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榮

今年七月，美籍華人著名生物科技專家石家興教授(Jason C.H.Shih)連獲四年一度世界家禽學會研究學者獎(WPsA Research Scholarship)和美國家禽學會年會首屆Evonik Degussa研究獎。這是家禽學界給予的最高榮譽，石教授也是世界獲此雙獎的第一人。

任職北卡州立大學，石教授專長生物技術，生物化學，微生物，動物營養(yǎng)及環(huán)?？萍?。除北卡州立大學教職外，曾任客座教授多處，包括英國韋爾斯大學，臺灣大學、威克福斯特(Wake Forest)大學醫(yī)學院、臺灣中央研究院，北京中國農業(yè)大學等。近年來與長子石全博士共創(chuàng)生物技術公司，將其多年研究成果朝向產業(yè)開發(fā)，服務社會。

石教授的生物科技研究，源起于畜牧場廢棄物處理，轉化廢棄物為沼氣能源。他發(fā)明的高溫厭氧技術，獨步全球，同時對中國大陸沼氣事業(yè)的發(fā)展也做出了巨大貢獻。由沼氣研究，他又發(fā)現(xiàn)了角蛋白酶技術，先后獲得八項國際專利發(fā)明。

熱心國際事務的石教授，開創(chuàng)了北卡州立大學與中國大陸，臺灣及荷蘭的合作交流。曾組織大型教授團訪問大陸及臺灣，并伴隨北卡州長訪問中國及以色列，促進技術合作與開發(fā)。石教授本人也與中國大陸、臺灣省及歐洲均有多年合作，因此石教授曾獲多次國際服務大獎。

秋陽燦爛的北京十月，趁石家興教授剛參加完“中美生物能源與環(huán)境可持續(xù)性研討會”，等待另一個會議的間隙，我們在中關村圖書大廈附近小聚約談，話題主要是他的科學研究。我與石家興教授結緣于1993年。那年6月，我應邀參加天津文學界為他著名的作家妻子簡宛召開的一次作品研討會。他們夫妻雙雙出席，令人印象深刻。

家世學業(yè)家庭

石家興是戰(zhàn)功赫赫的空軍英雄石邦藩之后。1932年“一二八”淞滬戰(zhàn)役時。石邦藩率先駕機飛上長空迎擊日寇，以寡敵眾，擊落日軍“13式”艦載攻擊機一架，擊傷多架。這是中國空軍首次對日空戰(zhàn)，石邦藩是第一位擊落日機的中國飛行員。在戰(zhàn)斗中，他駕駛的飛機發(fā)動機起火，自己的左臂重傷，本可選擇跳傘逃生，但考慮到后艙的機槍手沒有降落傘，安全難保，為了戰(zhàn)友的性命，他不顧自己的安危，強行將戰(zhàn)機落地。他卻因負傷過重，截肢致殘。為此，這位英勇頑強的軍人，獲得“獨臂將軍”的美譽，名噪一時。

1939年，祖籍湖南乾州(今湘西苗族自治州首府吉首市)的石家興，在四川成都出生，因戰(zhàn)亂跟隨家人輾轉于重慶、上海和香港。1950年舉家遷居臺灣。他小學讀了七八個學校，最后在臺北空軍子弟學校畢業(yè)。在臺中一中畢業(yè)后，順利考入臺灣大學。中學時，他看了一部叫《巨人》的電影，其中開采石油，油噴出時的壯觀景象，讓他對地質產生了濃厚興趣，很想考地質系，但錄取通知卻是植物系。雖然失望于一時，但一向興趣廣泛的他，對生物學逐漸喜歡起來。畢業(yè)后考入了臺大醫(yī)學院生化研究所，1966年取得碩士學位時，恰好東海大學化學系有一講師職位。三年的教學工作，讓他深刻體會到“教然后知不足”，決心出國留學深造。

1969年，石家興獲康奈爾大學獎學金，赴美研讀生化學博士學位。這所位于紐約附近小鎮(zhèn)綺色佳的名校由企業(yè)家埃茲拉·康奈爾和學者安德魯·懷特，攜手合作創(chuàng)辦于1865年。到1983年止，該校畢業(yè)生中即先后有18人獲得諾貝爾獎，其中有文學獎、和平獎、物理學獎、化學獎，以及醫(yī)學和生物學獎?？的螤柎髮W幾乎從它一誕生起，就以其創(chuàng)新精神影響了整個美國高等教育，也為世界各國培養(yǎng)了不少有影響的杰出人才。我國的胡適、茅以升、趙元任、任鴻雋、楊杏佛、戴芳瀾、唐鉞、鄒秉文，等等名家都曾就讀于此。

