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　兒　寸　金

口述：蓉兒整理：寸金

我認識林振杰并成為他的周末情人，是在大三下半學(xué)期去醫(yī)院實習(xí)的時候開始的。

其實。我的周末應(yīng)該是屬于王樂川的，在我和他之間，本有著一場讓學(xué)妹們羨慕的愛情?？裳﹥簠s告訴我，就在我們分開不久，去實習(xí)的王樂川卻在狂熱地追求醫(yī)院院長的千金。雪兒是我大學(xué)最好的姐妹，和王樂川同在一起實習(xí)，理所當然就成了我的眼線，我沒有理由不相信她。

雪兒的話我從另一個側(cè)面得到了證明。熱戀時王樂川總是像只跟屁蟲似地圍著我轉(zhuǎn)，到了周末即使捉襟見肘也絕不吝惜去賓館開房，每次見面都像只餓狼一樣不斷地索取。可現(xiàn)在變了，因為見一次面既要轉(zhuǎn)車浪費精力又要掏腰包徒耗金錢，王樂川漸漸失去了耐心，雖然他的理由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晌衣牭降臐撆_詞卻是，他累了，他要找一根更粗壯的樹枝棲息。也難怪。畢業(yè)在即，為了今后的飯碗，每個人都綠著眼睛施展著十八般武藝，王樂川的“轉(zhuǎn)向”沒錯，甚至是適者生存的明智之舉，錯的是我太幼稚。都什么年代了。對愛情還懷揣嬰兒般的幻想。

我必須設(shè)計自己的生活。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似乎沒人樂意傾聽我的故事，惟一關(guān)心我的人是科室的欣姐。欣姐大我?guī)讱q，老公在本市一家合資企業(yè)做部門主管，她們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欣姐的臉上經(jīng)常掛著幸福的笑容。因為對衣著服飾喜好驚人的相似，我們惺惺相惜。她除了關(guān)心我的生活起居外，節(jié)假禮拜逛街的時候，欣姐總喜歡拉我作陪。

得知我和男朋友關(guān)系的變故。欣姐安慰我說：“你們又沒結(jié)婚，犯不著誰為誰尋死覓活，現(xiàn)在鬧矛盾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總比今后后悔強。他移情別戀，你又何必一棵樹上吊死呢?”

欣姐與我的心思正不謀而合。只要活著，我就得考慮生存，生為花容月貌的女子，當然要時刻充實自己，不管是精神上還是金錢上。既然愛注定已成為痛苦，何不放手去愛，去尋覓另一種歡樂。

機會終于來了。一家我光顧過的職介所打來電話，為我找了一份不錯的周末兼職，我一個外地女孩兒，最難打發(fā)的就是周末，這份工作無疑填補了我周末的寂寞。

和雇主見面前，職介所告訴我。對方要求很高，他們是在求職者中千挑萬選，綜合考慮后，才安排我去應(yīng)聘的。一旦應(yīng)聘成功，我將獲得不菲的報酬。然而，我要去應(yīng)聘的這個崗位也與眾不同，叫“周末情人”。

我有些忐忑不安，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我沒必要去刻意守護自身，也沒必要當作裹腳布敝帚自珍，同時我也對這個要求條件很高的男人充滿了好奇。剛剛從愛情中敗下陣來的我，急于想找一個替補，既能填補我的空虛。也能充實干癟的口袋。

就這樣，我在職介所安排的地方見了林振杰。顯然我們都很意外，盡管我已經(jīng)事先設(shè)想過他的模樣，但他俊朗的外表、得體的衣著，還有那張棱角分明的臉真的是分外養(yǎng)眼，而他欣賞驚喜的眼神。也毫無遮掩地證明了我比照片上更加傳神。不錯。這是一個愉快的開端。

片刻的尷尬后，我們的話題轉(zhuǎn)入實質(zhì)。林振杰并不諱言他尋找周末情人的動機：“我是有家室的人，我也愛自己的妻子，但她懷孕了。所以。我需要一個臨時伴侶來陪我度過這一段時期，時間不長，半年或者更多一點時間，直到她產(chǎn)后康復(fù)為止。

