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群忠

2008年新年伊始，中國國際友誼博物館收藏的90余件國禮精品在北京地質博物館三層的“天地精華——國際友誼博物館館藏寶石礦精品特展”展廳展出。此次展出的禮品來自世界五大洲32個國家，都是從黨和國家領導人在外交活動中接受的近2萬件國務禮品藏品中精心挑選出來的。由于是在地質博物館展出，所以展品主要偏重于寶石、首飾和稀有礦石。這些禮品，不僅做工精美，價值連城，連地質博物館見多識廣的地質專家見了都嘖嘖稱奇，而且也見證了新中國成立以來的外交風云。

展覽中，有一件展品特別引人注目，那就是1963年4月，緬甸聯邦革命委員會主席吳奈溫贈送給王光美的“金鑲紅寶石首飾”。

這件被當作“賠償”的國禮有一段小插曲：

1963年4月，中國國家主席劉少奇應邀率中國政府代表團出訪印度尼西亞、緬甸、柬埔寨和越南四國。由于此次訪問其中三個非社會主義國家，為了遵循國際慣例，表示禮儀隆重，外交部禮賓司要求隨行的主席夫人王光美穿旗袍，戴項鏈，還特地將一串珍珠項鏈借給她佩戴。

4月24日，劉少奇一行到緬甸后與吳奈溫主席在額不里的椰子樹海灘舉行了秘密會談。兩國元首商定，為了分散記者的注意，特地安排中緬雙方其他領導人在海灘上與接待人員進行了一場精彩的足球賽；又安排王光美在另一邊的淺海里戲水。就在王光美歡快地戲水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掛在她脖子上的項鏈斷了線，珍珠全都掉進海里了。吳奈溫主席得悉此事后心急如焚，馬上暫停了兩國領導人的會談，調來一個連的衛(wèi)兵火速找尋，自己還親自下海尋覓。但是，要在浩瀚的海洋中尋找小小的珍珠，談何容易？幾番找尋不見,吳奈溫只好急令下屬取來一串名貴的紅寶石項鏈送給王光美。劉少奇和王光美堅決不收，再三推辭。吳奈溫誠摯地說：“我知道共產黨不講送禮，但中國的珍珠掉在緬甸的海里，就是我們的了。所以我要把緬甸的特產紅寶石送給尊敬的中國主席夫人。”劉少奇和王光美見吳奈溫主席如此真誠、懇切，不便再拒絕，只好收下。這就是此件展品的來龍去脈。

在展覽中，人們還發(fā)現當年各國領導人贈送給王光美的許多展品。原來，上世紀80年代中國國際友誼博物館剛成立時，王光美前來博物館參觀。她看到許多東西都是當年外國元首給劉少奇的贈品，觸景生情，非常激動，便對博物館的工作人員說：“我的東西你們要不要？”幾天后，工作人員雷繼鋒應邀來到王光美家中。王光美拿出了十幾件外國首腦贈送的禮品，其中就包括這套紅寶石首飾。

可是，就是這套紅寶石首飾給王光美帶來了厄運。

1967年4月10日，清華大學紅衛(wèi)兵在“中央文革小組”的全力支持下，在清華園召開號稱30萬人批斗王光美的大會。

那天，天還沒有亮，清華大學的紅衛(wèi)兵便驅車直入中南海內劉少奇、王光美的住地，清晨6時前就載著王光美急匆匆離開中南海，直奔清華園。王光美被押進清華大學主樓七層的一間屋子里，里面早已擠滿了紅衛(wèi)兵。經過一番周折，在紅衛(wèi)兵發(fā)出的陣陣高亢的語錄聲中，王光美被迫穿上了從她家中掠來的絲襪和高跟鞋，套上了已瘦得不能穿的訪問印尼時的旗袍，還戴上了事先特別制作的乒乓球串成的“大項鏈”，被拉到外面批斗。

這一幕惡作劇是怎么回事呢？為什么要給國家主席劉少奇的夫人王光美穿上旗袍戴上“大項鏈”批斗呢？原來，這都與“文化大革命”的“旗手”江青有關。1963年4月，王光美隨國家主席劉少奇出訪前，就自己的裝束征求過正在上海養(yǎng)病的江青的意見。當時江青勸王光美不要佩戴項鏈，王光美當即表示贊同。但后來，當在國內的江青通過電訊工具看見王光美戴著項鏈在緬甸出席宴會時，江青五臟六腑都快要迸裂了，嫉妒的烈火驟然間迸發(fā)出來。想象力極其豐富的她仿佛看到了王光美與劉少奇的巨幅相片并列懸掛在雅加達最繁華街道上的情景；想到了劉少奇出訪的新聞報道和紀錄影片中，王光美艷麗的服飾和大量鏡頭在中國人民腦海中留下的無法磨滅的印象，江青心頭結下了妒恨的疙瘩。特別是1965年初她通過王光美向劉少奇提出政治上的無理要求遭劉少奇斥責之后，她決心利用王光美戴項鏈的事情進行報復的妒火又重新燃燒起來。1966年7月下旬，江青曾4次到北京大學，不知怎么在講話中竟聯系上了項鏈問題。她聲調悲切地說道：“我不讓王光美戴項鏈，她不聽我的。”這似乎讓她受了莫大的欺騙，莫大的侮辱。而這種情調恰恰感染了紅衛(wèi)兵。如今，她終于找到紅衛(wèi)兵就“項鏈問題”對王光美進行報復了。

當精疲力竭的王光美被紅衛(wèi)兵押上會場時，從北京各處趕來參加大會的人們嘩然了，大家爭相擠看王光美，當時不少人還把看清一下王光美當作了好奇心的一次最大的滿足。

第二天，被紅衛(wèi)兵“化妝”過的王光美的大幅漫畫、照片在北京大街小巷四處張貼……

“好在歷史是人民書寫的”。當年王光美陪同國家主席劉少奇出訪，穿旗袍是外交部遵循國際慣例規(guī)定的，所佩戴的珍珠項鏈還是外交部幫忙借來的。粉碎“四人幫”后，黨和國家給劉少奇和王光美平了反，恢復了名譽。

(責編 牛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