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桂利

引子：我是一尾沒有體溫的魚，你是一只四處棲息的鳥，要不是你一次盤旋關(guān)注，要不是我一次失速流離，哪來這一場不被看好的眷與戀……

1

其實一開始就知道賈一俏早在兩年前就已結(jié)婚生子，可是當他在QQ上留言說出差要經(jīng)過這個城市并想來探望她的時候，莫如茵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與他見面。

也許這世上所有的愛戀都只是緣于一剎那的張望或關(guān)注，愛恨情仇往往也只是在匆匆一念之間。莫如茵遇上了賈一俏，說得透徹一點，就是一尾無法縱躍的魚愛上了一只自由飛翔的鳥。白天如何懂得夜的黑，飛鳥如何去選擇，怎么就會愛上水里的魚？

都說婚姻有個磨合期就是“七年之癢”，莫如茵結(jié)婚不到三年，感覺婚后的生活平淡得猶如一杯白開水，無論你如何努力地去加糖加蜜，都無法釀造得出滋味來，而就在這百無寄望的婚姻旅途中，莫如茵有意識地在網(wǎng)上認識了賈一俏……

那個初春的周末，莫如茵提前告訴老公那天她要到一個地方去出差，其實是閑逛一天后就到火車站接賈一俏，因為在網(wǎng)上天天視頻聊天，所以在火車站的出口處莫如茵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神采飛揚的男人。

“茵茵？”賈一俏看見眼前的小女人正微笑著向他走來，心里不由一顫：清純脫俗，笑意盈盈，怎么看都不能確定她就是那個網(wǎng)絡(luò)上幽怨落寞的少婦。莫如茵將賈一俏那個簡單的行李袋一把攬了過來就將他帶到了一個清靜幽雅的地方去了……撤去熒屏的阻隔，兩個天天在網(wǎng)上“山盟海誓愛得死去活來”的人，終于可以真真切切地挨在一起，拋開世俗的約束，感覺尋找一份超越現(xiàn)實的浪漫是多么的來之不易。賈一俏尤其興奮，他說：“茵茵，今晚的上半夜是我講我的故事，下半夜是你講你的過去，好嗎？這樣一直不停地講下去，我們就不會做出越軌的事了。你不是一直都對我很設(shè)防的嗎？”

莫如茵確實被賈一俏這一番開場白逗得哈哈大笑不已。

2

如下就是賈一俏故事：

我父親40歲得子，我之前有4個姐姐。我出生那天，父親喜極而泣，說賈家終于有了命根……其實，在我們那個城市（山東淄博），我父親有一條街的物業(yè)資產(chǎn)。大學(xué)四年，我從來都不曾顯露我的“少爺”身份，我甚至連一包方便面都不肯讓給舍友吃，所以那班“兄弟”都認為我是百分百的窮光蛋，沒一個看好我的。大三那年的“五四”文藝晚會上，有一個中文系的女生和4個男生跳了一支強勁的霹靂舞，那個女生以往不怎么讓人注意，但是自那次舞臺露面之后，頓時引起一時的轟動，我們一群男生確實被她的才藝和氣質(zhì)征服，于是就在宿舍商議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說如果誰能追到她做女朋友就是本班的大哥大……我的“細佬”亞藝半開玩笑地告誡我：“你就棄權(quán)吧，‘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倍Y(jié)果反而是我將那位名叫蘭蘭的會跳霹靂舞的女生帶回了宿舍幫我清洗一周以來的臭衣襪，那班哥們一時之間確實愣住了……而更令他們瞠目結(jié)舌的是：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邀請全班同學(xué)到我的家鄉(xiāng)旅游觀光，50多人在我父親開的那家五星級酒店免費食住三天，還包了他們的所有旅游門票，這讓那班家伙簡直傻了眼，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都嘆我有很深的“修煉功底”，過去竟能將那副“吝嗇相”演繹得如此淋漓盡致，而以往那些對我不怎么“買賬”的女生在看見我牽著蘭蘭的手向我父親介紹說是女朋友的時候，不由一陣感嘆！

