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衛(wèi)平
[關鍵詞] 國際金融危機;國際金融舊秩序;國際經濟舊秩序;國際政治舊秩序
[摘 要] 這次國際金融危機是國際經濟政治舊秩序特別是國際金融舊秩序的產物。因為國際金融舊秩序不僅是國際金融市場監(jiān)管機制缺失的主要原因,也是美國金融危機迅速國際化而國際社會應對手段不足的主要原因。舊的國際分工及其對發(fā)展中國家經濟主權的侵害,是國際金融舊秩序的重要條件;日趨擴大的發(fā)展差距和貧富鴻溝,是國際金融危機的重要根源。國際政治舊秩序不僅是國際金融、國際經濟舊秩序的重要條件,也是國際金融危機引起大規(guī)模戰(zhàn)爭的重要基礎。
[中圖分類號] F83159[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02572826(2009)11005006
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fā)后,一些西方發(fā)達國家把它解釋為國際金融市場自我約束和監(jiān)管機制缺失的表現,而我國等發(fā)展中國家則認為這是國際經濟政治舊秩序特別是國際金融舊秩序的惡果。因此,前者認為擺脫危機主要靠刺激經濟,后者認為關鍵在于建立公正、合理的國際經濟政治新秩序。
一、國際金融危機與建立國際金融新秩序
這次國際金融危機始于美國房產次貸危機,次貸危機又始于美國對虛擬資本泡沫監(jiān)管不力,然而美國虛擬資本能夠在房產市場吹起如此之大的泡沫,美國次貸危機能夠引發(fā)國際金融危機,國際金融危機能夠蔓延至今,以美元霸權為特征的國際金融舊秩序難辭其咎。
首先,國際金融舊秩序是國際金融市場自我約束和監(jiān)管機制缺失的主要原因。
1971年美國政府不再實行布雷頓森林協(xié)定關于美元與黃金掛鉤的規(guī)定,西方各國相繼實行與美元的浮動匯率制,但是布雷頓森林協(xié)定的崩潰不僅沒有使國際金融舊秩序終結,反而通過“后布雷頓森林協(xié)定”①強化了這個舊秩序。1976年簽訂的牙買加協(xié)定規(guī)定浮動匯率制合法化和黃金非貨幣化,使美元不僅仍然是唯一的世界貨幣,而且可以通過“發(fā)行美元、美元債券、美元金融產品的方式向全世界借債”[1]來彌補貿易和財政赤字。其結果是:
美國運用美元霸權,實施國際通貨膨脹政策,成為其虛擬資本泡沫的主要源泉。例如截至2007年底,美元占了各國外匯儲備的639%。[2]貿易順差國拿到不與黃金掛鉤的美元后,只能再投資于美國。而美國又通過《外國投資與國家安全法》,不準像我國這樣的貿易順差國企業(yè)投資其基礎產業(yè)等實體經濟部門,不設限的主要是虛擬資本市場。結果美國金融資產占了世界總量的40%,虛擬經濟創(chuàng)造的價值占了其GDP總額的1/5,[3]從而促成了嚴重的虛擬資本泡沫。
浮動匯率制使利率、匯率波動風險加大,使美日歐等發(fā)達國家紛紛通過金融自由化來“趨利避害”,國際金融衍生品大量應運而生。這些修補國際金融舊秩序的“金融創(chuàng)新”反過來放大了它的基本矛盾,使美國能夠借助各種國際金融衍生品推行國際通貨膨脹。美國雖有比較發(fā)達的宏觀調控和監(jiān)管體系,但對這些大于世界貿易額幾十倍①的金融衍生品交易既管不了也不想管。管不了是因為美元作為世界初級產品的定價貨幣、貿易結算貨幣和儲備貨幣,多數國家貨幣都以它為參照,美國對經濟失衡的匯率調整是無效的;[4]不想管則是因為多數國家大量儲備美元后為了保值,又不得不投資于美元資產,因此美國雖然有巨額貿易逆差幣值卻依然堅挺,財政赤字巨大卻沒有引起通貨膨脹,似乎表明放任自流反而能增加美國政府的收入。這使其認為虛擬經濟具有無限的擴張能力,調控和監(jiān)管不僅多此一舉而且弊大于利,最終使各種國際金融衍生品成為難以控制的野馬,把國際金融市場再次拉下了危機的懸崖;而不斷堆積又遲遲不能破裂的美元資產泡沫最后不得不以大爆炸的方式為自己沖開出路,從而對整個世界經濟造成巨大的殺傷力。
其次,國際金融舊秩序是美國金融危機迅速蔓延為國際金融危機的主要原因。
