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花幫總壇狼牙山。
一名鐵塔般的黑大漢走進了一間屋子,雖然已是深夜,但屋內并沒有點燈,顯得陰森森的。在屋子中央的一張竹椅上,坐著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黑大漢一見他,便恭敬地行禮道:“羅幫主?!?br/> 被稱為羅幫主的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竹花幫幫主羅勇剛,而向他行禮的乃是狼虎幫天堂堂主邢飛虎。
竹花幫與狼虎幫乃是世仇,雙方曾多次發(fā)生火并,但誰也奈何不了誰,但是最近邢飛虎和狼虎幫現(xiàn)任幫主高漸飛產生了矛盾,邢飛虎遂私下里來見羅勇剛,表示愿意投靠羅勇剛,并在自己當值的時候作為內應,將竹花幫高手引進狼虎幫總堂,一舉干掉高漸飛。
一直在沉思的羅勇剛終于抬起頭來,目光炯炯地望向邢飛虎道:“飛虎,你是否真愿意脫離狼虎幫,投靠我竹花幫?”
邢飛虎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是!”
“那好。”羅勇剛起身,打開了桌上的一個大鐵箱,拿出了一個水晶做的小盒子,邢飛虎借著依稀的月光,看見水晶盒上刻著九個太陽,這時,羅勇剛拿起了水晶小盒,喃喃地念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好像是念什么咒語一般,然后他轉過身來,很鄭重地對邢飛虎說:“事關重大,我不得不小心,如果你心中坦蕩的話,就請你接受蠱神的考驗?!?br/> 邢飛虎露出十分驚訝的表情道:“蠱神的考驗,什么意思?”
羅勇剛一字一句地說:“我將在你的身上下一道叛蠱,如果你沒有騙我,你就不會有事,如果你騙我,那么你就會七竅流血而暴亡,你怕嗎?”
邢飛虎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挺直了胸膛道:“我誠心一片,心中坦蕩,怕什么,我愿意接受蠱神的考驗!”
羅勇剛鄭重道:“你可千萬不要以為我是故意在嚇唬你,以為世上根本沒有蠱這回事,其實,我所說的都是真的?!?br/> 邢飛虎激動地嚷起來:“我當然知道您所說的都是真的,所以我根本不怕您在我身上下蠱,來吧,羅幫主?!?br/> 見邢飛虎如此,羅勇剛不再說什么了,他一打開水晶盒蓋,一股異樣的香味立刻從盒子里飄了出來,很難說清那是種什么樣的氣味,有一點香甜的味道,又有一點血腥氣,還有一種藥味,邢飛虎聞到這種氣味,竟生出一種身在異域的神秘感覺,他呆了一呆,湊過去看那盒子,只見盒子里放著兩塊東西,一個有一點像人的心,另一個則看不出像什么。
他疑惑地抬起頭來,去看羅勇剛,羅勇剛面無表情地說:“這是狼的心和狗的肺,是下叛蠱的材料?!闭f完他又念了幾句古怪的話,十分奇異的情形竟出現(xiàn)了。
隨著盒子的打開,狼的心和狗的肺的顏色在漸漸地轉變,由暗紅而變成鮮紅,看起來竟像是有血滴出來,并且還在開始慢慢地跳動,接著越跳越快。
有兩股十分細細的煙,竟從狼心狗肺里鉆了出來,像是吹笛人笛音下的蛇一樣,奇異地扭著,扭著。羅勇剛用手向邢飛虎一指,那兩道細煙便像聽了指令一樣,乖乖地向他的身上“游”過去,邢飛虎嚇了一跳,本能地用手一擋,那兩道細煙卻靈巧地繞過了他的手,一下子穿進了他的身體,但他卻根本沒有任何感覺!
煙霧消失了,邢飛虎的腦袋里像失去了知覺一樣,空白一片,呆呆地發(fā)了一會兒愣,才清醒過來。
羅勇剛已經將水晶盒重又收了起來,轉過頭來淡淡地對邢飛虎說:“好了,我已在你的身上下了叛蠱,從今之后,你就永遠不能背叛我了,否則,你就只有死!但你只要對我忠心,你就一定會沒有事?!?br/> 邢飛虎的眼珠子轉了轉,終于鎮(zhèn)定下來說:“羅幫主,屬下必定對你忠心,誓死相隨?!?br/> “很好?!绷_勇剛點頭道,“你先回狼虎幫,三天后同我里應外合,一舉消滅狼虎幫。”
“是,屬下告退。”邢飛虎恭敬地退出了小黑屋。
一直到下山之后,確定羅勇剛聽不見了,邢飛虎才噴出忍了許久的心里話,“呸,叛蠱,什么玩意!”
三天以后。
羅勇剛率領的竹花幫精銳高手,悄悄地潛入了狼虎幫的總壇所在地——仙人峰。
今夜果然是邢飛虎當值,他從黑暗中閃將出來,帶領羅幫主的人悄悄地摸進了總壇,將睡夢中的高漸飛四面包圍起來。
大好的機會就在面前,羅幫主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正要發(fā)出命令,帶領手下沖進去,一舉將高漸飛刺殺掉,忽然,高漸飛臥室的燈亮了。
接著,四周燈火通明,無數(shù)早已埋伏好的狼虎幫弟子將羅勇剛等重重包圍起來。
羅勇剛霍然回首,怒視邢飛虎剛說出一句:“你出賣我?!毙巷w虎手中的劍已經毒蛇一般地刺入了羅勇剛的胸膛。
羅勇剛踉蹌退步,以手指邢飛虎:“你……你……”
邢飛虎奸笑道:“羅幫主,不要怪我,要怪就只怪你太相信人了?!?br/> 羅勇剛的眼中露出深仇大恨一般的目光,嘶聲道:“你背叛我,你也不會有好下場,別忘了,你中了我的叛蠱,你一樣會死!”
邢飛虎哈哈大笑:“叛蠱,你嚇唬我,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個裝神弄鬼的老騙子?!?br/> 話沒說完,他的心臟忽然一陣絞痛,接著七竅竟流出黑色的血來,場面一時寂靜得、恐怖得可怕。
“這……這……是怎么回……回事?”邢飛虎喘著粗氣,透過滴血的雙眼,望著羅勇剛,驚懼地不敢相信地問。
羅勇剛此時此刻已完全平靜下來,冷冷地殘忍地還帶著一點嘲弄地說:“我說過,你被我下了叛蠱,你背叛了我,就只有死!”
“我不信!”邢飛虎瘋狂地大叫起來,并瘋狂地朝著羅勇剛猛沖了過去,在離羅勇剛還剩一步遠的時候,頹倒在地,斷氣而亡。
盡管他死了,但他的眼睛依然睜得大大的,充滿了不可思議和難以置信。
他至死都不相信所謂叛蠱能置他于死地!
1
每年的暮春時節(jié),蘇清源都會來到少林寺看望自己的老朋友玄空。今年當然也不例外。
玄空雖然才二十八歲,卻因禪理精深,武功高強,隱然已成為少林寺內定的接班人,他現(xiàn)在的身份是少林寺藏經閣主持,管理少林寺重要的佛經和武功秘笈,任何書籍的外借,都必須經過玄空同意,即使是少林掌門覺遠大師也不例外,可見年輕的玄空在少林寺的地位之高。
少林知客僧玄苦乃是玄空的師兄,同蘇清源也很熟悉,每次他一見到蘇清源就會露出親切的笑容。然而這一次,當蘇清源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時,他卻猛地一怔,面露古怪之色,似乎蘇清源的造訪會給他帶來尷尬和不便似的。
蘇清源雖有些驚訝,但仍禮貌地問:“玄苦大師你好,我是來見玄空大師的?!?br/> “蘇施主要見玄空師弟,啊……啊……這個……”玄苦竟吞吞吐吐起來,“這個……可能……可能不太……太……方便。”
這實在太出蘇清源的意外,他驚訝道:“不方便,為什么?”
