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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十二個瞬間

2008-04-21 11:47:22
中外文摘 2008年6期

張 鈞

如果人生可以分為四季的話。二十歲以前應(yīng)該算做春天吧。

我人生的春天開始于“文革”的第二年,結(jié)束于被很多人稱為黃金年代的80年代末。春天開始的時候,滿世界流行的是“打倒”,而到了尾聲,我們嘴里出現(xiàn)最多的詞是“開放”。兩個詞的語境可謂南轅北轍,這倒很像我們在春天里受到的教育,它們都是一個大鍋里咕嘟出來的東西,養(yǎng)分和毒素并存,彼此矛盾重重,相生相克。而我們也是一邊吃著一邊吐著,直到在鞭炮聲中與春天揮手作別,成為今天這樣尷尬的成人。

在春天受到的所有教育中,電影是其中比較不壞的一種。和那時候我們每天聽到的幾乎千篇一律的道理相比,它們提供給我們的故事、人物、光影都足夠鮮活和生動。而這些故事、人物、光影,也連同電影宣揚的各種概念一起,以一種美麗的方式影響和改變著我們當時的生活。

在春天千呼萬喚也回不來的今天,這些影響仍然固執(zhí)地占據(jù)著我記憶的內(nèi)存空間,它們附著在那里,凝固成一個個瞬間。

好人、壞人

上世紀70年代中期的電影,親戚作為工宣隊的一員到東四電影院(現(xiàn)明星電影院)搞社教,我也就有機會蹭看了很多電影,《艷陽天》、《金光大道》、《春苗》、《決裂》、《戰(zhàn)洪圖》、《牛角石》、《創(chuàng)業(yè)》、《青松嶺》等等。上面幾個電影,全都是和平時期的故事,講的卻都是“和平時期不和平”的道理。那時的電影,好人就要好得純粹,壞人就要壞得堅決。沒有人性的沖突和折磨,倒是很符合學齡前兒童的思維特點,想來這也是我當時對這樣的電影津津有味的原因吧。

現(xiàn)在記得的也只有那些個性鮮明的反面人物或中間人物:投機倒把的錢廣、村長張金發(fā)、自私自利的彎彎繞、馬小辮兒、講“馬尾巴的功能”的教授、“下吧下吧,下它七七四十九天我才高興”的壞分子。想想除了人物性格鮮明以外,因為沒有在生活中見過壞人,所以銀幕上塑造的那些壞人形象對我來說是很新鮮的。

壞人是無處不在的,甚至兒童片中也不能幸免。在專門給小朋友制作的影片中,他們通常被稱為地主、白匪或者教唆犯。這類影片中壞人的明星是胡漢三和周扒皮,類似“我胡漢三又回來了”的復辟宣言,和半夜學雞叫的周扒皮的瓜皮帽,幾乎成了大反派的象征。

說一段關(guān)于周扒皮的故事吧。

周扒皮,《半夜雞叫》中的黑心老地主,戴著一頂瓜皮帽,穿著一件黑綢子小棉襖,老實說,那形象挺可愛的。不過他剝削雇農(nóng)們的手段也實在是上不得臺面:不僅天天起得比雇農(nóng)們還早,而且還要躲到臟兮兮的雞窩邊去學雞叫,所以最后他被雇農(nóng)們故意當成偷雞賊胖揍一頓,實在是咎由自取。

《半夜雞叫》是木偶片,銀幕上人物動作起來常常是一頓一頓的,不夠連貫。這讓我們這些小孩覺得很有趣,于是當時在我們同學中間便流行起了一種叫“木偶片”的游戲。我們會劃分角色,然后分別模仿電影中人物的動作。通常,我都會扮演像《半夜雞叫》中的高玉寶這樣的正面人物,模仿英雄給我的童年帶來的快感是巨大的,特別是把“周扒皮”當成偷雞賊“痛毆”的時候。

然而,有一次,我卻被大家執(zhí)意推舉為“周扒皮”,他們的理由是我推托不掉的。

那是在一個冬天,上學時我穿上了媽媽給我做的一件新的小棉襖,不幸的是這件棉襖的面兒是用黑綢子做的,這讓我一走進校園就被同學們稱作“周扒皮”——如果別的同學穿著這樣的棉襖出現(xiàn),我也會同樣做出這樣的聯(lián)想。

那天課間,在木偶戲游戲中,我不幸成為了周扒皮,不幸被同學們扮演的雇農(nóng)“痛毆”,盡管那些拳頭并沒有真正落在我的身上,但我的心卻一陣陣地疼著,那是成為周扒皮的滋味。

那件小棉襖我后來再也沒有穿過,盡管它穿在身上非常舒服也非常暖和。

在當年的兒童片中,還有一部《向陽院的故事》,里面的壞人也很有名——胡守禮,一個教唆犯。

《向陽院的故事》是根據(jù)同名小說改編的,曹燦曾經(jīng)在“小說連續(xù)廣播”節(jié)目中講過這個故事。而同名連環(huán)畫影響也很大。當時文藝作品少得可憐,每出一部新作品都會用各種文藝形式加以改編,并通過廣播、圖書、電影在全社會廣泛流傳。《向陽院的故事》上映后,在中國的城市里便憑空冒出了成千上萬的向陽院、向陽樓、向陽街。