由于美國能夠以紙幣換財富,國外流通的美元達到了美國發(fā)行現鈔的70%,[5]因此它極力宣傳的是只要各國把自己融入自由化的全球市場,美元就可以為它們創(chuàng)造財富,從而把許多開放市場國家與美元緊緊地聯系在了一起。2006年發(fā)展中國家的外匯儲備由1990年的3 000億美元增加到近33萬億美元,其中不含日本的東亞國家外匯儲備超過了2萬億美元。[6]它們中間的大部分投資于美國債券、基金等金融產品。結果美國金融危機一爆發(fā),像越南、烏克蘭、匈牙利這樣的發(fā)展中國家先后被“傳染”,其他發(fā)展中的貿易順差國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
西方發(fā)達國家雖然金融實力比較雄厚,宏觀調控和監(jiān)管體系比較健全,但由于對美元資產依賴太深,也未能幸免。日本長期以來一直是最大的外匯儲備國和美國最大的債權國,直到2006年2月和2008年9月才先后被我國超過。美國金融危機爆發(fā),日本金融市場也不能不受到沉重打擊。歐洲發(fā)達國家迫于美元是唯一的世界貨幣,歐元只是區(qū)域性貨幣,也不得不大量儲備美元和購買美國債券、基金等金融產品。結果在美國金融危機的連鎖反應下,大批歐洲銀行倒閉,冰島甚至宣布“國家破產”。
再次,國際金融舊秩序是當前世界應對國際金融危機手段不足的主要原因。
廣大發(fā)展中國家深受國際金融危機之害,但國際金融舊秩序卻使它們難以發(fā)揮應有的作用。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規(guī)則,它的重要提案需要獲得85%的投票數才能通過,而美國一家擁有15%以上的投票權,其他184個成員沒有一個超過6%。美國在IMF重大決策上的“一票否決權”,使它得以把自己的利益強加于其他成員。因此,與美國財政部同處于華盛頓的IMF和世界銀行,被廣大發(fā)展中國家稱之為美國財政部的“國際部”。早在東亞金融危機期間,IMF和世界銀行就按照美國財政部的旨意,把對發(fā)生危機的發(fā)展中國家的援助作為推行“華盛頓共識”、強迫它們對美國跨國公司開放市場的工具。美國這一特權是憑借當年的實力獲得的,幾十年過去了,發(fā)展中國家的實力已今非昔比,僅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這“金磚四國”的國內生產總值就占世界總量的146%,貿易額占全球貿易額的128%,按購買力平價計算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已超過50%;[7]黃金以外的外匯儲備已經高達28 000億美元。但美國卻無視這些變化,力圖通過“一票否決權”把應對國際金融危機的行動引向有利于刺激美國經濟的方向上去。而這種“頭痛醫(yī)頭、腳痛醫(yī)腳”的做法是治標不治本,必然使廣大發(fā)展中國家以極高的代價為美國做嫁衣裳,這使得IMF難以真正達成共識,籌不到足夠的資金來應對國際金融危機。
美國在IMF的權利遠遠大于義務的國際金融舊秩序,也使大多數西方發(fā)達國家與它貌合神離。德國、法國等西方發(fā)達六國雖然在IMF占有比較大的投票權,但碰上美國不贊成的事,它們即使聯合起來也干不成。在2008年7月的西方八國首腦會議上,當法國和德國提出對操縱國際油價的投機資金實施監(jiān)管的建議時,美國輕而易舉地就把它否定了?,F在美國成為國際金融危機的“重災區(qū)”了,大多數西方發(fā)達國家也不愿意在IMF為美國承擔大于自己權利的義務,從而形成美國的刺激經濟方案與德國、法國等加強國際金融市場監(jiān)管方案的對立。一些西方發(fā)達國家還打出了建立國際金融新秩序的旗號,以削弱美國在IMF中的投票權,提高自己的投票權;削弱美元的金融霸主地位,提高歐元等區(qū)域超主權貨幣的地位,如果不行則賦予特別提款權超主權貨幣的功能。然而,美國憑借在IMF重大決策上的“一票否決權”,使德國、法國等的改革要求難以奏效,從而使西方發(fā)達國家內部也難以形成應對國際金融危機的合力。
因此,我國提出的通過共同推動制訂IMF和世界銀行改革方案,提高發(fā)展中國家代表性和發(fā)言權;推動完善國際金融監(jiān)管機制,確保發(fā)展中國家有效參與金融穩(wěn)定理事會等國際金融監(jiān)管機構;推動完善國際貨幣體系,健全儲備貨幣發(fā)行調控機制,推進國際貨幣體系多元化,保持主要儲備貨幣匯率相對穩(wěn)定,以建立公平、公正、包容、有序的國際金融新秩序的主張,是國際社會認真總結這場國際金融危機教訓的必然選擇,符合歷史發(fā)展潮流。[7]實現了它,才能為世界各國共同克服這次國際金融危機提供必要的體制機制保障。