玄苦仍吞吞吐吐道:“玄空師弟他……他……正在生……生病,故不太方……便!”
蘇清源更加驚訝了,“生病,生什么???那我更應該去看看他啦?!?br/> 玄苦的頭上開始冒汗了:“這個,這個玄空師弟的病是麻風,所以蘇施主你不能去看他。”
“玄空得了麻風?”
蘇清源還真難以置信,更何況,他一看一向老實忠厚的玄苦的樣子就知道玄苦是在說謊。
蘇清源緊緊地盯著玄苦的眼睛道:“玄苦大師,出家人是不可以打誑語的,否則就是對佛祖的大不禁,是罪過啊。”
老實忠厚的玄苦的臉騰地紅了,低下頭去不敢看蘇清源的眼睛,蘇清源的心中更加有數(shù)了。
“我是玄空大師的好友,這樣吧,我不能因為他得麻風怕傳染就不去看他?!碧K清源一把推開了玄苦,“我也是少林寺的老朋友了,就不用麻煩玄苦大師,我自己到藏經閣去找他?!?br/> “蘇施主,蘇施主,不要去,請不要去?!毙嗉泵Ω谔K清源的后面,苦苦地懇求他。
一個高大的人影一閃,擋住了蘇清源的去路。
赫然竟是少林方丈——蘇清源的師父出塵子大師的知交好友覺遠大師。
這古井不波的一代高僧,望向蘇清源的眼神中竟有一種憂傷和沉重的東西,仿佛一個老年的父親承受了喪子之痛似的,蘇清源不覺一愣。
難道玄空真是出了事?
“覺遠大師,玄空大師……真病了嗎?”他驚疑不定地問。
覺遠大師眼中的憂傷和沉重更濃了,他緩緩點頭道:“是的,玄空他病得很重,他不想見任何人,蘇施主還是請回吧?!?br/> “病得很重……不想見任何人……”聽起來似乎有一點別扭,蘇清源剛要追問,忽聽得一聲“啊——”的一聲長長的凄厲、痛苦之極的撕心裂肺一般的慘叫聲,從后院傳來,在大白天里,顯得驚心動魄,叫人全身發(fā)麻。
在千年古剎少林寺內,竟傳出這樣的慘叫之聲!而且蘇清源還已經聽出,這聲慘叫正是玄空大師發(fā)出來的。
“覺遠方丈,請立刻帶我去見玄空大師。”蘇清源的態(tài)度變得強硬起來,并亮出了御賜的玉牌,表明自己是以名捕的身份向覺遠方丈下令的,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
覺遠大師終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粗大花白的眉毛揚了揚道:“好吧,蘇施主請跟老衲來?!?br/> 蘇清源跟著覺遠大師向后院走去,而且,目標似乎是面壁室,那里向來是犯了少林寺重大門規(guī)的少林弟子的反省之地。難道身為少林接班人的玄空竟犯了少林重大門規(guī)了嗎?
覺遠大師看了蘇清源一眼,顯然看透了他內心的想法,緩緩道:“是的,玄空犯了少林重大的門規(guī),正在接受懲罰,而且……”他頓了頓,“玄空所犯的罪過非輕,如果傳出去,對少林寺的打擊很大,玄空是蘇施主的好友,如果他愿意將所犯的罪過告訴蘇施主你,請?zhí)K施主看在老衲與你師父出塵子大師的情分上切勿外傳?!?br/> 原來玄空不但是犯了罪過,并且這個罪過對少林的聲譽有重大的影響,德高望眾的覺遠大師甚至還搬出了蘇清源的師傅請求他不要傳出去,蘇清源終于意識到玄空所犯的錯誤有多么嚴重,他也明白了為什么開始玄苦以玄空患病來搪塞他,阻止他和玄空見面了。
往日的玄空豐神俊秀,風度翩翩,然而這次蘇清源所看到的玄空卻形銷骨立,憔悴不堪,一雙眼睛里放射出呆滯而無神的目光,給任何人的第一眼感覺都是完了,這個人完了。
“是你,清源你來了?!彼J出了蘇清源,喜悅之色在臉上一閃而過,卻又浮現(xiàn)出更大的痛苦和傷心之色。
他的聲音已失去了往日的磁性,變得尖銳而陰柔,就像是宮中的太監(jiān)發(fā)出來的聲音。
“玄空,你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犯了什么罪過?”蘇清源既心痛又疑惑地問。
覺遠大師默默地關上門,退了出去。
玄空望著他,痛苦地說出三個字:“我廢了。”聲音依然尖銳陰柔無比。
“什么?什么廢了?”蘇清源莫名其妙。
玄空用手摸住自己的下體道:“我宮了自己,難道你聽不出我現(xiàn)在的聲音像太監(jiān)一樣,令人憎厭嗎?”他發(fā)出了長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痛苦的笑。
意外中的意外,蘇清源內心的震驚到了極點!
2
“我犯了淫戒,敗壞了少林千年的清譽?!?br/> 玄空的身體頹廢地軟了下來,靠在墻上,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之中。
“一個月前,我正在藏經閣看書,忽然覺遠方丈派人來找我,原來,少林寺來了一男一女一對青年夫妻,男的聲稱要找少林高手切磋武功,他十分厲害,竟連敗了我的七名師兄弟。覺遠大師無奈,只好派我出戰(zhàn)。
“我接到命令便提著劍向場中走去,然后我就看到了那女……女施主,當時我就呆住了,那一瞬的震撼就好像是夜空突然閃過了一道閃電一樣。
“她太美了,美到了極處,美到了不知用什么言語可以形容,我這一生從沒有也根本想都想不到會對一個女子動心,而且是在見她一面的短短的一瞬間,便無可救藥地動了心,我曾以為我的生命中只有佛祖的,沒想到……也許,她就是我生命中的佛祖吧,當時我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這樣的念頭,如果能和她在一起,我連佛祖都愿意拋棄!甚至愿意為她而下十八層地獄!
“我看著她,她卻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場中她的男人,眼里充滿了關切之情,我的心中登時竟升起了一股妒意,啊……”玄空發(fā)出了長長的嘆息。
蘇清源不知該怎么安慰他才好,只好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喜歡一個美麗的女人這沒錯,這很正常?!?br/> 玄空苦笑一聲:“可我是一個和尚,一個高僧,少林寺未來的接班人啊!”
沉默了一會兒,玄空繼續(xù)道:“那男劍客的劍法確實高明,而且招式奇特,不一會兒我的大師兄玄難竟也被他打敗了,于是我就上場了,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打敗他,讓他出丑,讓他的妻子看到,我比他行,比他強!”