在康奈爾大學完成博士學位后，石家興應聘前往伊利諾大學做博士后研究，兩年后重回康奈爾大學從事研究。于1976年獲聘北卡羅萊納州立大學家禽學系教授至今。

石教授對于科研的執(zhí)著和認真，身邊親近的家人都很了解。她的妻子簡宛最難忘的是，他在康大做實驗，原定午夜兩點結束。簡宛于四點醒來，發(fā)現(xiàn)枕邊尚空。她十分驚慌，深更半夜一個人在實驗室，萬一出了意外怎么辦!她打電話到實驗室無人接聽，越發(fā)焦慮不安。忍無可忍，就打電話找安全人員求救。正巧值班的校警是熟人，立刻出動警車找人。三十分鐘后，校警告訴她，全層大樓都找不到人。在難耐的分分秒秒中，又過了一個多小時，石家興吹著口哨出現(xiàn)在大樓門口。原來他在冷凍室做24小時的實驗，冷凍室中沒有電話，校警也沒法找到他。等他愉快地吹著口哨走出來時，整個大樓已經被四輛警車包圍。在伊大，有一次做實驗時沒戴眼鏡。一只眼睛遭化學灼傷，瞎了兩個月才治愈。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我應邀去天津參加美籍臺灣女作家簡宛的作品研討會。在天津幾家文學單位和臺灣洪健全基金會聯(lián)合召開的這次會上，溫文秀麗賢淑、操著一口悅耳臺灣“國語”的簡宛，和她的高挺帥氣的夫君石家興教授雙雙出席。被研究者是簡宛，但人前人后的張羅、開閉幕時的發(fā)言，卻都由石教授包辦代理。當時，大陸與會者，對簡宛、更對石家興教授的了解較少，但看在眼中的夫妻二人表現(xiàn)，既成為會中被閑談、被打趣的話題，也著實令人羨慕。從此，我給石教授贈一別號：“家長”。至今，每見面或寫信，總以此相稱。對方也愉快地認可了。

簡宛著述甚豐，在中國海峽兩岸出版了《地上的云》、《與自己共舞》、《合歡》、《單純之樂》、《愛，我你他》、《走向成熟途中》，及《我愛科學——女科學家的生命態(tài)度》等散文集、小說集、報道文學集等三十多部著作。曾獲臺灣中山文藝獎、洪建全基金會兒童文學獎、金鼎獎及海外華文著述獎。譯作《愛、生活與學習》被臺灣《中國時報·開卷版》的讀者票選為“四十年來影響我們最深的書”。另以所學專長，譯介及策劃教育心理叢書多種，主編《美國來的教育心經》等，更策劃與主編兒童文學系列——《世界文學家系列》、《世界藝術家系列》、《童話系列》、《世紀百人》等套書百余本。另有研究簡宛的論文集出版。

中國農業(yè)大學的學生得知石家興教授的夫人是位作家，邀請他們夫妻二人共作講座。談到他們夫妻二人的相處之道時，石教授的一句“一切當從簡，家和萬事興”。開始讓全場不得要領，繼作解釋：“簡”者，簡宛之謂；“家和萬事興”乃“家興”也。聽眾恍然大悟，為其妙語，為其幽默，所含的夫妻相處之道，響起了熱烈掌聲和笑聲。

由于工作需要，石家興教授常列國周游，簡宛形影相隨，因此寫下不少游記。石教授亦婦唱夫隨，于忙碌的科學研究之余，效法妻子，抒發(fā)人文情懷，執(zhí)筆撰述，出版了《實驗臺畔》和《牛頓來訪》等散文紀實類著作，還有《細胞歷險記》，《居里夫人》等少年讀物。他以科學家的修養(yǎng)和特別眼界，談常人不會談的分子生物學、生物技術、科學家的風格、膽固醇、新工業(yè)革命等等；其作品中亦有論述、報導、游記、親情感悟、還有寓言小說。關于愛情、真理、師生、人才、這

些大家都在談、都能談的話題，由一位科學家談來，另有見解，別有情懷。“畢竟，科學家也是人”。這是石教授愛說的一句話。

科學研究國際合作產生開發(fā)