我默默地聽著，驚訝于他敘述的沉著鎮(zhèn)靜。就像在談一樁十拿九穩(wěn)的買賣。我問他：“你這樣做，就不怕家里嫂子知道嗎?”“我們商量過了?！绷终窠苷f，“我得到了她的理解。我們都很開明，這總比背著她到街邊‘吃野食強?！?/p>

我嘆服他的妙論，一個人要想做某件事情，總能找許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在接受他的理論前，我先抬高了自己的身價。我說：“我欣賞你的直截了當，不過，你還沒問我答不答應(yīng)呢。畢竟，我又不是靠做這個吃飯的?！绷终窠軙崦恋匦α?，他瞄了我一眼說：“你的條件不錯，我不會虧待你的。這樣吧，以后周一到周五，我們各干各的，互不干擾，我也好在家盡盡責(zé)任。我和妻子說好了。到了周末她回娘家，把空間留給我們。簡單地說，只要你能勝任好角色，每個月我付3000報酬，到結(jié)束那天。再給你一萬元補償?！?/p>

我苦笑了一下，還沒開始，就說到了結(jié)束，這買賣也做得夠透明了。但更透明的還在下邊，林振杰掏出了兩張合同遞給我。我看了上面的細則，強調(diào)的都是對我的約束：每個月都必須交一張體檢表，隨時證明身體沒任何毛?。粡娬{(diào)了避孕措施，所有意外和差錯都由我自己承擔(dān)；作為雇主，他只享受整個過程，要是我不慎染病或懷孕，他概不負責(zé)，不但沒任何補償，而且合同馬上終止。

我的視線一下模糊了，我哭了，為這份含有屈辱的合同。但當林振杰問我有什么不舒服時，我淡然一笑，本來就是你情我愿的游戲。那么較真干嘛。我只提了一個條件，給我加薪，每月5000元。林振杰猶豫了幾秒鐘，簽字成交。

和林振杰在一起的第一個周末，他堂而皇之地把我?guī)Щ亓思摇Ｗ允贾两K我沒有見到女主人的影子，我們很順利地直奔主題。在他擁我入懷的那一刻。我覺得很滑稽，腦子里依稀想起了王樂川，如果沒有他的背叛，我絕不會上別人的床。不過此刻由不得想那么多了，付了錢的林振杰“工作”起來十分賣力，而我也在迷迷糊糊間找到一種放任后的痛快。

一個多月后，我對這份角色漸漸麻木。另眼去看林振杰，他似乎也沒什么不好，只是在床上表現(xiàn)得貪婪一點。林振杰也許世俗了一點，但他懂得欣賞、懂得享受，懂得在床上如何去征服和被征服。平靜時，他還會為我煲湯。或炒幾個小菜，給我一種家的錯覺，下了床。我們像極了結(jié)發(fā)夫妻。

三個月后，王樂川突然不期而至。他的眼睛紅得像兔子?？磥硪宦飞隙紱]休息好。他說：“蓉兒，你怎么換了手機號也不說一聲，害我苦找!”我冷冷地回答：“如果你是念舊情，我愿意做東為你洗塵：若是想腳踏兩只船，那沒門兒，本小姐還沒那么賤!”王樂川有些莫名其妙：“什么腳踏兩只船，你聽誰嚼舌頭了?”我不屑地說：“別裝了，為了前程，你跟院長的大小姐好上了，這我能理解，可一個大男人，應(yīng)當敢作敢為，別做了不承認!”王樂川完全懵了，委屈地說：“連這件事你也知道，你也太神通了。不過。你誤會我了!”“誤會?”我打斷他，“我不是3歲小孩兒，你用不著遮遮掩掩。”

我沒有聽王樂川解釋下去，后來幾次他來醫(yī)院找過我，我都冷冷地給了他一個脊背。到了周末，我又要去“上崗”了。不知情的王樂川卻執(zhí)拗地攔住我，想陪我散散步。我打了個電話給林振杰，叫他開車來接我，當林振杰出現(xiàn)時。我指著遠處的轎車對王樂川說：“看到了吧，你有你的院長千金，我有我的鉆石王老五，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其實，你那么優(yōu)秀，又何必回頭找我，得隴望蜀，你就一點個性都沒有嗎?”