“我們惡斗了三百合,一直勢均力敵,不相上下,我便使出了少林的鎮(zhèn)寺絕技——達摩劍法,終于逐漸地占據了上風,他苦苦地支撐了五十招之后,終于敗在了‘佛祖東來’、‘佛映西天’、‘佛法無邊’三大絕招之下,當他躲避‘佛法無邊’這一招時,腳步踉蹌,敗象完現(xiàn),我完全可以收劍不傷他,但我妒意在心,還是一劍在他的大腿上劃了一條口子,當時那美麗的女子立刻驚呼著撲了過來,將他抱住,替他包扎,還用厭惡和痛恨的目光瞪著我,倒是那男劍客連說:‘沒事沒事,比試受傷在所難免,玄空大師劍法高明,佩服佩服!’”
“因為天色已晚,男劍客又在比武中受了傷,覺遠方丈遂留下他們夫妻在寺中過了一夜。吃過晚膳之后,我心神不寧地回到藏經閣繼續(xù)看書,心里卻想著那美麗的女子,我已經從同門的口中知道那美麗的女子叫羅明珠。大約二更時分,忽然有人來敲門,我打開門一看竟然是那個男劍客,他叫鄧驚天,他問我:‘玄空大師今日打敗我所用的劍法可是達摩劍法?’我說‘是’,他支吾了半天,然后問我是否可將達摩劍譜借他一閱,他就在這里看一夜,我沒想到他竟會提這種要求,要知道,達摩劍譜乃是少林的鎮(zhèn)寺之寶,除了方丈等少數(shù)不超過五個人會達摩劍法之外,少林寺其余的同門誰也不會,他們只有達到一定的地位才可以學習,所以更不必說教給非少林弟子了。我理所當然地拒絕了他,他苦苦地哀求了我半天,我始終沒有答應。”
“他終于失望了,悻悻地往外走,我突然不由自主地追了出去,說了一句:‘請轉告你妻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傷了你是一時失手,請她不要恨我?!艺娴牟恢喇敃r為什么要這樣對他說,他聽了之后,先是怪怪地看著我,隨即若有所思地點頭道:‘好的,玄空大師,我一定把您的話轉告給她!’又沖我笑了笑,這才轉身走了。我想他可能看破了我的心事吧,我感到既后悔又羞愧,呆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進屋,在屋內還是發(fā)呆?!?br/> “又過了一會兒,竟然又有人敲門,我隨口問道:‘誰?’門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是我?!屛乙幌伦犹似饋?。那個聲音幽幽地,我并不是沒有聽到過女人講話,但是這個女人的聲音實在是吸引人,聽起來既像妖魔的誘惑,但又似乎像觀音大師動人的嘆息,于是我就將門輕輕地打開了。”
“一個女子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她整個人在我面前一站,就好像一個甜美的夢境包圍了我,我的整個人全都變得輕飄飄、空蕩蕩的,我十多年的修為在她面前全都……全都……破碎了。”說到這里,玄空的整個人都變得傻傻的、呆呆的,看起來就像靈魂都已經被他所說的美麗女子勾去了一樣。
蘇清源的眼前,禁不住浮現(xiàn)出一個下凡仙女的模樣,他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道:“是……是羅美珠?!?br/> 玄空點頭道:“是的……她……她,又用她那幽幽的聲音說‘你好,玄空大師’,我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是盯著她看,然后……然后,她咬住了嘴唇,輕輕地解開了她的衣衫……衣衫滑落在地上……她……她……我……我……”玄空的喉頭上下抖動著,說不下去了,面壁室內死一般地寂靜。
蘇清源緊張地問道:“于是,你就……做了錯事?”
“是的?!毙諏㈩^深深地埋在膝下,“當時我的腦子里轟的一下完全失去了意識,而等我清醒過來時,大錯已然鑄成了,身為少林接班人的我已經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萬惡淫為首,而我……而我……”他痛哭起來。
蘇清源完全體會得到他的痛苦,對于他這個自小便立誓獻身于佛祖的高僧來說,這件事可謂一個重大的打擊,用毀滅性來形容一點都不夸張過分,更何況這名女子以色引誘玄空,必然是有目的的,任何人都可以想象出來,事后,她必然要找玄空拿“達摩劍譜”看。
果然玄空繼續(xù)道:“這還不算,她向我伸出她那雪藕般的手,仍用那種幽幽的語氣說了四個字‘達摩劍譜’,我的心中根本一點點拒絕的念頭都沒有,起身跌跌撞撞地為她取來了達摩劍譜,交到了她的手中,她慢慢地穿好了衣服,就走了,我癡癡地呆坐了一夜,渾然不知道我已將少林的鎮(zhèn)寺之寶送給了外人,又犯下了一樁大罪,一直到第二天,我還想著她,還想再見她,我就去問玄苦師兄,可是玄苦師兄告訴我,他們半夜時就已經走了,我這才稍稍清醒過來,明白自己昨夜已經犯下了滔天大罪?!?br/> 他的臉上悲哀之色更濃烈了:“我恨自己竟然被女色所迷,不能自拔,毀了自己,也毀了少林千年清譽,我無顏面對覺遠方丈和諸同門。所以只好揮刀自宮,面壁一生,可是我已經完了,完全走火入魔了,我本來應該恨她,可是我卻還在日夜不停地想她,想她!”
“啊——“他再發(fā)出一聲痛苦到極點的長嚎,頹然地倒在了地上。
鄧驚天、羅美珠,聽得驚心動魄的蘇清源記住了這兩個人的名字。
3
很快,這兩個人的名字便開始不斷地在江湖上傳揚。
鄧驚天不斷地向各大門派、武林名人挑戰(zhàn),每戰(zhàn)必勝,而他的身邊永遠都帶著羅美珠那位絕世美女。幾乎每一個人都被她的美麗所震撼!
這兩個人漸成為武林中最富盛名的武林伴侶。
就在武林中人人都對他們倆羨慕不已的時候,一個出乎所有人意外的驚人消息傳來了。已獨居深宮四十年的蝴蝶宮蝴蝶夫人要成親了,新郎正是鄧驚天?;槎Y定于八月十四日在蝴蝶宮舉行,這個消息轟動了整個武林。
蝴蝶夫人乃是武林中神一般的人物,她是天機老人的徒弟,出塵子大師的師妹,在武林中的地位可想而知,連捕神蘇清源見了她都要恭恭敬敬地喊一聲‘師姑’,她的武功之高,連覺遠大師都自愧不如,甘拜下風。據說,就是因為她對武功的鉆研太過投入,在大好的雙十年華閉關十二年,苦練‘天大地大我最大’神功,雖然最后功成名就,但青春已逝,已過中年,再加上因練功過度,一頭青絲竟早白,因此找不到知心愛人了。想不到在她快近老年的時候,卻竟然能找到年輕英俊的鄧驚天成親,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聞,卻又不能不讓人疑惑重重。
為什么鄧驚天會和老女人成親呢?鄧驚天的親密愛人羅美珠怎么辦呢?婚禮之上會不會發(fā)生什么糾紛呢?
帶著滿腹的問題,身為師侄的蘇清源收到喜帖之后,施展絕世輕功急速地趕往蝴蝶宮。
“蘇少爺來了?!焙麑m的侍女們紛紛地向蘇清源行禮。
雖然宮內宮外都張燈結彩,透著一片喜氣,但是侍女們卻都面露憂色,給他的笑容也是極為勉強,這令蘇清源非常奇怪。
待見到蝴蝶夫人時,蘇清源更奇怪了。
蝴蝶夫人一直對蘇清源很好,就像是親姑姑對待侄子一樣,蘇清源因為公務繁忙,已有三年沒有見過她,此次他來參加她的婚禮,蝴蝶夫人見了他應該非常親熱才對,但正在沉思的她見了蘇清源卻只是很勉強地笑了一下,說了一聲“清源你來了”,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連身子都沒有站起來。
她雖然穿著大紅的新衣,但是臉上卻是一片愁云,這種強烈的反差使她看起來顯得分外的心事重重。
“姑姑……你的……新郎呢?”蘇清源小心翼翼地問。
這一問卻仿佛驚嚇了蝴蝶夫人似的,她竟很緊張地一連聲地說:“他在!他在,他在!”