而實際上，我對自己出生在富有之家是深惡痛絕的。我父親是上個世紀50年代的暴發(fā)戶，一直都對我管得很嚴格，從小學(xué)到中學(xué)，無論大事小事，他都干涉，甚至連我和誰做同桌都要由他來跟老師交涉，無非是讓我接近品學(xué)兼優(yōu)的同學(xué)以求近朱者赤，待到他日好來個金榜題名以光宗耀祖。他總是對人說，這輩子錢財是富足的，但是賈家祖祖輩輩都未曾出過一個“狀元”，這輩子即使用錢堆也要“堆”出一個大學(xué)生來?？晌易⒍ň褪亲敛怀善鞯牟模谑蔷陀辛烁赣H拿出幾萬元贊助費將我弄入那家名牌大學(xué)的歷史……

當我拉著蘭蘭的手介紹說是我的女朋友的時候，老爹那張原本很明朗的臉瞬間就陰了，他反對的理由堂皇得簡直令人哭笑不得：那么優(yōu)秀且時尚的女人只適合做個情人，要居家過日子的，當然是“又笨又懵”的那種最實在。說我們賈家只需要一個安分守家而又會理財?shù)呐司蛪蛄?，還說可惜我娘親的命薄，老早就過世了，失去賢內(nèi)助的他是如何不幸……為此，我不止一次地向老爸抗議：“都什么年代了，還跟我灌輸這一套，如果像你說的那樣，世界不是向前發(fā)展，倒是回到原始社會好了……”最后，我爸說他早就幫我物色了合適人選：一個是他公司的職員，外地來的農(nóng)村女孩，很好的脾性，屬于打了她左臉還讓右臉給你打的那一種；另一個是他朋友的千金，從小就被寵壞了，脾氣壞得出名，身邊總是圍著一群公子哥兒們?nèi)嗡艉鹊哪且环N。老爸說這個綜合打分雖然低了點，但她有雄厚的實力背景，父親是一家大集團的總裁，如果能跟他們結(jié)上親家，就是如虎添翼了……呵呵，我一時竟然十分痛恨四年大學(xué)時光說過就過了，快樂自由的日子從此就要結(jié)束了，我怎么就是走不出父親的那一方“魔掌”呢？于是就有了我一次很負氣的離家出走，誰知很輕易的，就讓父親給“拎”了回來，他作出了一步妥協(xié)：只要我跟那位農(nóng)村女孩（他最清楚我是最討厭那位‘大小姐的）結(jié)婚并給他生下一男半女，我以后的生活他就不過問了，他甚至講得很透徹——如果覺得委屈，你盡管去找什么紅顏、綠顏知己?。≈灰换貋韱栁乙裁疵?，我是不會干涉的。

……

于是，就有了我的婚姻，我的妻兒。她畢竟出生農(nóng)村，一時踏入豪門，多少都會有點不自在。在家里，只要我一個眼神或一個不經(jīng)意的動作，她都會盡量弄明白并奉迎我，小心得一如一頭受盡驚嚇的鹿。為了不讓我的后代一出生就神經(jīng)兮兮的，反而，我要回過頭來盡量調(diào)節(jié)自己的性格，極力做到隨意隨俗?，F(xiàn)在回想起來，其實我父親的做法也不是毫無道理的，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最實在的還不是三餐一宿？和哪一個還不是一樣？即使娶個不沾人間煙火的仙女回來做老婆，時間長了還不一樣會熬成凡人？

兒子出生后，盡管我們請了一個專職保姆，可是每當被那個“小不點”折騰得日夜不得安寧的時候，我就深深體會到為人父母之艱辛。尤其是兒子“滿月”那天，當所有親朋好友都驚呼“小不點”太可愛，十足就是我的“翻版”的時候，我就真的從心底里感激我的妻子。畢竟十月懷胎不容易，臨產(chǎn)時又出現(xiàn)了意外，妻子在萬分絕望的那一刻突然抓住我的手，問：“一俏，我知道你一直都很不樂意做我的丈夫，我從心里感到不自在，只是此刻，請如實告訴我，你想見到我們的BB嗎？”

