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亭

一年前,北京奧運會上,周建安,這位中國排壇“少帥”,帶領(lǐng)中國男排取得了第五名的優(yōu)異成績,令國人矚目。2009年初,45歲的周建安雙喜臨門:1月29日,他與比自己小17歲的妻子李歌舉行了婚禮;3月27日,國家體育總局和排管中心宣布,周建安連任中國男排主教練。

李歌是一名普通公務(wù)員,與周建安的愛情充滿了波折。還沒過門時,李歌就代周建安盡孝;當(dāng)周建安走不出喪母之痛之際,她毅然推辭婚禮;新婚僅兩個多月,她就送丈夫出征……特殊的經(jīng)歷,讓他們的愛情比常人多了一份悲壯與蕩氣回腸。

“少帥”邂逅川妹子,愛的距離有多遠(yuǎn)

2005年12月,時任四川男排主教練的周建安被委以重任,出任中國男排主教練。短短一年時間,這位41歲的少帥用“亮劍”精神,打造出一支意志頑強、作風(fēng)硬朗的“鐵軍”。2006年11月底,周建安一個星期之內(nèi)奔赴北京、河南、江蘇等地,連看6場全國男排聯(lián)賽,為國家隊挑選苗子。高強度的勞累讓這個鐵漢病倒了,他不得不返回成都休息。

12月2日深夜,周建安高燒達40℃,朋友聞訊,連忙趕到四川體委大院的單身宿舍,將他送進醫(yī)院?？粗芙ò层俱驳拿嫒?朋友心疼地說:“你身邊該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了?！边@些年來,因為把全部精力和激情都奉獻給了排球,周建安無暇顧及情感問題,至今單身。病痛的折磨讓他倍感孤獨。

幾天后,周建安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晚宴。席間,一個名叫李歌的女孩兒引起了他的注意。26歲的李歌是成都人,一雙大眼睛蓄滿盈盈春水,小巧的鼻子猶如玉石雕琢,渾身散發(fā)著知識女性的書卷氣。她面容和善,說話溫言細(xì)語,一看就是個善良的女孩兒。一泓熱熱的東西頓時從周建安心頭漫過,而李歌也對眼前這位風(fēng)度翩然的男排教練傾慕有加……

這次見面,周建安和李歌都給對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2007年1月21日,周建安給李歌發(fā)去短信:“我想請你喝茶,可以嗎?”半個小時后,李歌來到了他們約定的茶樓。茶香氤氳,音樂如水,兩人愉快地交談起來。李歌告訴他,她從西南政法大學(xué)法律系本科畢業(yè)后,考入北京中國政法大學(xué)法律系研究生,兩年前碩士畢業(yè)后參加四川省公務(wù)員考試,現(xiàn)在省商務(wù)廳上班。周建安不由得越發(fā)對李歌刮目相看:她不僅是美女,更是才女啊!

兩個小時后,周建安和李歌從茶樓出來,此時的天空飄起了密集的碎雪。周建安脫下羽絨服,雙手頂在李歌的頭上,為她撐起了一把“傘”。這個細(xì)微的舉動讓李歌的心里既溫暖又感動。

周建安的母親朱仕彬2006年5月被檢查出肺癌,一直在重慶忠縣老家接受治療。周建安常年在國家隊,無法在母親身邊盡孝,這次有近三個月的假期,他將母親接到成都華西醫(yī)院接受復(fù)查。李歌得知后,拎著水果和營養(yǎng)品和周建安來看望周母。她陪老人聊天,為老人削蘋果,還說天氣好的時候要帶老人出去走走。

周建安40多歲了還沒成家,一直是朱仕彬的心病。她拉著李歌的手,絮絮地說:“我家老二太愛排球,心很粗,不會體貼人,你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女孩兒,以后要多擔(dān)待些。我希望你們早點兒將婚事辦了?！蹦赣H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周建安和李歌對望一眼,兩人都低下了頭。

直到這時,周建安才理智地梳理自己與李歌的情感走向。平心而論,李歌是個無可挑剔的好女孩兒,可她足足比自己小17歲,他們?nèi)蘸笊钤谝黄饡椭C嗎?自己40多歲了,經(jīng)不起折騰了,他希望自己的情感之旅能夠平坦些、順暢些。

而李歌又何嘗不是顧慮重重?周建安比自己的父親只小9歲,又是名人,自己只是一個普通女孩兒,能承受起這份感情嗎?真的與周建安戀愛、結(jié)婚,他名人的光環(huán)和輿論的壓力一定會給自己帶來煩惱,到那時,自己能夠坦然面對嗎?