看那部電影時,我只有七歲,正是對大人的所有說教都會信以為真的年齡。走出電影院,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忽然想,在這里邊一定也隱藏了個把階級敵人,于是那些相貌稍丑的大人便立刻變得可疑起來。電影中的壞人總是丑惡的,而電影就是我們衡量現(xiàn)實中好人壞人的尺子。這是一個七歲小孩的邏輯,用這個尺子量,這個世界上確實隱藏了太多的胡守禮。這讓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都堅信自己長大成人后的主要工作就是把這些壞人一個個地打倒。很快,我就給自己創(chuàng)造了一個這樣的機會。

那是1975年的春節(jié)前,考慮到階級敵人有可能在節(jié)日里搞破壞,我們幾個小朋友決定成立一個兒童團。每天晚上穿上綠軍衣背起小木槍在胡同里站崗,因為我在孩子中有威信,便被推舉為兒童團長。一天晚上,當真的工人民兵背著真的步槍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一個箭步走上去,向民兵叔叔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用洪亮的聲音說道:“兒童團長×××向您報告,××胡同一切正常,沒有發(fā)現(xiàn)階級敵人。”遺憾的是,那兩個民兵叔叔竟沒有理會我們的熱情,一言未發(fā),就轉(zhuǎn)身走開了。

真正見識“壞人”還是在上小學以后,一次學校舉行批斗會,被批斗的是個中年人,溫順地站在臺子上低著頭一言不發(fā),而我們則隨著老師喊口號。那人的具體“罪行”我已經(jīng)忘了,只是記得他的外號是“二號胡守禮”,顯然是用了《向陽院的故事》的典故。

二十多年后,我和我的國家早就過了“階級斗爭”的年齡,偶爾回想起那部電影,還清晰地記得其中教唆犯胡守禮念的那個順口溜:“糖兒甜,糖兒香,吃吃玩玩喜洋洋;讀書苦,讀書忙,讀書有個啥用場?”前五句都近乎真理,只有最后一句隱含著誘導孩子不求上進的意思,想想那時候編劇塑造階級敵人陰險狡詐的形象確實頗見功力,嘆服之余,又不禁啞然失笑。

水深火熱

與國內(nèi)“千萬不要忘記階級斗爭”相對應(yīng)的,是“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受苦人”的說法。朝鮮、越南、阿爾巴尼亞、羅馬尼亞等少數(shù)幾個鐵哥們是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幸運兒。我們的銀幕上放映的以上幾個國家的電影也不厭其煩地印證著這樣的說法。而讓我真正相信這一說法,還是在東四電影院看了朝鮮影片《金姬和銀姬的命運》以后。

70年代,我國引進了大量的朝鮮電影。而朝鮮電影也更多地體現(xiàn)了和中國相似的國情,《鮮花盛開的村莊》、《摘蘋果的時候》,一樣的先進與落后的斗爭;《賣花姑娘》,一樣的新舊社會兩重天。而《金姬和銀姬的命運》則有些不同,因為它直接描寫了現(xiàn)在,和我們在同一時間呼吸,同一時間生活著的另一個世界——資本主義世界人民的悲慘生活。在影片中,雙胞胎的姐妹因為命運的捉

弄而分別生活在南北朝鮮,一邊是在燦爛的陽光下幸福地生活,而另一邊則在資本主義的燈紅酒綠下苦苦地掙扎。我至今仍記得銀姬絕望的眼神,記得暗夜里漢城街頭銀姬被汽車撞倒時車輪的尖厲叫聲。正是那部電影,讓我對另一個世界充滿了噩夢般的恐懼,讓我對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充滿了慶幸和感激。由于采取了天堂地獄反復切換對比的手法,極盡煽情之能事,所以那部影片對我而言是所有朝鮮電影中最具震撼力的。

當時這部影片在中國的上映也確實掀起了一股金姬銀姬熱,其狂熱程度不僅不輸稍前放映的《賣花姑娘》,也絕不亞于今日之韓流。電影院里人們涕泗橫流,為銀姬的命運一掬同情之淚。在同期的其他朝鮮電影中,整體情節(jié)的平淡和個別橋段的精彩是主要特點,而《金姬和銀姬的命運》雖然也有圖解說教的意味,但整個故事構(gòu)造得還算精巧,還運用了兩個畫面同時在銀幕上推進以突出地獄天堂間巨大反差等當時覺得新鮮的手段,悲歡離合愛恨情仇一應(yīng)俱全,苦是苦了點,但與其他朝鮮電影相比,倒也苦出了些門道。

已經(jīng)不能確切記得看過的最后一部朝鮮電影是什么了,反正那已經(jīng)是很久遠的事情了。現(xiàn)在韓流四溢,帥哥靚女每天通過銀幕屏幕演繹著他們的幸福生活,遠不像我童年見到的銀姬們的水深火熱,但我在看韓片時腦子里還會經(jīng)常閃出當年朝鮮電影的影子,總覺得有相似的地方。仔細琢磨,終于恍然大悟:它們電影之間最大的共同點就是煽情,雖然今日韓片比之當年的朝鮮電影情煽得更精致也更技巧,但用各種手段張揚和激發(fā)觀眾的情感的思路卻是一脈相承的,畢竟三八線兩邊的人民流著相同的血液,有著相同的濃烈感情。

