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道宏
桃花過了初春,就不再艷麗緋紅。細雨飄落,微風拂過,飛舞的花瓣在校園里翩躚起舞,像是在表演給人看。
有人說,桃花富有某種特質,深處具有另一種意義。我說,不清楚是什么特質也不理解隱含什么意義。想起這些的時候,我正在雜志社實習,很多朋友發(fā)QQ信息問我,熱戀了?又捕獲了新的獵物?對于他們的問話,我無法解釋。和女朋友妃媛分手是幾個月前的事了。我們專業(yè)的最后一學期安排的是實習和找工作,上學期期末考剛結束,班主任通知我們拍畢業(yè)照,這天是2007年12月29日。上午收到了妃媛的短信,一共是五條三百多字,她讓我們像《血色浪漫》里一樣平靜地分手。我很平靜地想了一天一夜,最后就像她說的一樣,很平靜地給她回了一條,短信里我答應了她,分手了。
我想,得說說我的QQ簽名,我在簽名上寫了兩句話,本來想多寫幾句,把意思闡釋得更清楚些,但是字數限制了,就只寫上了兩句。前邊一句是:“我比你大整整五個月零五天,或許吧,巧合!”后邊接著的一句是:“重慶到遼寧的距離是多遠,誰能告訴我?”后來自己讀了幾遍,覺得不能怪別人亂想,字面上已構成那層意思,并且明確地告訴他們那個女孩是遼寧的。在這個時候,我說我得寫一篇文章了,他們說解釋就是掩飾。但是到了這份上,就算掩飾吧,我還得寫。
1
我費盡周折才問到凌源的QQ。加了幾次,均沒通過驗證。幾個月后,她加了我,那次我們聊了很多。之后,每逢周末我都得坐上兩個小時的高速,從實習的雜志社趕回學校。
我在電話里告訴凌源,現在雖說是實習,等拿了畢業(yè)證我就留在雜志社了。她一邊咯咯地笑,一邊祝賀我。我說周末回學校請你吃飯吧,想好吃什么再告訴我,然后掛了電話。后來她給我發(fā)來短信,你喜歡吃東北菜嗎?我說沒吃過,想請我吃“雙簧”、“二人轉”?那好,就東北菜吧。
出去走走吧。吃完飯凌源努著嘴,扮了個鬼臉說。我說,凌源你這表情很好看。是嗎?那只能說你對我不了解,我告訴你吧,我骨子里有東北女人的蠻勁。她白著眼從鏡框邊緣看著我說。
學校圖書館藏在茂密的“森林”里,大門左邊上一級臺階有一排長長的木椅,晨讀的人特別多,白天各大社團都在那里舉行活動,晚上除了熱戀的人們,也有知心的朋友會坐下來聊聊天。
還沒坐下來,凌源說她覺得大學四年過得很失敗。我心里一緊,快到各奔一方的時間了,沒必要再去為一次獎學金、一本證書而費心了。凌源說她欣賞我,欣賞我的才華和為人。我說那只是假象,假相欺騙了你的眼睛,你什么時候也迷失得連真相假象分不開了?是迷失了方向,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她再次努了努嘴答道。
人生的許多問題,我們談不清楚,理智與情感沒有不打架的時候,關系比國際紛爭更復雜。我說,我們談點輕松的話題吧。那談談你的感情吧,凌源接過話茬。
凌源見過我前女友妃媛。妃媛比我大四歲,教育學院的研究生。我們一路走來很艱難,認識她的時候她的網名叫流浪街頭的貓。我問她為什么叫這名兒。妃媛告訴我,她的父母相繼在半年內去世了,她沒家沒幸福地流浪著,在街頭。那年她研二,我大二。后來她就成了我女朋友,我靠稿費和兼職賺些錢維持生活。等她找工作的時候,我逃課陪她去面試去應聘。
我說我們睡過火車站。凌源的神情很專注,說很羨慕我和妃媛的感情,夸我是一個細心的好男人。但好景不長,感情變質了。我接著說,我們都不舍。和妃媛的兩年多,我們有很多故事,等我們老了,風干,下酒喝。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但是回憶起來都是挺美好的。凌源說完這句話,沉默了。
我沒有繼續(xù)講下去,我也沒敢問她的感情生活。
許久的沉默之后,凌源說話了,可惜我們相見恨晚。
誰說的?我們大一就認識。我強辯道,那時我們一起進桃園文學社,后來你做了秘書長,我做了主編。不是嗎?
錯了,我說的是相知,不是相識。凌源的話說得我無法應答。
感情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東西,剛失去妃媛,我以為以后再不會那么投入那么專注地去經營一份感情了。但是,很快我發(fā)現自己在有意無意地打探有關凌源的事了。我不知道這種好感是喜歡還是愛。
2
我問凌源有沒有男朋友?凌源說她一定得告訴我實話,她還沒有戀愛,但心里放不下一個人。我說我理解,但不知道我理解了什么,她為什么要用“一定”來修飾呢,這就是一個不解。她說她心里的空間太
小,容不下多少東西,只能裝下一個人。聽了凌源這話,我開始質問自己要不要把那種好感延續(xù)下去。
后來當我知道真相后,我又開始和凌源接觸。她愛的人是她在復讀時的同學,她沒告訴我他們的故事。后來他們失去聯系,再后來他有了女朋友,凌源現在要做的事是等待他們分手。我說,凌源,這世上真有你這樣的人?她仍然不講他們之間的事,她只說承諾、責任一類的詞語。我覺得這家伙特恐怖,這樣的人生有些畸形。
乍暖還寒的夜晚,我們踩著飄零一地的桃花,走在校園里。凌源說我能挎著你走嗎?我沒聽明白,問,怎么挎?
就是挽著。她把胳膊鉆進了我的胳膊里邊說,你很靦腆。
我感覺我的臉在發(fā)燒,很燙。為了打破僵局,我說,你知道男孩子喜歡對自己喜歡的姑娘做什么動作嗎?她張著耳朵在聽,想從我嘴里得到答案。摟著,腰。我看見她的臉也紅了。
快到宿舍關門的時間了,校園里行人少了。風里透著一絲寒意。我沒有摟著凌源的腰,只說了一句她很漂亮。她咬著嘴唇傻傻地笑。
我說,你笑得也很漂亮。后來,她就不說話了。
3
我在雜志社給凌源打過幾次電話,但是我怕影響她寫畢業(yè)論文。沒敢多聯系。
實習的日子是短暫的,但也漫長。發(fā)現自己比凌源大五個月零五天是在一個無聊的晚上,當時特興奮,我發(fā)信息告訴了她這個重大發(fā)現。敏感的她從我的文字里意識到了什么,有些不著邊際地說自己不打算留在重慶。我在短信里問她,重慶到遼寧的距離是多遠。她說不知道。這時我才改的QQ簽名。我繼續(xù)追問。她說有2 000多公里吧,大概。后來,我又改過簽名,從重慶到遼寧有2 000多公里,你說的。
后來,凌源把工作簽回了遼寧。離開的那天,我去送了她。等她的火車快要離開的時候,我把一個禮品包塞給了她。包里裝著一副從石頭記買來的手鏈,里邊夾著一張卡片,我在上邊只寫了一句話:我不能幫你戴在手上,要是喜歡就戴上吧,不喜歡就放著作個紀念。
火車很快離開了重慶,校園里的桃花不再飄零的時候,樹上很快掛滿了果子,很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