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恒波
8、把紗巾送給了心上人
胡小姐從病床上站起來的那一個瞬間,就堅定地認為門外的這個敲門聲是她在用生命期待和盼望著的一個信號。她猛地一下就向著門口走去。
是他,是那個她日思夜想的黑狐哥。
他依然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兩只雖然不很大卻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注視著胡小姐。他一句話也不說,卻勝過萬語千言。
黑狐哥的一只手里拿著那只大號的黑墨鏡,另一只手里舉著一束紅玫瑰鮮花。鮮花很好看,散發(fā)著一股濃濃的香氣。胡小姐和黑狐哥相隔僅一尺的距離,她仿佛能嗅到黑狐哥身上的氣味,能聞到他的呼吸。胡小姐看到了黑狐哥右眼下邊那個丁字形的傷疤,那傷疤比世界上任何一朵花兒都美麗。
黑狐哥把右手的那束紅玫瑰伸向了胡小姐。他輕輕地說了一句,“給你的?!?/p>
胡小姐幸福極了,這花兒真是給我的嗎?她在心里說著,可是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她只是說,“你一”
我聽說你病了,來看一看你。
胡麗麗的眼淚此刻像開閘的洪水再也止不住了。她真的像個孩子似的哭了起來。
胡小姐的病一下子就全好了。
她拉著黑狐哥走出了家門,向著公園深處的小樹林走去。
黑狐哥告訴她說,他的名字叫胡影,也是她的一個非常忠誠的歌迷。只是他的工作非常繁忙,幾乎沒有時間來看她的演出。黑狐哥,不,是胡影的聲音在胡麗麗聽來真是太好聽了,渾厚而富有一種金屬質(zhì)的感覺。
胡影說,他家里沒有兄弟姐妹了,只有一個年邁的老父親。他說他老父親已經(jīng)老眼昏花了,早就盼著兒子結(jié)婚呢。
胡影告訴麗麗,他現(xiàn)在綠島的高能物理研究所工作,是一個研究員。胡小姐心說,哦,還是一個科技工作者呢。胡小姐對他說,我最喜歡的就是科學(xué)家了。你們有知識有文化,最應(yīng)該受到全社會的尊重。他接著說,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努力研究開發(fā)一個新的科技項目,這個項目是關(guān)于動物之間的語言互譯的。這個課題他已經(jīng)用了十幾年的時間,每天都要工作很晚很晚,就把自己的個人問題耽誤了。
這兩只狐貍越談越投機,越談越覺得相見恨晚,他們踩著月光在林中的小路上一圈圈地走著。彼此說著親切的心里話。不覺已經(jīng)到了后半夜。
胡麗麗問他,你臉上那塊丁字形的傷疤是怎么來的?
胡影告訴胡小姐,說來話長呀,那是前年的冬天的一個下午,我從高能物理所下班回家,看見楓葉湖有一堆小動物們正在滑冰,我就站在一旁看他們玩兒,這些小動物有山羊、狐貍、狗,還有長頸鹿、小牛什么的。他們玩得可高興了,有的滑冰車,有的穿著冰鞋在冰場上做美麗的舞蹈動作。
突然,有一個小狐貍的冰車掉進了一個冰窟窿里了,旁邊的那些動物們都嚇壞了,大聲地喊著救命呀救命呀。我看到這里,想也沒想,就連忙跑了過去,邊跑邊脫衣服。到了那個冰窟窿跟前,一看,小狐貍已經(jīng)沉到水底了。我一個猛子扎了進去,也不怕那水刺骨一樣的冰冷。在水里我游呀游呀,終于摸到了那個落水的小狐貍。小狐貍喝了不少水,在水下胡亂地抓著。就在我把他托出水面的那個時候,他伸出鋒利的小手,刷地一下朝我臉上猛地一抓,瞧,就留下了這么一個丁字形的瘡疤。
胡影說到這時,淡淡地笑了笑,就像在講別人的事情,他的語調(diào)一點兒也不高,也不張揚,從語言到表情都是一副非常謙虛的樣子。
胡小姐問,你怎么沒有到醫(yī)院治一治呀。
胡影說,本來我也想去一家美容院或者哪個大醫(yī)院做一個美容,把這個丁字形的傷疤弄掉,后來一想,真正的美不在表面,在心靈,你說對不對?