玩打仗

和所有的男孩子一樣,我小時候最愛看的是戰(zhàn)爭題材的影片?!赌险鞅睉?zhàn)》、《地雷戰(zhàn)》、《地道戰(zhàn)》,敵人在銀幕上狼狽逃竄,鬼哭狼嚎,而我則在銀幕下眉飛色舞,喜笑顏開。

年幼無知,不懂得殘酷和沉重,從銀幕上看到的都是熱鬧的場面和勝利的快樂。當時社會上時興把反動派漫畫化,小人書上的蔣介石都是太陽穴上貼著膏藥的小丑形象,電影上的敵人更是動作夸張變形,雖然也有個把陰險狡猾的,但大多都是傻乎乎地走向死亡。而我們的隊伍基本上都是全師得勝的,這很容易喚起我們這些小孩的英雄欲,因為英雄在我們的概念里就是用來“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不需要太多的成本,失敗和死亡是永遠也不會降臨到他的頭上的。

于是在兒時玩打仗的游戲里,紅軍、八路軍、解放軍永遠是眾人的第一選擇,分配給這些角色的工作就是堅決徹底干凈地消滅敵人。如果你被不幸分配扮演鬼子或者蔣匪,你就要像電影上那樣一次次地死亡,要漂亮地倒在地上,弄臟你的衣服,要乖乖地舉起雙手,在伙伴們“繳槍不殺”的呵斥中灰溜溜地走路,稍有反抗,還會被看上去孔武有力的“游擊隊員”把你的手撅到背后。敵人的命運就是被消滅的,你得認命。孩子們是生活在大人刻意制造的環(huán)境和語境中的,種瓜得瓜,在游戲中,做英雄是一份美差,不用干臟活累活,不用死去,需要的只是像電影中的叔叔那樣擺個振臂一揮的Pose,大喊一聲“同志們,沖啊”的口號,當然你的聲音要足夠洪亮,就像電影上一樣。

后來,我看到了《橋》。

年輕的游擊隊員腿部負傷了,他一邊在沼澤地里艱難地爬行,一邊聲嘶力竭地呼喊自己同伴的名字,他的身后是黑壓壓的一群德軍。從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以往電影正面人物的眼中不可能存在的東西:一種強烈的求生欲望,但是戰(zhàn)友最后的選擇卻是用一顆手雷讓他和德軍一起毀滅。

第一次看到這個畫面時,我只有十一歲,老實說,我被那一顆小小的手雷炸蒙了。沒有交黨費的臨終囑托,沒有懷抱奄奄一息的戰(zhàn)友時的痛哭失聲,好人親手殺死了另一個好人,以往關(guān)于戰(zhàn)爭所儲存的所有信息都無法給我提供這樣的想像力。當“老虎”帶領(lǐng)的小分隊隊員在槍林彈雨中一個個猝然倒下時,當工程師親手按動按鈕炸毀自己設(shè)計的橋,并與心愛的作品一起消失的時候,當《啊,朋友再見》的歌聲再度響起的時候,戰(zhàn)爭以一種迥異于想像的殘酷和血腥進入了我的視野,并把我過去對戰(zhàn)爭的所有快樂好玩的想法沖得七零八落。

十二歲以后,我再也沒有玩過打仗的游戲,因為從中我再也無法感到任何快樂。

《橋》是我看到的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英雄影片。它使我對戰(zhàn)爭、對戰(zhàn)爭中的人都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我從此徹底拋棄了對那些“高大全”式的英雄滔滔不絕的景仰,當同伴開始在別人的身上實驗自己新學到的瓦爾特拳的時候,天生膽怯的我已經(jīng)悄悄和我的童年以及那些做英雄的念頭揮手告別了。

反特

“特務(wù)”這個詞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大提了,所以反特片也不再是影視創(chuàng)作的熱門題材。這和我們小時候有很大的不同,那時“反攻大陸”賊心不死的蔣匪幫、一直想顛覆我們的美帝蘇修還都很猖狂。所以銀幕上便總有特務(wù)的身影。反特便成了主流的題材之一。

不久前,和幾個年齡相仿的朋友聊起小時候看電影時受驚嚇的經(jīng)歷,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了一部電影:《黑三角》。甚至,那個讓大家晚上睡不著覺的鏡頭都是相同的:門縫后面凌元偷窺劉佳的那只布滿血絲的大眼睛。

凌元在電影中的名字是于黃氏,她是國民黨的潛伏特務(wù),公開的身份卻是劉佳扮演的歌唱演員于秋蘭的養(yǎng)母,一個賣冰棍的老太太。記得看完電影后的一段時間里,當街上再傳來“冰棍,敗火”的吆喝聲時,我的心總會不自覺地“撲通”亂跳一陣子。

