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　茼　德　清

欄目：愛恨都是情

5月12日14點28分發(fā)生在四川汶川的大地震震驚了所有的人，美麗的汶川在瞬間變成廢墟，許多鮮活的生命不幸定格在地震發(fā)生的那一剎那。然而令世人動容的是，有許多頑強的生命從廢墟里頑強地站了起來。26歲的銀行職員賀晨曦就是在廢墟里堅持了整整104個小時后，奇跡生還的一個，陪伴她度過那一生中最艱難時刻的是她的男朋友鄭廣明。他在廢墟上向賀晨曦求婚，演繹了一段超越死亡的浪漫，感動了世界。

親愛的，我在廢墟下，我在等你來

賀晨曦是四川省綿陽市人，今年26歲，她去年才參加工作，在農(nóng)業(yè)發(fā)展銀行北川縣支行營業(yè)部任出納員，她相戀2年多的男朋友鄭廣明則在成都市打工。每到周末，鄭廣明就從成都來到北川看望賀晨曦。

5月12日是星期一，吃過午飯之后，鄭廣明就該返回成都?？墒?，當賀晨曦把他送到車站后，鄭廣明依依不舍的不愿意走，又將賀晨曦送到單位。到了銀行門口，賀晨曦故作生氣地說：“好啦，快回去吧，我得上班了。”這一幕正好被來上班的同事張麗看到。鄭廣明這才靦腆地揮揮手告辭。

賀晨曦的辦公室在二樓，有兩重防盜門。她和張麗說說笑笑地走進辦公室后，牢牢鎖上了門。另一個男同事尹洪已經(jīng)在辦公室里，三人向往常一樣邊忙著手里的工作，邊有一句沒一句地互相打趣。張麗嘴里在嘟噥著什么，尹洪皺著眉頭，而賀晨曦心里還在想著鄭廣明此刻是否已經(jīng)到了車站？是否上了回成都的班車？一切都像以往那樣普通、平凡，重復(fù)的工作也顯得單調(diào)，甚至還有些乏味?？墒?，接下來那場突如其來的災(zāi)難，在一瞬間改變了她們每個人的觀點以及生命。

14點28分，辦公室忽然劇烈搖晃起來，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驚訝地互相張望，搖晃得更劇烈了，辦公室?guī)缀跻?。“地震！”這個念頭剛閃過腦海，三人就立即沖向門口。可是，兩扇厚厚的防盜門還沒來得及打開，巨大的天花板就打落下來。賀晨曦下意識地抱著腦袋趴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她醒了過來。四周變得一片黑暗，她感到身上壓著千斤的鉛一樣，讓她動彈不得。整理了一下思維，賀晨曦意識到自己是被埋在廢墟里了，她還活著。賀晨曦吃力地伸手摸索，她摸到了尹洪和張麗，他倆倒在她的身上，護住了自己，才躲過一劫。賀晨曦輕輕搖了搖尹洪，良久他才有了反應(yīng)。張麗也蘇醒過來，三人在黑暗中摸索身邊的處境，試圖找到一條出路，讓身材較小，最靠外的張麗先爬出去求援。

當時，兩扇重重的防盜門壓在三人的上面，既為他們擋住了巨大的混凝板塊，也將所有的出路堵死。三人擠在不足半平米的狹小空間里，伸展不得，動彈不得。拼命努力了一陣，賀晨曦感覺呼吸困難了，她知道是空間太小氧氣不足了。張麗用力蹬了一下腳下的碎石，終于蹬出了一點縫隙，立刻有空氣進來。這帶著粉塵味的空氣，對三人來說都是珍貴的，稍做喘息之后，三人齊聲吶喊，希望外面的人能聽到。

然而他們哪里知道，此刻的北川縣城到處都是凄厲的呼救吶喊的聲音，所有的人都在奔跑，都在哭喊，不斷有房子轟然倒塌。沒人聽到他們的呼救聲，就算是聽到了，人們也無能為力。因為銀行的四層辦公樓全都倒塌了，他們被埋在幾米之下，上面全是巨大的水泥石板。