她過激的反應讓蘇清源一怔,又問道:“他為什么沒有和你在一起呢?”
蝴蝶夫人支吾道:“他……他病了,正在休息。”
生病,又是生病,有了玄空的先例,蘇清源根本不相信,他索性單刀直入地問:“師姑,你是不是對鄧驚天有什么不滿意?”
蝴蝶夫人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這孩子說什么話,師姑如果對他不滿意,怎么會和他成親呢?師姑很喜歡他啊。”
蘇清源又糊涂了:“可是,師姑你看起來卻是心事重重。”
他不說還好,一說蝴蝶夫人竟長嘆了一口氣:“唉——”望著蘇清源欲言又止。
“姑姑,到底怎么回事啊,有什么事不能告訴我?”蘇清源心中疑惑重重。
蝴蝶夫人正欲說話,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接著一個長身玉立氣3a0c188d30f1ee12d0ea389a0c51d077宇軒昂的年青人大踏步地走了進來,蘇清源和他目光相接,兩人都呆了一呆,然后不約而同地一起叫了起來:“清源?!”“小林?!”
這個人正是蘇清源童年時的好友,玩伴鄧小林。
沒等兩人說話,緊跟在鄧驚天后面的蝴蝶宮侍衛(wèi)長楊柳也奔了進來,有些驚惶地對蝴蝶夫人說:“公子他病好了,一定要見你?!焙蛉税櫫税櫭?,對楊柳使了一個眼色,揮了揮手,楊柳便知趣地退了下去,但這個情景沒有逃過蘇清源的眼睛。
蝴蝶夫人一看見鄧驚天,整個人便變得輕松、年青起來,她像熱戀中的小女孩,毫不避嫌地挽住了鄧驚天的手臂,笑語盈盈地望著他,看來戀愛中的女人真是沒有年紀大小之分的,不管二十歲還是四十歲,都是一樣。
看來蘇清源剛才的猜測是錯的,蝴蝶夫人對鄧驚天非常滿意,那么,她剛才真是因為鄧驚天身體不舒服而擔憂?
“怎么你們竟認識?”蝴蝶夫人對蘇清源道,“為什么你喊他小林,他明明是驚天?。俊?br/> “我們是童年的好伙伴,一個村的?!编圀@天笑道,“那時我叫鄧小林,我重出江湖之后才改名叫鄧驚天的?!?br/> 鄧驚天說的一點沒錯,他和蘇清源從小在杏花村長大,是光屁股的朋友,在蘇清源還沒有被出塵子老人帶走以前,鄧小林(鄧驚天)經常領著蘇清源及杏花村的小孩同鄰村的孩子打架,是杏花村的孩子王。他從小就有很高的理想——做武林第一人!后來在他八歲時,他離家出走,拜到了雪山派的門下。
一別二十年,想不到兩人卻在這里見面了。
蘇清源有滿肚子的話想要問鄧驚天,他將鄧驚天拉到一旁,悄悄地問:“剛才楊柳說你病好了,你是不是得了病,得了什么病?”
“?。渴裁床??”鄧驚天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老朋友,你一來就開這種玩笑,我很快就是長輩了,你的姑父了,再不能這樣了,哈哈?!?br/> 蘇清源愕然,轉頭去看蝴蝶夫人,她卻故意不看他,顯然是想回避他的疑問。
他再轉頭來看鄧驚天,卻發(fā)現(xiàn)鄧驚天眼神閃爍,反映出的內容與他說話的口吻似乎并不相符,說明鄧驚天并沒有說實話。
4
蘇清源正欲再問,忽然笑語盈盈的蝴蝶夫人面色一變,厲聲尖叫道:“什么人?”
喝聲剛落,就聽“嘩啦”一聲,墻頂破了一個大洞,一個黑衣人竟以幽靈一般的身法向蝴蝶夫人當頭劈下,聲勢駭人之至。
蝴蝶夫人的侍女個個都是一流的高手,而這個人竟能潛入防備森嚴的蝴蝶宮,連蘇清源和鄧驚天這樣的特級高手都未能覺察到,可見此人身手之高明。
蝴蝶夫人不愧為武林第一人,擰身、招架、反擊,動作一氣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
眨眼之間,兩個人竟接連不斷地硬拼了二百七十招。
只聽得一聲悶哼,黑衣人踉蹌三步,嘴角溢出血來。
終究還是蝴蝶夫人技高一籌,但這足已震動武林了。能與蝴蝶夫人拼到二百七十招的,當世的武林中恐怕再找不出另外的人來。
這個黑衣人并沒有蒙面,約五十多歲,面相雖然普通,但一雙幾乎是倒豎的眉毛卻特別引人注目。
他望向鄧驚天,目光里充滿了怨毒和痛恨,鄧驚天似害怕他的目光一般,竟低下頭去,看起來他應該認識這個黑衣人。
蝴蝶夫人冷冷道:“尊駕是誰,為何行刺本宮?”
黑衣人終于移轉了目光,對蝴蝶夫人一字一句道:“我是美珠的爹,羅隱農?!?br/> “哦,原來是羅前輩?!焙蛉穗m然依然保持平靜,但眼神卻射出了異樣的目光。
羅隱農搖搖頭道:“我不想殺你,只要你不和他成親,我就絕不殺你?!?br/> 蝴蝶夫人冷笑道:“你殺得了我嗎?”
羅隱農的目光終于暗淡下來,語氣又變了,變成了哀求:“蝴蝶夫人,鄧驚天既然和美珠是一對,你為什么非要拆散他們兩個呢?”
“住嘴!”面對這位比自己大的老人,蝴蝶夫人毫不留情面,“本宮是很喜歡驚天,但本宮從來沒有拆散過他們,驚天他是自己不要你的女兒,而愿意和本宮成親的,要怪只怪你的女兒沒本事,留不住男人的心?!?br/> “你不能和鄧驚天成親,只要你們一拜堂,他就會死,你就會成為寡婦,他只能愛美珠一個人,他如果愛上別的女人,都只有死路一條?!绷_隱農斬釘截鐵地說。
“哈哈哈!”蝴蝶夫人放聲大笑,“你以為你是閻王,就算你是閻王,有我保護驚天,他就死不了?!?br/> “不,你不懂的,任何人都保護不了他?!?br/> “他……”羅隱農的話才說到中途卻沒能再說下去了,因為蝴蝶夫人已沒有耐心再聽他說話,她以她自創(chuàng)的獨門步法“蝴蝶舞步”像一只翩躚但卻又兇狠的蝴蝶向他發(fā)動了令人眼花繚亂的攻勢,兩人相拼的速度之快,以蘇清源之能,也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雖然蝴蝶夫人是蘇清源的師姑,而羅隱農要殺她,但是蘇清源卻一點也沒有恨他之意,相反地倒有一種深深的同情,畢竟是蝴蝶夫人從羅美珠的手中搶走了鄧驚天。
“啪!”蝴蝶夫人的“紅酥手”擊中了羅隱農的雙肩,羅隱農踉蹌五步,知道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條。只有恨恨地看了蝴蝶夫人一眼,倏地從破頂處飛了出去。
已經沖進來的蝴蝶宮的侍女們,想要追出去,卻被蝴蝶夫人阻止住了:“算了,看在他為他女兒的份上,放他一馬,由他去吧。”
羅隱農逃走了,蘇清源轉過身來,正要詳細地問鄧驚天這些年的情況,然而,他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鄧驚天的身體突然發(fā)生了變化。
他的額頭不斷地在冒著汗,身體也在不斷地顫抖,似乎在和某種無形的力量相抗衡,蘇清源正要問他怎么啦,他的眼里卻猛地放出兇光,狠狠地一拳向蘇清源打來,強烈的內家真氣激蕩著,發(fā)出了山呼海嘯般的聲音。
他這一拳,竟完完全全準備要蘇清源的命!