對我而言,越難猜出誰是壞人的電影就越是好看的電影,從這個意義上看,《黑三角》絕對是一部好的反特片。因為除了郎井田這個從一開始就大搖大擺做特務(wù)的角色外,無論是凌元的角色還是勞力扮演的特務(wù)頭子,都是在影片的最后才露出特務(wù)的猙獰面目。那時語文課的老師還沒有教我們“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成語,所以當時我只能在看完電影后連說幾遍“過癮”。詞匯雖然貧乏,快樂卻一點也不少。

如果說當時看電影時是被影片的懸念所吸引的話,那么二十年后的今天,再想起這部影片,我們體會到的快樂則要有趣得多。比如:電影中兩個特務(wù)接頭,當然是東張西望,鬼鬼祟祟的猥瑣樣子,但他們的接頭暗號卻一點也不猥瑣,“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連暗號都這么有文化,看來特務(wù)們的學歷應(yīng)該不低。再比如,在那時候的電影中特務(wù)的代號也很有意思,經(jīng)常以動物命名,最著名的是“老狐貍”,似乎被很多電影用過?!逗谌恰防锪柙拇柺恰斑蛇山小钡摹八喿印?,而勞力則被稱為“貓頭鷹”,一水兒的禽類,讓人懷疑那時的編劇一定都看過很多的童話。還有一點有意思的是,那時的特務(wù)都有一手安裝定時炸彈的好手藝,而我公安人員個個都是拆彈專家。《黑三角》中,“110”機密情報和定時炸彈一起被特務(wù)們裝在了一個銅蛤蟆里,不過有創(chuàng)意的是,我公安人員沒有冒著生命危險自己去拆炸彈,而是機智地把它放在了貓

頭鷹的兜里。貓頭鷹顯然沒有做人體炸彈的勇氣,于是乖乖地打開了銅蛤蟆,做了俘虜。

說到我們反特電影中特務(wù)頭子的演變,也是一個有趣的話題。在五六十年代,特務(wù)頭子是非常明確的:美帝和蔣匪。但到了70年代末,國際形勢發(fā)生了變化,中美建交,美帝變成了美國,老蔣去世,“反攻大陸”也成了泡影。這種情況下,誰還配做特務(wù)頭子呢?當時的電影給出了兩類答案:一是走老路,比如《暗礁》、《風云島》、《斗鯊》,還是咬定蔣匪不放松,但故事背景都放在五六十年代蔣匪賊心不死的時候。但這類影片由于故事不新鮮,所以給觀眾的印象都不深刻。與之相比,另一些影片給出的答案則顯得模糊和狡猾得多。所謂模糊,是這些國外的特務(wù)機關(guān)大多是隱去真名的;所謂狡猾,是這些特務(wù)頭子都有一個極富國別特點的名字,在《熊跡》中叫謝爾丘克,在《東港諜影》中叫伊凡諾夫,讓人很容易想到那個在我們邊境對面陳兵百萬的鄰居。除了名字上影射有術(shù)以外,這類影片還會通過故事發(fā)生的地點和時間來暗示特務(wù)們的主子是誰,《熊跡》是在寒冷的東北邊境,而這部《黑三角》的故事則發(fā)生在珍寶島事件之后。在中蘇關(guān)系緊張的70年代末,這樣貼近現(xiàn)實的故事無疑更受觀眾的好評。

同謀

70年代末,還不流行“如果給愛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的《大話西游》式表白,如果非要套用電影的臺詞,姑娘們寧愿說:“我是你的同謀!”那時,我們喜歡坐在紅燈牌收音機前聽楊振華、金炳昶的相聲《下象棋》,一邊聽一邊會像橫路竟二一樣傻笑,因為里面楊會用略帶東北口音的普通話說:“一直朝前走,不要向兩邊看”,“看,多么藍的天,跳下去,跳下去你就會融化在藍天里”。這些臺詞總會讓我們想起那個戴著眼鏡、穿著白大褂的日本醫(yī)生唐塔,盡管楊振華的嗓音遠沒有邱岳峰的磁性和魅力。

那時候,我們胡同的年輕人還不懂得什么是酷,甚至還不懂得檢察官是干什么的,但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理了棱角分明的板寸,然后讓自己沉默得像塊大金子,就像杜丘冬仁那樣。每當他們腰板挺得筆直,從胡同走過時,他們會對對面女孩看過來的目光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盡管他們的腦海里可能正在閃現(xiàn)著與她一起駿馬奔馳的畫面。

此時,女孩也不約而同地開始變得溫柔起來,如果可能,她們也一定會給自己戴一頂像真由美那樣的帽子,她們的步伐會不由自主地變得細碎起來,腳步落地的時候也不再虎虎有聲。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感謝翻譯趙津華,給中野良子起了一個那么有人緣的中文名字,真由美為愛情義無返顧的壯舉讓她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其中文諧音“真優(yōu)美”,這樣的女人甚至會讓我們的準失足青年們摒棄以前對美女充滿市井色彩的稱呼,“這妞盤兒真亮”不見了,“你長得真像真由美!”還有什么甜言蜜語比這個更時尚,更能討女孩的歡心?