喊累之后，三人都沉默了。賀晨曦心里想著男朋友鄭廣明，他到車站沒有？他安全嗎？他會來救我嗎？一個又一個念頭浮上腦海，她是多么擔(dān)心鄭廣明也被壓在廢墟下啊，同時又是多么盼著他能來救自己。賀晨曦一遍又一遍對自己說：“親愛的，我在廢墟下，我在等你來，你會來的，你沒受傷！”

鄭廣明確實沒有受傷，送女朋友上班之后，他步行走向汽車站，就在半路地震發(fā)生了。等他回過神來，立刻向賀晨曦工作的銀行跑去，當他看到原來四層大樓變成一片廢墟時，心都碎了。拼命刨著瓦礫，撕心裂肺地喊著賀晨曦的名字。

然而，喊了半天，也沒有回音，鄭廣明絕望地癱坐在瓦礫上。

廢墟下的賀晨曦漸漸感到昏昏欲睡，眼皮越來越沉重，終于她沉睡過去。忽然手機響了起來，賀晨曦醒了過來，原來是張麗的手機鬧鐘響了，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6點半了。在廢墟里迎來一個黑暗的早晨，三人都百感交集地互相問候。在黑暗中，恐懼、死亡威脅著大家。從來不喜歡張揚的賀晨曦開始說起她和鄭廣明之間的小故事來，張麗也開始說起她的媽媽。尹洪每說一句都很吃力，他艱難地說，如果這時能坐在辦公室工作是多么幸福。就這樣堅持到15日的早上，距離地震已經(jīng)過去60多個小時。這天早上，尹洪沒有問候大家，賀晨曦摸到他身上已經(jīng)變得冰涼，難過地對張麗說：“張姐，我們要堅持活下去?！倍鴱堺愐蔡撊醯卣f：“我不能陪你說話了，你要堅持下去?！苯又宦犓p輕說了一句：“媽媽，我對不起你。”然后就再也沒有聲息。兩個同事先后離去，趴在地上的賀晨曦覺得已是世界末日。盡管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見，但她努力睜著眼睛，幻想一幕又一幕快樂的情景，她自己給自己打著氣：“活下去，活下去，廣明還在等著我！”

苦苦守侯，我在廢墟上向你求婚

地震過后，鄭廣明就一直在廢墟四處尋找。冥冥之中鄭廣明總是覺得賀晨曦在呼喊自己，他相信賀晨曦還活著，他一定要把她找到

5月15日晚上，地震過去已經(jīng)80個小時了，雖說已經(jīng)過了搜救的黃金時間，但是鄭廣明依然不肯放棄，又跑到廢墟上一遍一遍呼喊賀晨曦的名字。

卻說賀晨曦在清冷的黑暗中，肚子餓得咕嚕嚕地叫著?！耙怯幸煌霟狎v騰的稀飯多好啊！”正幻想著，她隱約聽見外面?zhèn)鱽怼袄锩嬗腥藛?？”的問話。那一刻，在賀晨曦聽來這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再一細聽，她聽見男朋友鄭廣明在呼喚自己的乳名，更是百感交集，用盡力氣回答著：“我在這里！”可是，她的聲音是那么的微弱，弱得連自己都聽不見。但是賀晨曦不肯放棄，依舊用盡全力呼叫著：“廣明，廣明。” 賀晨曦喊了幾聲之后就再也沒有力氣了，她聽見有腳步聲遠去。她在心里吶喊著，希望鄭光明能感應(yīng)到自己的心聲。

其實，鄭廣明已經(jīng)聽到了賀晨曦的回應(yīng)，他趕緊跑去找救援人員。然而，救援人員來到后，靜靜聽了一會，什么聲音也沒聽見，以為鄭廣明是幻覺。鄭廣明焦急地喊著：“曦曦，曦曦，回答啊?！笨墒窃俣然杳赃^去的賀晨曦沒有聽見，鄭廣明眼巴巴地看著救援隊離去。

鄭廣明跑向免費尋親電話處，聯(lián)系上在綿陽的賀晨曦的父母，他流著淚說賀晨曦被壓在廢墟下，她一定還活著，叫兩個老人放心。

5月16日凌晨4點，賀晨曦的父母從綿陽趕到北川，在鄭廣明的帶領(lǐng)下來到廢墟上，一行人大聲呼喚著，已經(jīng)迷迷糊糊的賀晨曦硬是撐開眼睛。她知道疼痛能讓人清醒，故意用受傷的手去撞擊冰冷的防盜門，終于她清醒。虛弱地像一張綿紙似的賀晨曦竭盡全力地吶喊到：“我在這里！”

