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丫
一個女孩子的沉默寡言可能促成了她的心理早熟。
我開始迷戀一個男孩子的時候,是上初一。他在我的臨班,有一個很脫俗的名字——汪洋。我們上課的教室是土坯房,泥抹的那種。夏天,窗子是空的,沒有窗棱,更沒有玻璃,冬天釘上一層塑料就行了。為了每天能看到他,我選擇坐在靠窗的位置。因為,他每天下課后都會從窗邊經(jīng)過,不管去哪個地方,這里是他的必經(jīng)之路。一開始,下課鈴一響,我就把頭扭向窗外,好像在看外面的天氣,等他走過窗口時,再若無其事地轉(zhuǎn)回頭來,心滿意足地收回一顆動蕩的心。后來,冬天來了,窗子被釘上了,我就換到了靠門口的位置,一下課,就跑到門外站在墻邊,等待著他與我擦肩而過。他瘦瘦高高的,甩長長的劉海時發(fā)梢有炫目的光劃過他夢境一樣的眼睛和蒼白的臉孔。他騎一輛舊的飛鴿牌自行車,后面的座架和擋泥板都沒有,光禿禿的。那時,我認為,騎這樣的自行車,絕不是家里窮買不起一輛配置齊全的或者新的,絕對是個性使然。于是我把自己的自行車也改裝成他那樣的了。一個柔弱的女孩子,騎著那么個掉架的自行車上學(xué),基本到了窮困孩子的承受底線??晌也挥X得,我感到騎著這樣的自行車,是那樣的超然脫俗!
即使這樣,我也沒有要和他進一步接觸的想法,我覺得這么早就不合時宜地萌發(fā)對一個男孩的愛戀是不道德的。所以,那只是我一個人的盛宴,所有內(nèi)心的喧嘩與躁動都被我平靜的外表掩埋了,雖然,我的每一個毛孔都張著小嘴喊那個讓人心跳的名字,但那些聲音好輕好輕,輕得我自己都聽不到。
有一天下午放學(xué)的時候,我的自行車不見了,我驚慌失措地找遍了校園的每個角落都沒有找到。在我頹廢地想往家走的時候,一個男生告訴我,我的自行車被一個女生慫恿幾個男生給扔到男廁所里了!我像一個瘋狂的小母獅,奔到那個女生的教室前面,然后就愣在那里——那個女生斜坐在汪洋騎著的自行車橫梁上,挑釁地看著我,她后面的汪洋若無其事地用腳踢著自行車蹬子,一副沒心沒肺看戲的樣子。我就那么傻傻地站著,淚水傾瀉而出,原來這個盛宴只是我個人的假想而已,對于對方,和風細雨也好,淺碧輕紅也罷,都如初見般置若罔聞!
很快,我近乎瘋狂地扛起那個女生的自行車就走,來到男生廁所,顧不得里面幾個男生的驚叫,沖進去直接把自行車順著茅坑扔了下去……
第二天課間操上,我成了校園里的反面人物,校長在課間操上大聲地點我的名字,陳述我的不道德行為。隨后各種眼神像箭一樣射向我,我一陣眩暈倒在地上。
在我看來,名譽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心里的那個堡壘塌了,砸壞了我封存的一個最美好的東西!
這么多年過去了,這段暗戀,并沒有開啟初戀的美好,但我還是近乎變態(tài)地眷戀著那時與他擦肩而過的每一個細節(jié)。畢竟,那是一個女孩情感的初端,是后來一生的成熟與際遇都磨滅不了的一枚愛情的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