在日本,中野良子絕對算不上一流演員,但1979年夏天,她到中國訪問卻受到了公主一般的待遇。在首都機場,她用剛學會的中文說出“我是真由美”的時候,迎接她的是雷鳴般的掌聲;在上海,工廠制造出的“真由美帽”正在熱賣;大街上,“啦呀啦”的歌聲在到處傳唱;學校里,《追捕》和她的另一部作品《吟公主》被當成聽力教材;只要她一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就會被淹沒在“真由美”的呼喊聲里。

中野良子也由此愛上了中國,幾年后,她甚至把自己與做銀行職員的丈夫的婚禮地點選在了上海。

也就是在那個夏天的某個傍晚,在景山公園里,我站著看完了《追捕》。忘了是第幾遍看這部電影了,能記得的是:那是我的最后一場露天電影。

血統(tǒng)

印度人是否較真兒我不知道,但《流浪者》確是一部較真兒的電影?!昂萌说膬鹤佑肋h是好人,賊的兒子永遠是賊”,大法官拉貢納特的這句話顯然是犯了眾怒,兩個多小時的電影,十來段民族歌舞,復仇、反抗、愛情一應(yīng)俱全的故事,明星、美女的傾情出演。所有的一切,都是沖著拉貢納特的那句話來的。因為在電影中,這句話就像蠕蟲病毒一樣活動在每個人的身體里,而維護或者推翻這個“拉貢納特定律”,就成了整部電影唯一的支點。

第一個站出來的是爆脾氣扎卡。在影片中,他是這句話的第一個中招者,從他劫持了法官的妻子里列后猙獰的眼神里,從他對拉茲“去偷,去搶,去殺人,去放火,一直到死”的咆哮里,你能清晰地感覺到這種病毒在他體內(nèi)發(fā)作的痛苦。但小宇宙爆發(fā)也好,以暴易暴也罷,扎卡最終還是敗下陣來,當他在搏斗中死在拉茲的刀下的時候,我分明聽到了銀幕背后拉貢納特“鄙視你”的聲音。

拉茲的沒脾氣的媽媽里列是第二個中招者,在大嫂的慫恿下,拉貢納特將即將生產(chǎn)的里列逐出家門,她采取了不抵抗的姿態(tài),但當她把拉茲培養(yǎng)成法官的計劃在貧病交加中流產(chǎn)的時候,當她眼睜睜地看著兒子成為一個小偷而無能為力的時候,她知道自己也無法為丈夫的“定律”做一次完美的證明了,她至死都在為丈夫的“定律”做注腳,卻渾然不覺正是丈夫的“定律”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拉茲對“拉貢納特定律”的反抗很大程度上都是無意識的,被動的。無論在扎卡的眼里還是在母親的手中,他都是證明或推翻定律的武器。甚至當他自己和麗達用愛情做利器去反抗“拉貢納特定律”的時候,他也只是沉浸在一段段曼妙的歌舞中不愿自拔。這種無意識在影片的最后得到了最好的證明:在監(jiān)獄的鐵門里,他對麗達信誓旦旦地表達了出獄后要做法官的愿望。

毫無疑問,這個定律的制訂者拉貢納特才是定律本身的最大的受害者,作用力等于反作用力,妻離子散的結(jié)局也只有這個故事的總設(shè)計師可以承受得起。當他面對拉茲的背影發(fā)呆的時候,“好人的兒子永遠是好人。賊的兒子永遠是賊”,這句話的每一個字都變成了拉茲刺向他心窩的小刀。

說到這里還有一段掌故,據(jù)說影片的男女主角拉茲和麗達的扮演者在生活中也曾心心相印,卻因為門第問題終于遺恨,可見拉貢納特的能量似乎還不僅僅局限在電影里。

一部電影就為一句臺詞忙活,在影評家的筆下,《流浪者》無疑脫不開主題先行的嫌疑。但這樣的主題先行在經(jīng)歷過種姓制度的印度卻大受歡迎。同樣,在“終身制”、“子承父業(yè)”、“頂替”、“門當戶對”這些詞匯還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百姓口中的中國,拉貢納特的臺詞也以和藹可親的面目,在70年代末取得了像《拉茲之歌》、《麗達之歌》一樣廣泛的知名度。

課堂

70年代末的中外名著熱更多的是屬于成年人的熱鬧,年齡和心智都沒有給我去親近那些大部頭的動力。于是,對我完成文學啟蒙的任務(wù),就歷史性地落在了比文字熱鬧許多的電影電視的身上,而電影院和電視機也就成了我學習名著的第一課堂。

英國文學和法國文學是我們的必修課,莎士比亞、狄更斯、巴爾扎克、大仲馬,一個個稀奇古怪的名字戴著文豪的大帽子登上了我們的銀幕、屏幕。對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來說,遙遠異國的宗教、歷史和社會