我在瞬間懾于妻子的誠懇與悲慽，感覺生之為人，尤其是男人就不應(yīng)該只是為了自己而活著，多少都得有點責任，有點道義，有點生之為人的“性本善”。

于是我立刻跪在產(chǎn)床前握住妻子的手說：“其實，我是愛你的，愛你的善良，更愛你的氣度，我還愛我們的孩子，以前的行為只是跟我父親對抗的一種表現(xiàn)，你應(yīng)該知道，婚后我們都是和睦共處的，堅持住，只要你們活著，就有機會得到我更多更多的愛……”或許是上天見憐，后來一位具有四十多年接生經(jīng)驗的老醫(yī)生將我的妻子和兒子硬生生地從“鬼門關(guān)”里拖了回來，事后醫(yī)生說：“產(chǎn)婦的體力已完全消耗，全靠意志挺過來的?！?/p>

這就是我的過去和婚姻，這就是我的大體故事，現(xiàn)在該輪到你說說你的人生經(jīng)歷了。賈一俏忽然將話題帶回了現(xiàn)實。

“我嗎？”莫如茵回過神來，“都沒有什么特別的故事，一切都很凡俗，記憶中的童年很清苦，窮得想吃一個荷包蛋都覺得很難，早知道你是一戶‘地主，就在前世求佛讓我今生早點結(jié)識你，好讓你父親領(lǐng)養(yǎng)過去做個童養(yǎng)媳，也不至于整個少女時段都沒穿過一條漂亮的裙子。反正我‘根正苗紅品性又不差，是很符合你父親的選媳標準的?！?/p>

“哈哈哈……”這時，輪到賈一俏笑得一塌糊涂。

這時莫如茵看看時間，剛好是凌晨零點多一刻，就跟賈一俏說：“好了，我們不必要這樣熬下去，你長途勞累，要休息一下的，但有一個問題我是必須要弄清楚的，既然你們的婚姻都挺好的，可為什么在網(wǎng)上你總是在嘆惜命運不公，盡說些謊言，這有什么意思？”

“男人嘛，不扮可憐一點，是招不起女人的憐惜的，況且我的骨子里頭是流著不羈的血液的，征服有才氣而驕傲的異性是我的天性，在那虛擬的世界里，你可知道你的角色是什么？所有的不幸，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胡思亂想，只要有你出現(xiàn)的時候，就會輕易化繁為簡，總能帶給我歡愉、樂趣，還有一點，你仿佛是隨手可及的幸福。在來見你之前，我是打算將事實隱瞞到底的，畢竟你我天各一方，怎么著你都不可能了解完全真實的我?？墒窃诳匆娔愕哪且豢虆s讓我臨時改變了想法，你知道嗎？你的外形和你的氣質(zhì)很深刻地顯現(xiàn)了你的底氣，一看就知道，你不會是很放得開的那一種女子，盡管偶爾會在意念上想放縱一下自己……”賈一俏說到這里，眼眸里蓄滿了挑逗的意味。

賈一俏接著說：“其實這樣不是更好嗎？你有愛你的丈夫，我有愛我的妻子，而我們倆人又能偷偷相愛?！?/p>

“你怎么知道我的老公很愛我呢？”莫如茵不認同地問。

“沒有被男人寵愛著的女子是不可能會這樣滋潤的?！?/p>

“是嗎？”正在莫如茵無限傷神的時候，賈一俏卻冷不丁的從身后拿出了一個紅色的小匣子，對她說：“老早就準備好了送給你的，一對銀兔小耳環(huán)，將你的耳朵串起來，從此好好聽我的話。傻瓜，在我的那個生活環(huán)境里，即使我是一個模范好男人又與你有何沖突呢？就因為在現(xiàn)實中我怎么都‘壞不起來，所以飛越千山萬水的，就找到你來了。人的一生，無論如何都要轟轟烈烈地愛一回，而我這生中惟一的一次令我怦然心動的愛戀，就是認識了你……”訴說著這些讓人心動的話語，賈一俏就從莫如茵的耳墜下開始吻她……