蘇清源莫名其妙,一邊喝道:“你瘋了!”一邊擰身閃躲。
鄧驚天的神情如瘋如魔,完全是不顧一切地向蘇清源發(fā)起猛烈的攻勢,他竟然也會“蝴蝶舞步”,一時間,蘇清源的四周全是鄧驚天的影子,蘇清源連叫喚他的機會都沒有了,只能被動地招架著,陷入了險相環(huán)生的境地。
幸好這時蝴蝶夫人飛身出手,瞥準“蝴蝶舞步”的方位,駢指如風,準確地點了鄧驚天的七處穴道,鄧驚天這才癱軟下來,昏了過去。
蝴蝶夫人的臉上只有擔憂,卻并無奇怪之色,看起來好像知道鄧驚天隨時會突然發(fā)瘋一樣。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蘇清源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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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夫人終于告訴蘇清源,鄧驚天得的就是突然瘋的病,所以她才會叫楊柳隨時看著他,但是鄧驚天卻似乎不知道自己會突然發(fā)瘋似的,他總堅持說自己根本沒有病,而蝴蝶夫人給他把脈,將內家真氣輸入到他的身體內時,卻又發(fā)現(xiàn)他身體內部完全正常,內氣充盈飽滿,流暢自然,沒有任何穴道閉塞的跡象,也就是說根本沒有任何的病態(tài),應該是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
為了慎重起見,蝴蝶夫人還專門請來了公認的當世第一神醫(yī)喜鵲,喜鵲大夫的診斷同蝴蝶夫人的診斷一模一樣,即鄧驚天根本沒有病。
針對鄧驚天的情況,喜鵲大夫解釋道,唯一的可能性是鄧驚天患了心病,即他原來和羅美珠是一對,現(xiàn)在又拋棄了羅美珠要和蝴蝶夫人成親,或許覺得很愧疚,覺得對不起羅美珠,內心有一種矛盾和痛苦,當這種矛盾和痛苦加劇時,他就會發(fā)狂,到正式和蝴蝶夫人成了親之后可能就應該會好的。
這種解釋似乎也能夠說得通,但蘇清源還是覺得有疑問,心病能致人發(fā)狂,這還是聞所未聞的,所以蘇清源堅持要好好地跟鄧驚天單獨談一談。
蝴蝶夫人拗不過蘇清源,只好解了鄧驚天的穴道,一個人先出去了。
鄧驚天醒了過來,蘇清源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他先是很正常地和蘇清源對視著,但漸漸地,他終于將頭偏了過去。
“你其實是知道你會突然發(fā)狂的,對吧?”蘇清源單刀直入地問。
鄧驚天一怔,想了好半天,終于不情愿地點了點頭。
“看情形,你也知道你為什么會突然發(fā)狂,對吧?”蘇清源繼續(xù)問。
又是半晌的沉默,鄧驚天又再一次地點頭。
“為什么?”蘇清源逼問道。
鄧驚天終于偏過頭來,苦笑著對蘇清源道:“因為太荒謬了,我說出來根本不會有人相信,連我自己都不相信?!?br/> 蘇清源拍了拍他的肩:“只要你說實話,我就會相信,別忘了,我們是光屁股的老朋友?!?br/> 鄧驚天再點點頭,終于慢慢地講了起來。
“那一年,我為了要實現(xiàn)武林第一的夢想,投到了雪山派的門下學習武功,我很刻苦,雖然我入門最晚,但經過十幾年的刻苦學習,我的武功最終超越了大師兄,最后連師傅也打不過我,我以為我的武功已經相當不錯了,但是——殘酷的事實把我的自信心碾得粉碎,雪山派畢竟不是大幫大派,就算把雪山派的武功練到頂峰,也不過仍是二流,當我拼盡全力,卻依然敗在崆峒弟子的手中,而崆峒在五大門派中也只是排名最末而已,可見我和一流高手的差距之大!”
“我不服氣,不甘心,又苦練了一年,再去找崆峒弟子比武,然而結局還是敗,對手告訴我,這一生決定了我只能是二流,你可知道,他的話對我打擊之大,我一直夢想要成為武林至尊,成為天機老人那樣的人物,可是……我萬念俱灰,覺得這一生全完了。
“我扔下劍之后,跳進了瀾滄江,漫無目的的在江水中游著,一直游到精疲力盡,我以為我會死的,但是一個大浪打來,卻把我打到了岸上。
“我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月亮都出來了,這時,我忽然聽到了歌聲,于是我就循聲望去,卻不禁吃了一驚,我竟然看見一個全裸的少女正在水邊洗澡,她一邊梳著長長的頭發(fā),一邊唱著動聽的歌,在月光下她就像一個女神,月光女神!我無法形容她的美麗,只覺得魂都飛了,好半天才不自覺地發(fā)出了‘啊——’的驚呼。
“她像一只受驚的小鹿一樣跳了起來,然后向我看來,我們目不轉睛地對視著,出乎我意外的是,她竟然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還沖我嫣然一笑,我當時真以為是在做夢,我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將她抱在了懷中,她非但沒有拒絕,反而主動獻上了長長的香吻,我們倆就在岸邊渡過了一夜的銷魂時光。
“事后她告訴我,她叫羅美珠,是一名擺夷女子,擺夷女子的規(guī)矩是,如果一個沒出嫁女子的身體被一個男人看見,那么她就是這個男人的女人,就必須嫁給他。我當時已經對前途心灰意冷,心想可能是老天爺知道我這一生永遠無法出人頭地,所以送我一個絕色佳人作為補償吧,于是我就決定跟她一起回她的部落,過平靜的隱居生活。
“然而,我想錯了,老天爺不但給了我一個絕色美人,還給了我一個意想不到的機會,美珠的父親羅隱農竟是頂尖的高手,他的武功自成一派,我在中原武林中從未見過。我當然要他教我武功,他起初不愿意,但最終還是同意了,只是始終不肯告訴我學的這種武功的來歷。
“在我隱居的三年里,我跟著美珠的父親刻苦地學習,我想的是,當我學會了他的武功之后,我就一定重出江湖,揚名立萬!
“三年過去了,我終于學會了羅隱農的全部功夫。
“我除了內力不及他,別的都與他不相上下,于是我就要出山,但是他和美珠都極力反對,我只好在半夜里偷偷地一個人溜出來,美珠見我如此,只好也跟著跑出來,在半路上追上了我,和我一起闖蕩江湖了?!?br/> 聽到這里,蘇清源忍不住問:“小林,美珠那么美,你真舍得她嗎?”