背景,這些都不是一個懵懂少年的心靈應(yīng)該承載的東西,在他眼里,這些都足以讓一部電影變得其悶無比。

此時,我們的課堂里出現(xiàn)了一個叫做雨果的法國人,他帶給了我們這部《巴黎圣母院》。

一個美麗的吉普賽女郎和一個奇丑無比的鐘樓怪人打破了這種沉悶,讓我們的課堂氣氛變得活躍起來。

說來也是巧合,70年代末、80年代初是吉普賽民族在我們的銀幕上極為活躍的時期,從《葉塞尼亞》、《冷酷的心》到《大篷車》,吉普賽民族張揚快樂的天性讓我對埃斯美拉達油然而生一種親近感,而她的一襲紅衣和性感舞姿則使我一邊像卡西莫多一樣不由得發(fā)出“美!美!美”的贊嘆,一邊像神父富洛婁一樣陡起覬覦之心。

和埃斯美拉達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鐘樓怪人卡西莫多,在當時“五講四美三熱愛”的熱潮里,他成了我心目中“心靈美”的典型,他的每一句話都短小精悍,無論是“水”,“美”,還是“避難,避難”,甚至當他把神父從樓頂扔下去的時候,他也摒棄了“代表埃斯美拉達宣判你死刑”的判決詞,而只是短短的一句“這……都因為你!”所有的憤怒都掩藏在最后的驚嘆號里,掩藏在兩臂暴露的青筋里。影片最后,當他在墳?zāi)估锖托膼鄣娜艘黄鸹癁閴m土的時候,在我的心目中,他也成了像《追捕》中的杜丘一樣沉默果敢的英雄。

足球

1981年,中國足球隊最后被新西蘭隊擊敗,沒有去成西班牙。但也就在那一年,無數(shù)的中國人開始迷戀足球。那時我看到了《貝利自傳》,然后聽說球王拍攝了一部電影。

1942年,在德國納粹的槍口下,曾經(jīng)舉行過一場特殊的足球賽,對陣雙方是德國空軍隊和基輔迪那摩隊,雖然迪那摩的這些蘇聯(lián)球星們知道贏得比賽對自己意味著什么,但是他們最終還是選擇了在球場上痛擊德國佬。比賽結(jié)束后,這些獲勝的英雄剛剛走出球場便被押上了刑場,他們?nèi)勘皇┮钥嵝毯蜆寶?。這是關(guān)于足球這項運動的諸多悲劇中最富英雄色彩的一個。

多年以后,大導演約翰·休斯頓在迪那摩傳奇的基礎(chǔ)上拍攝了《勝利大逃亡》這部足球題材的電影,在電影里,迪那摩隊變成一群球技高超的國際戰(zhàn)俘,比賽地點也由蘇聯(lián)某地轉(zhuǎn)移到了巴黎的公共球場里。和迪那摩球星不同的,這群戰(zhàn)俘在球場內(nèi)外與德國人的戰(zhàn)斗中最終取得了全面的勝利,在法國觀眾的保護下,他們?nèi)刻与x納粹的魔掌。

在這部由幾個職業(yè)影星帶領(lǐng)著一群前職業(yè)球星演出的電影中,人們的關(guān)注焦點往往不是史泰龍或者邁克爾·凱恩等電影明星,而是那些足壇的傳奇性人物和他們在影片中展現(xiàn)的足球技巧。你甚至可能根本就記不住他們在影片中扮演角色的名字,但你一定會記住球王貝利過掉所有人然后把球射入球門的臺詞和他說這句臺詞時的動作,一定會記住他那個精彩絕倫的倒掛金鉤;你可能根本不知道阿根廷球星阿迪列斯的名字,但你一定不會忘記那個小個子球員用腳后跟把球從身后挑到身前晃過對手的雜耍般的動作。當然如果你對足球足夠了解,你還會從那一大堆戰(zhàn)俘里驚喜地發(fā)現(xiàn)英國獲得世界杯時的隊長博比·摩爾爵士和比利時球星希姆斯特的身影。這些昔日聲名顯赫的球星在這部拍給足球迷的電影中,用他們嫻熟的足球技藝,向40年前那些反法西斯的足球英雄們表達了他們虔誠的敬意。

看到這部電影其實是幾年以后的事情了,但我總是錯誤地把它記成發(fā)生在1981年,那一年,世界杯真的來了,足球真的來了。

進行曲

還記得小夏么?我看見你的眼睛開始放光了。你還記得么?當銀幕上小夏腆著大肚子一邊和熟人打招呼一邊走向片場時,小小年紀的你喃喃自語道,還是成熟的女人最迷人啊。從那一刻往后的很多年,你喜歡過的幾個高年級女孩都有著小夏樣的微笑。

還記得安次那家伙吧?對,就是那個死跑龍?zhí)椎?。在看到他手拿事先準備好的釘子,在三十九級臺階的中央對導演和電影公司的高層們指手畫腳大發(fā)雷霆的時候,影院里充滿了笑聲。這個窩囊的中年人的揚眉吐氣看上去是那么滑稽,可我卻分明看到了隔座知識分子模樣的叔叔眼角那一滴未及擦去的眼淚。多年以后,我才品出了那眼淚中苦澀的滋味。

還記得那個薄情寡義的阿銀嗎?揍丫一頓曾是我們多年未泯的理想??捎幸惶欤愫鹊悯笞?,大著舌頭對我說:靠,我就要成為我們公司最年輕的處長了。那一刻,我的腦海里忽然閃現(xiàn)出了阿銀年輕驕傲的面孔。

朋友,為什么當我看《蒲田進行曲》的時候,總會忍不住地想起你?

