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繩梁
馬來西亞的魅力,應(yīng)在雨季。
滿地水靈靈的綠,遍海濕漉漉的島,音樂的履痕,迷蒙的帆影……這是還在上海的我,用對江南雨的思維模式而習(xí)慣地聯(lián)想異鄉(xiāng)的情景。
當(dāng)我登上馬來半島,方知那雨與想象的不太一樣。同樣的雨落在不同的土地上會綻出不同的水花。
馬來的雨并不是那種纏綿的江南雨。它似乎并不飄灑溫柔,但卻不煩人,噼噼啪啪打過來,鋪天蓋地掃過去,爽爽快快,干脆利落。
此時還是雨季,可不知為何卻少雨。烈日下的叢林看上去呈現(xiàn)焦黃的枯色。于是,睡時夢雨,醒時求雨,一個“盼”字將旅途拉得好長。終于,在不抱希望的時候雨卻把希望澆成了果實。在高腳屋,在街上,在海上,算不準(zhǔn)何時來,看不清怎么來的馬來雨令游客過了幾把癮。
在高腳屋,那雨是給你“聽”的,被粗粗的木柱四面撐起的小屋,浮在密密的雨中。高腳屋之所以在東南亞流行,就因為它有不會被雨水浸著的好處。屋頂多蓋鐵皮板,那雨點敲在上面,極富大珠小珠落玉盤的韻味。雨驟時,沿鐵皮凹槽瀉下的水簾聲響從四壁迫來,金戈鐵馬聲盈屋;雨稀時,偶有大雨點擊在鐵皮上,碎碎的細(xì)樂聲中有了重音節(jié)。高腳屋往往掩在綠陰叢中,那雨打在寬寬的芭蕉葉上,聲音變得很圓潤,和那屋頂上的聲響構(gòu)成剛?cè)醿蓚€聲部,交響成曲。據(jù)說有錢的馬來人要么遷居城里,要么蓋起高樓瓦屋,舒適是肯定的,但這聽雨的享受也沒有了。
高腳屋的雨聲,是平民的音樂。
在街道上,那雨是讓你淋的。馬來西亞的城鎮(zhèn),街道兩邊大多是騎樓,是給行人遮陽或避雨的。這里四季皆夏,遮陽是必需的,但擋雨未必需要,燠熱時分沖沖涼是何等的快意。路上行人幾乎未有見帶雨傘的。旱季雨是奢侈品;雨季當(dāng)然要盡情享受一下。
馬來的雨很勁。在檳城街頭,突來的驟雨如幕,望過去似是風(fēng)也吹不破的。路上的水來不及排走,雨打上去濺出碩大的水花,此起彼伏,是雨的舞蹈。雨急,水滴也重,可打在身上并不痛,滑滑地淌到地里去了。雨不涼,可暑氣不再有,心里溫溫的有了點春的感覺。馬來西亞的車很多,世界各地的名車幾乎都能見到,這里的車價與其它物價相比似乎不貴,因此私車并不罕見。車在雨中竄來竄去,很霸氣地甩出整排整排的雨水來。駕車乘車的人在空調(diào)里沒有暑苦,當(dāng)然也體會不了那雨的清涼,現(xiàn)代文明有時離大自然是遠(yuǎn)了些的。
在海上,那雨是讓你“觀”的。素有“海上公園”之譽的馬來西亞,其美景離不開海的襯托。海是馬來雨的源泉和舞臺,那里的雨景格外壯觀。密密的雨千針萬線似的,欲將海與天縫在一起。即使烈日當(dāng)空,雨依舊會洋洋灑灑,將海和天攪成咸濕的一團(tuán)。登上快艇游海,你能直接體會雨的律動,快艇箭似地飛,那雨被拉成斜斜的線條。遠(yuǎn)處的島時隱時現(xiàn),像是五線譜中的“蝌蚪”,雨中濤聲變成了可視的音符。細(xì)雨適宜湖泊,驟雨才適合海洋。想起有首歌的名字叫“用馬來西亞的方式愛你”,不知歌詞如何,但可以想象那韻味會是馬來雨的方式:海天一體,波瀾壯闊;爽快透徹,驚心動魄。
雨拉開的是幕,是風(fēng)景,也是風(fēng)情。
馬來西亞的魅力,在雨季。
【賞析】
《馬來的雨》是一篇表現(xiàn)馬來西亞雨季獨有魅力與迷人風(fēng)情的優(yōu)美散文。
文章最大的特點在于運用多種視角、多種描寫手法抓住景物特征,展現(xiàn)特有的異國風(fēng)情。如作者從聽覺、觸覺、視覺三個不同角度寫了在高腳屋、街上和海上馬來雨的獨特魅力,生動形象地刻畫出馬來雨爽爽快快、干脆利落的特點。
其次,形象的比喻,對古詩詞的化用也是文章的特色之一。比如雨在作者筆下是音樂,落在高腳屋頂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般清脆悅耳,雨驟時似“金戈鐵馬聲盈屋”,雨稀時是“細(xì)樂聲中的重音節(jié)”。
形象新奇的比喻很多,如為寫出馬來雨的“勁”,作者寫道 “驟雨如幕,望過去似風(fēng)也吹不破的”;觀雨時作者寫出了馬來雨的另一獨特之處,“密密的雨千針萬線似的,欲將海與天縫在一起”;快艇上看到的雨又有不同,像被“拉成了斜斜的線條的五線譜”。各種不同的比喻運用可見作者觀察的細(xì)致和感受的獨特。
文章開頭與結(jié)尾相照應(yīng),點出“馬來西亞的魅力,應(yīng)在雨季”,使得全篇結(jié)構(gòu)上很完整,主題得到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