鄧驚天看了他一眼:“男子漢大丈夫當然應該以事業(yè)為重,就是再愛一個女人,也不能拋棄事業(yè),不錯,美珠是很美,對我也死心塌地,可是我還不到三十歲,我怎么能為了一個女人讓自己的一生平平淡淡呢,我怎么能不乘自己年青時做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yè)呢?”
他的話讓蘇清源想起了玄空,他為了事業(yè)可以拋棄心愛的女人,而少林的接班人玄空卻為了女人身敗名裂。
“我一出山,就向少林高手挑戰(zhàn)?!编圀@天繼續(xù)道,“打敗了不少少林高手,但是卻敗在玄空大師的達摩劍法下,我想要打敗玄空,就必須了解達摩劍法,于是我就找玄空大師借達摩劍譜,但他不肯,我很失望,美珠看出了我的失望,半夜時分一個人偷偷地溜起來去找玄空,沒想到她的美色吸引了玄空,玄空答應借‘達摩劍譜’給她看,美珠把經書交給我,我欣喜若狂,就和她一起連夜帶著經書走了?!?br/> 聽到這里,蘇清源暗暗地吃驚,鄧驚天知道美珠是以美色吸引玄空,但他究竟知不知道美珠還犧牲了自己的身體呢?他想問,可是卻難以啟齒。
“得到達摩劍譜之后,我一邊學習一邊向高手挑戰(zhàn),終于再沒有敗過,我在武林中也終于建立起了響亮的名聲,美珠開始不斷地催我回部落,但我不想回去,桃花源似的隱居生活的確是十分愜意、寧靜,可是我還年輕,我還要挑戰(zhàn)、挑戰(zhàn),不斷地向高手挑戰(zhàn),實現(xiàn)我武林至尊的夢想。
“最后我找上了蝴蝶宮,蝴蝶夫人乃是公認的武林第一人,如果打敗了她,我就理所當然地成為武林至尊,何況我本身早就不服氣一個女人當武林至尊。然而我同她三度交手,卻三度慘敗,而且她高強的武功強烈地折服了我,她是我所見過的印象最深刻的、最難忘的女人,她令我不由自主地對她產生了崇拜,甚至是愛慕。在我看來,她的年老、白發(fā)反而有一種更加成熟的婦人魅力,不知道是美珠跟我的時間長了,還是她天天要我和她回部落,令我對她日漸平淡和反感,我終于舍棄了美珠,而向蝴蝶夫人求婚,她對我也很欣賞,于是一口就答應下來了。
“但是這個時候美珠竟然威脅我,她說她就是怕有這么一天,所以她早已暗地里給我下了蠱?!?br/> “什么,蠱?”蘇清源吃了一驚。
“是的,蠱。”鄧驚天重復道,“她說我只能愛她,我不能再愛別人,如果我變了心,就會逐漸地變得瘋狂,直至死亡。如果我與別的女人拜堂成親,就會當場猝死?!?br/> 聽起來完全讓蘇清源難以相信,難以接受,但是——鄧驚天卻確實是逐漸地變得瘋狂。
“當然我根本不相信?!编圀@天苦笑道,“但她說她所說的是真的,因為她姓羅?!?br/> 蘇清源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叫道:“她的意思是,她是整蠱門羅家的人。”
鄧驚天點頭道:“是的?!?br/> 武林中有各種各樣的世家,如以毒聞名的老字號“溫家”,以暗器聞名的“蜀中唐門”,以打造兵器聞名的“黑面蔡家”,而最神秘的則要算“整蠱門羅家”。
傳說中,整蠱門羅家的人隨時隨地可以向人下蠱,中了羅家蠱的人,生死則由羅家下蠱的人控制了。最出名的要算是竹花幫和狼虎幫爭奪時,竹花幫幫主羅勇剛給邢飛虎下叛蠱一例,但是這種說法大都只見于江湖傳說,具體的事例很少,再加上羅家的人很少在江湖上拋頭露面,故整蠱門羅家屬于神秘一族,江湖上知道的并不是很多,有很多江湖人還認為根本就不存在著什么整蠱門羅家,關于能控制人生死的蠱術,那更是幾乎沒有人相信。
然而,羅美珠卻親口告訴鄧驚天,她是整蠱門羅家的人。
蘇清源有些困惑地問:“好,就算有整蠱門羅家的存在,那么蠱究竟是一種什么東西——它也是一種神奇的武功?”
鄧驚天搖頭道:“她說她自己也無法解釋,她只是要我相信,我當然不會相信,不管她怎么說我都不會相信?!?br/> 蘇清源正欲再問,忽然,一陣凄婉憂傷的歌聲從東邊傳了過來,鄧驚天一怔,叫道:“是美珠,她在黑松林?!?br/> 蘇清源立刻站了起來,“帶我去見她,我要問清楚蠱究竟是怎么回事。”
鄧驚天遲疑了一會兒,終于也站了起來:“好,我?guī)闳??!?br/> 6
盡管蘇清源已聽過玄空、鄧驚天描述過美珠的美,可是他們形容的言語和她的真人相比起來,卻依然相差得太遠太遠。
在朦朧的月色下,她仰起頭,癡癡地望著鄧驚天,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寶石一般的眼睛里流出來,令任何看了她的男人都要心碎,都要痛哭一場,令任何男人都覺得今生今世都有保護她的義務。難怪佛門高僧玄空會因為她而不斷地犯錯。
蘇清源生平也不知見過多少美女,可是,從沒有任何一個美女可以像美珠這樣強烈地吸引著他,甚而可以說,在看到她的一瞬,他就愛上了她。
然而,她的眼中根本沒有蘇清源的存在,而只有鄧驚天一個。
但是從鄧驚天的嘴里說出的卻是惡狠狠的話:“你來干什么?”
美珠怔怔地望著他,幽幽地說:“鄧郎,難道你還不相信我說的話嗎?難道你不是發(fā)作得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厲害了嗎?跟我回去吧,否則你會……”
“住口!”鄧驚天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顯得暴跳如雷,“你不要在我面前裝神弄鬼,我根本不相信什么蠱,我也絕不會回去?!?br/> 大顆的眼淚再一次從美珠的眼里流了出來。
GCe37+iwnrvqT0cttQ9AUQ== “從今以后,你再不要來找我?!编圀@天冷冷地說,“否則我對你不客氣?!?br/> “你早就應該對她不客氣了,本宮也不應該對她那么仁慈?!币粋€冷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蝴蝶夫人,她長長的白頭發(fā)在晚風中吹拂著,顯得十分的恐怖!
“鄧郎,我終于找到你的病根了?!焙蛉穗m然聲音柔柔地,但卻掩不住話語中的寒意和妒意。
“什么,什么病因?”鄧驚天顫抖著問。
“就是她!”蝴蝶夫人用手慢慢地一指呆呆地看著她的美珠,咬牙切齒地說,“只有殺了她,你才不會覺得對她內疚,你的病才會好。”
說話間,她的右手掌已經變得通紅通紅,并冒出了陣陣輕煙。
“紅酥手!”
紅光一閃,蝴蝶夫人已閃電般向美珠當頭劈下,只要劈下去,美珠立刻就會香銷魂滅。
鄧驚天竟沒有阻攔,卻低下了頭。
“嘶!”尖銳的破空之聲突然響起,直擊向蝴蝶夫人的后背,迫使她只有撤招回迎。
人影一閃,蘇清源閃到了已然心死、不躲不避的美珠的面前。
“是你,清源!”蝴蝶夫人的臉上罩起了一層黑氣,怒視著蘇清源。
蘇清源懇求蝴蝶夫人道:“師姑,看在侄兒的份上,不要殺她,放她走,好嗎?”