在奔向林振杰前，我從兜里掏出一把錢。那是我剛拿到手的一個月報酬。塞在了王樂川的懷里。鉆進車里，我終于忍不住淚水婆娑，透過后視鏡，依稀看見王樂川憤怒

地把錢拋向空中，在許多路人驚訝的目光中，瘋了似的狂奔而去……

那之后的日子里，每次被林振杰壓在身下，我都木訥呆滯、心不在焉。這時我才明白：我還愛著王樂川。縱使他狂熱地去追求那個院長千金，我仍忘不了他。我甘愿做別人的周末情人。不過是想通過對自己身體的體罰，來沖淡對那段感情的追憶。

一天上班時，欣姐來找了我，自從我做了周末情人，幾乎沒再陪她。一段時間不見，身材苗條的欣姐竟然有些變形，原來她已經(jīng)懷孕四個多月，開始顯懷了。

欣姐問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煩，這段日子總是悶悶不樂。我說了王樂川找我的事，欣姐嘆口氣：“或許我們冤枉他了，他要是真移情別戀，又何必來吃回頭草呢?”

看到她懷孕四個多月了，我竟然毫無察覺不聞不問。我對欣姐說：“讓我陪一次罪。請你吃頓飯吧，不然，以后小侄子出世會怪罪我的!”欣姐沒答應(yīng)，她說：“你一個學(xué)生，就別鋪張了，還是我來請吧，這個周末，我讓丈夫在家里做幾個拿手菜。你好像還沒去過我家吧!”我爽快地答應(yīng)了，我寧愿少掙一個周末的錢，也不想傷了欣姐的一片好心。

星期五晚上，我給林振杰打電話，說這個周末有耽擱，沒想到他比我還爽快：“沒事，反正我也有點應(yīng)酬，咱們另約時間再聚吧!”

星期六，我穿得漂漂亮亮，像赴盛宴一樣跨上了出租車。到了欣姐的小區(qū)門前，老遠就見微微腆著肚子的欣姐已等在了那里，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寒暄完畢，我隨欣姐往她家走去，到了她家樓下，欣姐就沖樓上喊：“振杰?？煜聛韼臀覀兲釚|西!”

我怔了怔，扭頭問欣姐：“你叫姐夫什么?”欣姐毫無察覺：“你姐夫叫林振杰，平時工作忙，這次為了歡迎你，專門抽時間回家里主廚。能吃到他的菜。算你有口福!”

欣姐一臉自得，我卻完全懵了，糊里糊涂間。我競做了欣姐丈夫的周末情人!可我還心存僥幸：“欣姐，你們一直住這兒嗎?”欣姐點點頭，不解地看著我說：“對啊，不過，在振杰公司附近我們還有一套房子，他忙的時候不回來，就去那兒住。怎么了?”

冷汗浸透了我的脊梁，，我的臉一定慘白慘白的，身子也輕飄飄的，我不敢走進她的家門。還沒來得及轉(zhuǎn)身，林振杰已經(jīng)從樓道里沖了出來，他也愣住了，死死地盯著我，他也沒有想到，他妻子要請的小姐妹，竟然是我。我倉皇地掉轉(zhuǎn)身，在淚水還沒有涌出來之前，匆匆地對欣姐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后落荒而逃……

欣姐沒有再追問緣由，但就從那天起。我最敬重的欣姐從此和我成了陌路。我最后撥通林振杰的電話，質(zhì)問他為什么騙我，依我對欣姐的了解，她絕對不會允許老公去找情人的。林振杰無奈地說：“是的，我騙了你。也瞞著妻子。我是不想讓她受到傷害，男人再怎么風(fēng)流，最終還是要回家的。而我對你，雖然只是圖一時快樂，但相處的片刻我還是認真的，其實有時候，做一個好情人未必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偽君子!”我罵道。

半年后，我回校交畢業(yè)論文時遇到了雪兒，她哭成淚人似的抱著我懺悔：“蓉兒，有一件事，讓我良心受譴。我欺騙了你。王樂川根本沒有追求過什么院長千金，相反他還冷拒了她的糾纏。但我利用了這件事做文章，因為我一直暗戀王樂川，我想拆開你們……”

我哽噎難言。我不怪誰。我沒有顏面再去關(guān)心欣姐的家庭生活，也沒有勇氣回頭去愛被我傷害了的王樂川，那份苦澀，我知道一生都揮之不去……

責(zé)編張德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