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玲

蕭紅是20世紀中國女性文學最杰出的代表性女作家之一。她自覺為中國最廣大下層女性代言,執(zhí)著關(guān)注中國下層婦女的生存狀況和人生悲劇。她在《呼蘭河傳》中對女性自身的性格弱點和悲劇命運的反思顯得尤為深刻。林海音是臺灣作家中最早在其作品中為婦女不幸的命運吶喊和抗爭的作家,關(guān)心婦女命運并為之抗爭是她小說的第一大主題?！冻悄吓f事》這部帶有強烈自傳性質(zhì)的小說以小女孩英子的眼光為視角回味往事,字里行間浸潤著淡淡的哀愁和悲憫,傾注了作者對人生悲劇意蘊特別是女性悲劇意蘊的體悟。

一.兩部作品之典型女性形象

《呼蘭河傳》沒有貫串全書的線索,故事和人物都是零零碎碎的。在女性形象塑造上,主要有小團圓媳婦與王大姐兩個悲劇形象,刻畫了兩個少女由鮮活到死亡的命運,12歲的小團圓媳婦到婆家之后被活活折騰而死;漂亮的王大姐因私自與磨倌結(jié)合,最終在寂寞冷眼中死去。

在《城南舊事》中,有著兩個與小團圓媳婦和王大姐相同悲劇的女性人物,秀珍和妞兒。秀珍因被戀人拋棄、私生子的離去導致發(fā)瘋,而被丟棄的妞兒也有一個悲慘的童年,這對苦難的母女,最后雙雙慘死于火車輪下。

二.造成悲劇的原因探析

(一)男權(quán)社會下女性存在的缺失

眾所周知,宗法家族觀念在中國綿延了數(shù)千年,由此所確立的是以男權(quán)為中心的社會,女性始終是一個被奴役、被無視的群體。在研究中,人們發(fā)現(xiàn),女性遍布存在于這個社會里,但她們只是非存在的,是男性的附屬者和屈從者。女性非存在的狀態(tài)是社會男性強權(quán)統(tǒng)治和不合理的歷史造成的,這也是造成女性悲劇的直接原因。

蕭紅作為一個女性作家,對此當然感同身受。《呼蘭河傳》中的小團圓媳婦及王大姐的悲劇,都來自于社會與男性。小說里,小團圓媳婦的婆婆,認為“養(yǎng)雞可比養(yǎng)小孩更嬌貴”;就連老爺廟中的男神也要比娘娘廟的女神更具威懾力?！冻悄吓f事》里的秀珍的悲劇也是一個例證。她的存在,如同虛設(shè),沒有人愿意理他,她是一個受害者,卻無辜地忍受世人的唾棄。

(二)封建傳統(tǒng)文化對女性的扼殺

女性的災難不僅來自男權(quán)中心主義的冷漠和性別對立,還來自頑固的傳統(tǒng)意識與文化心理,它們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強行主宰著婦女的言行,甚至扼殺她們的生命,造成了婦女幾千年來的悲慘處境。

她筆下的小團圓媳婦就是這樣一個封建習俗和倫理道德的犧牲品。蕭紅通過對這位年輕女性生命毀滅的描寫,揭示出威脅女性生存的一大禍首便是封建意識、習俗和禮教。傳統(tǒng)的倫理道德對女性身份、行為的界定,在頑固的愚眾心理中形成了一整套對女性的規(guī)范,它們像強加在女性身上的柔軟的鎖鏈,給女性造成巨大的束縛與壓制,并扼殺她們鮮活的生命。林海音在小說中也主要是從封建傳統(tǒng)意識角度為女性的不幸命運哭泣和悲嘆,深刻地揭示出社會對女性的殘酷和不公?！冻悄吓f事·惠安館》中,林海音把秀貞的愛表現(xiàn)得十分充分,但這卻在深層次上向讀者揭示了秀貞的多重悲劇性命運:追求美好愛情與幸福生活而不得的悲劇;親生女兒妞兒被拋棄、欲做母親而不能的悲劇;思想行為不能為父母、社會所理解而遭受壓抑的悲劇等。作者正是通過秀貞這個“最具體的個人”的凄慘命運,深刻揭露了封建道德傳統(tǒng)下女性的悲慘命運。

(三)女性群體自身精神的麻木

男性對女性的歧視和壓制是在漫長的歷史中逐漸完成和鞏固的,由于歷史的沿襲,這種觀念已經(jīng)形成了一種穩(wěn)定的集體無意識。身為女性,每個人從小就生活在它無形的包圍之中,這也造成了女性自身精神的麻木。她們不但沒有成為封建習俗的覺醒者和叛逆者,反而為虎作悵,一同鎮(zhèn)壓起自己的姐妹來。在上述對小團圓媳婦進行指責的人當中,除了老廚子和有二伯以外,其他的諸如周三奶奶、楊老太太以及小團圓媳婦的婆婆都是女性。女性自身精神的麻木愚昧也是他們悲劇命運的根源之一,也是對女性命運的絕望寫照?！冻悄吓f事》里的宋媽,在她的視角里,女性的存在也是卑微的,豪不值錢。在封建傳統(tǒng)文化以及男權(quán)意識的毒害下,作為女性自身,也否定了自我的存在,可見麻木愚昧到了何種程度。

蕭紅和林海音這兩位同時期的代表作家,是文學史上兩顆耀眼的明星。她們以女性獨特的視角,洞察了那個時代的歷史背景、封建文化給女性造成的悲劇以及對人們的生存心理、生存意志以及生存狀態(tài)的影響。然而作者個人的人生經(jīng)歷對作品創(chuàng)作人物塑造以及主題意蘊都有直接的聯(lián)系,這也造成了兩位作家的不同之處,相信她們的作品會受到更多人的關(guān)注。

王玲,重慶師范大學文新學院比較文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