今天,五十歲的松坂慶子推出了自己激情四溢的寫真集,在日本,20年前曾經(jīng)年輕的男人在瘋狂購買。我們無緣看到她今天的風采。因了《蒲田進行曲》,三十歲的慶子成了我們心中永遠不變的風景。

安次好像就在我們身邊,或者他就是我們自己。衣著光鮮的你我在照鏡子的時候是不是會突然眼前一花,產(chǎn)生自己鼻青臉腫遍體鱗傷的幻覺?是不是我們時常會把自己的單位看成安次要滾的臨時搭起的三十九級臺階?鋼筋水泥、剃刀邊緣,所有的人都是別人的龍?zhí)祝瑥脑缗艿酵?,所有人都是這樣。

當年的明星阿銀成了在上海舞臺上表演話劇《卡拉OK狂》的大師風間杜夫,此時他的身邊沒有了可以呼來喚去的龍?zhí)赘啵械哪抗舛技性谒粋€人的身上,他不用再和人計較自己的特寫比別人少三個了。三人行變成了獨角戲,大明星變成了小職員,年輕人變成了老同志。

只有《蒲田進行曲》還在我們的記憶里響徹,踩著不變的步伐。

眼淚

知道《莫斯科不相信眼淚》這部電影的時候,我們還把蘇聯(lián)稱做“蘇修”。那時的《參考消息》會報道美國奧斯卡的獲獎名單,在五十三屆它是最佳外語片。記得這樣的事實曾讓我驚得合不上嘴,因為當時正是冷戰(zhàn)中,對美國人給敵人的影片頒獎的舉動,我當時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別有用心”了。

從中國的電視里看到這部傳說中的影片,已經(jīng)是幾年之后的事情了,那時中蘇關(guān)系已經(jīng)開始解凍,“修正主義”這樣意識形態(tài)的辭藻,雙方都不大說得出口了,而我們的觀眾似乎也很樂于忘掉頭些年的不快,悄悄地喜歡上了《這里的黎明靜悄悄》、《辦公室的故事》等蘇聯(lián)影片。

老實說,這不是我看到的第一個被遺棄的女人含辛茹苦發(fā)奮圖強的故事,但當時我正是二十來歲的年紀,對像樣一點的有愛情的故事都會有一種格外的迷戀,所以我會咬牙切齒地恨那個電視工作者魯?shù)婪?,會把那個英俊的中年鉗工果沙視為我自己的榜樣。正因為這個緣故,我記住了公園里魯?shù)婪驋仐壙押竽莻€漸漸移遠的長鏡頭,同時也記住了果沙痛擊小痞子的英姿。在需要撥開眼前的迷霧,確立自己的愛情觀的時候,這部影片給了我最切實的收獲。至于影片的其他的意義,也許在懵懂中會有所意識,但,這些意識也就最終懵懂在那里了。

幾天前,又一次看了這部影片,此時蘇聯(lián)本身也已經(jīng)變成了像“蘇修”一樣的歷史名詞,而“×××不相信眼淚”這樣的話。也已經(jīng)

被人們當成一句很酷的話,反復地用作各種報紙的標題,但這些都與影片本身越來越?jīng)]有關(guān)系了。

也許是因應(yīng)這種變遷,我對影片的興趣點也發(fā)生了很多有趣的變化。我更關(guān)心影片20年的跨度帶來的那些有趣的東西,比如那個搞電視攝像的家伙為什么這些年一直在念叨那個20年后的世界將是電視的天下,而書本、電影等都將不復存在的預(yù)言;比如那個20年前滴酒不沾的冰球明星如何變成了終日與酒做伴的醉鬼;比如那個昔日的機修女工怎樣變成了一個三千人大廠的廠長。影片把這些東西都省略了,因為導演是個聰明人,他知道這些過程在觀眾的心中是無法省略的。

在這次看片的過程中,我還發(fā)現(xiàn)了另一種省略,碟片中還原了當初國內(nèi)公映時刪節(jié)掉的那些片段,那是一些和色情暴力完全不沾邊的鏡頭,我想刪除的唯一理由就是意識形態(tài)上的考慮,畢竟那還是將近20年前,一個和如今很不相同的時代。

流行

20年前,臺灣一群二三十歲充滿社會責任感的藝術(shù)青年走到了一起,他們當中有作家,有電影人,也有音樂人。在走向現(xiàn)代化的巨大變革中,他們陷入了共同的矛盾和困惑中,于是他們給自己創(chuàng)作的電影起了一個同樣讓人困惑的名字《搭錯車》。

大概一兩年之后,程琳用她那仍顯稚嫩的聲音開始唱《酒干倘賣無》不久,我一點也不困惑地看了這個電影。錄像帶提供的圖像非常不清晰,于是記憶中只留下了一些支離破碎的歌舞場面和那些好聽的歌,無論是耳熟能詳?shù)摹毒聘商荣u無》、《請跟我來》、《一樣的月光》、《是否》,還是相對生僻的《變》和《把握》。