臨近春節(jié),周建安送母親回老家,李歌前來送行。在火車站分別時,李歌幽怨地看了周建安一眼:“我真不該認(rèn)識你……”說完轉(zhuǎn)身離去。望著李歌的身影消失在寒風(fēng)中,周建安悵然若失……

叫我如何不愛你,我未過門卻已盡孝的“妻”

此后的兩個多月里,周建安與李歌沒有任何聯(lián)系。李歌努力將周建安的身影從心里抹去,就當(dāng)他從沒在自己的生活里出現(xiàn)過。那段時間,李歌每天都要在日記本寫下周建安的一個缺點,她這樣告誡自己:既然他有這么多缺點,自己為什么還不放手?

一個多月后,李歌翻看日記本,卻痛苦地發(fā)現(xiàn),日記里列舉周建安的一條條“罪狀”,她總能找到合理恰當(dāng)?shù)慕忉尅！八欢星?缺乏男人應(yīng)有的主動?！弊约簩Υ说慕忉屖?周建安工作忙,承受的壓力常人難以想象,留給他談情說愛的時間有限;“他高高在上,有名人的優(yōu)越感!”自己這樣為他開脫:周建安性格內(nèi)向,不善表達,他的愛深沉而含蓄。他曾多次自嘲地說,所謂名人,就是明明白白做人……愛一個人好難,為什么忘記一個人也這么難?

李歌的父母見女兒郁郁寡歡,知道她有了心事。母親問李歌:“孩子,怎么了?”李歌哽咽著將自己與周建安戀愛的困惑傾訴出來。李家父母都是鐵桿排球迷,不僅對周建安很熟悉,而且還非常喜歡他,尤其是他的上進心和頑強的意志品質(zhì),令夫妻倆很是欣賞。

李家父母都很開明,李母語重心長地開導(dǎo)女兒:“孩子,對相愛的人來說,年齡不是問題,精神層面是否和諧才是最重要的。你和他在一起有共同語言嗎?有沒有輕松愉悅的感覺?”李歌咬著嘴唇點了點頭。“這就對了,那還猶豫什么呢?”李父也很支持女兒與周建安戀愛:“我看過很多關(guān)于他的報道,他上進、有事業(yè)心、孝順、與人為善……孩子,和他在一起你不會受委屈。”

父母是過來人,對一個人的判斷和把握是很準(zhǔn)確的。既然父母都支持自己選擇周建安,自己還有什么可猶豫的?這時,周建安帶領(lǐng)中國男排在北京集訓(xùn)。4月底,李歌來到北京,在國家體育訓(xùn)練局附近的酒店住了下來,然后給周建安發(fā)去短信:“如果你是風(fēng)箏,我愿一輩子將線拽在手里,永遠(yuǎn)追隨你、陪伴你!”李歌火辣辣的表白感染了周建安,一個女孩子都能為愛敢作敢當(dāng),他堂堂熱血男兒為什么還猶猶豫豫?他馬上給李歌回復(fù):“如果你愿意,我就一輩子做你手里的風(fēng)箏?！薄爸牢以谀睦飭?告訴你,我在北京!”

還能說什么呢?周建安馬上趕了過去,在繁花似錦的北京街頭,兩人緊緊相擁……

兩天后,李歌回到成都,分隔兩地的一對戀人靠短信、電話聯(lián)系。每天晚上9:35~9:45,周建安有15分鐘的空閑時間,兩人相約通過視頻聊天。無論多么忙,這個保留節(jié)目都不能取消。周建安戲稱這是他和李歌的“愛情一刻鐘”。

2008年2月,李歌隨周建安回重慶忠縣老家過春節(jié)。周建安一家對李歌的到來非常熱情。尤其是母親朱仕彬,拉著李歌的手舍不得放下:“閨女呀,建安不小了,你們早點兒把婚事辦了,好讓我放心?！崩罡韫郧傻卣f:“媽,我一切都聽建安的?！币宦暋皨尅?表明李歌已把自己當(dāng)成周家兒媳婦了,朱仕彬高興得心花怒放。

春節(jié)過后,周建安又要返回北京,他和李歌商量,決定奧運會后舉行婚禮,將婚期定在10月18日。

當(dāng)年6月,朱仕彬肺癌惡化,痰中帶血。哥哥希望周建安能回去一趟。但此時中國男排正在進行封閉集訓(xùn),周建安一刻也不能離開球隊。自從12歲離開家鄉(xiāng)外出打球,30多年來,周建安陪在母親身邊的時間少之又少?，F(xiàn)在母親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能盡孝,這讓周建安備感心酸疼痛。在與李歌通電話時,他流露出這種心緒。李歌知道周建安此時不能有絲毫分心,對他說:“你安心帶隊訓(xùn)練,我代你去看望媽媽?！?/p>

李歌說到做到,此后每到雙休日,她都要風(fēng)塵仆仆地擠火車趕到忠縣,在醫(yī)院里陪伴、照顧朱仕彬。作為獨生女,李歌很少做家務(wù),而在這里,她細(xì)心地給老人擦身子、洗腳、剪指甲、清洗痰盂……朱仕彬常常撫摸著李歌的秀發(fā),感慨道:“建安能交上你這樣的女朋友,真是他的福氣呀!”