“哦,為什么?”蝴蝶夫人逼問道,“給我一個不殺她的理由!”
蘇清源道:“師姑,她很可憐?!?br/> “呼”,蝴蝶夫人的風衣自動地鼓了起來,而她的臉上也逐漸地閃過赤橙紅綠青藍紫七種顏色。
“天大地大我最大!”蝴蝶夫人動怒了,竟使出了師門絕技。
“她很可憐,她被她心愛的男人拋棄了,師姑?!碧K清源自知自己不是蝴蝶夫人的對手,只有苦苦哀求她。
蝴蝶夫人的臉上,赤橙紅綠青藍紫之色變幻得更快了。
“她愛這個男人,她想盡最后的努力換回他的心,這沒有錯?!?br/> 她的整個人似乎在不斷地變大變大,再變大。
“我愛上了她!”在生死關頭,蘇清源喊出了這樣一句內心的話。
蝴蝶夫人可將天地打碎的一拳在靠近蘇清源的身體半分處終于停住了,蘇清源有一種全身要被分裂成千百塊的感覺。
“天大地大我最大”神功竟厲害如斯。
一聲長嘯之后,冷汗直流的蘇清源抬起頭來,只見蝴蝶夫人和鄧驚天已經遠去了。
他回過頭去,美珠那令人心痛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亮意,這令蘇清源覺得,為這個初次見面的女子一死,是值得的。
“謝謝你。”美珠終于幽幽地吐出了三個字。
“我愿意幫你去勸鄧驚天?!?不知為什么,蘇清源竟然吐出了這樣一句。
“真的?”不但美珠的眼睛,而且她的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是的!”蘇清源繼續(xù)說著傻話,“我和他是童年的好友,我發(fā)誓,我會盡一切努力讓他回到你的身邊。”
“謝謝!”美珠幽幽道,“他必須跟我回去,回到部落,他必須這么做,他也完全能夠做到的,因為他根本不愛他的新娘?!?br/> 蘇清源聽了一愣道:“為什么你會這么認為?”
美珠凄然地笑了一聲:“因為他既然連我都不愛,他又怎么會愛上那白發(fā)老女人呢?”
世上沒有人可以懷疑美珠的這句話,任何人!
蘇清源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好喃喃道:“那他為什么要和她成親呢?”
美珠再凄然地一笑:“因為他這一生只愛名聲,他打不過她,可又想做武林第一人,做武林至尊,如果他答應和她成親,她就會教他‘天大地大我最大’神功,她就會將武林至尊的頭銜讓給他?!?br/> 原來是這樣,蘇清源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叫了起來:“他真卑鄙無恥,他怎么可以這樣?!?br/> 美珠搖搖頭:“他永遠成不了武林第一人的,因為他和蝴蝶夫人成親的當日,他就會死,這是他無法改變的命運!因為他離開了我?!?br/> 她說這話時,語氣異常的平靜,可是蘇清源的心中卻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宿命之感,令他感覺到,美珠絕不是在無端地恫嚇,而是確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在懲罰鄧驚天!
他問道:“鄧驚天告訴我,你是整蠱門羅家的人,你在他的身上下了蠱,蠱……究竟是什么?”
羅美珠搖頭道:“這是我們羅家的家傳之秘,我不可以告訴你,因為我們羅家的人一生下來就要被接受下蠱,下的是一種叛蠱,凡是泄露了蠱的秘密的羅家子弟,將會變成啞子聾子和癱子!”
蘇清源聽得心里發(fā)麻,只好不再追問蠱的秘密,而改問她:“那么既然蠱是那么可怕,而你又那么愛驚天,為什么你還要在他的身上下蠱呢?”
美珠道:“因為我愛他,我怕他離開我,因為我越來越感到害怕,在他的心中,無論如何美麗的女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名聲,他為了他的名聲,可以隨時隨地利用我,拋棄我,你知道嗎?當他敗給了少林玄空大師的達摩劍法之后,想找玄空大師借達摩劍譜,玄空大師拒絕了他,他為了達到目的,竟然要我……要我……去犧牲我的身體勾引……勾引……玄空大師,我愛他,我怕我不聽他的話,他就會拋棄我,我只好含淚答應了?!?br/> 原來不是美珠主動的,原來是鄧驚天要她去做的,那一瞬間,蘇清源恨透了鄧驚天。
“他拿到劍譜以后,就完全沉浸在劍譜之中,全然不體會我的心所受的打擊和痛苦,那一刻,我終于知道,他根本不愛我,他只愛他的名聲,總有一天,他會為了他更大的名聲而拋棄我,要想他不這么做,我只能夠在他的身上下蠱!
“在一個深夜,乘他熟睡的時候,我在他身上下了蠱。我并不想害他,只要他不變心,他體內的蠱就不會發(fā)作,但是他為了他武林第一的夢想,卻拋棄了我,要和蝴蝶夫人成親,如果這樣,他就一定得死。”
蘇清源有些困惑地問:“我不太明白,為什么他和別人成親,他就一定會蠱發(fā)而亡?!?br/> 美珠道:“因為我下的是情蠱,他的情若向著我的時候,他就絕不會有事,可是如果他背叛了我們的愛情,心里有了別人之后,他就一定會死,而且,情蠱是無藥可治的?!?br/> 聽起來這實在是難以讓人相信,但是蘇清源還是相信了,愛情的力量實在是難以說清楚的。
“那好,美珠,你就在這里等我,我一定會阻止他們,一定會的!”
7
蝴蝶夫人靜靜地聽蘇清源說完,哈哈地大笑起來。
“清源,你怎么會相信世上竟有蠱這種武功存在,你被那女孩子迷昏心啦。”
蘇清源堅持道:“那鄧驚天為什么會發(fā)狂,你不是也看到了嗎?”
“那是鄧郎重感情,心中對她內疚而已?!焙蛉瞬灰詾槿坏卣f,“等我們成了親,他就會好的。”
“不,他是欺騙您,利用您,他只是要學‘天大地大我最大’神功,他想做武林第一人,師姑,你才是昏了心吧,你這么老了,他怎么看得上你!”
“住口!”蝴蝶夫人勃然大怒,“剛才本宮不殺她,已經是給足你面子了,想不到你不但不領情,反而越來越放肆了,你再這樣,本宮就把你趕出宮去。”
蘇清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憤怒,忽然猛地一腳,狠狠地向站在蝴蝶夫人身旁的陰沉著臉的鄧驚天踢去。
鄧驚天冷冷一笑,輕輕地閃過。
蘇清源似先前發(fā)了狂的鄧驚天一般,暴風驟雨一般地向鄧驚天發(fā)起了攻擊,鄧驚天腳踏奇步,從從容容地將其攻勢化解。
“太空步”!鄧驚天竟使出天機老人的絕學,看來,蝴蝶夫人已經傳了他不少的武功,所以連武功僅次于蝴蝶夫人、覺遠大師的蘇清源都對他無可奈何了,要不了多久,鄧驚天很可能真會成為武林第一人。
蘇清源更加憤怒了,攻勢更加凌厲,看起來竟似對著不共戴天的仇人的打法。
蝴蝶夫人皺起了眉頭,忽然駢起雙指,遙遙一戳,強烈的內家真氣透氣而出,準確地點中了蘇清源的穴道,蘇清源立刻一動不動了。
“清源你太胡鬧了?!焙蛉藲鈵赖睾瘸獾?。
“我得把你關起來,等我和蘇郎拜堂之后再放你出來,小翠、小紅把蘇少爺給我抬到房里去,沒有我的命令,不準給他解穴。”
于是,小翠和小紅將蘇清源抬進了一間客房,蘇清源悲憤得想要大喊大叫,但是因為啞穴被點,什么也叫不出來。
這一關就是一天一夜。
大喜的日子到了。
炮竹劈劈叭叭地響了起來,鞭炮聲中又夾著聲聲的恭喜道賀之聲,整個蝴蝶宮里充滿了喜氣洋洋的氣氛。
看守蘇清源的小翠和小紅忍不住打開了屋子的門,伸長了脖子向外張望,臉上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喜色。
蘇清源心中焦急,嘗試著調動體內的內家真氣,一次又一次地沖擊著被蝴蝶夫人封閉的穴道。
“一拜天地!”
