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一路
夏天,我很想去拜訪一只蟲。我不是法布爾,也寫不出《昆蟲記》??墒牵矣涀×恕独ハx記》里的一句話:“接受我們質詢的并不是動物本身,卻恰恰是我們自己的眼光?!睂⒛抗馔渡涞较x的生活,我將獲得一份悠然的閑適。“要知道,我們的眼光總是喜歡做出對我們既定看法有利的回應。”
跟隨飛鳥,我抵達了目的地。崎嶇的小路上,我看見了一群螞蟻。以磅礴的氣勢,推動一只蟲的巨大軀殼。艱難而壯闊的行進場面,讓人想起建筑金字塔和古長城的遠古民工。螞蟻也是忙碌的,仿佛舍去忙碌,生活就會單調。
菜地的邊緣,蟲們從一個巢穴向四周散開,像水潑出去,匆匆地奔走,仿佛心中也有與世隔絕的想象之旅。蟲到夏天總能活出蓬勃的生機,雖然造化賦予它們的時間短暫,它們也能在短暫中活出充實。
兩只蟲相遇了,這種蟲通體透亮,有長長的觸角。它們停下來,用觸角相碰,互相探索、撞擊,迸發(fā)出火花,親密而友愛,互相點燃對方。短暫的溝通達成約定,兩只蟲轉過身,朝著一個方向奔走;一只蟲走到土疙瘩旁邊,土疙瘩對它來說,猶如山一般高聳,它有些膽怯,也有些躊躇。終于,它爬了上去,它戰(zhàn)勝了自己。一只屎殼郎爬上了牛糞的頂部,它也會抬頭傲視良久,發(fā)“一覽眾山小”的感慨。
天空無盡地高遠,綠菜地延伸到視線的盡頭。沒有一種生命比蟲子更卑微和渺小,然而,我們看不到蟲子的悲觀和厭世。它們快樂的身影,像一陣火熱的風,掠過短暫的夏天,留給大地蓬勃的記憶。
長久地觀察蟲子,我卻不能深入到任何一只蟲子的內心,不知道它們的歡欣與悲愴。天邊翻滾著烏云,蟲子們聚集到一片菜葉下面,它們佇立著,轉動觸覺……生命是脆弱的,一陣狂風,一陣暴雨,都可能成為滅頂之災。它們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自己。生命,正如法布爾所言,應“當作一種義務,一種只要最后期限未到我們就必須全力而盡的義務” 。
(花地灣摘自2008年6月6日《新安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