二、國際金融危機與建立國際經濟新秩序
國際經濟舊秩序主要由不公正的國際金融關系、不安全的國際經濟關系①和不合理的國際貿易關系②所構成。國際金融舊秩序是國際經濟舊秩序的重要組成部分,國際經濟舊秩序是國際金融舊秩序的重要基礎,它們共同促成了這次國際金融危機。
首先,發(fā)達國家與發(fā)展中國家之間舊的國際分工,是國際金融舊秩序的重要基礎。
二戰(zhàn)后,左翼經濟學家薩米爾?阿明、保羅?巴蘭、勞┒?普雷維什等人把發(fā)達國家與發(fā)展中國家之間的國際分工表述為“中心—外圍”關系,指出處于資本主義國際分工體系中心的發(fā)達國家通過對處于外圍的發(fā)展中國家的資源的掠奪性開發(fā)和不等價交換,使后者只能依附于前者發(fā)展。后來羅┍?科恩、保羅?肯尼迪、雅克?阿達等人又從外圍國家中間分出了半外圍國家,認為它們雖然通過接受跨國公司勞動密集型產業(yè)的轉移而具備了工業(yè)化的潛力,但并沒有改變反而加深了依附中心國家發(fā)展的地位。依附地位使發(fā)展中國家與發(fā)達國家之間的貿易處于不等價交換之中,貿易條件日趨惡化,負債累累,而美國等發(fā)達國家只肯從攫取的超額剩余價值中拿出一小部分以官方援助的方式返還發(fā)展中國家。隨著蘇聯解體和冷戰(zhàn)結束,它們對發(fā)展中國家的發(fā)展援助承諾越來越難以實現,援助條件也更加苛刻。盡管聯合國千年發(fā)展目標再次要求發(fā)達國家兌現官方援助承諾,但至今是雷聲大雨點小。
不等價交換使發(fā)展中國家必須不斷向發(fā)達國家出口資源產品和廉價工業(yè)品來形成貿易順差,才能積累起進口發(fā)達國家資本貨物和核心技術的外匯儲備。美國不但借此向發(fā)展中國家坐收“鑄幣稅”,而且迫使它們出讓貨幣政策的獨立性,在國際金融體系的分工中形成了美國等少數發(fā)達國家憑借儲備貨幣特權大量生產虛擬產品,而發(fā)展中國家只能用自己的外匯儲備購買虛擬產品的“金融中心—外圍”關系。它一方面“讓世界上2/3的人口沒法獲得金融服務”,[8]另一方面又使發(fā)展中國家明明知道美國次級房貸產品風險很高,也要大量購買。而美國商業(yè)銀行能很快通過資產債券市場向發(fā)展中國家出售這些高風險產品,收回資金和利潤,也使它們不顧風險地大舉發(fā)放,從而推動了房產價格一路狂漲,終于引發(fā)了次貸危機。
其次,發(fā)達國家對發(fā)展中國家經濟主權的侵害,是國際金融舊秩序得以維持的重要條件。
美國通過世界貿易組織在發(fā)展中國家推行貿易自由化,為進一步迫使它們接受金融自由化創(chuàng)造了條件。巴西、阿根廷等發(fā)展中國家貿易自由化后經常項目產生大量赤字并導致關稅收入急劇下降,不得不按照“華盛頓共識”實行金融自由化,放開國際短期資本流入,從而為國際投機基金沖擊它們的貨幣創(chuàng)造了條件,先后導致了1999年巴西和2001年阿根廷的金融危機。同樣,一些東亞國家也在美國的壓力下,經過了貿易自由化和金融自由化兩個階段,最終陷入了1997年的東亞金融危機。因此,江澤民同志2000年9月7日在聯合國千年首腦會議上指出,經濟全球化更令人擔憂的問題是,發(fā)展中國家的經濟安全和經濟主權正面臨著空前的壓力和挑戰(zhàn)。[9]然而,東亞金融危機過去后,美國繼續(xù)在發(fā)展中國家特別是新興市場國家推行新自由主義,迫使其政府削弱甚至放棄市場管理和宏觀調控,結果是大量資本從生產和貿易領域流入了美國等發(fā)達國家的虛擬資本市場,最終匯集成把世界推入國際金融危機旋渦的強大狂流。
美國等發(fā)達國家對發(fā)展中國家經濟主權的侵害,還突出表現在要求發(fā)展中國家單方面開放市場上。開放市場是經濟主權的部分讓予,只有遵循對等開放的原則,才不至于對發(fā)展中國家的經濟主權造成損害。美國等發(fā)達國家在迫使發(fā)展中國家貿易自由化的同時,卻對它們推行苛刻的貿易保護主義。例如美國是個高技術產品研制和出口大國,卻對中國實行了嚴厲的高技術產品出口限制,只允許中國進口它的一般產品。1979年中美兩國簽訂優(yōu)惠貿易協(xié)定以來,中國進口企業(yè)一直拿不到美國紅色出口許可證(軍用技術產品),很難拿到黃色出口許可證(軍民兩用技術產品),就連綠色出口許可證(民用技術產品)也常常受到限制,這是美中貿易逆差的重要原因之一。為了平衡國際收支逆差,美國要求中國用外匯儲備對其投資,卻又只準購買其虛擬資產,而美國跨國公司卻大量進入了中國的裝備工業(yè)、基礎產業(yè)等戰(zhàn)略部門。美國這種不對等開放政策雖然保證了美元匯率穩(wěn)定,使國際金融舊秩序得以維持,卻加大了美國虛擬資產泡沫。