1982年中國國家沼氣辦公室邀請石家興教授訪中國大陸，這是他從幼年離開中國大陸之后首度回鄉(xiāng)。從南到北，深入農村參觀了沼氣發(fā)展情況，當時為開放初期，經濟落后，但是農村沼氣推廣相當普遍，技術也有獨到之處，他深受啟發(fā)。自此之后，雙方交流多年。1985年，石教授爭取到國際厭氧消化(沼氣)國際研討會到廣州召開，并協(xié)助會議諸事宜。與會千余人，包括外國專家三百多位。是國內農業(yè)界首次大規(guī)模國際會議。大會介紹了國外的近代技術，外國專家對國內沼氣的實用性，農村推廣的現(xiàn)象。更是印象深刻。石教授是為國內外沼氣結緣的第一人，從此，也與沼氣前輩謝志恒先生與鄧可蘊女士等人，相識相知二十余年。

1990至1993三年間，上海農科院沈瑞芝女士爭取到聯(lián)合國開發(fā)計劃(UNDP)資助。聘請石教授為顧問，并采用石教授首創(chuàng)之高溫沼氣技術，在上海與北京分別建造了高溫沼氣站。上海部分，由于都市建設畜場遷移而結束；北京項目建立于大興縣留民營，至今仍在使用中，曾獲聯(lián)合國金牌獎。十多年來，國內外參觀人士絡繹不絕，高溫沼氣技術，也從此廣受國內外專家重視。近年來國內己有大型沼氣廠，處理每日百噸以上的畜廢料，石教授仍擔任顧問工作，協(xié)助解決問題。

1984年應遼寧省長之邀請，石教授參加北卡州華僑學者專家訪問團到沈陽市訪問，1987年在石教授努力之下，北卡州立大學校長率團訪問沈陽六所院校。簽定合作協(xié)議，擬定協(xié)助沈陽培訓師資計劃。同一期間，石教授也協(xié)助推動北卡州大與臺灣方面的交流合作，于1993年曾組織二十位教授大型訪問團，先后在臺北與沈陽兩地，舉行技術移轉研討會。1994年擔任臺灣大學校長特別顧問，協(xié)助建立臺大生技中心及生技課程。1995年協(xié)助中央研究院籌備成立生物農業(yè)研究所，最近改組為農業(yè)生技中心。

石教授推動北卡州與中國大陸及臺灣的國際學術合作，多年來不遺余力，曾擔任北卡州大中國小組主席及中國事務負責人。在校園內有“Mr.China”之別號。2003年與2005年，石教授兩度代表北卡州立大學校長，分別參加華中科技大學七十五周年校慶，及中國農業(yè)大學百年校慶，并于國際大學校長論壇上發(fā)表演說，得到熱烈回響。石教授曾多次榮獲美國農業(yè)部，臺灣大學，北卡州大等國際服務獎。近年來，北卡州大全面發(fā)展中國關系，北卡州三角研究園區(qū)在東方聲望日隆，石教授多年的播種和耕耘功不可沒。

由沼氣技術到角蛋白酶，石教授的研究獨樹一幟，前后獲八項專利，建立了國際學術聲望，由于他突出的成就，今年(2008)分別榮獲四年一次的世界家禽學會研究獎，及美國家禽學年會學術獎。石教授是同時榮獲兩大獎項之第一人。2000年他與長子石全博士(Dr.Giles Shih)共創(chuàng)BioResource International(BRI)生物科技公司，目標是將多年來的發(fā)明專利轉化為產業(yè)，從寫企劃書募款開始，目前已大量生產產品，進入全球市場。由實驗室的新發(fā)現(xiàn)。開發(fā)為實用的產品，石教授說這是回饋社會，也是人生難能可貴的經驗。

國際合作是石教授研究的特色，他的研究室經常有國外學者訪問及外籍學生深造，他時常來往歐州亞州，與各實驗室進行合作，成績斐然，他所發(fā)現(xiàn)的角蛋白酶可能預防狂牛癥，便是在歐州完成。在中國大陸及臺灣，除了經常參加科技研討會外，也參與顧問及咨詢策劃。2003年起，曾擔任北京中國農業(yè)大學講座教授三年，除了專題講座外，并有合作研究，聯(lián)合培養(yǎng)研究生完成博士學位。從2006年起，石教授擔任臺灣中央研究院特聘教授，協(xié)助農業(yè)生技及生物能源研究。在石教授的心中，只要是中國人的人與事，需要他時。從不推辭。

石教授原來專攻生物化學及微生物學，由于工作的因緣。任教于北卡州立大學農學院。進入了農業(yè)界。近代農業(yè)不但生產吃的穿的，還要生產新能源。石教授曾在中國農大的演講中提到：“農業(yè)好，農業(yè)是道德的事業(yè)，農業(yè)不僅養(yǎng)活萬物，改進農村經濟，還要保護環(huán)境，搶救地球?！彼囊幌?，給予年輕學子極大的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