有了李歌代自己盡孝,周建安心無旁騖地備戰(zhàn)。2008年8月北京奧運會,中國男排在周建安的帶領(lǐng)下,向世人展現(xiàn)了“亮劍”精神,獲得了第五名的好成績。

連任主帥勇挑重?fù)?dān),新婚妻子悲壯送夫出征

奧運會結(jié)束后,周建安與中國男排的合同到期,他回到成都,一邊等待上級的工作安排,一邊與李歌籌備婚禮。他們忙著布置婚房、去影樓拍攝婚紗照、訂酒店、發(fā)請?zhí)?等待婚期的來臨。

9月上旬,醫(yī)院為周母幾次下了病危通知書。周建安和李歌得知后,心情沉重地趕赴忠縣,日夜守護在老人身邊。彌留之際,母親把周建安和李歌的手疊放在一起,有氣無力地說:“媽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看見你們組建家庭……”李歌淚如泉涌:“媽,你要堅持住,我和建安下個月就要結(jié)婚了,到時候我把你接到成都生活?！?/p>

然而,令周建安和李歌悲痛欲絕的是,母親最終沒能堅持到他們舉行婚禮的那一天。9月16日,老人走完了她73歲的人生之旅。周建安悲痛無比。在送給母親的花圈上,他鄭重地在自己的名字旁邊寫下了“兒媳李歌”。

辦完母親的喪事,周建安和李歌回到成都。隨著婚期日益臨近,周建安心亂如麻:按老家的風(fēng)俗,家里老人去世,當(dāng)年晚輩是不能辦喜事的;況且,喪母之痛錐心刺骨,他擔(dān)心母親去世僅僅1個月就與李歌舉行婚禮,會把悲傷傳給李歌,讓她也不快樂。

10月12日,就在離他們舉行婚禮不到一個星期的時候,周建安傷感地對李歌說:“我實在沒心情結(jié)婚,我們將婚禮推遲好嗎?”李歌的心亂了,結(jié)婚是一輩子的大事,怎么能說取消就取消呢?那一整天,李歌和周建安都郁郁寡歡。晚上,李歌在客廳看電視,周建安在書房里久久沒有出來。隱隱約約,李歌聽見書房里傳來抽泣聲。她輕輕走進去,看見周建安正捧著母親的遺像,默默垂淚。那一刻,李歌的心沉甸甸的,她徹底理解了周建安那種“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的痛楚。是呀,母親在世時,周建安忙于事業(yè),沒能好好盡孝;而今母親尸骨未寒,他哪有心情舉行婚禮?

李歌將周建安的頭抱在懷里:“我答應(yīng)你,等你心情好些了,我們再舉行婚禮?！敝芙ò簿o緊握住李歌的手,無盡的感動在他心頭漫過……第二天,周建安和李歌將婚期推遲的消息告訴了親朋好友,他們都表示了理解。

在李歌的陪伴下,周建安漸漸地走出了喪母之痛。

自從女兒與周建安確定關(guān)系后,李歌的父母就在心里將他當(dāng)成兒子,周建安少小漂泊,很少享受家庭的溫情,一想起這些,夫妻倆心頭就有種酸澀的疼痛。因此,只要周建安在成都,他們就讓他來家里吃飯、看電視、下圍棋。天氣晴好的時候,一大家人還開車去郊外游玩。周建安也將自己融入到了李歌的家庭之中。

2009年元旦很快到了,這時李歌已經(jīng)28歲了,婚禮的事再次被他們提到了議事日程。周建安認(rèn)真地對李歌說:“我欠你一個婚禮,現(xiàn)在該兌現(xiàn)了?！?月29日,也就是農(nóng)歷大年初四,周建安與李歌的婚禮在成都新會展中心的五星級假日酒店舉行,國家體育總局排球運動管理中心主任徐利在婚禮現(xiàn)場致辭,他動情地說:“周建安有個家不容易。為排球打拼了三十余年,將一生最好的時光獻給了排球。當(dāng)運動員時,他是個優(yōu)秀的球員;成為教練后,他是個出色的教練;現(xiàn)在結(jié)了婚,希望他做個優(yōu)秀、出色的丈夫!”周建安和李歌深情相擁,流出了幸福的淚花……

