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新

近來，他對母親的怨言越來越多了，原因是母親總是不斷地犯些錯誤，且“屢教不改”。比如，母親洗碗筷時，極不注意，常常都是洗不干凈，因此他總能隔三差五地發(fā)現(xiàn)新端來的碗筷，不是碗的底部或側(cè)面留有些油跡，就是筷子上附有殘留的菜末，這讓他食欲大減。

還有，母親總不讓他扔掉那些穿破的襪子，非要幫他縫補，讓他再穿幾水?？?，母親縫補后的襪子，紋路總是不對，針腳也不勻稱，顯得皺巴巴的，讓他根本無法穿出去。

再者，母親似乎是越來越喜歡慢騰騰的。家中只有一個洗澡的衛(wèi)生間，夏天一到，四五個人就只能輪流著洗，每次輪到母親，她在里面一洗就是好大半天，使得后面的人，不得不慢慢地等。

起先，他不止一次暗示過母親，讓她注意點，改改?？梢稽c效果都沒有。后來，他干脆直截了當?shù)卣f，讓母親應(yīng)該怎么怎么?？墒牵Ч策€是不明顯，他不知道，母親究竟是怎么了，一下子變得如此邋遢和慢騰騰。

那天，因為有事，他提前下了班?？斓郊視r，他看見母親正和小區(qū)里的一個鄰居在聊天，母親天生嗓門大，這使得他能很容易地聽清楚她的話。母親說，樹老能當梁，人老不中用。老了，連活都干不好了，兒子嫌棄我了。歲月不饒人呀，我以前，可是什么活都能干好的……

他的心猛地一沉。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偷偷地、近距離地打量了一番母親，不禁大吃一驚，母親看似滿頭的黑發(fā)，里面竟然藏了不少白發(fā)。

之后，他還發(fā)現(xiàn)，每每洗碗，母親總是努力地把眼睛朝碗上湊，原來，母親的眼睛已不再如先前的那般好使、清亮了。

女兒還告訴她，奶奶洗澡時，脫衣服穿衣服都顯得很艱難，有時，毛巾都拿不穩(wěn)。

原來，母親真的是老了，他愧疚不已。

再發(fā)現(xiàn)碗筷上留有油跡、菜末時，他會偷偷地把它們抹去，不讓母親知道；再接過母親縫補后的襪子時，他會稱贊道，媽，你的手藝太棒了，縫得跟新買的一樣；母親再進入衛(wèi)生間洗澡時，他會主動說上一句，媽，你慢點洗，我們不著急……

當某一天，如果你發(fā)現(xiàn)，母親清洗的碗筷、打掃的地面不再如以前一樣干凈了；當某一天，如果你發(fā)現(xiàn)，母親的動作不再如以前一樣靈活了，請你一定一定不要責怪她，更不要大聲呵斥她，給她顏色看。因為，那表明，你的母親已經(jīng)真的開始老了，那時的她，更需要的是你的寬容、贊揚和愛。

（選自2008 年 6 月 21 日《武漢晨報·好讀·心靈雞湯》）

編輯提點：對于年邁的母親，我們沒有資格談寬容，一切緣自愛，而愛的表現(xiàn)應(yīng)該是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