流露出要分灶吃飯的意思。一個在二道橋做地毯生意的老板曾半開玩笑地對我說:“中國很強大,分裂不可以。買塊地毯去,價錢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