返回成都后,周建安告訴李歌,他準(zhǔn)備在成都發(fā)展,與李歌相守在一起,過安安穩(wěn)穩(wěn)的日子。戀愛時兩人就聚少離多,相聚的日子屈指可數(shù),李歌無數(shù)次在心里描繪婚后那種夫唱婦隨的平淡生活:下班后,她系著圍裙在廚房里做飯,周建安帶著孩子在院子里放風(fēng)箏、撲蝴蝶。香噴噴的飯菜端上桌后,她打開窗戶,朝樓下喊:“飯好了,上來吃飯嘍!”周建安牽著孩子“噔噔噔”地跑上樓,一家三口在音樂聲中共進晚餐……

然而,李歌的夢想很快就被打破了。3月27日,國家體育總局和排管中心的領(lǐng)導(dǎo)經(jīng)過認(rèn)真研究,決定繼續(xù)讓周建安擔(dān)任中國男排的主教練。接到通知,周建安心情復(fù)雜:一方面,自己很想繼續(xù)帶領(lǐng)中國男排創(chuàng)造輝煌;另一方面,如果執(zhí)掌帥印,意味著他又要與李歌兩地分居,他們結(jié)婚還不到兩個月呀!

周建安與李歌商量這件事,李歌用不容商量的語氣說:“我們剛結(jié)婚,我不希望你去北京,那樣我們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次面。你在成都工作也可以為中國男排做點兒事呀!”周建安能體會李歌的心情,同意了。

但內(nèi)心深處,周建安還是很想將中國男排的擔(dān)子挑起來,可妻子的想法又不得不顧及。兩種想法在周建安心里糾纏成了一個結(jié)。

那天,周建安在泡茶時,因為心不在焉,竟將開水全部倒進了茶桶,一罐上好的“龍井”徹底報銷了。李歌生氣地說:“你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周建安定了定神,對李歌說道:“30多年的排球生涯里,我曾有4次沖擊奧運會的機會,但都失敗了,北京奧運會是借東道主之力才進了決賽圈。我一直有個未竟的夢想,帶領(lǐng)中國男排,憑實力殺進奧運會!你不知道,每當(dāng)別人說中國男排是一只25年不醒的睡獅時,我的心就會被刺痛!”

李歌的心被深深震撼了,她真切地體會到了一個排球人的那份責(zé)任和神圣的使命感。如果阻止周建安接過中國男排教鞭,也許是他一輩子的遺憾。是的,自己需要丈夫在身邊,可中國男排更需要他!丈夫無論年齡、資歷,還是經(jīng)驗,都處于事業(yè)的黃金期,應(yīng)該放手讓他去飛!想到這些,李歌真誠地對周建安說:“我不攔你了,你放心去北京干吧!”周建安抓住妻子的手,既興奮又內(nèi)疚地說:“我一定好好干,不會讓你失望的!”

李歌的父母得知周建安連任中國男排主教練,盡管也舍不得女兒、女婿剛結(jié)婚就兩地分居,但他們知道國比家大。作為排球迷,他們希望中國男排能在周建安的帶領(lǐng)下,勇創(chuàng)佳績。夫妻倆認(rèn)真地對周建安說:“好男兒志在四方。你去吧,不要擔(dān)心李歌,我們會照顧好她的?！?/p>

4月17日,新一屆中國男排集結(jié),周建安辭別新婚才兩個多月的妻子,赴北京上任。在成都雙流機場分別時,李歌眼含淚花,依依不舍,周建安也忍不住鼻子發(fā)酸。他向妻子承諾:“等倫敦奧運會結(jié)束后,我一定會到你身邊,好好照顧你!”李歌點點頭,動情地說:“我們年紀(jì)都不小了,在這漫長的四年里,我要為你孕育一個寶寶,當(dāng)你從倫敦奧運會凱旋時,我會帶著孩子、懷抱鮮花去接你!”

在7月中旬剛剛結(jié)束的2009年世界男排聯(lián)賽上,周建安率領(lǐng)新組建的中國男排,戰(zhàn)勝了荷蘭、美國等老牌勁旅,讓國人重新對男排燃起了希望。

而這,也讓李歌再次體驗到了周建安的魅力,并對他取得的成績由衷地感到欣慰。責(zé)編/王 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