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法．伊利阿赫

離那但澤不遠的地方，住過一位叫拉比的猶太人，他很富裕，很和藹。拉比喜歡早上散步，愛穿一套黑色西服，頭戴一頂大禮帽，手執(zhí)一根銀手杖。拉比早上散步時，總是將他溫暖的微笑和他真誠的“早上好”獻給他遇見的每個路人，無論對方是男是女，或者只是一個孩子。拉比就用這種方式和許多同胞熟識了。他總以他們喜歡的頭銜和他們的名字進行問候。

拉比散步到郊外，總會遇見米勒先生。米勒先生是一位波蘭籍的德意志人。拉比總是匆匆忙忙問候這位耕作的農(nóng)夫：“米勒先生，早上好！”米勒也總帶著微笑，美好地對他進行回應(yīng)：“早上好，拉比先生！”

后來戰(zhàn)爭爆發(fā)了，拉比的散步被迫終止。米勒先生穿上了黨衛(wèi)隊的黑制服，田野上再也看不到他的勤勞身影了。拉比的命運也自然像許多波蘭猶太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最后進了奧斯維辛，等待黨衛(wèi)隊的挑選。

這一天終于來到了。拉比與上百的猶太人低眉垂首，站成一列，等待自己的命運判決，到底是死還是活！拉比穿著集中營的那套灰色的死囚制服，頭發(fā)剃光了，胡子也沒了，目光由于饑餓、疾病顯得十分緊張不安，看上去就像一具骷髏。一個聲音鋼鐵般地叫道：“右！左，左，左——”聲音越來越近。小手杖“啪”地指向右邊，意味著那人能繼續(xù)活；白手套“唰”地指向左邊，意味著那人馬上該死。拉比突然覺得自己想看一看此人的面容，因為此人決定自己是生是死。他膽怯地抬起眼睛，卻聽到了自己在說：“米勒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拉比先生！”在那頂飾有骷髏頭的閃著亮光的帽子下面響起了一個他熟悉的富有人情味的聲音，“您在這里干什么呢？”拉比的臉上無奈地掠過一絲虛弱的微笑。這時，那根小手杖將他指向了隊列右側(cè)。第二天，他就被轉(zhuǎn)到了另一個集中營。

現(xiàn)在，已經(jīng)80歲的拉比用他那溫和的聲音，一字一句對我說道：“這就是‘早上好這一問候的力量。人應(yīng)當(dāng)總向他周圍的人問候的?！?/p>

〔責(zé)任編輯君早〕

〔原載《活下來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