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L.斯坦 周玉軍
原著/[美]R.L斯坦譯周玉軍
改編/張咩咩
五、陌生的世界
愛迪和我走投無路,后背緊貼在有簾子的玻璃門上。
披斗篷的男人走近了,他命令道:“快把它們還給我。交出來——快點!”
愛迪嘆了一口氣:“如果還給你,你會放我們走嗎?”他伸手到褲子口袋里,拿出三塊光滑的白石頭。我感到十分意外。原來我這個小偷弟弟又出過手了。
那人完全不理會他,又在手里將石塊摞了起來,嘴里抑揚頓挫地說著些我聽不懂的外國話。
就在他念念有詞的當兒,走廊亮了起來,不停地閃,門像橡皮一樣,開始扭曲變形,地板也到處都往外鼓,起伏不定。
披斗篷的人在我眼前閃閃爍爍,變得歪歪扭扭的。
整條走廊震顫跳動,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一陣劇痛驟然向我襲來一就好像被人在肚子上狠狠打了一拳。
我透不過氣來。
頓時眼前一黑,顫動的橘黃色光打破了黑暗。我睜開雙眼,眨了幾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披斗篷的男人已經(jīng)不見了。
“愛迪——你沒事兒吧?”我顫抖著問。
“也……也許吧?!彼目陌桶偷卣f。
我們轉(zhuǎn)身走進右邊一條窄窄的走廊,走廊的另一頭好像傳來了聲音,是說話聲和笑聲。
“那頭一定是餐廳?!蔽铱隙ǖ貙鄣险f。
他的臉色稍微開朗了一點點。
可我們走進大門時,卻吃了一驚,異口同聲地叫出聲來。這不是我們喝茶的酒店的餐廳。
我抓著愛迪的胳膊,震驚地打量了一下這個巨大的房間。兩個壁爐,火光熊熊,除此之外,房間里再沒有別的照明。
屋子中央生著一堆火,烤肉叉上轉(zhuǎn)動烘烤著一整只鹿,弄不好是一只駝鹿。
桌上堆滿了吃的——各種各樣的肉、整棵整棵的卷心菜、各種綠色蔬菜、五花八門的水果、整個整個兒的土豆,還有許多我叫不出名字的食物。
我沒看到一只餐碟,也沒有大盤子,食物就這么堆在長桌上,任大家伸手從里面隨便拿。他們吃東西時很吵鬧,大聲說話,又笑又唱,大口大口地用金屬杯喝飲料,乒乒乓乓地往桌上放酒杯,互相快活地敬酒。
一屋子都是五顏六色的服裝,看得我眼花繚亂,驚奇不已。有的是及地長袍,有的是寬松睡衣樣式的藍色和綠色套裝,還有的是皮坎肩配緊身褲。有好多人肩上都圍著毛皮披肩,盡管壁爐熱烘烘地烤人。
我們輕聲輕腳走進屋內(nèi),來到轉(zhuǎn)動烤肉叉的男人身邊。
“打擾了,先生?!蔽艺f。
他抬頭瞅了我一眼,眼睛頓時驚得鼓了起來,好像以前從未見過穿牛仔褲和T恤衫的十二歲女孩子似的。
這時,我突然發(fā)現(xiàn),整個房間已經(jīng)鴉雀無聲。房間里的每一個人,都是一副嚇掉下巴的震驚模樣,靜靜地看著我和愛迪。
“我……我很抱歉,打擾了,有誰能幫我們嗎?”我的聲音細細的,怯生生的。
一個體型龐大的紅臉男人,身穿白色長袍,舉起手來,朝我和愛迪一指:“是他們!就是他們!”他叫得驚天動地。
他們呼啦一下子,全都站了起來,開始向我們圍攏,愛迪和我后退了一步。有些人在熱烈地竊竊私語,比比畫畫著說著什么。
我聽不清他們說的是什么,但是我很不喜歡那種興高采烈的樣子。而且,我也不喜歡他們溜著墻邊,抄向我們身后,想將我們包圍起來的做法。
“愛迪——快跑!”我尖叫一聲。
我倆一個急轉(zhuǎn)身,朝敞開的門口飛奔,激起室內(nèi)一片憤怒的叫喊。
我們沖回昏暗的走廊,繼續(xù)跑個不停。突然,一扇門出現(xiàn)在前方,愛迪和我興奮地大叫起來。
我們來到門邊,一點都沒有放慢速度。我伸出雙手,用力猛推。
門開了。
我們竟然走到了明亮的陽光下。
出來了!我們終于逃出了黑暗的迷宮一般的酒店長廊!
“可是,天哪!”我痛苦地叫了一聲,抓住弟弟的手臂,“愛迪——這是怎么回事?”
