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丹
口述/蘇巖
我從小生活在優(yōu)越的環(huán)境里,父親的生意做得很大,母親是戲校的老師。他們結(jié)婚很早,但很晚才有我這個女兒,對我非常疼愛。小時候,我要的東西都會得到。其實我不知道,世界上最難得到的東西是緣分。
短暫的第一次婚姻
年輕的時候,我熱愛浪漫幻想,大學(xué)畢業(yè)后遇到了阿木,第一次見到他,便覺得他能滿足我對男人的所有向往。他比我大十歲,個子高大挺拔,眼睛明亮有神,長發(fā)在腦后扎成馬尾,卻一點也不給人落魄滄桑的感覺。相反,這樣的打扮,讓他出奇地卓爾不群,在我認(rèn)識的男人當(dāng)中,不乏英俊瀟灑的,卻沒有他的那種桀驁不馴;有特立獨行的,又沒有他的那么好的風(fēng)度氣質(zhì)。
阿木是眾多女孩追求的對象,而他卻是我眾多追求對象中的一個。他在我們的圈子里有領(lǐng)袖氣質(zhì),說一不二,我卻是唯一敢和他頂嘴的人。我的清冷和孤傲成為很多男孩子卻步的原因,而阿木卻說很好,有味道。我喜歡他對美術(shù)的見解,卻討厭他身邊總有各種各樣的女孩子出沒。
但后來,有一天他讓我給他當(dāng)模特。在他簡陋的小畫室里,陽光從破舊的窗欞中射進(jìn)來,空氣中漂浮的灰塵都變得透明,像投放在池塘里的小魚苗一樣游動。我很感興趣地看著這些灰塵,腦海里不知道在亂想什么,那時我聽到阿木說:“蘇巖,你真像個仙女,一塵不染的!”阿木走過來時,我還陶醉在他的話語中,他半跪在地上,仰望著我,“你的皮膚真美!”他的語調(diào)輕柔帶著撩人的氣息,加上午后慵懶的陽光,我封閉的身體內(nèi)的欲望似乎一剎那被發(fā)掘出來。在那簡陋的畫室里,我成了他的女人。
那一刻,我恍然明白我為什么總喜歡和阿木頂嘴了。我頂嘴并不是討厭他,而是討厭他和各種各樣的女孩子在一起。說白了,討厭他其實是喜歡他。
一個月之后,我和阿木結(jié)婚了,不顧父母的反對。那一年,我23歲,阿木33歲。
結(jié)婚三個月后的一天,我去他的畫室。打開門,一個女人一絲不掛地坐在床上,很一般的樣子,還有點胖,皮膚雖然白,臉上卻有雀斑。
阿木站在門邊,臉色有點怪地說:“我來給你介紹,這是我的模特。”
阿木經(jīng)常帶模特到這里作畫,但這次我卻有種奇怪的感覺。我轉(zhuǎn)過頭,像是被什么東西指引著,我徑直去看墻角的廢紙簍。然后,我轉(zhuǎn)頭向那個女人沖過去,狠狠扇了她一巴掌。阿木沖上來,抓住我,要那個女人趕快穿衣服走。
后來我把阿木的臉抓破了,血從他的額頭流下來,劃過鼻子,落到嘴巴。
“你就是這樣愛你的仙女?”
“你這樣也算仙女,根本就是個潑婦!”
才三個月啊,那種心理的落差之大,差點讓我自殺,最后我選擇了離婚。對于愛情,那時候的我抱定一個念頭:如果我得不到完整的,那我寧可不要。后來,父母以博大的胸懷接納了我。
痛苦的第二次婚姻
離婚以后,我脫離了阿木,也脫離了那個文化圈子。那些我曾經(jīng)無比熱愛的人和事突然變得讓我不想認(rèn)識,也不能面對。
在父母的安排下,我又去了一所學(xué)校進(jìn)修學(xué)習(xí),閑時在一間公司做設(shè)計工作。生活變得輕松單純,我那時候不想結(jié)婚,但我想不到的是,五年以后,我不但又結(jié)婚了,而且還做出更瘋狂的舉動——割腕自殺。
割腕的時候,我已經(jīng)走進(jìn)了我的第二段婚姻。丈夫是我任職公司的一個客戶,名叫凱文,36歲。
與阿木相比,凱文不帥也不愛好藝術(shù),但是他忠厚老實,誠懇善良,是個適合過日子的男人。他追我追了三年,就憑這份恒心,我想天下也沒有哪個女人不會被打動。而這些,正是那個時候的我最需要的。只不過,凱文有一個女兒小靜,離婚的時候判給了女方。
凱文一直想要回小靜,他對我說:“你見到小靜就會喜歡上她的?!?
