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國珍

民以食為天，但因吃而鬧出大亂子，實在貽笑大方。

公元前607年二月，宋國和鄭國在棘(今河南方城縣西北)地發(fā)生一場戰(zhàn)爭，宋師敗績，元帥華元被生擒活捉。但這場戰(zhàn)爭對勝利者和失敗者都是一個意外，因為不是敵對雙方戰(zhàn)術(shù)、戰(zhàn)略問題而引起的結(jié)果。

按照慣例，一場戰(zhàn)爭開始前要殺牲以饗將士。宋軍大戰(zhàn)前殺羊給參戰(zhàn)的將帥吃，宋軍元帥華元的御士羊斟因沒有吃到羊肉而非常生氣。戰(zhàn)斗開始了，羊斟在心里說：“吃肉的時候，你華元做主不給我肉吃，現(xiàn)在駕車就由我做主了?！币粓龌奶频氖虑殚_始了：只見元帥的戰(zhàn)車脫離戰(zhàn)列，孤軍直人鄭軍之中。這哪里是打仗啊，這簡直就是把自己的元帥白白送給鄭國人啊!鄭國人自然輕易地把華元給生擒了，宋軍無主，也就失去節(jié)度，吃了敗仗。

戰(zhàn)后，宋人以戰(zhàn)車100乘，毛色漂亮的馬400匹，贖回自己的元帥。所有的東西還有一半沒有送過去，華元就逃回來了。華元回來后，對羊斟說；“你的馬是不受駕馭才發(fā)生這樣的事吧?”羊斟說：“不是因為馬，而是在于駕馭馬的人!”說完就逃到魯國去了。華元也因此被國內(nèi)的人恥笑。

有一次筑城，華元作為工程的主要負責人在工地上巡視的時候，筑城的人們唱起一支歌：“瞪大他的眼睛，鼓起他的大肚子，把披甲丟掉而逃回來。絡(luò)腮胡子長滿臉，丟了披甲逃回來?！比A元讓他的驂乘(古代乘車居右陪乘的人)對眾人說：“有牛就有牛皮，還怕沒有披甲?”筑城的人見華元如此愚笨，又唱道：“就是有許多牛皮，又到哪里去弄那么多的彩色來呢?”這是笑他打了敗仗被俘虜，國家用毛色漂亮的馬把他贖回來。

差不多同時，在晉國也發(fā)生了一件因為吃而起的動亂。

晉靈公為君無道。春二月，有一個宰夫煮熊掌沒有煮熟，晉靈公把他殺了剁碎，把尸體裝在畚箕里，讓漂亮的女人抬著經(jīng)過朝廷。這情景被大臣趙盾和士季看到了，他們感到很憂慮。趙盾準備向靈公進諫，士季說：“如果我們兩個同時進諫的話，要是他不采納我們的意見，就沒有人繼續(xù)進諫了。所以，我先諫，若君主不聽，你再接著諫。”士季進諫的結(jié)果可想而知，趙盾就接著進諫，靈公感到厭煩，讓一個甲士去殺趙盾。

甲士埋伏在趙盾的家里，伺機要將趙盾殺掉。趙盾批改公文到深夜，大清早就起來，穿戴得整整齊齊準備上朝，見天色還早，就坐在桌邊小憩著打盹兒。甲士看到趙盾這樣子，嘆口氣說：“趙盾對職責如此恭敬，真是百姓和朝廷的好官啊，殺這樣的官員，是不忠，可是違抗國君的命令，是沒有信用。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只有死了?！庇谑撬驮谝豢么蠡睒渖献菜懒?。

晉靈公不死心。這年九月，他請趙盾喝酒，在庭中埋伏著甲士，約定舉手為號，到時甲士出動，將趙盾殺死。趙盾的車右提彌明發(fā)覺情況不對頭，快步走到殿堂，說：“作為臣下陪國君喝酒，按禮不能超過三杯，超過三杯就是失禮了?！闭f著就扶著趙盾下殿。晉靈公讓殿上的狗撲過去，提彌明把惡狗殺死了。在提彌明的掩護下，趙盾逃出了險境，但提彌明被追上的甲士們殺死。

在這次災(zāi)禍中，趙盾所以能平安地逃出來，還有一個幫助他的人，就是晉靈公的衛(wèi)兵。之前，大家根本沒有想到他會幫助趙盾。

任何事情都有因果。當初趙盾在首陽山(今河南偃師東)打獵，住在翳桑(晉國的圍獵場)。一天，趙盾看到一個叫靈輒的人餓得厲害，便給他食物吃。靈輒吃了一半留下一半，趙盾很好奇，問他為什么，靈輒說：“在外學習做官已經(jīng)三年了，不知道母親還在不在，現(xiàn)在快到家了，請讓我把這個留給她?！壁w盾見他有如此孝心，很感動，另外給他準備了一筐飯和一些肉。后來，靈輒做了晉靈公的衛(wèi)兵，在這次事件里他倒過來幫助趙盾，抵御晉靈公的其他衛(wèi)兵，使趙盾免于禍患。但當時趙盾還不知道他就是那個自己在翳桑幫助過的餓者。

不久，趙穿在桃園殺死了無道昏君，但這筆賬后來卻算在了趙盾的頭上。當時趙盾逃到了國界，聽說靈公被殺就回來了，但回來后卻沒有懲治趙穿，所以太史就記載“趙盾弒其君”，并在朝廷上公布。趙盾辯解說：“事情不是這樣啊。”太史說：“你是正卿，逃亡而沒有走出國界，回來而不懲罰兇手，弒君的人不是你是誰?”趙盾沒有話說了。

這件事引得孔子為趙盾嘆息道：“董孤是一位好史官，據(jù)事直書而不加隱諱，難得。趙宣子是個好大夫，為了法度而蒙受惡名，太可惜了，要是走出了國境就可以免除弒君的罪名了。”

編輯張君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