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80后女孩珊珊一瘸一拐地走進辦公室,苦著臉告訴我說,不小心在門外摔了一跤,說著翻起褲角。我低頭一看,果然,腳踝處破了一塊皮,血滲了出來,余處也有些擦傷青紫。不過珊珊一向樂觀,這點小傷應該不算什么。
珊珊接下來的話讓我有點吃驚,我得打電話和我媽說一下。
我驚訝地問,這點兒小事,還要告訴你爸媽嗎?
珊珊笑笑說,其實我打電話也是借這個事,讓他們心疼心疼我。在外面不比在家,孤孤單單的,有了委屈和媽媽談談講講會好些。有媽心疼的感覺真不錯呢!這是我最近總結出來的調(diào)節(jié)心理的一種解壓方法。前段時間工作壓力大,給爸媽打個電話,老爸一勸解,老媽一安慰,感覺就好多了。再說爸媽也老惦著我,我要不經(jīng)常打打電話,他們也許會胡亂猜測我出啥事了呢。
說完,珊珊且不去處理手頭工作,一本正經(jīng)地打起電話來。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兼帶著撒點嬌,仿佛向媽媽訴苦是一件舒服樂趣的事情。
我不由一愣,想想我平時和父母的通話,是那樣簡短扼要:
“爸,媽,你們好嗎?”“好。都好?!薄靶枰裁磫幔X夠用嗎?”“不要什么了。也不要錢。你在外面……”“好,那我掛了。你們多保重?!?/p>
至于苦悶煩惱,我是從不對父母說的。我向來報喜不報憂,累了,病了,遇到挫折了,受到委屈了,被上司責罵了,甚至面臨下崗的危機,我也從不吐露半個字,我將它們層層折疊,小心地深深地埋在心底。
母親每次在電話里總要嘮嘮叨叨地問我在外面的情況,吃的好不好、住的怎樣、工作辛苦不辛苦,等等。她希望我能對她多說些話,多聊些自己的事情,但每次沒等她說完,都被我一句“我很好”擋了回去,或者急急地掛斷。離家多年,我已經(jīng)習慣了獨自面對一切,我拼命工作,所有的艱難困頓、煩悶苦痛默默咽下,呈給家人的永遠是陽光的一面。我不想父母再為我操心,我應該為父母遮風擋雨,讓他們安享晚年。我將傾訴的欲望一股腦塞在心頭一間叫做“堅強”的小房子里,關上了門。
珊珊打完電話,心情大好,邊擦著藥邊哼著“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哪個孩子不是媽媽手心里的寶呢?我心頭一暖,眼前浮現(xiàn)出母親親切慈愛的笑容。在電話那頭,母親應該也是這般地牽掛著我、心疼著我的吧。一瞬間,我竟是那么迫切地想念著母親,念著母親諸般的好,追悔自己曾經(jīng)對母親的冷淡。我情不自禁拿起電話,撥下那串熟悉的號碼:
”媽,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說,女兒并不堅強,也要你呵護,要你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