我和凱文結(jié)婚頭兩年,小靜還沒有被要回來,我們的日子過得很是融洽。直到2006年秋天,凱文高興地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他把小靜要回來了,讓我早點下班回去看她。
第一次見到小靜,我吃了一驚。這個女孩個子瘦小,臉色蒼白,但眼睛卻有著同齡人所沒有的銳利。她靠在沙發(fā)上,從上到下緩慢地打量我,目光如刀子般的銳利。她很是自在地坐在那里,倒是我手足無措。凱文要小靜喊我“阿姨”,小靜不吭聲。凱文難堪地說:“她媽媽對她不好,所以她對女人有敵意?!?
從我第一次見到小靜起,我就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古怪精靈,又來者不善。
自從小靜進(jìn)入這個家,一切就都變了。以前我是這個家里最得寵的人,現(xiàn)在換成了小靜。我的冷暖突然對凱文變得不那么重要了。更重要的是,我和小靜總在發(fā)生矛盾。我們的房子是兩居室,小靜住在小臥房,其實孩子已經(jīng)能獨立睡覺了,但每天晚上,凱文跟我剛剛?cè)胨?,她就過來叫爸爸過去,說怕。有時直接上我們的床,我們?nèi)丝隙ú荒芡粡埓?,我只好去小靜的床上睡覺。凱文覺得那只是小孩子無意識的脾氣,但我明白小靜是故意針對我的。吃飯的時候,小靜總是挑剔我做的飯不好,不管我怎么努力,在飯桌上,她都鐵青著臉,弄得凱文說我是故意這樣對她的。我知道,凱文總覺得自己虧欠了女兒,想彌補(bǔ)給她更多關(guān)愛。
有一天回家,我看到小靜的試卷放在桌上,分?jǐn)?shù)剛剛及格。我隨口說這個成績好差,“你有什么資格管我?”小靜狠狠地反駁我,還脫口而出一句臟話。我想也沒想,本能地打了她一巴掌。小靜摔門出去。等她回來的時候,凱文鐵青著臉站在她的后面。
過去,凱文和我吵架,吵到最后都會哄我開心,這一次他絲毫沒有示弱的意思,我們認(rèn)識五年來,我頭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突然,我心里感到一陣的悲涼,這樣的婚姻能走到頭嗎?小靜根本不給我和凱文私人空間,她總是處心積慮地擠進(jìn)我們的生活。
晚上,我在衛(wèi)生間用削鉛筆的刀片割開自己的手腕,鮮血流出來,我覺得身體在一點點地變輕,心里的郁悶也跟著一點點散開。
我醒來的時候,凱文坐在我的床前,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我錯了?!蔽倚α?。
人很困乏,就又睡過去了,等我再醒來的時候,照顧我的卻是凱文的一個朋友。我問凱文在哪里,他的朋友告訴我,凱文的女兒小靜 也割了手腕,用的是同一把刀片。
我根本不相信小靜是真的要自殺,她和我不一樣,我是死心了,而她只是一個計謀。但我也立刻意識到事情的結(jié)果會是怎么樣的,在小靜面前,我更像一個十歲的孩子。
離婚的那天,凱文說:“等小靜長大以后,我會去找你的?!?
我付出這么多,終究比不過他們父女的血緣親情。我離開那天,凱文哭得很傷心,而小靜在一旁很冷靜地看著。我心里一陣發(fā)冷。
再婚迷霧
第二段婚姻給我的是凱文作為補(bǔ)償?shù)囊淮蠊P錢,以及一個在我看來不可能實現(xiàn)的承諾。我并不缺錢,我缺的是一個全心全意愛我的人。
我已經(jīng)從一個少不更事的女孩成為一個年過30的女人,走的時候一個人,回來的時候還是一個人。最擔(dān)心的是我的父母,他們希望我還是能有一個家。以我的條件,找一個人結(jié)婚其實很容易,難的是找一個合適的人。
在親戚朋友的熱心幫助下,曉明出現(xiàn)在我面前。他有過短暫的婚史,沒有小孩,做古董生意,熱愛藝術(shù)。第一次見面我們就聊得很投緣,很快我們就成為好朋友。
那時候我想,我的緣分可能真的要到了。
可是不久前,曉明突然對我冷淡下來。后來我從側(cè)面了解到,曉明的媽媽知道我結(jié)過兩次婚以后,極力反對兒子和我在一起,她說:“一個女人離過兩次婚,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現(xiàn)在,我們就這樣僵著,看不到前途?!罢乙粋€合適的人結(jié)婚,原來是這么難的事情。”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老天爺就這樣一次次地跟我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