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小珠
她善書畫,通音律,滿腹文采,名喚李清照。
一日清晨,她早早下了繡樓,和丫環(huán)在花園蕩秋千。她玩得身上的汗?jié)B出薄薄的衣衫,好似留在花上的清露。她們不依不饒,一陣朗朗的笑聲引得他禁不住探頭向園中張望,他便是儒雅倜儻的趙明誠,他此舉被丫鬟察覺遂告訴了她,那一刻18歲的她春心蕩漾。
21歲時,她和他結為伉儷,相依相偎。即便他入仕,他們依舊清貧儉樸,食去重肉,衣去重彩。
在帝京時,每月朔望他都要回家看她。盡管同在汴京,可她仍覺他們之間如隔茫茫霄漢,半月一次的相逢,也當七夕之朝暮。
是夜,上元佳節(jié),他剛在書房中坐定,一位青年書生求見。但見書生身著湖色棉袍,足登粉底緞靴,眉清目秀。相拘禮后,探問書生名姓。那書生舉止瀟灑,作揖答曰:小生與兄素有同窗之誼,半月不見,吾兄為何如此健忘?他醒過神來,不覺放聲大笑,一把扯過女扮男裝的她。原來,她意出此舉,只為與他相見。
有時,他們坐于“歸來堂”中,烹一壺茶,一人指著成堆的書籍,令對方說出一典故出自哪一卷頁,勝者飲茶。一次贏后她開懷舉杯,樂極“翻杯”,將滿滿一杯茶傾覆在懷里。這時,他趕緊找來干布吸附她裙擺上的茶漬。
可惜,美好轉瞬即逝。靖康之變,京都失守,滾滾鐵騎驚破了他們的美夢,從此流離失所,散各一方。
她獨守窗兒對他的思念之情日甚一日,身體亦如秋日的黃花,滿地堆積。她把對夫君的思念都融化進一首首凄婉纏綿的詞令里。一種相思,兩地閑愁。
終于,她不顧烽煙戰(zhàn)亂,日夜兼程,南下尋夫。在得到夫君的下落后,本應是幸福的事,可她見到的卻是病重臥床不起的他。她哭得雨打芭蕉,痛恨戰(zhàn)亂把他摧殘得如此疾患。這是他們最后一次相聚,從此陰陽兩隔。在悲痛欲絕中她大病一場,從此便孱弱如菊。
浣溪沙(南宋·李清照)
莫許杯深琥珀濃/未成沉醉意先融/疏鐘已應晚來風/瑞腦香消魂夢斷/辟寒金小髻鬟松/醒時空對燭花紅
她時常夢見夫君秉燭起身為她蓋好衣被,可醒來卻是獨對燭花,滿地殘紅。她唯有將滿腹的思念寫進這首凄涼的詞中,此生,只為守候一份亙古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