平等參與國際經貿事務是發(fā)展中國家經濟主權的另一重要標志,但無論是在原來的關貿總協(xié)定還是現在的世界貿易組織中,發(fā)展中國家都處于被支配的不平等地位。這是與它們在IMF和世界銀行中的被支配地位相輔相成的,例如取消管制既被世界貿易組織視為貿易自由化的前提,也被IMF和世界銀行確定為金融自由化的先決條件。21世紀以來,盡管資源外向型的發(fā)展中國家希望通過諸如歐佩克這樣的國際組織來主宰不可再生資源大量流失的命運,加工貿易型的發(fā)展中國家希望通過期貨等現代避險工具來減少貿易自由化后的風險,但在發(fā)達國家金融自由化政策喚起的幾十萬億美元的金融投機浪潮下,無論國際資源組織決定增產還是減產,無論加工貿易國家抑制還是擴大消費,都無法扭轉國際期貨市場的暴漲暴跌。也正因為發(fā)展中國家在國際金融機構中就像在國際貿易機構中一樣無權,因此IMF監(jiān)督國際匯率的職能名存實亡,國際金融市場處于完全的無政府主義狀態(tài)。國際金融資本在興風作浪中通過掠奪發(fā)展中國家而大發(fā)橫財,但卻異化為發(fā)達國家無法駕馭的野馬,最終沖進了國際金融危機的深淵。
再次,國際經濟舊秩序使發(fā)達國家與發(fā)展中國家之間的發(fā)展差距和貧富鴻溝日趨擴大,加劇了美國等發(fā)達國家的生產過剩,成為國際金融危機的重要根源之一。
發(fā)展中國家對發(fā)達國家的依附地位,使其勞動階級的貧困化加深,導致內需嚴重不足;國際金融危機的巨大破壞力使發(fā)展中國家不得不保持很高的外匯儲備,進一步抑制了它們的內需。發(fā)展中國家勞動階級的貧困化,又削弱了發(fā)達國家勞動階級與資產階級博弈的能力,擴大了發(fā)達國家的貧富差距。發(fā)達國家的資產階級自然不愿意改變勞動階級的相對貧困化趨勢,于是通過房貸、車貸等次級貸款來擴大需求,減少生產過剩,而這不過是飲鴆止渴,只是使生產過剩危機來得更加猛烈一些并以金融危機的方式爆發(fā)出來罷了。
同樣,國際經濟舊秩序還使這次國際金融危機難以輕易化解。例如這次國際金融危機的成因和前兆之一是2007年以來的世界糧食危機,而它是發(fā)展中國家對發(fā)達國家開放農業(yè)市場后,被迫將主要農業(yè)資源用于種植發(fā)達國家需要的經濟作物的結果。糧食危機使大批發(fā)展中國家在這次國際金融危機中雪上加霜,一些國家甚至由物價暴漲發(fā)展為社會動蕩。這不僅使擺脫國際金融危機的有效需求更加不足,也使克服國際金融危機的環(huán)境更加嚴峻。
因此,我國認為“不僅要采取更加積極有效的措施渡過當前難關,而且要努力推動建立公正、合理、健康、穩(wěn)定的世界經濟新秩序,”[10]才能真正有效地應對這次國際金融危機,并減少它對發(fā)展中國家特別是最不發(fā)達國家造成的嚴重損害。
三、國際金融危機與建立國際政治新秩序
當年鄧小平提出建立國際經濟新秩序的主張時,曾經強調指出:“還應該建立國際政治新秩序,使它同國際經濟新秩序相適應?!盵11](P328)同樣,我們通過建立國際金融新秩序、國際經濟新秩序來應對這次國際金融危機時,也不能忘記建立國際政治新秩序這個重要前提,這是因為:
首先,國際政治舊秩序是國際金融舊秩序形成和發(fā)展的重要條件。
1815年英國通過反拿破侖戰(zhàn)爭建立了由其當盟主,有俄羅斯、奧地利、普魯士以及復辟了波旁王朝的法國參加的“神圣同盟”,從而為1821年確立金本位制、建立英鎊霸權奠定了政治基礎。同樣,二戰(zhàn)后的布雷頓森林協(xié)定是在世界大戰(zhàn)嚴重削弱了英國,使美國成為新的資本主義世界霸主的基礎上建立的;而1976年的“后布雷頓森林協(xié)定”則是資本主義世界為了同成為超級大國的蘇聯相對抗,需要繼續(xù)擁戴超級大國美國為資本主義世界領袖的產物。冷戰(zhàn)結束后,美國為了維持美元霸權,繼續(xù)運用了各種政治乃至軍事手段,甚至不惜發(fā)動戰(zhàn)爭。例如“當伊拉克的薩達姆政權決定在石油貿易中不再采用美元作為結算手段時,美國不惜代價出兵攻占伊拉克以穩(wěn)定美元的霸主地位。”[12]