“現(xiàn)在,怎么是大白天!”愛迪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但令我們大為驚訝的不僅僅是陽光。眼前的一切都變了,整個世界都變了。
我們緊緊挨在一起,看看這邊,又望望那邊。沒有小轎車,沒有公共汽車,街道不見了,面前只有一條坑坑洼洼的土路。
高樓大廈也不見了,路的兩邊星羅棋布著一些白色的小屋,還有一些低矮的平頂,無門無窗的木棚。
離我們最近的小屋邊堆著高高的稻草,母雞咯咯叫著,不是昂首闊步地在路上漫步,便是在屋前的泥土里啄東西。一頭黃褐色的母牛從稻草堆后面探出頭來。
兩個男人走過,手里拿著幾串細長銀亮的魚。他們胡子濃密,滿頭亂發(fā),穿著寬松的灰罩衫,一直拖到地面。
兩個身穿褐色長裙的女人跪在地上,正用手在拔根莖類的蔬菜。一個男人牽著一匹瘦骨嶙峋的馬,停下來跟她們說話。
我轉(zhuǎn)過頭去一看,發(fā)現(xiàn)酒店也不見了,而是一座低矮的長條形褐色石頭建筑,像是客?;蛘咦h事廳之類。
我聽到有人吹口哨的聲音。一個金發(fā)男孩從那長條形建筑后面鉆了出來,穿著一身黑色和棕色布條拼湊的衣服,抱著一捆柴火。
金發(fā)男孩和我差不多年紀。我急忙向他跑去,鞋子陷進了泥中?!班恕蔽液暗溃班?”
他從柴火后面看著我,驚訝地睜大了一雙藍眼睛。他的頭發(fā)又長又亂,在風中輕輕拂過肩頭?!叭瞻?,小姐?!彼f了句,口音怪怪的,我聽得很費力。
“日安?!蔽一亓艘痪洌睦餂]譜。
“汝等游人乎?”男孩問,將柴火扛到了肩上。
“是的,”我回答,“但我和弟弟迷路了,找不到我們住的酒店?!?/p>
他瞇起眼睛,好像在認真思索。
“我們的酒店,”我又說了一遍,“你能告訴我們怎么走嗎?巴克利酒店?”
“巴克利?”他重復(fù)了一遍,“酒店?”
“沒錯,”我說。我等著他回答,但他只是直愣愣地回看著我,瞇縫著藍眼睛,皺著眉頭。
“我不懂這些外國話?!彼詈箝_口說道。
“酒店?”我不耐煩地說道,“這么跟你說吧,就是游客投宿的地方?!?/p>
“很多人都住在修道院里?!彼卮鸬溃噶酥肝覀兩砗蟮拈L條形矮房子。
“不,我是說……”我欲言又止,看得出來,他根本就不明白我的意思。
“吾須速攜柴火家去也?!蹦泻⒄f著,點頭向我道別,從肩上放下柴火,繼續(xù)向前走。
“愛迪,這個男孩……”我說,“連酒店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能相信嗎?”
我轉(zhuǎn)過身去:“愛迪?”
愛迪不見了。
“愛迪?愛迪?”我大聲喊道,心里無比驚惶。他上哪兒去了?愛迪這個時候不會突然走開的,他沒這個膽量。
我往小屋走去。沒走幾步,一片黑影落在路面上。
我嚇了一跳,抬起雙眼——看著擋住去路的黑色身影。他的黑斗篷被風吹起,在身后飄動。
“愛……愛迪在哪里?”我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
他嘲諷道:“愛迪?別為愛迪擔心?!彼肿呓艘徊剑幱霸俅位\罩了我。
“我……我不明白,”我磕磕巴巴地問,“你是誰?你為什么要抓我們?我們這是在哪里?”
我情急的發(fā)問只是讓他笑出聲來:“你問的這些問題延緩不了自己的性命?!彼筇げ降刈呱锨皝恚e起戴手套的手,把我的雙肩牢牢抓住。
可是地面突然顫動起來。
我聽到了呼哧呼哧的聲音,還有響亮的鞭打聲。
有一輛牛車顛簸著從街角拐出來,朝我們沖來,披斗篷的男人放開手,向后一跳。
機會來了。我一個急轉(zhuǎn)身,撒開腿就跑。我飛快地拐了個彎,跑進兩間小屋之間。
我在兩間小棚屋之間伏下身,差點兒撞到了一個抱小孩的大個子紅發(fā)女人,孩子被裹在一條又厚又重的灰色毛毯里。女人吃了一驚,摟緊了孩子。
“你得把我藏起來!”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走開!”女人回答,聲音并非是不友好,倒更像是恐懼。
“求求你了!我……我給你錢!”我沖口而出。我突然想起了口袋里的錢幣,就是出租車司機不肯收的那些。這個女人會要嗎?我把錢塞進女人空著的那只手里。
她舉起手來,仔細地瞧了瞧,立即張開嘴,瞪大了眼睛。
“金鎊!”她失聲叫道,“我還是小姑娘的時候見過一次?!?/p>
她立即把錢放進裙子里,將我從門口推進了她的小屋?!翱臁愕窖b柴火的筐子里去?!迸苏f著,又推了我一把。
我的心怦怦跳個不停,打開蓋子爬了進去。我心想,女人拿到錢很高興,不覺得是假錢,和那個出租車司機不一樣。我斷定,這些錢幣一定很古老。
這時,一陣戰(zhàn)栗傳遍全身。我陡然明白了,為什么眼前的事物都那么奇怪——那么古老。我對自己說,我們真的是回到過去了。
我們回到了幾百年以前的倫敦。
一定是那個披斗篷的男人,是他用那三塊白色石頭把我們帶回來的。
這時,屋外有說話聲。我憋住氣,伴著怦怦的心跳聲,聽到了他們說的話。
“她就在里面,行刑官大人?!迸苏f道。隨后有腳步聲響起,他們的聲音大了起來,越來越近,站在了我的筐子邊。
“她在哪里?”男人質(zhì)問道。
“我替你將她關(guān)進筐子里了,先生。”女人答道,“我替你把她包得嚴嚴實實的,好讓你把她帶走。”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