那夜，習慣了老公“快餐式”動作的莫如茵突然遭遇賈一俏那清泉流水般的溫情，干枯的心海瞬時就激起了千層浪，賈一俏把握時機，倆人很快就乘風踏浪地進入了忘我境界……

3

“轟轟烈烈地愛一回？可以嗎？”在送賈一俏離開這個城市之后，莫如茵一直被這句話折騰得好幾天都不能回復(fù)如常的平靜。

回想自己平淡的戀愛經(jīng)歷和婚后一成不變的生活程序，自我評價一下，多少都算得上是一位出得廳堂的女人，怎么就不能有一段浪漫幸福而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呢（大學(xué)時那段青澀的苦戀幾乎可以忽略）。由于出身貧寒，小時，老一輩總是教導(dǎo)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只有認真讀書才是跳出“農(nóng)門”惟一的出路。所以她就賣力苦讀，十年寒窗，終于考上大學(xué)并出來工作……畢業(yè)那年，像賈一俏一樣帶回一位戀人卻被一向窮怕了的老爸一票否決了，因為相貌出眾的她一早就被當?shù)匾晃皇蓄I(lǐng)導(dǎo)看上了要娶她當兒媳婦，父親早就收了人家不少的“物質(zhì)資助”以供幾個弟妹上學(xué)。并且人家早在莫如茵畢業(yè)的前一年就幫她“預(yù)定”了一個好單位，這樣的“美差”是普通人家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好事兒??！她的父親在她抗拒不服的那段時間一直都是說著這一句話的。無從選擇的莫如茵在大學(xué)畢業(yè)三個月后就嫁進了當?shù)氐拿T望族。

洞房花燭的那夜，莫如茵的老公羅平突然冒失失地問：“聽說你都將男朋友帶回家了，應(yīng)該不是處女了吧？”

莫如茵噌的就跳了起來，“啪”的一聲就給了羅平一記響亮的耳光，恨恨地說：“羅平，你給我聽好，要想娶個處女做老婆就到幼兒園大班去定一個吧?！?/p>

之后莫如茵就等著眼前的這位“花花公子”暴跳起來懲罰她一頓，最好就是一氣之下將她逐出家門，因為自從莫如茵要嫁人的消息傳出，稚氣的男朋友就鬧著要跳樓……讓她感到很是不安與悔疚，所以面對羅平的一番奚落，她怎么也要找個借口宣泄一番。

而事實卻令莫如茵倒抽了一口涼氣，想不到羅平竟然嘻皮笑臉地湊了過來，討好地說：“呵，還真有個性，我就是喜歡這類的，如果今晚迎個處女進門我還真的很不樂意呢。”

造物弄人，或許就是因為新婚初夜的那個“下馬威”，婚后的羅平竟然被莫如茵調(diào)馴得服服帖帖，一直“老婆前老婆后”的將她寵得入骨。這就讓家里那個很失落的婆婆頓時打翻了千年醋壇，酸得嗆人，時不時的指桑罵槐：“都不知道稀罕她哪一處？以為自己是什么牌子啊，再光鮮還不是別人穿過的……”

一入豪門深似海，而更令莫如茵苦惱的是婚后一年了她還沒有懷孕，這就讓那位喜歡興風作浪的婆婆找到了更好的“臺詞”。所以羅如茵就要求雙方去作個檢查，羅平卻堅持說不必要了順其自然吧，在莫如茵的再三追問下，羅平終于道出了自己早就做過體檢，結(jié)果是精子成活率很低。但他卻要莫如茵為他保守秘密，說父親就他一個兒子，如果知道事實他會支撐不住的。因為早在一年前他就被確診為晚期胃癌，沒多少時日了。莫如茵回想自嫁入羅家后，家公對自己是疼愛有加的，并且因了他的恩澤，娘家那邊的親人一夜之間雞犬升天：讀書的順利，工作的稱心，就算是做生意的親戚都沾了不少好處，況且羅平一直對自己還算得上是有情有義的，所以就忍辱負重地接受了羅平的意見——共同隱瞞他不育的事實。希望有朝一日能治好他的不育癥，也好為羅家添上一男半女不枉家公疼愛一場。

