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菲
青澀時穿“流行”,成熟后穿“時尚”,修煉到一定境界時穿“自己”,穿衣是對自己人生的再發(fā)現(xiàn)。無疑當下男女都是愛衣人,可男人不像女人那般樂享購衣過程。他們通常直奔主題而去,就像打獵,樂趣在于準確高效地命中目標,衣服對他們而言只是穿著作用和幫襯必要場面的社會作用,并無多少光陰、記憶和情感的附加值;而女人則像收藏家,樂趣在于永不停歇地搜尋、整理,比較,在不斷試穿中找到夢想中的感覺。每件衣服對她們而言都承載著人生的重要章節(jié)和意義,使她們不經(jīng)意間想起路過的人,路過的自己。
最近A小姐和B先生在香港進行了一次長達7小時的購物。從銅鑼灣到中環(huán),再過海到尖沙咀。當然95%的時間是在女裝店和化妝品店里游蕩。期間,A小姐買下一雙水紅色緞帶晚裝鞋,盡管她清晰地預見回上海穿上它的兩天內(nèi)它就可能“紅顏不再”;一件大露背的黑色連衣裙,她想象著自己穿著它將在一周后的晚宴上艷驚四座,盡管為了穿它,她不得不添置一款同色水晶指環(huán);一件緊身BURBERRY長風衣蠱惑人心的打了8折,這令她抓狂,她認定自己一旦穿上它就會即刻擁有張曼玉的風韻,盡管在此之前她還不得不減掉至少5公斤的脂肪和購買一款植村秀的大米色眼影……盡管有這么多的“盡管”,A小姐還是一一買下了這堆在不久的將來很可能令她后悔不迭的東西。
而B先生在這7個小時里,僅僅出過一次手:一條紀梵希的炭灰色長褲。最新款,無折扣。
A小姐奇怪的問他:難道沒有其他東西讓你動心嗎?
B先生堅定的回答:不,我只需要一條灰色的長褲。
據(jù)說逛街購物對于女性減壓具有某些治療效果,但對男人則適得其反。不少男人一進入商店便心動過速血壓升高,這種壓力的最高峰值,甚至相當于戰(zhàn)斗機飛行員執(zhí)行危險任務(wù)時所經(jīng)歷的心跳。這往往使得男人們只好首先看到什么就買什么,而懶于比較。
多數(shù)女人認為老是買固定的幾樣東西便證明自己開始老了,所以常會非理性的買許多滿足自己一瞬間心情而非需求的東西。比如絕少會使用的珍珠晚裝手袋、真絲抹胸等。女人通常擁有兩個衣櫥,一個是每天穿著的,一個是每天夢想的。許多只穿平底鞋的女人會收藏著幾排各種顏色款式的高跟鞋——只是為了或許有一天,她會需要它。
金融海嘯來襲,女人若想讓衣飾發(fā)揮較大利用率而非僅供意淫,就必須向男人學習。在他們的衣櫥里很少會堆滿一年難得穿上一次的衣服,他們在購衣時會考慮使用率,或許會為了一件外套花上10倍于女人的價錢,但他們想的是未來的3年,而非僅僅是一次派對或旅行。男人們深知,時尚有時是寫在紙上、留在屏幕上的,是生活這道大餐上裝飾的花,不可太當真。在看與被看之間,在誘惑與抗拒之間,要會入戲,也要會出戲,這是最重要的。
盡管購衣之道天差地別,男人還是理解了女人:一個看到限量版GUCCI皮包而不會雙眼發(fā)亮的女人,又怎能算是女人呢?女人也還是理解了男人:連買件衣服也要東挑西選的男人,你能承望他做成什么大事呢?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陳凱歌。在《梅蘭芳》里,他給章子怡做旗袍的過程可真夠龜毛。原本用的是臺灣面料,完工后他不滿意,幾經(jīng)輾轉(zhuǎn)他找到一法國面料商,那種料子極吊詭,看上去既厚又薄,蓋因糅合了許多古怪成分,染色效果是國內(nèi)達不到的雅靜至極。兩千多元一米,空運了40來米,總共做了12件,用了8件,造價10萬多元。有件旗袍上他想配銅色珍珠扣,但淘不到,有個搞化學的朋友教他把玻璃扣在高溫下嵌入顏色……片中,孟小冬的旗袍都簡單得沒法再簡單,有一件甚至連扣子都沒有,這恐怕也是最妖嬈的地方:人衣合一,衣服里幾乎宿有人生。這滲透了一個男導演婉轉(zhuǎn)細膩的心思,當然,如此購衣行為絕計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戲,為了成全他的大事。
“衣到破時方我衣,妻到死時方我妻”,那是男人亙古的心聲。對于女人來說,男人是件一言難盡、一生流連的衣服。衣服的特性,男人都具有。塵世中男人對于女人是塊遮羞布,若兩人之間有一些情,在茫茫人海里心就有了溫暖的寄托,這是男人對于女人的保暖作用。衣服的另一功能是審美。真正的好衣服不是給好身材女人穿的衣服,而是讓身材不佳的女人穿起來也顯得不錯的衣服。這也正是上等好男人的魔力:讓并不完美的她能在他的寬容呵護下,做個自信、恣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