鄭廣明再次聽到來自廢墟底下虛弱的生命呼喊，他淚流滿面飛奔著再去尋找救援隊伍。無錫消防總隊官兵聽到鄭廣明的報告后，派了泰州支隊和無錫支隊的近30名地震救援隊員，帶著生命探測儀，于6點30分趕到廢墟上，果然探測到在2米深的廢墟下有微弱的生命跡象，立即展開了救援。

然而，幾層樓板被壓縮成很小的空間，要判斷位置并不容易。經(jīng)過1個小時努力，消防官兵依然無法判斷賀晨曦的方位，再加上余震不斷，賀晨曦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給她信心！”在一旁焦急而又出不上力的鄭廣明趕緊調(diào)整自己的心態(tài)，換上輕松詼諧的語氣開始和賀晨曦調(diào)侃?！俺鰜硪院笪覀?nèi)ツ睦锫糜伟?？?見賀晨曦不說話，他又說：“去大連吧，我喜歡大海?！?/p>

“我喜歡雪花?！苯K于從廢墟下傳來賀晨曦微弱的話語聲，全體消防官兵為之振奮。鄭廣明也一陣激動。他壓著狂喜說到：“那就聽你的，去漠河，那是最北端，一定有雪?！?/p>

由于沒有大型救援機器，官兵們只能用手搬運水泥塊，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救援工作已經(jīng)進行了5個多小時了，在搬開一塊水泥板后，一陣惡臭散發(fā)出來。終于，找到了賀晨曦的位置了，那臭味，是已經(jīng)開始腐爛的兩位同事遺體散發(fā)出來的味道。鄭廣明看到女友在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下還頑強與死神抗爭著，動情地說：“曦曦，出來以后就嫁給我好嗎？我一定一生一世都對你好！”身體已經(jīng)極端虛弱的賀晨曦聽到男朋友在求婚，慘然說到：“我們還能結(jié)婚嗎？”

“能，一定能！”鄭廣明滿懷憧憬地說：“你喜歡西式還是中式？選西式婚禮吧？你穿婚紗一定漂亮！”

“不，我喜歡中式的。” 賀晨曦答到。在廢墟上，兩個相愛的人用輕松浪漫的對話跟死亡挑戰(zhàn)。賀晨曦仿佛看到自己身穿婚紗的樣子，英俊的鄭廣明正穿著筆挺的西裝沖著自己微笑。她不禁在廢墟之下也笑了。

12點，救援隊隊員用電動切割機切出了一個狹小的通道，個子最小的戰(zhàn)士鉆進去，開始了漫長的破拆。擋住通道的幾個沙發(fā)被戰(zhàn)士用手一點點摳出去，14時許，消防戰(zhàn)士終于看到了一只胳膊。不過，這只是張麗的遺體。越到里面越困難，那扇防盜門擋住了救援的道路。尹洪的腿也死死壓住了賀晨曦。旁邊還有鋼筋阻擋，極難破拆。17點，救援人員選了一位瘦瘦的隊員爬上2樓，再從2樓的一條縫隙鉆下去為賀晨曦送去了牛奶及葡萄糖液體，鼓勵她堅持住。

這個時候，賀晨曦已經(jīng)在廢墟下堅持了99個小時了。在廢墟上，已經(jīng)口干舌燥的鄭廣明依然在跟女朋友說著話。

“結(jié)婚的時候我們要請誰??？你列個名單給我?！编崗V明依然圍繞結(jié)婚這個話題，她知道這個話題也是賀晨曦最愛聽的話題，那一刻他恨不得女朋友立刻能從廢墟里跳出來，他們就在這廢墟上舉辦一場最浪漫的婚禮。

賀晨曦知道男朋友是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鼓勵自己堅持。她努力撐著一個一個報著將邀請參加婚禮的朋友。鄭廣明似乎還不滿意，補充著：“這些救你的官兵也要請啊?！?/p>