但是事與愿違，一年、兩年、三年都過去了，生活還是在一成不變地消磨著，莫如茵終于在百無聊賴的婚姻中想到了人為地制造一些驚濤駭浪的艷遇。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想不到幾年的努力都盼不來一個新生命，反而是半夜纏綿就播下了愛情種。

當天一夜風流之后，賈一俏在臨上火車的時候忽然轉(zhuǎn)過身來，半開玩笑地對莫如茵說：“跟我一起走，好嗎？私奔！”

莫如茵就苦笑了：“算了，你可以來去自如，我卻不能隨心所欲。但愿此后，你不會將我忘記就好了?！?/p>

賈一俏突然停下來：“不會的，你是我生命中第三個有肌膚之親的女人，第一個是初戀的蘭蘭，那時我們笨拙地接吻懵懂地做愛，往往是還未進入狀態(tài)就敗下陣下；第二個是我妻子，每天面對她那卑微的眼神，同房的時候就感覺自己似在強奸，毫無性趣可言。惟獨與你不同，這是一次蓄謀已久的嘗試，是靈與肉的結(jié)合，妙不可言。這一輩子，注定了我是忘不了你的?！?/p>

所以當莫如茵告訴賈一俏她懷了他的骨肉的時候，賈一俏先是覺得意外，但當莫如茵如實告訴他關(guān)于羅平的不育以及羅家迫切盼望孩子的這一事實之后，他就賴皮地笑了：“呵呵，想必我們的前世一定是有約的，不然今生怎會有這樣深的情孽？這不，孩子都來了，討債的最終還是追上門來了。如果孩子能生下來，無論男孩女孩取名一定要叫‘三俏，因為他畢竟是我們賈家的血脈，我這邊的老大叫‘二俏……不過，這樣的事是不能隱瞞一輩子的，你要慎重考慮清楚，最好先與你老公好好商討一下，爭取他的理解和支持?！?/p>

于是莫如茵就告訴了羅平關(guān)于自己背叛出軌并懷上孩子的事實，那時羅平的父親已住進醫(yī)院的ICU，朝不保夕，神志稍微清醒的時刻就問：“茵茵有喜了嗎？”

面對那樣殘酷的現(xiàn)實，羅平只好認命了。其實平時羅平是很有個性和主見的，可是在關(guān)鍵時刻，尤其是面對莫如茵，他就有點“失聰”了，況且想到主要原因都是由于自己造成的，所以為了了卻父親臨終前的期盼，他不得不壓抑內(nèi)心的怨恨而強裝笑顏地告訴他父親說：“茵茵最近有喜了，你很快就要當爺爺了……”

結(jié)果就是老爺子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就走了，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擔似的輕松地走了……

婆婆悲喜交織，語無倫次：“都說冤有頭債有主，怎么我們的孫子才來報到而爺爺就撒手走了呢？”

莫如茵一時情緒失控，乍驚乍喜，驚的是以后該怎樣和羅平相處，喜的是自從她告訴賈一俏有了孩子之后，他沒有反臉不認賬反而十分樂意當這個“程控爸爸”，直接將QQ掛到了手機上，一天幾個問候幾點注意不厭其煩地指導(dǎo)“準媽咪”的起居飲食等等，還說如果莫如茵樂意就將她帶回他的那個城市，買一套房子將她養(yǎng)起來，反正他老爸一早就聲明不干涉他的婚外生活，即使將幾個“小俏”帶回去他也不嫌多。因為自從他妻子難產(chǎn)后就不能再生育了，而老爺子總嫌人丁單薄難以壯大家族。

有時莫如茵摸摸肚子里的“三俏”就很欣慰，畢竟自己身為女人，至少都要生育過一胎才算一個完整的女人。

孩子出生之前，賈一俏曾多次要求莫如茵徹底背叛羅平來到他的身邊，可是每天面對羅平那無辜的眼神和婆婆那討好般的笑容，想起賈一俏曾經(jīng)說過的那句生之為人的“性本善”，她還是理智地保持了原來的生活，只是有時會神經(jīng)兮兮地問羅平：“你會愛我的孩子嗎？”