胡小姐簡直被胡影的經(jīng)歷迷住了。你真是一個見義勇為的英雄,是真正的英雄。你是我的崇拜偶像呀。這些年來,我一直生活在被別人崇拜的光圈里,這次認識了您,我太高興了,如果不是你及時來看我,給了我生活的力量,我真的是死一定了,死定了呀。
胡影聽完,哈哈哈地笑了起來。他還向胡小姐打聽了侯定虹的一些情況。胡小姐不愿意提到這個猴子,她說,咱們說點什么不好,別提這個猴子了,他聰明是挺聰明的,但我覺得最近總是有點什么事在瞞著我。
胡小姐把話題從猴子那兒拐了回來。
胡小姐說,這是我們第一次真正的見面,你送給了我一束鮮花,我也要送你一點禮物。送什么禮物呢?胡小姐上上下下地翻著自己的衣袋,也沒有找到什么合適的東西。突然她的手摸了到自己的脖子上的那條粉紅色的紗巾。那條紗巾是她那年出國在歐洲買的。她一直喜歡。
我知道你胡哥不可能戴紗巾,但是這條紗巾代表的是我的一顆心呀。胡麗麗說。
好,胡影把紗巾接了過來,我一定把它好好地保留起來。對我來說,這是一件最珍貴的禮物了。胡影把那條粉紅色的紗巾扎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胡影這時還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張照片?!澳憧纯?,怎么樣,送給你,喜歡嗎?”胡小姐在路燈下認真地看了一下這張照片,嘴里不停地說,“你,真煩人,真煩人!”照片有七寸大小,是彩色的,照片上的胡影英俊充滿朝氣,雖然能明顯地看到右眼下面有一個丁字形的傷疤,但仍是一個年輕有為的少年形象。胡小姐把胡影的照片輕輕地放在自己內(nèi)心口袋里。
胡影告訴胡小姐,他的家非常寬敞,住在城北郊的一個別墅里。胡小姐說,你慢點說,我拿筆記下來。說不定我哪天就要找你去的。
好吧你記吧。
城北九泉路歸天街4段4號
9、月光下的狐步舞
溫柔而清澈的月光像水一樣在這公園深處的小路上流淌著。
胡影對胡麗麗說,我們到公園后面的小山上去玩一玩好不好?
當然好了,這美好夜晚就是為我們倆特意準備的最美麗的一道風(fēng)景,我喜歡夜晚。胡麗麗說。我也是。胡影悄聲地答著。
狐貍的習(xí)性本來就晝伏夜出,夜晚是屬于他們的。
在崎嶇的山路上奔跑,穿過茂密的叢林,狐貍的腳步輕盈而充滿彈性。胡影在前面跑著,麗麗緊緊地追在后面。
追著,追著,麗麗突然發(fā)現(xiàn)胡影不見了。他藏到哪兒去了呢?
狐貍的眼睛在夜晚有一種特別的功能,黑黑的夜幕不會影響他們辨識任何東西,他們的眼光是敏銳的,可以發(fā)現(xiàn)上百米遠處在樹葉下躲著的小鼠。
可是明明胡影剛才就在麗麗的身邊,這一會兒的功夫就不見了,是鉆進了地下,還是飛上了天。
胡麗麗喊著。黑狐哥,你這個壞哥哥,你快出來呀,你都快嚇死我了。
像在舞臺上看到了魔術(shù)變戲法似的,胡影不知從哪里一下子站在了胡麗麗的面前。
胡麗麗說,胡哥哥,你難道會隱身術(shù)嗎,怎么突然我就找不到你了呢?
胡影說,我確實會隱身術(shù),還會很多連人類都無法破譯的本領(lǐng)。我們狐貍從歷史上看,就是一個非常聰明和智慧的物種。
胡麗麗聽呆了,你太有學(xué)
問了。你是哪兒學(xué)來的這些知識?
胡影說,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我雖然在高能物理研究所工作,但業(yè)余時間還專研了一些武功。我特別喜歡看一些武俠小說,沒事的時候,我就學(xué)小說里的情節(jié)練上一陣。后來我還專門到一所狐家高級培訓(xùn)中心進行過一段刻苦的訓(xùn)練。來,我今天給你表演一段,來一番才藝表演好不好?
