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一百年前的一件事情。那時應(yīng)該還有很多別的事情,但是那時出版了一本很風趣的書。我想的就是這一本書的出版。就是《柳林風聲》。
這一件事在當時肯定不隆重,不那么重要,但是后來它讓一百年的兒童都喜歡了。它里面的那一條河很可能是孩子們到達的最多的河。那一只河上的癩蛤蟆,也是因為有這么多小孩的到達和歡喜,把最善意的嬉笑聲獻給他,使他成為響亮明星。他的確是文學中最響亮的一只癩蛤蟆!今天的孩子,還有哪一個,如果他算是有比較像樣的閱讀的,會不知道這只癩蛤蟆,記住他給整個河流帶來的熱情?一個個最新鮮的玩意兒被他追逐,整個的河流就見識了新鮮的玩意兒,水上浪漫漂滿,瘋狂也漂滿。
孩子閱讀它都是快活地笑的。
所以這也是一條誕生不絕笑聲的河。
癩蛤蟆人仰馬翻的時候,孩子們也照樣笑。因為一只癩蛤蟆的人仰馬翻同樣是可笑的。他滑稽,一點兒不笨;他很可愛地裝蒜,自言自語地哄騙自己,而且靈感迭出地哄騙朋友;但是他還是無可奈何地必須接受喜愛他的朋友們的幫助,因為幫助,他才可能收復。收復什么呢?收復他的癩蛤蟆莊園。也收復應(yīng)該的節(jié)制,收復他本來的浪漫日子。
我為什么要想這一件事情、這一本書呢?
因為那時它只是一個父親對兒子說的故事。父親只是努力地想讓兒子喜歡。父親想出了這樣的一條河。河邊有樹林子。河邊有一群小動物。河上尤其有一只癩蛤蟆。父親說啊說啊,結(jié)果說得這個故事讓一百年的孩子都喜歡了。我在想,這個在那時不隆重不重要的事,是可以令我們覺得很稀罕的。是可以令我們很感激的。是可以催促我們意識到,給孩子們講故事,竭力地讓他們滿意,是很可能誕生奇跡的。不是一個夜晚和白天的奇跡,而是很多年之后的奇跡。所以我在想的,實際上就是這一個一百年前誕生的奇跡。
這個奇跡今年正好是一百年。
現(xiàn)在你捧著的是這個奇跡的繪圖本。
它來自法國人。驕傲的法國人為一個奇跡般的英國童話繪畫的連環(huán)圖畫書。這個法國人名叫米歇爾·皮埃西。
它這樣寫道:根據(jù)英國肯尼思·格雷厄姆的童話改編。
在這連環(huán)的繪畫里,那個奇跡般的童話看得見地動彈了。詩意在動彈里。瘋狂也在動彈里。風兒動彈著,河水更加動彈。癩蛤蟆和他的朋友們,和他的四伏的敵人,都涂上了顏色走進框子。他們簡直就是在爭相地說:看我!看我!
他們都以為自己是最夸張、最風趣、最可能被人想撫摸的。
也真是的確,這每一個框里的圖,這每一頁,我們都喜歡得想撫摸。
撫摸那些我們都想象不出的情形、神氣、大風趣、小動靜。
撫摸它的所有顏色。
握握手,米歇爾·皮埃西。
握握手,肯尼思·格雷厄姆。
握握手,這個一百年的奇跡童話。
握握手,我們這些愛好閱讀的人。
(梅子涵告訴你:這一套有趣的書,已經(jīng)由二十一世紀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