其次,國際政治新秩序是建立國際經濟新秩序的重要保障。
2003年5月28日胡錦濤同志在莫斯科國際關系學院的演講中提出了我國關于建立公正合理的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的五項主張:促進國際關系民主化;維護和尊重世界的多樣性;樹立互信、互利、平等和協(xié)作的新安全觀;促進全球經濟均衡發(fā)展;尊重和發(fā)揮聯合國及其安理會的重要作用。[13]這五項主張揭示了建立國際政治新秩序與國際經濟新秩序之間的深刻聯系:一方面,建立國際經濟新秩序“是維護世界和平與穩(wěn)定的要求”,另一方面,建立國際政治新秩序是國際經濟新秩序的重要保障,因為國際關系民主化既包括了國際政治關系民主化,也包括了國際經濟關系民主化,世界多樣性既包括了各國政治制度和體制的多樣性,也包括了經濟制度和體制的多樣性,新安全觀既包括了政治安全觀,也包括了經濟安全觀;要使世界經濟朝著均衡、穩(wěn)定和可持續(xù)的方向發(fā)展,就必須為它創(chuàng)造一個多極化、民主化、和平、穩(wěn)定的政治環(huán)境,而尊重和發(fā)揮聯合國的重要作用,對改變國際經濟舊秩序有著重要的意義。因為在聯合國的決策機制中,成員國不分大小強弱,均為一票;安理會常任理事國雖然有一票否決權,但美國不能一手遮天,因為其中既有中國這樣的社會主義的發(fā)展中大國,又有俄羅斯這樣的前社會主義的軍事大國。這種機制比IMF的決策機制要公平、合理許多,因此在這次國際金融危機中,一些國家和學者紛紛主張用聯合國的決策機制來改革IMF,使IMF能夠反映廣大發(fā)展中國家的呼聲。
再次,建立國際政治新秩序才能避免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把應對這次國際金融危機引向大規(guī)模戰(zhàn)爭的歧路。
通過大規(guī)模戰(zhàn)爭來刺激經濟、擺脫危機是國際政治舊秩序下屢見不鮮的現象。1900至1903年和1907至1908年兩次資本主義經濟危機,促使帝國主義國家掀起軍備競賽高潮,最后導致了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1929年資本主義世界經濟危機使德國、日本和意大利加速走上了通過發(fā)動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來擺脫危機的法西斯主義道路,而積極擴軍備戰(zhàn)也成為英國、法國、美國等刺激經濟的重要手段。1997至1998年東亞金融危機影響了美國、歐洲的繁榮,1999年就爆發(fā)了以美國為首的北約八國進行的南斯拉夫戰(zhàn)爭。2001年美國IT泡沫破裂引起了經濟衰退,成為“9?11”事件的經濟成因之一,而美國以此為借口接連發(fā)動了阿富汗戰(zhàn)爭和伊拉克戰(zhàn)爭,使美國經濟恢復了繁榮。阿富汗戰(zhàn)爭特別是伊拉克戰(zhàn)爭嚴重消耗了美國財力,使美國政府通過放松金融監(jiān)管來更多地從其他國家轉移財富,結果加速了國際金融危機的爆發(fā)。[14]在這次國際金融危機中,美國的軍費開支不減反增,阿富汗戰(zhàn)爭沒有平息反而擴大,證明了一些人士關于“戰(zhàn)爭是阻止美國經濟落向深淵的最后剎車器”的擔憂。[15]因此只有按照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加快建立國際政治新秩序,才不至于用飲鴆止渴的方式來應對這次國際金融危機,從而給世界各國人民特別是廣大發(fā)展中國家人民造成更大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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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rnational Financial Crisis and Establishing NewInternational Economic and Political Order
YE Wei瞤ing