之后的十八九年中,在錄音機上,收音機前,卡拉OK的包房里或者傍晚歸家的旅途中,這些歌聲一次次地進入我的耳朵,與我各種各樣的心情遭遇或者邂逅。隨著將近20年的歲月變遷,這些歌曲在我的心目中也漸漸剝?nèi)チ怂鼈冏畛蹙赖陌b,成為我個人生活和周圍環(huán)境與時俱進的一種象征。通過歌聲,我漸漸理解了這些人的困惑,知道了當時困惑著的侯德健、羅大佑、李壽全、梁弘志、陳志遠、蘇芮的名字,這些名字和他們的身影在我的生活中出現(xiàn),放射光芒,產(chǎn)生影響,然后消失,如同那些與我同乘一路公共汽車漂亮或丑陋的乘客的上上下下。

幾天前,翻檢朋友為我淘來的新碟,竟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搭錯車》。

這是一個“雞窩里飛出金鳳凰,然后雞窩被無情搗毀”的故事。在故事中我看到了早已銷聲匿跡的孫越、劉瑞琪,看到了依然活躍在屏幕上的李立群,看到了字幕上一個個熟悉的名字,看到了不知是不是還在寫字的吳念真,也看到了依然呼風喚雨的黃百鳴。當然我又聽到了蘇芮那年輕而激越的聲音,聽到了“七彩霓虹把夜空照得如此的俗氣”的感慨,聽到了因那些歌聲的響起自己加快的心跳。

這時我又想起了那些已經(jīng)成長為藝術(shù)家或者大師的青年人,想起他們?nèi)諠u蒼老的背影,他們已經(jīng)不再發(fā)出“是我們改變了世界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和你”的疑問了,因為他們已經(jīng)找到了答案。

不,這答案不是在風中,而是在之后20年他們各自不同的生活軌跡里。

霹靂舞

在午夜時分,喝一杯茶,熬夜看《霹靂舞》,一部屬于上個世紀80年代的影片。

旋風、馬達、凱莉,他們邁著太空步走來,他們的身體像機器人一樣憨態(tài)可掬,在街頭,在海邊,他們肆無忌憚地扭動翻滾旋轉(zhuǎn),他們用自己的舞蹈向世界宣布,我們年輕,我們張揚!

80年代,我們曾和他們一樣年輕,我們也曾像他們一樣張揚。

沒有馬達腳下的耐克,雜牌子的運動鞋也能走出地道的登山步;沒有旋風手上的皮手套,沒有他背上寫著“荷李活”漢字的皮背心,我們的雙手照樣在空中畫出各種奇異的軌跡,我們的身體照樣散發(fā)出火辣辣的熱力。就像影片中旋風馬達凱莉三人組在街頭碴舞中最終大獲全勝一樣,在校園的舞場中,霹靂舞永遠是最后的勝者?!翱纯此麄兊哪?,好好看看,這才叫跳舞”,交誼舞、迪斯科,只要你不夠奔放,你就永遠只有做配角做背景的份兒。霹靂一出,誰與爭鋒?霹靂永遠是圓心,永遠是所有目光的焦點。

凱莉們終于沖出了爵士舞的重圍,成了那次舞蹈大賽的最后勝者??粗y幕上那些西裝革履的評委們在節(jié)奏強烈的舞曲中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我驀然回憶起了頭一次看這個鏡頭時全場的笑聲和掌聲,那笑聲和掌聲是來自于一個個年輕的軀體的,來自于被這樣的明朗和歡笑包圍著的80年代。

發(fā)軔于80年代的霹靂舞現(xiàn)在有了一個更貼切的名字“街舞”,作為另類和酷的表現(xiàn),街舞也正在成為一部分年輕人追逐和喜愛的舞蹈。當年曾經(jīng)的舞者摸著自己隆起的肚腩發(fā)呆的時候,80年代出生的年輕人正邁著嫻熟的舞步走進他們?nèi)找娼k爛的青春。這一切,就像凱莉的經(jīng)紀人詹姆斯辦公室里的海報上寫的那樣:West side story is back(西區(qū)故事重裝上陣)。

20多年過去了,那些老電影和那些歲月一起在記憶中變得日益模糊。如今我們已經(jīng)進入了一個電腦和家庭影院的時代,更加刺激也更加鮮艷的色彩充斥著我們的銀幕和屏幕,我們也像年輕人和孩子們一樣,以一種更無畏的姿態(tài)吸納和享受著這一切。

但是有一天,我們可能喝多了,飯桌上恰好有幾個同齡人,于是我們開始說那些年輕人不懂的話,那些老電影中的臺詞。我們眉飛色舞,旁若無人,那時我們突然發(fā)現(xiàn),在那個從物質(zhì)到精神都青黃不接的年代里,聽話匣子里的樣板戲、啃著熱乎乎的窩頭,看充滿劃痕的露天電影,已經(jīng)成了我們生命的春天中最奢侈的經(jīng)歷。

面對這樣的陶醉,我們該哭還是該笑?

(摘自《讀庫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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