由于門開著,喜堂內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到了蘇清源的耳朵里。
他心里著急,不顧一切地猛地一運氣,被封閉的穴道終于沖開了。
“二拜高堂!”
蘇清源一躍而起,像風一般地掠過了小翠、小紅,直奔喜堂。
當蘇清源趕至喜堂門口時,“夫妻對拜”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蘇清源剛剛沖進喜堂內,一片驚呼聲突然響了起來,接著喜堂內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只見新郎鄧驚天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臉上現(xiàn)出了劇烈的痛苦:“啊——啊——”他叫了兩聲,然后似乎是咕嚷了一句:“原來是……真的……”就頹然倒地。
蝴蝶夫人覺察到了異樣,不顧自己新娘的身份,摘下了自己頭上的紅布,俯下身去抱住了鄧驚天。
鄧驚天一動不動,她先是用手一摸他的心臟,然后再一摸鼻息,發(fā)出了一聲慘叫。
“啊——”
蘇清源和眾賓客一起沖了過去。
盡管難以置信,但是殘酷的事實卻無法改變了,新郎鄧驚天竟死了。
在一片嘈雜聲中,蘇清源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對美珠不祥的預感,他怔了一怔,然后沖出了喜堂,向著黑松林狂奔而去!
8
在他和美珠初次相見的黑松林,美珠果然還在那里等他,所不同的是,她的表情不再悲哀,而是平靜如湖水一般。
“他死了,對吧!”她仿佛是對蘇清源說,又仿佛是自言自語。
“是的。”蘇清源茫然地說,“是……是情蠱發(fā)作了?”
“對?!泵乐榫谷恍α似饋恚u頭道,“可是他不信,我那么愛他,他卻始終不相信我的話,不相信他和別的女人拜堂之日,就是我下在他體內的情蠱發(fā)作之時……”
“我殺了你!”隨著一聲凄厲的喊叫,一個身影倏然而至,向美珠當頭劈下,神情如瘋如魔,正是剛剛失去了愛人的蝴蝶夫人。
同上次一樣,美珠依然不躲不閃,仿佛從來不知死亡為何物。
“轟,轟……”勁氣相接如山呼海嘯一般,風云為之色變。
在蝴蝶夫人的狂怒之下,以蘇清源之能實不是她的對手,如若不是場中突然多出一人幫忙,他必定在蝴蝶夫人的雷霆一擊之下身受重傷。
多出的一人長發(fā)披肩,滿臉皺紋,眉宇之間充滿了厭倦和傷心之意,正是美珠的父親羅隱農!
他以無比哀傷的口吻對狂怒的蝴蝶夫人道:“你不必動手殺她,她很快就會陷入到永遠的昏迷之中,因為情蠱是針對兩個人的,如果被下情蠱的人死了,下情蠱的人也會隨之永遠地昏睡下去,永遠不會醒來,跟死沒有什么分別?!?br/>
蘇清源心頭劇震,望向美珠。美珠疲憊極了似的,緩緩地坐了下來,眼睛緩緩地閉上了。
蘇清源頓時魂飛天外,整個人完全傻了。
一個和尚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眾人的面前,他跪在美珠的面前,滿臉的淚痕,竟是玄空大師。
“真的。沒有救了嗎?”他淚眼朦朧地問羅隱農。
“沒有!”羅隱農默默地抱起了美珠,準備離開。
“哈哈哈”蝴蝶夫人忽然發(fā)出了狂笑,“把她留下,我要親手殺死她!她不死我不解恨,不解恨!”
“師姑!”蘇清源妄圖攔住她。
“殺!”蝴蝶夫人完全瘋狂了,向蘇清源和羅隱農撲了過來。
這一次她的手中不再留絲毫的情面,將心中的痛苦和憤怒全部融入到了“天大地大我最大”神功之中。
她整個人就好像可將天地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摩術師,她的每一拳、每一掌發(fā)出,天和地仿佛在顛覆,在搖晃,在旋轉。
蘇清源和羅隱農任何一個在武林中都絕對可稱得上是頂尖高手,至少排名前五位,但是這當世兩大高手在武林第一人的“天大地大我最大”的神功攻擊下竟無還手之力,他們兩人周圍的空間,仿佛有千百道如有實質的不停增長的壓力圈,向他們層層威壓、威壓、再威壓!
“天圓地方……”蝴蝶夫人再喝一聲,左手畫方,右手畫圓,動作剛猛有力,發(fā)出的內家真氣卻無聲無息,暗襲蘇清源和羅隱農全身各處,他們倆奮起抵抗,拼盡全力與“天大地大我最大”的這一絕招相抗衡。
汗珠滾滾而下,而他們兩人的身體在不斷地往下陷,漸漸地埋到了腰處。
就在這最危險的時刻,“嗖”的一聲,一物閃電般地向全力施功的蝴蝶夫人射去,竟是清醒過來的玄空,打出了他手中的佛珠。
蝴蝶夫人被迫撤招,啪啪,五指彈出,彈飛了貫滿真氣的佛珠!
高手相拼,根本不能有片刻的分神,蘇清源和羅隱農抓住這個機會,猛然縱身躍出,盡最大的努力向蝴蝶夫人擊去!
“轟……”蝴蝶夫人在分神之下,終于受了不輕的功傷被震退了五步,哇地吐出血來。
“快走?!毙胀蝗卉S起,瘋了一般抱住了蝴蝶夫人的雙腳,“快走,帶美珠走?!?br/> 蘇清源含著眼淚,抱起了美珠,和羅隱農飛一般地消逝在茫茫夜色之中。
在他們的身后,蝴蝶夫人不停地打著玄空,希望能擺脫他的糾纏,可是玄空一直到死都死死地抱住了她雙腿不放,直至被打成了肉醬!
尾聲
三年之后。
沉睡了三年的美珠終于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這三年里,蘇清源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每天都握著她的手不停地在她耳邊呼喊著:“美珠,我是驚天,你醒來吧,我愛你?!彼静恢肋@樣做有沒有用,但是他只能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去這樣做。
奇跡終于發(fā)生了。
“驚天?!泵乐橄袷菑囊粓龃髩糁行褋?,緊緊地抱住了蘇清源。
兩行眼淚從蘇清源的眼中滑落下來,他急伸手去擦,手碰到他的臉上,依然還像三年前那樣犯起異樣的感覺。三年前,在喜鵲神醫(yī)的妙手之下,他的臉變成了鄧驚天的臉,因為他企盼著有一天,美珠能看到她所愛的人。
一切只因他愛她,他愿意為她這么做!
〔責任編輯 君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