“當然，既然有緣來了，就認了吧，只要你不離開我就好了?！绷_平時刻提醒莫如茵，他是離不開她的。

4

幸福的家庭基本是相同的，不幸的人生各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莫如茵于當年冬天產(chǎn)下一個可愛的男嬰——三俏，本來以為從此可以過上平靜如常的生活，三餐一宿相夫教子……

可就在三俏周歲之后，婆婆從一位醫(yī)生朋友那里知道：其實，三俏根本就不是羅家的后人。一向威嚴自負的她被殘酷的事實擊得瞬時之間就沒了底氣，身為女人，她深深理解茵茵的苦衷，所以她只能心平氣靜地跟莫如茵商量：“這樣下去，對羅平不公平對孩子以后的成長也不好，你們還是離婚吧，帶著孩子離開這里，至于羅家的財物，你要多少我都盡量滿足你，足夠你們母子倆生活一輩子的……”

第二天，莫如茵沒有要羅家的任何財物，只留下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帶著三俏悄悄地離開了這個有名無實的家，直奔山東，賈一俏已在那里準備好了一切……

令莫如茵始料不及的是：在那家富麗堂皇的酒店包間里，接見莫如茵母子的不只是賈一俏，還有那位“傳聞”中蠻橫霸氣的老爺子——賈一俏的父親。只是年輪的滄桑已毫不客氣地將他英年的威儀消磨貽盡，坐在眼前的他已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頭子?；蛟S是血緣關(guān)系使然，讓爺孫倆心有靈犀，小三俏一看見他就粘了過去讓他抱著，一時樂顛顛的不肯下來。這讓莫如茵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有了著落。

晚飯后，老爺子找個借口支開一俏和三俏，他單獨跟莫如茵“談判”：“姑娘，這里不是你的久留之地，將孩子交給我們吧，我安排你到上海去，那里有我的一家分公司，至于三俏，反正都是我們賈家的骨肉，我們會好好栽培他的……”

莫如茵再次無從選擇，或許是前世罪孽深重，今生無論如何都無法做一個完整的母親；即使與賈一俏曾經(jīng)愛得那樣纏綿刻骨最后還是露水鴛鴦的結(jié)局。“睡不著的夜，醒不來的早晨，今天的不堪如何原諒昨日的昏盲？”

莫如茵最終沒有聽從一俏父親的安排而是一個人獨身去了深圳，想不到在那里，她居然遇上了那個曾經(jīng)為她癡狂的初戀情人——劉敏。多年以后，他已是一個處事穩(wěn)重的成熟男人，并且是她求職的那家公司的總經(jīng)理。

面對劉敏那疑惑的追問，莫如茵只好坦然交代：

和一個不相愛的人結(jié)婚，然后和一個相愛的人生了一個小孩；最后是和不相愛的人離婚了，和相愛的人卻不能結(jié)合。我怎么就那么傻！自己只不過是一條隨波逐流的游魚，如何去愛，怎么就會愛上天空的飛鳥？什么藍的天，藍的海??！什么地獄天堂，暮鼓晨鐘，難為了我也難為了他……

5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莫如茵和劉敏，兩個歷盡周折的有情人最終還是走在一起了。

而莫如茵的兒子——三俏，已被賈家?guī)юB(yǎng)得健康活潑，一俏的妻子待他視同己出，并且和二俏相處得很和睦，老爺子越老越愛熱鬧，隔三差五搞聚會，除了傳統(tǒng)的節(jié)日外，還有一俏、二俏、三俏的生日他都要費盡心思去慶祝一番。

而每年三俏生日的那天，莫如茵都會趕去山東一趟，只為看一眼日漸陌生的兒子，看著一俏和他的妻子一人抱著二俏一人抱著三俏盡興地游玩，享盡天倫，而莫如茵卻只能悄悄地靠在一邊，永遠……

責 編：謝荔翔

題 圖：余和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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