太好了,太好了!讓我也開一些眼。胡麗麗拍著巴掌說。
胡影的表演開始了。他先是來了一段“雪山飛狐”,哦,這段也可以叫“空中飛狐”,就是在幾個大樹之間,像一只鷹一樣飛一般地從這棵樹飛到那一棵樹上。他的寬大的狐貍尾巴像飛機上的舵輪,掌握著飛行的方向。胡麗麗只聽到一陣風(fēng)呼地一下刮到東,又呼地一下刮到了西,那個影子一樣的胡哥哥真的是狐中豪杰和英雄呀。
胡影開始翻筋斗,他是怎么練的這一手呀,旋轉(zhuǎn)360度,720度,他像猴子一樣輕盈:他開始表演散打,他散打的技巧是那樣的嫻熟,仿佛一個百變金剛,你就是有千軍萬馬也不能靠近一步。而他若取你上將的首級,真會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他大氣不喘,臉色不變。接下來,胡影說,我再來現(xiàn)一手,“筆走龍蛇”,這四個字的意思就是書法,胡影從地下隨手拿起兩個小樹枝,樹枝為筆,他兩只手一起揮動,在一塊草地上左右開弓,刷刷刷,幾行狂勁的草書力透泥土,刻在草地上一樣。
胡麗麗問,這念什么呀,我怎么不認識?
胡影告訴她,這是一首詩。是他自己創(chuàng)作的,哦,不,是改編的。
欲識廬山真面目
待到云開霧散時
這是什么意思呀,我不懂。
總有一天你會懂的。胡影深沉地說。
胡麗麗說,胡哥哥,你真是一個知識淵博的天才呀。人類對我們狐貍有時抱有偏見,他們說狐貍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是酸的,我們什么葡萄沒有吃過?人類還編過一個《烏鴉和狐貍》的故事,說狐貍看見烏鴉叨著一塊肉,很想吃那塊肉,就騙烏鴉說,你的歌兒唱得好,給我唱一個吧,烏鴉張嘴一唱,肉掉下來了讓狐貍吃了。這個故事簡直就是對我們狐貍界的污辱。我們狐貍的歌不比烏鴉唱得好聽嗎?
胡影說,對呀,我對舞臺藝術(shù)非常感興趣,業(yè)余時間也喜歡唱歌、跳舞、玩樂器。我還會彈吉它和鋼琴。當然唱歌和跳舞與您這位聲名顯赫的大藝術(shù)家比起來還差得很遠嘍。
胡麗麗熱情地邀請著,我能和黑狐哥一起跳一個舞嗎?
怎么不能。說著胡影已經(jīng)把自己的雙手伸向麗麗了。他的左手握著麗麗的手,右手輕輕地摟著她的腰。沒有樂隊,胡麗麗就輕輕地哼著狐步舞的曲子。
就像經(jīng)過多少年刻苦的訓(xùn)練那樣富有專業(yè)性,他們的狐步舞配合得是那樣和諧而默契,珠聯(lián)璧合,他們腳步是那樣的輕盈而富有韻律,身段是那樣的優(yōu)美而充滿了樂感。
他們跳了一曲又一曲,跳了一段又一段。
他們不知道什么是累,只覺得幸福的時光仿佛凝固了。世界在他們的眼中是那樣的美好。
時間像輕風(fēng)一樣悄悄地從他們身邊走過。
胡小姐告訴胡影,明天后天兩天晚上,森林藝術(shù)團還要在綠島大劇院進行兩場演出,她都是演出的主角,希望胡影哥哥能去看她的演出。
胡影說,我一定去,一定去看。
胡小姐問,你還穿著這身黑衣服去嗎,還戴著那副大墨鏡嗎。
胡影笑了笑,一定,一定。
這時,胡大媽手里打著一個手電筒找了過來,她邊找邊喊著,“麗麗——麗麗——”
胡影一聽,忙對胡小姐說,不行,我得趕緊回家了。
他戀戀不舍地轉(zhuǎn)過身去,一步三回頭地望著胡小姐。胡麗麗說,明天晚上演出時我一定要見到你。一定,一定,不見不散!胡影說,放心好了。說著,一道黑色的影子消失在夜幕里了。
未完待續(xù)
責(zé)編肇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