(School of Economics,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872, China)
[Key words] international finance crisis; the old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order; the old international economic order, the old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order
[Abstract] The current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crisis has resulted from the old international economic and political order, especially the old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order This claim is based on the fact that the old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order is the major cause for both the anarchism of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market and the lack of adequate means of resolution on the part of the world community in the face of the rapid worldwide spread of the American financial crisis The old international division of labor and its harm to the economic sovereignty of the developing countries are the important condition for the old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order to function, and the increasing gap between the developed countries and the developing countries is the major source of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crisis The old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order, on the other hand, is not only the major condition of the old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and economic order, but also the major ground on which large瞫cale war might be triggered by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crisis
[責任編輯 陳翔云]
注:
①不安全的國際經濟關系主要表現為發(fā)達國家與發(fā)展中國家之間的不合理國際分工、不平等的經濟主權地位和日益擴大的貧富差距。
②]不合理的國際貿易關系主要表現為發(fā)達國家與發(fā)展中國家之間進出口的不等價、市場開放的不對等和國際貿易活動的不平等參與。
①例如1998年世界貿易額6萬多億美元,但外匯買賣交易達到500萬億美元,后者是前者的83倍。(參見戴相龍:《全球化趨勢下的國際金融形勢及我國的金融政策》,載《中央財經大學學報》,1999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