到晚上19點10分，賀晨曦在地下的時間已經(jīng)有101個小時了，身體、心理已經(jīng)十分脆弱，消防官兵及時調(diào)整了實救方案。救援隊員分成幾個小組，輪流進入廢墟，每隔一段時間就輪換一次。為避免再次塌方給被困者造成更大傷害，他們不敢用氣割機，先用多功能鉗剪斷鋼筋，再一點點扒開磚塊和瓦礫。足足扒了大約6米深，先把兩具尸體運了出來，然后，用千斤頂頂住保險門。他們小心翼翼地，生怕力氣用過了導(dǎo)致房子整體倒塌。經(jīng)過艱苦努力，終于在晚上22點12分救出了被埋在地下104個小時的——26歲的賀晨曦。

重見天日，今晚的月亮好圓啊

賀晨曦被救援人員抬出廢墟，她重新呼吸到清新的空氣，迫不及待地張眼雙眼，看一看這久違的世界。當她看到一輪浩月掛在當空，不禁感嘆到：“今晚月亮好圓啊。”鄭廣明立刻脫下外套，心疼地替賀晨曦遮住眼睛。幾天來在廢墟上，他已經(jīng)了解到，哪怕是柔和的月光也會刺傷長期在黑暗中的眼睛。

救護人員抬著擔(dān)架飛跑，鄭廣明也緊跟在后，一步不離地守護在女友身旁。一直跟蹤報道的中央電視臺記者李小蔭，隨機采訪了鄭廣明。問他這件事對他們最大的意義是什么？鄭廣明靦腆地說：“是一生一世生死相隨吧?！?/p>

從電視畫面可以看出，李小蔭被這個生命的奇跡所感動，更為這個愛的力量所感動。她哽咽地說：“在男友的鼓勵和陪伴下，她在104小時之后獲救了，這是一個生命的奇跡，也是愛的奇跡。我們看到了一個渴望生命的女孩，看到了一個對她不放棄的男友?！?/p>

而在中央演播室里，一向以“理性面孔”出現(xiàn)的白巖松也被這個愛的故事所感動。他動情地評價說：“沒有什么是比愛更好的救援力量了。在我看來，兩個人都已經(jīng)準備一生一世了，這兩天的經(jīng)歷是他們最好的婚禮?！边@個樸實的小伙子也感動了所有的中國人，許多人在網(wǎng)上紛紛發(fā)貼，稱鄭廣明是真正的男人，許多網(wǎng)友還表示，要參加他們的婚禮。

賀晨曦獲救后立刻被送到北川縣中學(xué)臨時搭建的成都軍區(qū)野戰(zhàn)醫(yī)院帳篷里，鄭廣明一直陪在她身邊，用紙板為她扇風(fēng)，他怕天氣熱了，賀晨曦的傷口會潰爛。

5月18日晚，賀晨曦轉(zhuǎn)到西南醫(yī)院骨科病房，西南醫(yī)院院長李景波親自組織專家對其進行會診。經(jīng)檢查，賀晨曦右腳小腳趾骨折需切除，另有全身多處擠壓綜合癥，身體極度虛弱，急需系統(tǒng)治療，不過她已經(jīng)沒有生命危險。

5月20日，還躺在病床上的賀晨曦給中國農(nóng)業(yè)發(fā)展銀行所有的領(lǐng)導(dǎo)和戰(zhàn)友寫了一封公開信，感謝所有人的愛心給予了她新的生命，并表示她的醫(yī)藥費不成問題，不困難不缺錢用。 賀晨曦將三位朋友的贈款轉(zhuǎn)贈給其他更需要救助的受災(zāi)同胞，并希望大家不要給她贈款，今后如果還有贈款，她都會全部轉(zhuǎn)贈給其他受災(zāi)同胞。

連日來，全國各地的記者和網(wǎng)友紛紛到醫(yī)院去看望賀晨曦。人們發(fā)現(xiàn)，一直陪在她身邊鄭廣明已經(jīng)悄悄引退，此刻一直陪伴賀晨曦的是她在綿羊電視臺工作的姑姑。

這位善良癡情的小伙子再次用行動感動了大家：他是一個真心漢子，除了愛賀晨曦，他再沒有別的念頭。

責(zé)任編輯：彤彤 margury0737@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